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假面:独裁者与科技 第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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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踏寻正义之路,红马骑士于暗中登场

“从小到大,所谓‘正义’其物,对我来说从来没有意义。

“不知什么时候的事,也许是在我情窦未开的时候——我曾经想象过正义对我来说是怎样一种概念。是的,我知道在课本上正义含义的官方解释,考试的时候也总能把正确答案填出来。但是,你要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嘛,年轻怎么也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思考啊。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正义也许是为其他人做好事,争取幸福。但这种想法很快被我否决。在现在的世界,稍一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真的会有人去为别人着想吗?或者说,真的有人会在性命都难保的时候去想别人怎么才能幸福吗?我觉得未必吧。

“后来我又想,正义也许是守护社会秩序的行为所代表的立场。曾经我不知道从哪里搞到过一本前时代的书——这种东西在现在都是硬通货——正好是描写前时代军队的。里面描写的前联合国——啊,就,就是之前势力很大的国家组成世界组织——国家就是很多街区组成的聚落组合!联合国在当时地位如同现在的翼公司,由五个国家管理,反正是很旧的体系了——总之,联合国的维和部队们飒爽英姿的样子,救济灾民,制止战争。因此,在我眼里,这种维护世界社会秩序的人在我眼中地位很高。这种想法持续了一段时间,自从我看到几个嗑嗨了的街道管理员一枪崩了在小巷里好好的流浪汉的时候,这种想法才烟消云散。

“后来,我也想过,是否正义就是那些存在于前时代童话中的英雄?他们舍己为人,用强大的力量和觉悟守护世界。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在黄昏里,为什么没有英雄来拯救我们一家?在士兵把枪口对准我妈妈的头的时候,正义在哪里?当我在集中营里生不如死的时候,正义在哪里?为什么正义的英雄只在某些人身上降临?那些连正义也不会看一眼的人们,又为什么奢求正义来守护他们的生活?!

“……

“对不起,稍微有些激动。

“后来,我想明白了。正义,只是存在于概念中的、原则上的思想观念。在当今的社会中,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践行正义。换句话说,所谓正义就是谬论。正义是不存在的。

“在想明白这点后,我便舍弃了正义,舍弃了我在此之前所坚持的一切正能量。

“在有生命垂危的人向我求救时,我不会理会他们。在妇女即将被强暴的时候,我没有理会她们。在友人甚至亲人向我求助时,我依然不理会。

“这个社会像是一把筛子,无情的筛去了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只将那些损人利己的人,卑鄙的人,肮脏下作的人留下。

“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肮脏龌龊,我卑鄙无耻,我甚至能对同行痛下杀手。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人舍弃了正义之后,所能的唯一一件事。正因如此,我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SCP基金会,安保部主任。

“从那一天过后,已经过了许多年了。

“我老了,就算是植入义体也阻挡不了意识的迟钝。我开始后悔,后悔那些我曾经做下的过错。但我知道,我的悔恨没有半点用处。我所能做的,只有尽量弥补,并在悔恨中结束一生。

“我开始重新思考正义的意义。也许,正义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简单。只有力量才是正义,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守护正义。

“听好了,破。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教导。

“我会把力量给你。你知道的,科技是凝结了人类所有智慧的造物。而骑士系统,则是能将人类科技的最高水平完全驱动的伟大力量。你要好好掌握这份力量,去守护你心中的正义。不要让自己后悔,只做自己永远觉得对的事。

“破,七澜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我最好的助手。我知道,你可以好好使用这份力量,将这力量分配给正确的人。守护这世界的正义吧,哪怕那些正义……

“是不被世界所接受的……”


飞翼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是无穷无尽延伸的苍白,鼻腔中弥漫着恶臭的血腥,耳中回荡着刺耳的鸣响声。

他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被虚汗浸透,甚至于将自己身下的床垫也打得湿透。胸口处的衣服被撩开,几根导线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处。

这时,飞翼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现在到底处在什么地方。陌生的天花板,刺鼻的酒精气味,滴滴作响的心电图声音。现在,飞翼正躺在不知名医院的病床上。

他眨了眨眼,想要回想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他只记得浑身的酸痛无力,失血过多的头晕目眩,全身溃烂的刺痛和几乎令人窒息的痛苦。

