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琴捂着自己左腹的伤口,脸上一阵抽搐,他的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却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只是——
这可是老子最喜欢的一件皮夹克啊!
现在的现实扭曲者越来越多,质量也与之前商场中的末流货色不能相提并论,各个外勤特工现在都变成了对付现扭的专业人士。倒也不是说大家的学习能力都有多强,只是不擅长这行的人现在都死在了现扭手底下罢了。
花琴还是冲出了掩体,他现在并不怕对方是个三级现扭,两个月下来所有外勤特工都学会了随身带一个便携式的SRA。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并不是单纯的一个现扭。
子弹从花琴手中的格洛克枪口处喷涌而出,却没有一发能打在对方的身上。花琴再次退回掩体后,拔出一个新的弹夹填入手枪中。
“何必呢?你给基金会卖命不如加入我们,基金会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
往常都是花琴朝着对面喊话,今天却变成了对面想收买他。
花琴一言未发,盯着自己仅剩的一个弹夹,思考着如何打破这一死局。
“你说得对……”花琴突然站了起来,把格洛克插回腰间,“我想了想确实还是反水比较赚,所以我入伙了。”花琴朝着现扭走去,两只手举在头顶以证明自己没有进攻的意图。
“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现扭也从掩体里走了出来,手伸向了花琴。
就在两人快要碰到的时候,花琴的手中滑出一柄匕首,径直向现扭的脸上刺去。
而现扭也没打算给花琴一个拥抱,他的手中也转出来一把手枪——他可没把枪收起来。
花琴手中的匕首调转了个方向,挑向了现扭手中的枪。但现扭的枪比花琴的匕首更快,顷刻间一梭子弹已经牢牢地打在了花琴的身上。
花琴轰然倒地,手中的匕首无力地滑落。
现扭一边换弹,一边走到花琴身边,端起花琴的脸,欣赏着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我就知道,你觉得第二次反水能赚的更……”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格洛克已经顶在了他的嘴中,33发九毫米子弹瞬间将他的头颅打成了一个碎裂的西瓜。
“去你妈的,老子穿的防弹衣又不是女生衬衫。”
花琴也顾不上溅落一地的脑浆了,原地躺下大口呼吸着。防弹衣虽然没让他直接原地去世,但近距离挨上一梭子依旧能给他的内脏打个七荤八素。
还有七分钟才来人啊……他们不会只能来给我收尸吧?
花琴的眼渐渐闭上,在一片漆黑中,他仿佛看见了天堂在向他招手。
扯淡,我又不信教。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打算先听哪个?”吴德的脸又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朝着罗维希和陈钰挤眉弄眼。
“坏消息吧,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行,太阳系的另外一边,北落师门那块也出现了一个消失点,预计比之前那个更快抵达地球,也就是,我们本来剩的时间有十个月,现在得打个对折。”
“那说说好消息吧,看你这么高兴,二号计划应该算是初步成功了吧?”
“猜对了,确实。虽然绝大部分的装置都嗝屁了,但时空之弓成功了,整整几万平千米的地方都给保留下来了。而且,组合性的测试结果也有了,只要在一个空间外侧围满时空之弓,内部的区域即使没有时空之弓的覆盖也能继续存在。”
“但大规模使用时空之弓所会导致的后果,可没人知道。你比我更清楚它的原理,你应当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性。”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事实已经证明了把东西送到星系外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时空之弓能救我们一命。”吴德的脸离摄像头更近了一些,“而且,时空之弓就是我们站点的孩子,我对它有百分百的信任。”
罗维希沉默了,如同吴德所说,其他所有的仪器都在消失中灰飞烟灭,唯有时空之弓所庇护的领域能逃过一劫。无论怎样,只要人类还想在这个宇宙生存下去,就只能仰仗于时空之弓。
“那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按照惯例,我们依然给出了两个解决方案,一号计划是在地球表面铺设一圈的时空之弓,以此来将地球所处的整个空间保存下来。但这个计划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全球到时候一共得放几十万台时空之弓,我们不可能把每一个都保护好,而只要其中一个装置被毁掉,地球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所以我们给出了第二个,也是更完美的解决方案。我们将在月球上造一台时空之弓超级plus版,再在太平洋上造一个小点的,借助两台间的相互作用把地月都留下来。”
再一次地,罗维希愣了愣,虽然他早就知道66站的研究员都不是啥正常人,但他们想法的瞎扯程度还是令他目瞪口呆。
吴德没管罗维希脸上的诧异,自顾自地继续向下讲:“你先别出声,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四个月内全世界的极限也就只能把地月守下来,太阳铁定是得玩完了。”
“那基金会不打算维持帷幕了?”
