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了。
Clef与外界之间没有窗户,只有一英尺厚的水泥墙,然而雨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却响彻云霄。事实上,雨声太吵了,博士几乎听不清自己的想法。
Clef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把手伸到眼镜下面,按摩疲惫、沉重的眼皮。
他喝了一口咖啡,便又开始工作了。
嘀,嘀,嗒,嘀,嗒。
他的左脚开始感到针刺般的剧痛。他有多久没动了?一两个小时?
嘀,嗒,嘀,嘀,嗒,嗒,嘀……嗒……嘀……嘀。
他的打字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在他的手指从最后一个键上弹起时,终于停了下来。在那之后的寂静中,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周围做生意的声音再次开始变弱,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
敬启者:
由于SCP-682造成的无数次破坏和数不清的人员死亡,基金会的大多数成员早已普遍认识到,SCP-682太危险了,根本无法收容,为了人类的安全,必须无效化SCP-682。但不幸的是,人们也普遍明白,SCP-682无法被任何已知的手段伤害或处决,因此它至今仍处于收容中。
所以我打算这样做。我打算把SCP-682塞进SCP-914,调到“粗加工”档,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如果我们幸运的话,SCP-682应该会完全无效化。如果没有,那么……我把这封信发给你是有原因的。
伦理委员会不会允许我做这种事的。所以我要马上采取措施。我要结束这一切,就在此时此地。一定要通知所有人,这样我就能得到后援,以防事情搞砸。我知道他们很可能会阻止我,但这值得一试。
Alto Clef谨上
随着最后一声点击,Clef按下了发送键。事情办完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管最终的收信人是谁,他都将度过一个地狱般的夜晚。
Clef开始向SCP-682的收容间走去,一路上他挥手致意,必要时面带微笑,像个正常人一样穿过迷宫般曲折的白色走廊,只希望其他职员,尤其是直觉敏锐的职员,能够相信他。
考虑到他一路畅通无阻,也许他的努力起了作用。没有人怀疑。
他在门前停了一下,门卡在读卡器上停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几乎是暗自窃喜。
在新人当中,伟大的Benjamin Kondraki骑乘SCP-682一直是个神话。
而现在,这个神话似乎终于要以某种方式成真了。
Clef不知道他是怎么把SCP-682塞进一米乘三米的门里的,但不知怎么的,事情就发生了。蜥蜴成功撞开门后,它的爪子碰到了坚硬的瓷砖,开始按计划滑向SCP-914的输入室,输入间的门敞开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试验对象。
当蜥蜴知道它要去哪里时,时间已经太晚了。Clef从它的背上一跃而下,它试图扭转身子,眼睛因原始的恐惧而瞪大,爪子拼命在几乎没有摩擦力的表面上滑动。但就在SCP-682转过身来并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时,它已经在一声令人作呕的哐当声中撞到了房间的后面。
与此同时,Clef也在一声令人作呕的砰然巨响中仰面着地,肺里的空气在一次巨大的反向喘息中全部排出。如果是在其他时候,他一定会花上一秒钟的时间来恢复体力。但他没有时间了。
博士跌跌撞撞地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墙壁在他眼前旋转着,他用双腿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跑到门前,紧紧抓住边缘,直到指关节发白,然后把全身的重量都抛向门的对面,就在SCP-682向他扑来时,他猛地把门关上,用头撞向门口,发出令人作呕的金属撞击声。刹那间,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然后……一片死寂。静悄悄的,除了Clef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房间再次颤抖起来,另一声摇摆不定的哐当声回荡在空气中。
Clef惊恐地看着SCP-914的门突然发出呻吟,几乎像是金属的疼痛,门开始弯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凸起。
又一声“哐当”响起。
然后又是一声。
又一声。
门上的凸起一次比一次大。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Clef从房间颤抖的抽搐中踉踉跄跄地走到机器中央,机器上有一个血红色的表盘。他抓住表盘,准备把它向左拨到手臂所能承受的范围。
但就在这时,博士脚下的地面又发生震动,把他推向相反的方向,直到他的手最终脱落,他重摔在地。
Clef慢慢站了起来,房间再次在他周围旋转,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而扭曲。过了一秒钟,一切才终于清晰起来,但当一切清晰起来时,博士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在他面前,是血红色的表盘,尖尖的边缘一直卡在右边,朝着“超精加工”的方向。
哦,该死。
SCP-914嗡嗡作响,里面的蜥蜴开始尖叫。Clef也一样。他尖叫着敲打大门,用尽全身力气握住表盘,直到指关节发白,他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Clef搞砸了,现在全世界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痛苦。他能感觉到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一秒一秒侵蚀着他的胸膛,在他的脑海中低声诉说他的愚蠢。在这漫长的一分钟里,他慢慢地,但肯定地,最终意识到世界即将毁灭,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会死去,而基金会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徒劳一场。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是其他博士的话,他可能会缩成一团大哭一场。
最后,嗡嗡声停止了,机器发出了悦耳的“叮”声。
输出室的门“嘶嘶”地打开了,后面露出了刺眼的光芒,连Clef也只能望而却步,反复眨着眼睛,以消除视野中出现的斑点。
博士举起了枪,尽管他知道子弹对SCP-682毫无用处。然而,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行动毫无意义,他还是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准备好成为人类对抗毁灭的最后堡垒,同时也是第一个牺牲者。真有趣……Clef从未想过,尽管经历了这一切,他在面对死亡时还能如此冷静。但最终,他还是准备好了。
他昂起头,眯起眼睛,面对光芒。
在他面前,站着一只壁虎,有近一英尺高,身上的鳞片呈现出令人愉悦的绿色,让人联想到湛蓝天空下宁静的草地,脸上挂着温暖而平静的微笑,就连Clef自己也感觉到一股宁静的气息拂过他的心头,拂过整个房间,拂过世界本身,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您好,先生,”壁虎说,声音是那么宁静而诱人,就像一位母亲对怀中安然入睡的孩子轻柔低语,“您知道吗,仅用十五分钟或更短的时间,Geico公司就可以为您节省百分之十五或更多的费用。”
人类开始喜极而泣,因为这才是它真正的诞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