除此之外,飞翼还记得一些红色的东西。红色的光子媒介,红色的芯片,红色的火焰,红色的血液,她胸前被击穿而形成的巨大暗红色空洞,她那已经灰飞烟灭的红色领带……

啊啊,飞翼记起来了。绿色怪人畸形的口器和利爪,郡守的颈椎被捏碎时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她的胸口中喷涌而出的汩汩鲜血,他嘴角所流淌的鲜血,手指扣下扳机时枪口冒出的火光,驱动器所发出的痛苦的振动——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飞翼的全身都开始不住的痉挛和颤抖。他无法自拔地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即使那一个个瞬间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但对于飞翼来说,这一切都仿佛刚刚发生过。

他的双手似乎还沾满鲜血,他的血管似乎还在膨胀,压迫着自己麻木的大脑;身体的痛苦似乎还为自己的身体蒙上了一层蒙尘。

“啊……啊……”

他呻吟着。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变身了,但那又改变了什么呢?似乎什么也没拯救得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世界还是原来的模样,死去的人也没有复活。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飞翼的脸。

“病号1527,床位32,苏醒。”

一个护士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飞翼的视野中。她记录下了飞翼显示在他身边屏幕上的参数,简单测量了飞翼的身体状况。

“心跳加速,脉搏过速,瞳孔放大。病号现在正处于恐慌中。”

她把挂在自己耳边的麦克风别到嘴前,向不知什么人报告了飞翼的身体状况。

护士不以为意地看了飞翼一眼。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整体情况稳定。可以把人带进来了。”

当这句话传入飞翼的耳膜时,他顿时感到浑身刺痛。

“等等!把什么人带进来?我为什么在这医院里?快点放我出去!”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护士收起了自己的笔记,关上了飞翼房间的门。

“等等!我还有事,没问清楚……”

飞翼想要下床跟上护士离开这里,却因为自己身上剧烈的疼痛而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离开。

似乎,飞翼现在因为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正在逐渐落入一个圈套。

他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身下的床单,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飞翼也不会感到意外。自己已经沦为了受人摆布的人偶,似乎就连生命也在暗中被人操控着——在自己戴上驱动器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天大的局。

他不能理解。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难道自己所做的不是正义之举?不然,又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外界寒冷的气息又一次侵袭般灌入飞翼的被子中。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脚步声,像是皮鞋踩在瓷砖地板上般的声音使飞翼觉得来者不善。

“你就是飞翼诚,对吧?”

冷冷的声音传入飞翼耳中,这使他确信了之前的猜测。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我没有问你那些事。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飞翼诚?”

毫无感情的回复让飞翼对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厌恶丛生。但是此时的他别无他法,毕竟,这个男人就是现在他能够了解情况的唯一选择。

“……是。”

“你在七十二小时前,曾经遭遇了畸变体的攻击,并在和你在一起的安保部人员郡守爱羽阵亡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与被人授权的情况下,使用了郡守爱羽的驱动器变身并击杀了畸变体,对吗?”

飞翼此时看到了站在自己床前这个只自说自话的男人。他黑色的头发梳成三七分,脸上满是严肃与不苟言笑。身上穿着一身和郡守一样的黑色西装,打着同样的红色领带,耳边同样不明所以地戴着耳麦。然而,他腰间的一道红色的荧光突然让飞翼不寒而栗

“那个驱动器……!你,你?!”

男人狠狠的瞪了飞翼一眼。

“我再说最后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我是曾经变过身——但是,那是在为了保命的前提下!”

男人从腰间悬挂的东西中拿了一样,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曾经发现了郡守爱羽的记录仪。里面留下了畸变体所说的话。它曾经放你走了。为什么你没有逃走,而是选择变身?”

从那机器中,传出了即使在梦里也会让飞翼不寒而栗的,那个颤抖而野蛮的声音。

“滚出这里。我没理由杀你。”

“这,这……”

飞翼陷入了思考。确实,他在那时并没有必须变身的理由,自己大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并将当时已经没有生命的郡守抛弃。但是,为什么他非要拿起她的驱动器?为什么非要变身不可?

“我…..这,这没有理由的吧。”

男人把录音机别回自己腰间。

“让我想想……你的理由,大概,是为了给分裂者收集变身数据吧。”

“什——?!”