“我们有另外的计划,现在出三期了,代号都给想完了,绝对高级有范够装逼。第一期就叫‘造日’,第二期叫‘摘星’,第三期叫‘逐光’。一二期是打算同步进行的,三期就得往后稍稍了。”
罗维希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这些代号简直如同一个小学生一拍屁股随手写下来般随意:“你说得对,但这和帷幕有什么关系?”
“别急嘛,帷幕自然是有的,等到我们在大气层外面造一圈合金穹顶,代号‘天幕’,常态的定义就得改写了,基金会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吴德摆了摆手,“再说了,太阳都丫没了咋可能继续维持常态?”
“……说说计划的内容吧。”
“简洁明了,就是字面意思。第一期是为了应对太阳的消失,我们打算在天幕内造一批人工太阳,然后用视觉模因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没有一样。第二期比第一期还简单,在天幕上点几个超大号冷光源,当星星给普通人看就完事了。第三期麻烦点,是和那些恒星际飞船有关的,那么多船都开始造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计划是按原先的方案,该飞出去还是得飞出去的,顺便也能给人类在太阳系外开疆扩土是吧。”
吴德又喝了口水,继续口若悬河地讲着:“然后是那批天文学家,搞的我们很难办啊,到时候天幕一建他们还看个锤子啊,所以上面给天幕计划特批了一个你永远想不到的玩意。之前有个组织搞出来个微缩星河你知道吧,就是里面塞了一个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那个。我们打算在那里面的地球上建一套观测设备,就用来观测星空,到时候等天幕完工之后把里面的图像同步到天幕内侧,这样天文学还是能继续发展的,顺带着普通人抬头看也是正常的天空。”
罗维希强忍住骂娘的冲动,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开始向对面叙述自己这边的进度:“如你所见,异常出现的频率和数量仍在继续增加,并且其中以现实扭曲者为多,从我们击杀及收容的现实扭曲者来看,他们都是同一个组织批量生产的。这个组织我们之前从来没有相关的记录,似乎在熄星开始后才活跃起来。”
“世界收束者。是他们干的。”吴德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脸上摆着大写的严肃二字。
“你咋知道的?你们天天窝在站点里做实验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别问了,他们的资料过会我会发给你,你们所有人应该知道的都写在里面。”霍刚突然出现在镜头中,“这东西还是别多问了,真的,没人会想了解的。”
随后,霍刚按下了开关,屏幕重新变回了无信号的灰色,徒留着罗维希与陈钰两人大眼瞪小眼。“罗主任……这个世界收束者,是个GOI吗?”
“别问,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等下那份资料我看看,如果你的权限够我会告诉你的。”罗维希揉了揉有些许发胀的太阳穴,又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霍刚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把一份文件发到了罗维希的电脑上,罗维希拉开椅子,关上了电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关于组织——世界收束者的相关资料及报告
警告:在阅读此份文件时,请确认你已得到至少一位三级权限及以上人员的许可
组织名称:世界收束者
aka World Closer 简称WC
别称:毁灭之虫、吞噬者
简介:该组织致力于毁灭所处宇宙的基准现实相关行动报告
20██年,首次发现该组织的活动踪迹。
开始时该组织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属性,基金会将其定义为普通异常爱好者聚集并持续观察
五个月后,基金会在该组织中的线人失联
同时间,该组织转入地下活动,基金会未进一步观察到活动踪迹20██年,第二次观察到该组织
此时,该组织成员表现出高组织性与纪律性,并进行了多处隐秘活动
由于其活动内容与联系平行时空有关,基金会通过时空波动定位到活动地点并实施抓捕
此次行动共抓捕17人,17人均在被捕后自杀,未得到相关信息20██年,一名该组织成员叛逃并携带部分组织内资料前往基金会
O5议会在查看资料内容后成立专项行动组,并将该组织的相关事项提至最高优先级
“老罗,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这份资料东缺一块西漏一角,不是我不想给你更多,是我也只知道这么点东西。上面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啊,我去问主管的时候,他只告诉我一件事,就是只需要知道这个组织,多存在一天都是对全人类的威胁。但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现在其实做不了什么,只能放出来现扭搞点破坏。”
这是过了多久?
