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a Neal歌唱蓝调

他看着她长而黑的头发与飘动的蓝裙子,尽管是透过廉价监视器上卡滞且模糊的影像,他也能看到她顶多有几年做服务生或是敲打键盘经历的双手。她一定是那个几十年的荒废俱乐部中最年轻的东西。他注意到了她的双眼。在那些身处内部太久的人们脸上,他已经见惯了这种眼睛,他们从一张公园长凳下方的报纸上抬眼看向他——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如果她是一个日子,那么她就是头顶的百分八十。

他将窗帘拉好,关上了所有的灯。他知道这并不必要,没人在找寻他,而是他在找其他人。他来到他们给予他夜晚睡眠的低效药剂的诊所,来到从未有任何工作空缺的城中灰色库房,去到甚至在他每周一次检查事务所里的盒子时也几乎不看向他的假释官那里。他每日返回栖息在一座大楼之中,他确定如果街灯能够照到它的布线情况的话,将是十分丑陋的模样。他走上了台阶,几个月里会有一名住客在一间房间里闹鬼,一名男子与一千名看门人共用着一张脸孔,夜晚的参与者与陌生人们坐上了巴士。

几夜之前,某个邮箱地址损坏的人发给了他一条信息。他是个能开启一切的男人,甚至是售卖药品与线路服务的广告钩子上的那些东西。他明白他不应该做出这种事,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信息中将有一条是为你而来。那附件的视频文件本该让他稍有滞顿,但是为什么寄给他的是一台残破的二手电脑?如果这东西能够播放,对他而言就是一场胜利。这些夜晚持续着向外延伸,就像无限的货运火车,阻挠着任何顺路移动的尝试、阻挠着他将自己恰当停泊并让自己停止且思考。当然,为何不呢?在他听着自己窗下轨道上轨道车的喀哒声时,任何用于消耗时间的东西都是可以的。

而不管怎么说,谁想要思考明日要做些什么?对于一名被送到罐中封闭五年的男人,你对他能说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他是个安全的范例,但是甚至他知道,就如现在,你不希望与自己不了解的某人一同共事,而且特别是在这些人在尝试的是执行某种危险的特技的时候。但是他就在此处。在知晓更多事情并不能使他惊讶的时候,他与某物做出了妥协。而真正惊讶到了他了的是驱使着他的绝望感,如细针刺穿了的伤口里喷涌而出的东西在环顾四周的时间,便把半件衬衫玷污成了红色。他告诉自己是再也不会流血了,也不会再对自己撒谎了,而在每一方面他都失败了。

所以一份视频,一份仅仅寄给他的视频?为什么不看看呢?他点击附件,“lana_neal_sings_the_blues.mov”。地址与邮件标题都损坏了,但是这一信息完好。“致milton”。羞愧的是,他的呼吸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停滞了。这个星球上没有一个剩下的灵魂称呼他为Milton了,他甚至记不起来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寄来这封信的是哪个知晓秘密的人?

视频加载了出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有着乌亮头发的女性,她的面容鲜活,从憔悴的眼神之中却能看出不可思议的衰老。这份录像带看起来已经有点老旧,也许是70年代的产物。它让男人想起来他还是个男孩的时候背景中电视里的东西。这视频中仅她一人,独处于一间俱乐部中,屋子的灯光照亮着一个破烂的、陈旧的舞台,这样的破烂显得这灯光也莫名其妙。这摄影机之外的某个地方,一架钢琴奏起了音乐,深夜的俱乐部中只剩下了最晚离场的几位主顾。深沉、宁静的音符如缓雨落下,在如一声轻语覆盖了闪烁着钻石般光芒的夜晚街道。

没精打采地,她抬起头看向摄像机,用她深蓝色的双眼从一个不同的时空直直把他定住了,不请自来的想法闯进他的脑海之中——这是几个月中第一次有人直面于他。她是谁?他的思维回归了正规,回忆着被年岁的模糊遮蔽而去的邻居们以及他知道的、目前已仅部分存在于世的地标们。他不可能认识她,如果真的曾经相识的话,他没可能忘记这个女人。他不知道她,但她是自己过去所做某事的幽灵,从他明知不可再去的地点呼唤着他的某物。她认识他吗?

她融入了缥缈的钢琴演奏者的奏乐中,如果她看到了一名老女人的苦恼,她就可以用歌声将之化为羞耻。她在歌唱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他,而他听到一种超脱时间的某人的声音,在这破烂旧帽子的世界之外,超越了那些与夜共舞的女孩们的负担。他听不懂她所唱的歌词,但这没关系。如烟雾一般,她的声音从自己微裂的双唇之中扬起,在自己的时间中盘旋上升,悬于空气之中缓慢挥散,刺痛了他的双眼。她歌唱,而他遗忘;她歌唱,而他记忆。她将自己的歌声与安宁的钢琴声缠绕于一处,在她保持着高音时,她用另一种语言歌唱的声音澄澈通透。她从未将眼神从摄像机上撤走,而他明白对方认识自己。

她的歌声终了,而他惊奇地发觉这名女性并不存在,从虚无中到来的她刚刚动摇了自己,阻止了他死于生活的轨迹之中。他再次播放文件,极度想要点燃某种确定的回忆,以某种方式让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有点实感。每次他观看影像,都在某些方面有些细微的差别。时间渐渐到了早晨,他知道他永不可能理解这么一名用超脱时间的声音歌唱的女人,但他并不关心这一点。他想,没人能够达到永恒。但是他推测如果能找到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自己便能做到这一点。

对于结束一场熬夜后的日升来说,他已经不是陌生的来客了。黎明从未带来希望,不管如何,这并不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次也没有区别。他知道,他永远知道,对他来说的今日到来了。他就像之前一样做好了工作,也知道谁逃离了、谁并未做到。仅剩一周的时间,他贫乏的财产将被瓜分,一名假释官将在关闭一份文件之前做一个检查标记,而一名拥有同样面孔的新住客这将试图睡在他无法睡下的这个地方。没有一个存在的灵魂能铭记下他在此处度过的时间,如果幸运的话,他的碑上能在太平间能有一个John Doe的标记。但是存在之外,有一个灵魂,肯定已为他做出了证明。通过这种遗憾,通过这些失败与过去的日子,这些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流血的伤口,他已经得到了某种抓住了的东西,而今日,它的确做到了。

在他拉开窗帘前,Milton闭上了双眼,对上了一名美丽蓝裙女子的眼神,她的双眼负载着一个超脱认识般沉重的生命,歌唱得就像超脱天使般的人物。

“孩子,改日再见吧。”

他走到了外头阳光之中,三十秒后,他也从视线里消失了。

实例 日期 概要 台词摘录
SCP-1229-37 12/16/2013 转播描绘了Neal女士站在台上,随着钢琴伴奏而歌唱。原转播长度为5分38秒;然而在12/22/2013██████文件共享恢复的备用版本中,最后还有10秒的镜头。目前为止,这是唯一可观察到拥有多个版本的实例。 研究员笔记:Neal女士的原曲为法语,由研究员翻译成英文。 “<无论正等待什么/当未来是堆废墟/水已经全部消失/通过窗上的雨水/没有人看没有人/在夜晚搬动我们前/但我会记得你/是的我会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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