分裂者?那好像是很久之前出现的一个恐怖组织,通过破坏基金会的设施来展示他们的存在。只不过,飞翼从来没有和这个组织有一点瓜葛。甚至于,连他们的存在对飞翼来说也是游若细丝的。

“不是!绝对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分裂者!我的变身,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选择!”

男人从自己的兜中掏出一张名片。

“基金会安保部外派战斗员,七澜破。飞翼诚,因为未经授权的变身和私通分裂者的嫌疑,你被拘捕了。”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飞翼几乎无法思考。他无法理解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字面意思。你因为上述罪名被安保部依照职权而被捕了。现在的你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移动,在你恢复之前,你将在这里等待审讯。”

七澜收起了自己的名片,低头轻蔑的看了飞翼一眼。

“即使不知道你的动机,我也敢肯定,与基金会作对是你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等等!七澜先生,你绝对误解了些什么!我不是什么分裂者的人啊!”

“这些话可以留到审讯的时候再说。”

七澜并没有理会飞翼的辩解,回首离开了飞翼的病房。

“怎么这样…….”

飞翼缓缓地支起了身来,因为全身如刀割般的疼痛,所以只能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瘫在床上。不过,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飞翼内心中的不安与痛苦。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被捕到底会怎么样,但是他也不能和那个一看就不讲理的人辩解。那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飞翼也不清楚。他现在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试着逃离这里。

他试着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刚刚仿佛能让全身都爆裂开的疼痛,似乎已经减轻了几个数量级。现在的飞翼已经可以缓缓的移动身躯了。

把脚挪到床边,然后继续向下突破。脚终于触及到了床下的拖鞋。

飞翼用手撑住了床,努力的用打软的脚站立了起来。

飞翼的身上依旧疼痛。可能是因为未经训练而强行变身而造成的什么后遗症。但是现在他已经管不上那么多,早日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路扶着路旁的栏杆,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边。一股冷风从门外挤入,灌入了飞翼敞开的衣襟中。

这里不是飞翼所熟悉的任何一家医院,而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场所。周围的一切通道都被封死,而且在四周布满了高度密闭的铁栅栏。

在这种情况下,飞翼想要找到自己的出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除非,飞翼能够像那次变身一样能够控制自己身躯的形态。可惜,他还做不到这点,因此,现在的他只能靠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动。

两侧的走廊都有着洁白的墙面,两边的门都紧紧地关死着。飞翼不能理解这么做的原因,但此时除了继续向前走之外,他别无选择。

忽然,飞翼又一次感到了凉意。如果说周围有什么地方有穿堂风能够吹进来的话,显然那里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于是,飞翼继续强撑着浑身的疼痛向风的来源走着。

周围一片死寂。

顺着风向转过走廊,走廊的另一头是一条通向上层的、黑暗的楼梯。飞翼这才发现,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原来位于地下。

楼梯间内没有灯,他只能把着楼梯把手,一点点地向上爬。

楼梯的末端是另一条通道。如果飞翼没能找到继续向上的楼梯的话,那么这里就已经是地上空间。

他向窗外看去。深邃的夜空在窗外显得那么遥远。

通道的尽头,飞翼看到一个人手中拿着通讯器,一边走着一边向通讯器的那一头汇报着什么。从他那黑色的西服和领带可以看出,他应该就是刚才和飞翼见过一面的七澜破。

“七澜先生……”

飞翼在通道的拐角处喊了一声。

七澜停止了自己手上的行动,把通讯器别回腰间,掏出了手枪瞄准飞翼。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七澜冷冰冰的声音穿过手枪的枪口传出。

"我……."

飞翼不敢乱动。现在的他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激怒七澜的话,恐怕会立即遭受杀戮。

"我是被误解的!我不是什么分裂者的人啊!"

"误解?"

七澜轻哼一声。

"如果你是被误解的话,那么就应该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不应该逃避责任。你明明可以做到的吧。"

听到七澜的这番话,飞翼心中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他抬起头来,盯着七澜大吼。

"我是无辜的!我的变身只是因为我想要杀掉那个畸变体啊!根本不是什么为分裂者收集数据!我!……”

口中仿佛有万千想要说出的话,但是他知道,仅凭自己这种无力的辨别,在眼下这个男人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口中马上就要溢出的无力辩白被压了回去。

七澜依旧紧握住枪柄,将枪口对准飞翼,没有丝毫的犹豫。

“去地狱里向撒旦解释吧。”

七澜缓缓的将子弹上膛,一个已经空了的弹壳从枪管处掉落。飞翼想要逃离或是躲开子弹,但浑身剧烈的疼痛让飞翼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任由七澜扣动扳机。

“砰!”