在略有些喧闹的环境中,花琴慢慢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病房洁白的天花板,熟悉的地方,自己在这待的时间仅次于家。
“喂…能不能小声点…病人要恢复的…”花琴好不容易把头转向了声音的来源,是边上的那张床。床上的人他认识,特工,还和他一起出过几次任务。
“幺,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啦。”
“……”
“行了我把声音关掉,你继续养伤。”在手机屏幕上摁了几下,游戏音乐终于停了下来,“你这都在这躺了两天多了,小女友都快疯了。”
“啊……又得处理她的事情。”花琴略微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他太累了,累到不想干任何事,只想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别装死了,医生说你就没多大点事,基金会的医疗可不是盖的,现在特工这么缺,你明天估计就得去上班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打游戏?你不也是特工吗?”
“今天晚上出院咯,出院前好好休息一下还不行了?”翻了个白眼,继续打游戏。
花琴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就连左腹那个被现扭打穿的伤口,现在都只剩下了一处浅浅的疤痕。
还可以,至少没什么永久性的伤残。
……
晚上。
花琴躺在赵青的床上,边上坐着赵青。赵青的眼眶明显带着一圈红肿,本来已经好了的,看到花琴之后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出门要注意安全,这次碰上精神病还不赶快逃,要上去和人家逞英雄,万一下次,下次他带把刀怎么办?”
说到一半,赵青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带着一股哭腔继续和花琴诉苦。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你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天啊,你知道这两天我怎么过得吗?”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下次见到精神病就跑好不好?”花琴也坐了起来,搂住了赵青的肩膀,“你也知道我是干公安的嘛,出警的时候有点意外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情。医生不都和你说了我没什么问题吗?”
“……”
天幕制造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很多,毕竟事关新帷幕的构建,几个主要的同僚都倾尽全力在帮忙。
罗维希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抬头看向那空无一物的天穹。他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除了那些此刻正在天幕上作业的工人外,就只有外太空中的宇航员能看见这蔓延万里的合金骨架。
但他的心里很清楚,三个月内天幕就会完工,届时人们所看见的阳光,就只是由核反应堆所伪造出的阳光罢了。
罗维希叹了一口气,又向太阳的方向看了一眼,炫目刺眼的阳光投射在他的瞳孔中,映照出一片绚丽璀璨的花火,他享受着这一瞬,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强烈的光线损伤他的视网膜时所造成的幻觉。
他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在今天之前,阳光从未如此迷人。摇了摇还略有些眩晕的头,罗维希坐回了电脑前,向站点中所有的工作人员发了一条消息:
“趁着还有机会,多看看太阳吧。如果可以,叫上你的家人、朋友一起晒晒太阳。别误会,这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提出的建议。”
发送完了消息,罗维希又站回了落地窗前,静静地等待着日落的降临。自从加入基金会后,忙碌的生活中他还从未好好地看一次日落。
“喂?小陈,带两瓶酒到我的办公室来,陪我看看日落吧。你不是很好奇那个世界收束者吗,我给你讲讲吧。”
花琴挤过人群,在第一排的座位空隙间放下了一个便携式板凳,顶着一副星星眼看着台上站着的人——他心中的偶像级人物,号称66站第一特工的Arcy。
