Andrew Boom思索了许久。
他签字的手几乎是颤抖的,尽管他冷静、理智,从不颤抖。但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危险但又这么充满诱惑力的提议,从来没有。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权衡利弊之后,Andrew Boom长长地、几乎不符合他人设地叹了一口气:“你确定吗?”
Elena点了点头:“我确定,主管。”
那几乎是场灾难,而Elena所要做的就是阻止类似的灾难发生。Andrew Boom能看出来,女研究员这次也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的话,”他说,“那我无法阻止你。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Elena的脸色有点白的点了点头。她抽回手,把那份页脚快被揉烂了的实验计划申请表拿了回来。最上面的那行大字已经被摩挲得掉了墨,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点签字笔手写的内容。
SCP-CN-335实验计划申请表。
CN-335是整个站点杀伤力最大的项目,没有之一。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它与众不同的攻击手段,连最优秀的安保人员、最有经验的研究员都不能避免。它是流动站地面部分最可怕的项目:咕咕蚊。
335的收容失效耽误了流动站半年的工作效率,那种可怕的混乱与漫不经心在十一月才被终结于一场突如其来的供暖延迟。收尾与工作衔接又花费了整个站点两个月,更可怕的是,这场收容失效毁了一整届的实习生。335的研究至今还停留在收容失效前的简单推断上,这让Elena几乎无法容忍。谁也不能保证下次收容失效不会波及到335的收容室,而万一有那个时候——
那会是个噩梦。
得到许可之后的Elena习惯性地迈开了自己秒速一米五的步子,但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让自己的步速慢了下来。她一边非常不自然地在走廊里游荡着,一边打开耳麦,给自己的助理下了个通知:“从现在我名下的所有研究组里找几个组内工作效率最低的员工——是的,我要建一个新的研究组,是的——对,335的研究组。我知道,所以我们不能找工作认真的员工。反正都是咕,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有用的地方咕?好了,没什么问题了,研究组组好之后在员工休息室等我,好吗?”
她叹了口气,开始在手机备忘录上编辑等一下可能能够建立的研究目标。目前流动站对咕咕蚊的认知非常有限,目前可以进行的研究方向也非常模糊。甚至没什么人敢去取实验用的335个体;这是种被收容失效遗留下来的恐惧。
组建临时研究小组用时不长。在Elena刚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她就看到一群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研究员或坐或站的在那待着,都是她能叫得上名字的熟面孔。这里面她见过最多的那位已经被研究组长警告过三次了,Elena想,她真不想陪着这些人浪费时间——但只有这种人能对付得了咕咕蚊的威力。“好吧,”她说,“互相熟悉一下,我们今天之内开始进行新项目的工作。你们随便谁拿一下气态麻醉剂先去抓点咕咕蚊过来,整笼麻醉,无接触转移,东西直接拿到研究区309。好了,去吧。”
她目送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研究员不情不愿地走出了门,才回过头,又一次面对休息室的那群鸽子来。“至于你们……拿上手机平板,你们宿舍的零食还有课外书,走吧。”
咕咕蚊的研究项目要求组内研究员每小时需花费三十分钟或以上时间玩手机、平板或看课外书,每次吃零食的时间间隔不得小于五分钟,研究时间总效率不得高于20%。这对于咕咕蚊的寄生要求而言已经是相当懒散的工作效率了,但Elena还是不放心。在大多数项目组中,低效率的工作和高失误率基本上是共生的,她不希望自己的组员再制造一次收容失效,但也难以容忍自己名下的研究组出现只有那些不过脑子的低级错误才可能制造出来的事故结果。高温和蚊虫叮咬加强了这种烦躁感,这让她在某段时间里变得难以言喻的焦躁起来。
咕咕蚊项目组采取了比其他项目组要密集三倍的主任巡查安排。当Elena忍耐着焦躁、怠惰和对空调与冰镇西瓜的向往结束了某天第六次巡查的时候,她放在咕咕蚊项目组的助理突然带着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拦住了她。“Coli主任,您肯定想不到我要说什么。”助理的语气透露着一点遗憾出来,还有一点意想不到的怀疑感,“我们标记之后放出去的雌蚊已经被捕回来了。它的卵巢已经开始发育了,但我们组内没有任何人被叮咬过。假该请还是要请的,您说呢?”
莫名其妙就被咕咕蚊叮了的Elena沉默了。
“所以计划失败了?”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