七澜的手指轻轻一抖,飞翼的左脸瞬间感到一股热流涌过。伴随而来的是空气被划破的巨响,和墙体被击碎所迸出的碎裂粉末。弹孔出现在了距离飞翼左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

“这只是警告。尽快返回你的病房。下一击将射穿你的喉咙。”

飞翼可以感受到他的话绝对不只是恐吓而已——刚才的那一发,只要哪怕偏离了一点,飞翼现在便已经身首异处。

“七澜先生……我……”

顿时,飞翼感到了巨大的恐惧。这与在面对畸变体时的恐惧不同,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面对人类所赋予的死亡时的恐惧。左耳依旧被枪口所发出的巨大响声震的嗡嗡作响,甚至于连耳膜都几乎被震碎,耳道随着巨大声波的频率而剧痛。

飞翼还想要往前,但是恐惧导致的无力和全身的疼痛难忍让他的两条腿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顺着楼梯瘫软下去,意识也在极度的震荡中惶惶徘徊着。

七澜放低了自己的枪口,使其不再直直的瞄准飞翼。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进行任何反抗。飞翼先生,现在的你最明智的决定是赶快离开这里。”

红色的光从天花板上似乎是用来紧急通报用的警灯中发出,照在了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飞翼身上,将他脸上淌下的汗珠照得闪光。接着,是挂在墙上的警铃突然铃声大作。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七澜将手枪别回腰间,拿下了一直响着什么的对讲通讯器。

“七澜破收到。立刻前往受袭区域。”

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陷入休克的飞翼。

“顺便一提,病人1527从病房中逃离,现在在楼梯口处陷入昏迷。找一个人把他送回去。”

把对讲机插回腰间,来不及顾得对飞翼说些什么,便拔出刚插回去的手枪,换了一梭新的子弹。

“飞翼先生,混沌分裂者入侵。请立刻随赶来的人返回你的病房,我们有完整的保护措施。不然,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飞翼此时已经无法听清七澜的话。

七澜没有再对面前这个失去意识的男人浪费口舌,转首离开了楼梯间。


“七澜先生!”

七澜前脚刚抵达受袭地点,就迅速投入了战斗。他的身边布满着其他一样身穿黑色西服的员工,拿着手枪,对准了他们面前那个面目可憎的畸变体。

“这次的事件警报等级是几?”

“暂时为一。现在的畸变体正处于休眠状态,如果不惊动它的话,暂时还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我们正在试图通过其他办法清除这次突袭。”

七澜摇了摇头。

“效率太低了。我们必须正面将它击毙,才能回收畸变体的尸体。现在,等着。等着警报等级提升。”

“是!”

七澜用手擒住了手枪的套管,向上猛的一提,一颗崭新的子弹上膛。接着,他将准星对准在面前一动不动的畸变体,随时准备进行射击。

丝丝诡异的气息从畸变体的身上散发出。七澜知道,这说明畸变体依旧保有活性,随时都可能从休眠状态中苏醒。

他的手指颤抖着,眼瞳中几乎冒出火星般盯着面前的生物。就是因为这样生物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会不得安宁,才会使基金会不能专心将一切精力都投入到控制收容保护上。服从命令,将畸变体杀死,维护世界的安宁。这就是七澜所坚持的正义。

“畸变体的细胞活性和体温极速回升!苏醒的几率快速回涨!目前已经突破百分之六十!”

七澜的枪口没有一丝偏毫。他等待着,等待着畸变体苏醒的那一刻,他将会用一颗子弹,贯穿畸变体的喉咙。

突然,畸变体的眼睛睁开了。它身上如同玄武岩一般六边形的鳞片一片片剥落下来,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它身上所传来的气息开始变得浑浊不清,带着烟雾与粉尘,仿佛足以撕裂地壳的大地震到来之前的预兆。

“畸变体苏醒了。警报等级提升到二。”