有流言说Arcy本来是个普通人,后来变得不是人——不过没人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但Arcy实打实地保持着任务从未失败的神话。至于他这么牛逼为什么还不加入MTF,同样没人说得上来。
“谢谢大家抽空来听我关于最近所出现的现实扭曲者的讲座,知道大家都很忙,接下来我们直接开始讲内容。”当Arcy的声音从会场内的音响中传出的时候,本还有些喧闹的场内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位站点内的传奇人物身上。
气质,实在太有气质了。
“首先,根据我们外勤部的统计,这些现扭主要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场所与居民住宅区,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并且后勤部那边的压力也很大。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最近流行的瘟疫,基金会和各国政府联合发布了禁令,大幅减少了在外流通的人员数量,同时,各个住宅区也进行了封闭,并配备了便携式SRA,严防不明人员进入。这个措施出台后,现扭袭击的次数略有下降,我们善后所需的成本也大大降低。”
“然后就是如何应对这一类现扭,大家都知道他们体内植入了微纤维装甲,而经过我们对此的研究,已经找到了这东西的薄弱环节。”Arcy后退一步,拉下身边的一块布。
一个金属笼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而笼子中赫然是一具仅有些许人形的躯体。
“这是研究部用生物工程克隆出的实验体,已经植入了与现扭体内基本相同的微纤维装甲。”Arcy打开笼门——似乎本来就没上锁,单手拎起了这个实验体。
“不用担心伦理问题,我们的实验体没有意识,并且已经通过了道德伦理委员会的审查,简单说,用它们做实验只是看着让人不太舒服。”
“那么首先是正常人一般的薄弱部位,例如脖颈、心脏、大脑。”Arcy空着的手中突然多出来一柄匕首,迅速而精准地划开了实验体的咽喉、胸部、头顶。划完之后,像是为了对比一般,Arcy又用匕首划开实验体的小臂。
“各位如果看不清,可以看我们在屏幕上提供的投影。”
“大家可以看到,这些地方的微纤维装甲有额外的加厚处理,比其他一般部位厚一倍多,如果不是抵近射击很难击破,并且由于特工一般不会携带手枪以外的枪械,我们提出了一套全新的,行之有效的办法。”
“瞄准肾脏与下阴形成的倒三角形区域,攻击此处可以令对方产生强烈痛觉致使丧失战斗能力。”Arcy一边说,一边把实验体扔到空中,用带着金属尖刺的靴子狠狠地踹向了实验体的两腿之间。
我艹……看着就疼……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实验体全身如同遭雷击一般抽搐了一下,在落地后蜷缩成了一团,不住地发抖。在场的男性——除了Arcy,都下意识加紧了双腿,眼中充满了震惊。
“你们中可能有人会问,如果对面用了止痛剂或者干脆直接摘除了痛觉神经怎么办?”
“在此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装备部为我们提供的全新解决方案——打人邦邦疼弹。”Arcy拍了拍手,示意台下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上台。
在工作人员输入密码后,箱子砰地一声打开了,里面装着近百发墨绿色弹头的9mm手枪子弹。Arcy带上手套,拿起了其中一颗:“为了区分这种子弹与普通子弹,装备部把它们的弹头漆成了绿色。这种子弹的弹头设计参考了莱姆弹,但没有那么残忍,毕竟我们是基金会,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弹头内部灌注了研究部的新式药剂,可以绕过周围神经系统直接作用于目标的大脑,引起的痛觉绝对足够让经过训练的人都躺在地上喊娘。”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会为每个外勤特工配备这种子弹,不过每人限量三十发,省着点用。打完了自己去找装备部的人要,但他们给不给就得看心情了。”
“好了,讲座到此为止,各位特工可以出去溜达准备执行任务了,其他人员请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来听讲座只是为了摸十几分钟的鱼罢了。”
花琴拎起自己的板凳,慢慢地朝门口挪动,一步三回头地走着。
太帅了。
“所以,罗主任,事情就是这样了吗?”陈钰满脸木然地坐在罗维希边上,外面是已经降下地平线的太阳最后的余晖。
“是。”罗维希仰头喝下酒瓶中最后一层薄酒,“事实永远难以令人接受。”
“我明白了……”
“别太灰心,小陈,我们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