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夕陽下,雙親的墓前,可思已經不記得他第一次到金門來是什麼時候了。他的父母叛離綠麻雀,將他送給了SCP基金會,而高溫與柏油的味道是他對那時候最強烈的印象。
「曾之浩!」聽到有人叫他的化名,可思向後望去,是他的搭檔派克.周,他正從車上不耐煩地向他招手。
雖說是搭檔,但派克更像是來監視可思的保母。畢竟可思作為一名獨立外勤特工雖然效率斐然,並且穩坐成功率第一的寶座,他本身卻是個相當冷漠的怪人,令人難以捉摸的同時又非常愛擅自行動。
事實上派克並不是第一個像這樣被派到可思身邊的"搭檔",過去也有好幾個人試著與可思合作,但他們往往都撐不過一年的時間。
一隻戴勝在可思父母的墓碑上咕咕叫著,這種醒目的橘鳥有著華麗的冠羽和細長的嘴喙,並且會釋放難聞的惡臭驅散敵人,在金門很常見,算是當地縣鳥。
「該走了!你個陰沉仔!船班的時間快到了!」派克繼續催促道,但面癱的可思豎起食指比了個噓,讓他只能強忍不悅,坐回車裡思考該怎麼跟上級編造他們遲到的理由。
過了一下子,後座的車門打開又砰地關上,一股臭味頓時充斥了整個車內,派克皺著鼻子轉過頭,看見可思一手抓著那隻墳上的戴勝,另一手示意他開車。傻眼的他也只能乖乖照做,拚了命地不去算洗車的費用大概要多少。
「曾中士,周少尉,你們回收的樣本已被無效化,目前正交由專業部門進行解剖中。做得很好,我就不追究你們沒有在時限內回站點報到的過失了。」
走出上級的辦公室,派克大鬆了一口氣,年終早就保不住了,這次沒有被記過已經是大勝利了,就是不知道那隻戴勝有什麼價值可以讓他們免於悲慘的命運。但,不要太有好奇心是派克發現在基金會裡遠離悲劇的一大守則,所以這樣就這樣吧,派克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周,你沒被影響呢。」食堂已經關了,他們回到兩人一起的辦公桌上泡泡麵當晚餐,可思罕見地開口對派克說道。
「怎麼?我看起來像是草莓族嗎?不過就是一點臭味罷了。」
「是啊。」
露出以一個面癱而言算相當多了的笑意,可思拿起筷子,開始享用他的那份泡麵。
「你可千萬不要被我害死了喔,周。」
「蛤?」
吃到一半,不知道是天空下紅雨了還是什麼的,可思居然又開口向派克搭了話。
面對感到莫名其妙的搭檔,可思只是又笑了一下,便繼續埋頭享用他的晚餐了。
「喔。」手裡的泡麵似乎變味了,派克忽然這麼覺得。
後來派克才知道,那隻戴勝是綠麻雀的造物,會用叫聲使人看見被自己害死的人來索命的幻象,從而使人遭遇意外或崩潰自殺1,用來對付時常消耗D級人員的基金會再好不過了。
所以曾之浩——可思是被影響了嗎?他看見了什麼?這些派克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探究了。
馬的,我最後還是被你個陰沉仔給克死了,曾之浩。給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刻到我的墓碑上。
站在傘下,派克的墓前,這已經是可思不知道第幾次來到西雅圖這座雨城了。作為一名獨立外勤特工,可思常常要在世界各地到處跑,頻繁造訪的城市也不是只有西雅圖而已,但不知為何,可思總覺得這裡最有"家"的感覺。而且雖說是雨城,但西雅圖很少下大雨,今天算是特別的個例。
大雨和爛泥的味道,這便是可思對於派克的死最強烈的印象。
一隻海鷗飛到了派克的墓上,身為一座港都,西雅圖有海鷗並不奇怪,但這裡是離海邊十萬八千里的郊外墓園,平常根本不會有海鷗出現,是因為風雨太大的關係嗎?
還沒來得及多想,那隻海鷗便直接跳到了可思跟前雨淋不到的地方。
「曾之浩上士,又或者倪可思先生?管他的,小伙子,我是你的新搭檔Jeremy Stuart Sidgwick博士。你可以叫我JSS或者Dr. Jeremy都行,唯一的一點就是:絕 對 不 要 叫 我 海 鷗。明白了嗎?」
「幸會,Dr. Jeremy。」一般的基金會職員忽然看到海鷗說話八成還是會嚇一跳,但可思只是用一臉淡淡的笑意平靜地回應了這隻神奇的海鷗。
在走回車子的路上,Sidgwick在可思的肩上跟他簡報著下個任務的內容,從遠處看起來就像一對主人跟寵物一樣。
不知道這個搭檔能撐多久呢?可思暗自想著。
「我會在外面幫你把風,你得手了就打信號給我,明白了嗎?…喂,我問你明白了沒,小伙子?」
意識到自己有點恍神,可思露出了糊塗的笑。
「Dr. Jeremy。」
「嗯?」
「你可千萬不要被我害死了喔。」
Sidgwick從副駕駛座投來鳥類狐疑的眼光,可思也只是笑來應對。
「呵,你也是,只會笑的小伙子。」
車子發動,頂著大雨開上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