七澜的枪口火光一闪。一颗子弹划破了寂静的时间,射中了畸变体仅仅露出一点的咽喉。接着,仿佛刚才的一击是冲锋号令一般,千百颗子弹雨点般落在了畸变体岩石般的皮肤上,又被坚不可摧的玄武岩击碎成碎片,化作火花落到地上,只激起一层烟尘。

一阵烟雾散去,畸变体仍旧在远处一动不动。如果被刚才的枪林弹雨击中的是一个普通人类的话,那么他的下场用“尸骨无存”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畸变体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生物的范畴。在千百颗子弹的侵袭下,它坚硬的皮肤没有半点损伤。

毕竟,“畸变体”们所代表的可是人类技术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最佳击毙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立刻停止射击,等待目标行动。”

七澜把枪管抬了起来,一梭空了的弹匣从枪柄处滑落出,然后,又立刻被一梭新的弹匣填满。

仿佛是他的声音就是从意味着绝对命令的枪管中传出来的一般,七澜的声音在天花板处盘旋,所有人都服从命令,停止了射击。即使如此,食指也都一刻不敢离开扳机。

畸变体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全身岩石状的皮肤在身体内部缓缓移动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岩石粉末与烟尘从畸变体的身体缝隙中散出。接着,一个低沉却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畸变体方向传了过来。

“我并不渴望杀戮。”

“……停止攻击三分钟后,畸变体开始试图向我们交流……内容?我会记录下来。‘我并不渴望杀戮’……”

负责传输的职员在一边默默记录着畸变体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

“分裂者需要人类的科技。我要回收那些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种事,怎么可能。”

七澜放下枪管,并且将满载子弹的手枪插回腰间。

“我在此代表基金会拒绝你的要求。独裁驱动器是基金会科研力量的最高体现。如果交给你们,我们就失去了和你们对抗的资本。而且,我们不知道你们会用驱动器做些什么。”

畸变体微抬头颅,一束灯光沿着它的皮肤裂缝流动着,最终与其他的光流融为一体。

“人类并不知道你们所信仰和依赖的基金会是什么。七澜破,即使是你,也会因为失去希望的痛苦和罪恶感而死。分裂者站在人类这一边。”

“七澜先生,警报等级提升到三。”

一旁的职员将直连指挥部的移动通讯器递给了七澜。他没有犹豫,将通讯器靠近了自己腰带旁的一个密封盒。

“授权,开启。”

七澜取出了盒中的两张芯片,按下了自己腰前驱动器的开关。

“——独裁驱动器。”

他伸出手,将其中一张芯片插入了顶端的插槽里。

“任务初始化。读取中。基金会,授权。”

另一张芯片则被插入了另一个插槽当中。驱动器上的显示屏变成了发着幽光的蓝色。

“读取完成。工厂,识别完成。充能。”

一道道蓝色的光路从驱动器向七澜的四肢与躯干延伸,同时,一股白雾从光路中缓缓冒出,仿佛蒸腾的沸水和滚烫的岩浆。

“变身。”

七澜的双手搭在驱动器两侧,按压下了驱动器两侧的按钮。又一股蓝色的光顺着刚才被打通的光路向四周延伸,然后,从道路中满溢出来,流淌到了七澜身上笔挺的西服上。然后,像是冷凝一般,在躯体上凝固成了一层黑色的装甲。烟雾弥漫,他的身形在模糊中逐渐消失了。

“战争与制造,在疯狂中创造秩序。假面骑士Kampf1,初始化完成。”


烟雾散去,金属钴蓝色的骑士在荧荧的蓝光中逐渐展露出身形。

畸变体的身躯缓缓挪动了一下,仿佛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充满杀气的七澜。

“——假面骑士。这么说,是没得谈了吗?”

“基金会只会做符合人类利益的决定。分裂者,你们的背叛在绝对的正义面前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

七澜缓步走向畸变体,脚步沉稳而坚定,金属的鞋底踏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他把通讯器往自己腰间的驱动器上靠近。

“授权。武装强袭。”

一瞬间,原本的通讯器变成了一把钴蓝色的手枪。即使只是看上去,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枪管内所蕴藏的真实力量,更是让人不敢想象其杀伤力究竟如何强大。

“那么,你渴望杀戮?”

“我只会排除一切对基金会有潜在威胁的事物。如果你对基金会不利,我会毫不犹豫地铲除你。”

“看来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了。”

畸变体的身躯开始从皮肤下开始蠕动,其中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缝隙活动变得更加剧烈。周围的职员纷纷重新举起了手枪,瞄准面前这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却被七澜的手势叫停。

“全员,在一旁待命。你们仅仅是自身都难以保护。”

于是,数十只枪管应声低下,虽然被下了待命的指令,训练有素的职员们却依旧不肯完全放松下来,而是紧张的观摩着战斗的局势,等待着七澜身先士卒的那一刻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参与战斗。

畸变体的皮肤逐渐停止了运动和蠕动,身体缝隙中出现的亮橙色血丝也逐渐暗下去,仿佛是一场金属蓝的雨,浇灭了火山的熔岩,让躁动不堪的岩浆化作了玄武岩。这营造出了畸变体已经失去活性的假状。

可惜的是,这种困杂只不过是暂时的。

马上的,畸变体的皮肤开始向下崩裂,像是因缺水过多而开裂的干涸土地。然后,剥落的岩石碎片重重的摔在地上,顷刻间,原本坚硬的石头摔碎并激起尘浪。熔岩又一次拥过畸变体身上空涸的流道,闪亮的橙色仿佛预示着危险。随着崩落岩石的逐渐掉落,与之前臃肿不堪躯体不同的,一个新的身体从岩石堆中缓缓出现。

在新出现的躯体完全从岩石之中脱离之前,一道蔚蓝色的闪光带着电闪雷鸣穿过了畸变体面部的石头。紧接着,又是数十枪。

被击碎的岩石在被击穿形成的空洞处飞出,碎片像是无用的碎屑一般落在了地上。但是,很快,那些碎片自发聚集了起来,并在畸变体的脚踝处被重新吸收。之所以描述成“吸收”,是因为只能用这个比较贴切的词:重新聚集的石块在它的身体上移动着,然后在脸部重新变形,补上了原来的缺口。

“单纯的物理击打没有用。必须用更加特殊的方式攻击。”

七澜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间内,畸变体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七澜。极重的脚踩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凹陷,并在周围激起灰尘。

七澜没能看清向自己冲来的庞然大物究竟是何物,只能凭借自己的下意识和战斗思维躲下了这一次无情的冲锋。在畸变体离七澜最近的时候,他甚至隔着盔甲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温度。

仅仅闪向一边还不够,因为仅仅几秒钟,畸变体便调整好了方向,预备起了下一次冲撞。七澜连射几枪,苍蓝色的子弹打进了畸变体的体内,但他非但没有一丝动摇,反而继续向七澜冲来。

一阵呼啸的风穿耳而过,仿佛是将一切都释然了的感觉。畸变体的冲撞落了空,撞在了墙上。原本强大到可以阻挡k级事件的墙壁,被这样轻易的击出了碎纹。

这种强大的力量无法正面直接对抗。必须要找到更有效率的方式。

七澜又一次躲过畸变体的撞击,弯下腰滚到了一边。在畸变体转向的间插,连续扣动了数次扳机。蓝色的子弹划过长空,接着在飞行的过程中逐渐靠拢,甚至重合在一起。

“砰。”

畸变体的岩石身体上被打出了一个巨型缺口,岩石碎块摔落一地。

“武装读取。强酸。”

岩石碎片迅速靠近着畸变体残破的身躯,但七澜抓住了这个时间差。瞬间,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从枪管中喷出,落在了不断移动的岩石碎块上。伴随着飘起的烟雾,岩石烟飞云散。

“强酸可用。也就意味着它只有再生和物理能力强这两点优势。”

知道了这些,一切就都好说了。七澜调换枪口,将散发出诡异气味的酸液喷在了畸变体的身上。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坚硬无比的岩石被腐蚀分解。畸变体的体积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小。

畸变体发出一声怒吼。虽然不确定它是否感觉得到疼痛,但可以肯定的是,七澜的攻击使它变得相当愤怒。

很快,七澜就认识到自己的战术出现了错误——强酸不能给畸变体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而只是让它越变越小而已。但是,它现在需要的,恰恰正是体积的缩小。七澜想起了刚才它类似蜕皮一样的行为——它是否正在自行减少体积,而自己的攻击正好加快了它的速度?

果不其然,原本可以轻松躲过的冲撞攻击,现在的速度增快了近乎十倍。七澜只能看到一个翻滚着的,向外不断倾泻着橙红色液体的石球飞快的向自己冲来。他根本无暇躲过。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七澜却滚到了地上躲过了——骑士系统的应激反应起了作用。在检测到撞击的前一秒,脚部的喷气系统被触发,使原本躲闪不及的七澜移动了一段距离,侥幸躲过了致命的攻击。即便如此,他的脚踝和整个右脚都被岩石狠狠碾压,那里的盔甲被击碎了。

“可恶……”

七澜的嘴里咒骂着,把枪口又对准了畸变体。虽然他此时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应该冒险继续使用强酸,还是换用其他的武装——比如说奇术武装。可是,如果警报等级没有达到五级,那种程度的武装是不允许使用的。

畸变体转过身来,又一次对准了七澜的方向。七澜没有犹豫,数十颗子弹飞速从枪口中射出,可是,刚才一直执着于攻击七澜而完全没有闪避攻击的畸变体,此时却灵活的躲过了子弹。

它的体型已经缩到极限了吗?或者说,它在战斗的过程中——在学习?

一颗闪橙色的炽热石球狠狠地撞击中了七澜。他在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之前,甚至没有注意到畸变体的身影竟然在一闪后消失了。盔甲出现了微丝的裂痕,动力装置也稍有破损,但是,最重要的是,七澜的胸口被这样强烈的冲击所几乎击透。

冲击波渗透到了他的胸廓内,一口鲜血从七澜的嘴角流出。

因为反冲力而被弹飞的畸变体露出了四肢,准备在靠近距离的情况下,继续攻击已经受伤的七澜。他下意识抬起枪口,却又很快地将其放了下来。

“很疼,但是,并没有想象的如此有冲力……”

七澜突然灵光一闪。玄武岩的密度很大,仅仅是一千克的玄武岩,以极高的速度,就可以造成很大的杀伤。可是,现在畸变体的攻击,已经明显比设想中的要弱了许多——这说明,强酸的确削弱了畸变体身体的硬度。

“暂时不需要用枪械武装了。”

他将原本是通讯器的枪贴近了腰带上的卡槽。

“改变(Change)。授权,搏斗强袭。”

钴蓝色的枪械在一刻间变换了形状,三道寒光必露的刀刃露出在包裹住整个拳头的棱角中,一道道红色的暗流流通到了拳头身上。

“近战如何?”

畸变体并没有留给七澜太多的反应时间。被弹飞的石球几乎仅仅在七澜变换完武装的下一刻就从空中笔直地冲刺下来。七澜没有犹豫,伸出被武装覆盖的拳头挡下了这次攻击。石球疯狂的旋转着,给作为阻挡方的七澜造成了巨量的压力——他的手臂在逐渐颤抖起来,双脚,就算是没有被盔甲覆盖的那只,也在巨大的猛压下几乎陷进地里。

“应激反应触发。”

七澜的武装突然开始冒起了红光,而那道光在剧烈的摩擦下逐渐白热,最后,定格在了钴蓝色的火焰——意味着堪比恒星级别的热量——在石球与武装之间被擦出。

终于,畸变体无法忍受如此剧烈的高温,带着仍旧燃烧着的身躯,借着旋转的加速度顺势加速飞出。此时,它的体积又已经缩水到了接近原来的一半,速度也近乎达到最快——但是,不知为什么,在面对能够杀死七澜的时机,它选择了退缩。

简直像是人类的情感。不仅会学习,也有依靠本能产生的求生行为。

七澜并没有放弃这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他从卡槽中掏出最后一张芯片,塞进了搏击武装中的插槽里。

“强袭突破,待机中。”

“接下来将会是最后一击。”

七澜的拳头开始冒出蓝色的火焰,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来临。

石球身体已经停止了燃烧,却依旧保持着白热状态,它又一次向七澜飞来,似乎想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来攻击七澜。

只不过,这一切在与七澜的心之火比起时,简直不值一提。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澜猛的挥出了拳头,蓝色的火焰蔓延着,划出一道轨迹,简直是流星,从宇宙空间而来却葬身于大气中的流星。

“搏击强袭,突破爆破!”

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热量。那块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型玄武岩,在一道闪亮的光芒中,被击碎成了碎片。与那蓝色火焰直接接触的部位,甚至直接被熔化成了熔岩。在那一刻似乎飘在空中,与一切散发着剧烈焦糊味的二氧化硫一起,几乎停滞。

然后,畸变体消失了。几乎无影无踪的,只剩下了一地的岩石碎片和凝固在地上的熔岩。

七澜的手上依然残留着余热。虽说是“余热”,但仅仅只是这样的温度,就可以将一颗钻石刹那间烟消云散。不过,如果和刚才那种恐怖的温度相比,已经算是相当温和的了。

“结,结束了……”

站在一边的众人被这种程度的战斗所深深震撼。

七澜身上残破的盔甲正在逐渐消散,从盔甲中所露出的是伤痕累累的皮肤,衣服上破损的痕迹和不断流淌的汗液与鲜血。他的口中忽的喷出一口血液,接着双膝着地,瘫倒在了地面上。

“七,七澜先生!”

在一旁待命的医疗兵立刻冲上前去,对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的七澜做起了应急处理。看起来很费力地,七澜缓缓睁开了眼。

“先不要管我……快去回收畸变体……”

“七澜先生,后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您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吧……”

医疗人员如此对七澜说到。但即便如此,七澜也并没有放下警惕的心,仍然紧盯着地上那些碎裂漫布的岩石碎块和粉尘。

“这些组织已经彻底失去了活性。放心吧,七澜先生。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个身着西装的人蹲在碎块旁边,用一个镊子将一块岩石碎屑放进了一个密封袋中。

突然,一道光芒闪过。接着,那个回收的人应色倒下。从他的胸部,贯穿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液。

“危险仍未解除!继续保持警惕状态!咳咳咳咳咳……”

七澜大喊起来。他注意到,在刚才的那一刻,从刚才那人的伤口处,也出现了一道与刚才闪过的光芒一样的颜色,还有一个物体——但是实在太小,无法看清。

众人立刻重新战备,举起枪口四处张望着。但很快,又有第二个人倒下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七澜向一切可能出现威胁的方向望去,左手则已经触及到了刚才被丢弃一边的枪。

“嗖——”

有一个声音忽然围绕住了七澜。那是一种相当尖锐而刺耳的声音,而且在仔细感受之后,发现周围的温度突然比刚刚的温度差了很远。顿时,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七澜脑中——难道说,是刚才未被完全击败的畸变体?

就在这个意识刚刚出现后,刺耳的声音迅速变大,瞬间转化为了无边的恐惧——一颗岩石颗粒,闪着白色的光,以接近声速的速度向七澜冲来。

已经,来不及了——

——当七澜这么想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久之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七澜,发现落在自己脸上的,只不过是一点岩石粉末罢了。

就在刚才,岩石颗粒即将以极快的速度撞击七澜的时候,一颗子弹将岩石颗粒打的粉碎。毕竟体积已经减少了这么多,物理强度也基本上聊胜于无,所以打碎岩石颗粒的只是一颗普通的子弹罢了。众人纷纷左顾右盼,寻找着这名拯救了七澜的功臣。

“七澜先生!”

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远离人群的地方传来。众人将目光投去,却只看见了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手枪。

“飞翼……诚?”

七澜想了起来。这就是刚才被自己恐吓的站不起来的那个嫌疑犯。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是从哪里搞来那把枪的?他又是如何如此精确地击中岩石颗粒的?

飞翼缓缓的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了过来。员工们举起了枪,却被七澜拦下。

“七澜先生,你在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后勤处理果然还有待提升啊。”

飞翼微微笑了笑,举起了手中七澜刚刚丢弃在一边的、还存有慢慢一梭子弹的手枪。


“审讯什么的竟然这么费事,本来简简单单的事老是能让他们搞复杂。到最后还是因为私自偷取战斗员的装备被拘留了两天。我为什么命就得这么苦……”

“至少你以此为代价,换来了一个月的假期用来休假。飞翼,之前对你抱有误解,我很抱歉。”

“不不不,那些都没什么啦。毕竟到最后我也自证清白了嘛。倒是你七澜先生,休假的时候还要巡逻,不会累吗?”

“……累是肯定会累的。只不过一直工作,闲下来会不习惯。飞翼,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嗯?什么啊?”

“为什么你的枪用的那么准?难道你以前也是战斗人员?”

“不是。我是个文职,而且只在游戏里用过枪。”

飞翼把双手放在脑后,看着身旁的七澜。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个男人也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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