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伍德爵士与原始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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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9月5日

乘坐“克洛诺斯号”已经半个月,但我还是忍不住称赞这艘举世无双的钢铁巨兽,就像我之前做的一样。巨舰在海上行走,波涛臣服于人类的智慧,一个只能在陆地行走的生灵,如今已经征服海洋。这座莫斯先生呕心沥血之作让人不得不承认,只有人,才是上帝最杰出的造物。

相较于船舱,那低矮的天花板让我想起了在伦敦地底探险时的住处,我更喜欢在宽阔的甲板上消遣我的时光,蓝天与白浪总是让人心旷神怡。这也让我结识一位令人尊敬的教授,阿尔伯特 · 温盖特 · 安吉,这位Alexylva大学考古系教授总让我想起在牛津大学时的导师。安吉教授和我经常互相倾听彼此的经历与见闻;我觉得他是一位真正会研究民俗的正派学者。而乔印江先生,安吉教授的学生,一位没有猪辫子的中国人,则不是一个容易搭话的人;他比较内向,比起和我们聊天,他更喜欢读书。但他也自豪地向我展示过自己与老师在世界各地收集的藏品,尤其是那张卢恩拓片。如果不是为了这篇奥丁受苦之字,他们就能赶上“信天翁号”科考船,那是Alexylva大学为东南亚的科学考察准备的;而现在能乘着“克洛诺斯号”这样的巨轮赶过去,如同乔自己评价的那样“祸兮福所倚”。

在豪华巨舰上,与新识的好友交谈彼此的兴趣,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我想这次旅行一定会让我印象深刻。

1895年9月10日

好吧,我得承认,在主的伟力下,人类的智慧是如此的渺小,野心又是如此的可笑。食罪果的后人,最终还是应谦卑地匍匐于至高主宰的圣座之下。显然,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对他们父亲的憎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就在昨天,持三叉戟者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卷起滔天巨浪来报复当年吞食之仇。而祂的弟弟也乐于在此时展现他的权威,以告戒阉割天父者,不要觊觎祂已失去之位。

我和哈里斯先生在挪威海寻找克拉肯时,也遇到过似乎能淹没世界的暴雨,而这次却没有遇到衔橄榄白鸽的幸运。在巨浪与雷暴的交击下,“克洛诺斯号”,这个拥有不幸名字的钢铁巨兽,最终沉眠于亚特兰蒂斯中。幸运地是,我还能与安吉教授,乔,水手约翰森在一艘救生筏继续与风浪搏斗,而不是成为海鱼的午餐。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脱离险境。我和约翰森都携带了枪支,却苦于没有猎物,乔做了一个鱼钩,试图从这贫瘠的蓝色大地上收获食物。食物匮乏,淡水稀缺,我们甚至连自己的位置都无法确定。愿上帝保佑我们支撑到救援,这恐怕是唯一值得期待的事。

1895年9月14日

晴朗的天空,温顺的海洋,这真是美好的海上时光——如果我在船上而不是救生筏上的话。我该庆幸自己保留了日记和笔,在精神紧绷的时候能倾诉出来,不会像约翰森那样只能瘫在筏上如尸体般盯着天空。他已经放弃通过星象来判断我们的经纬,按他的话说,连星星都和他作对。饥渴依旧在灼烧着我们,乔钓上来一条海鱼,准确地说是一条剑鱼飞跃到我们筏上,我们像日本人一样生吃了它,这是几天来仅有的口粮。但一条不到两磅1重的鱼显然不够四个男人分食。就在我们甚至于想要决定公正的抽签,牺牲一个挽救大家时,仁慈的阿兰贝尔2终于眷顾了我们。一开始,我们以为那若隐若现的阴影是即将带来暴雨的乌云,随后,约翰森一跃而起,如同发现圣萨尔瓦多岛3的水手一样大喊着“岛屿!岛屿!IS LAND!IS LAND!”。

绝境中的希望强过一顿大餐,当我们驾驶救生筏冲到滩涂后,我们居然还有力气试图亲吻大地。最终我们还是没有那么做,空气与淤泥中弥漫的恶臭令我们毛骨悚然,那是一种类似腐烂尸体混合捣烂腥鱼内脏暴晒后的腐臭。这座岛被森林覆盖,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安吉教授判断,那是一座火山,正是火山灰带来的肥力使这座岛不是贫瘠荒岛。我们进入森林,却发现这里没有原先想的那般有生机。没有鸟鸣声,没有野兽的嘶吼,甚至没有虫豸爬行的动静,安宁得就像时光已经凝固,死寂得就像没有任何生灵存在。我们如同在一座无人的坟场里穿行,每一颗巨木就是一块墓碑。侧耳聆听万籁无声,放眼遥望只有巨木,沉寂的世界和单调的景色使我们恐怖得极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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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我们的土著

突然,一声声吼叫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我们却没有欢喜,反而一致希望没有这声音。回荡在森林里的嘈杂嚎叫好像一群猫在你耳边抓绕黑板一样令人烦躁。一支木叉插在我们脚下,树冠上出现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土著。他们大约4.5英尺4高,肤色黝黑,体毛旺盛,前颌突出,手臂粗壮较长,这些让他们更像猿猴而不是人类。随着此起彼伏的吼叫逐渐高昂和统一,越来越多的土著朝我们逼近,手中举着木叉指向我们。我和约翰森举起枪支回敬,乔也拿着他珍藏的廓尔喀弯刀将老师护在身后。但我们都知道,一旦爆生冲突,我们只有成为刺猬的可能。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冲突一触即发时。他们却闭上嘴,放下了木叉。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我们面前,他佝偻着腰,大约5英尺5高,背上的巨大脓痈使得他有严重的驼背,不得不依靠手中的木杖才能行走。左眼被一枚肉瘤取代,这枚占据脸三分之一的肉瘤挤得脸上的其他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形。全身皮肤褶皱,如同一个刚从羊水中出来的婴儿。老者向我们说话,更像是在嘟囔着什么,那应该是口音极重的马嘎底语夹杂着部分藏南语。看到他们有交流的意思,我和水手放下了枪。安吉教授和乔上前,连比划带说地与老者交涉。

“他说可以叫他茅维斯,他是这个部落的大祭司。”乔回来向我们说到,安吉教授则在继续交涉。“他们可以送我们到其它岛屿,我们可以从那到印度。航路是安全的,茅维斯说他曾祖的曾祖甚至去过西藏朝圣。”这个消息是如此的振奋人心,约翰森听到后当即跪地感谢天主。“不过,”乔接着说,“前几天的风暴让可以远洋的大船都受损了,我们要在这等十几天,老师正在和他交易,看是否能住在部落里。”粗鲁的水手跳了起来,“我还要和这群猴子住在一起?”他攥着同伴的衣领,唾沫星子飞迸在乔的脸上,“听着,中国佬Chink,和你呆在一起就足够让我恶心的了。”我摁住了约翰森的拳头,“听着,水手。”我严厉地说“不要内讧。还是说你打算游到印度?”

这时,前面发出两个哈哈大笑的声音,一个是安吉教授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另一个则更像是漏气的风箱。野人大祭司脸上肉瘤边挂着安吉教授的备用单片眼镜,显然,他很喜欢这个能改善自己视力的小玩意儿。安吉教授则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随后招呼我们往前走。约翰森骂骂咧咧地撒开手跟了上去,乔整了整衣服向我致谢,我和他一同往前走,走向我们的临时居所。

1895年9月16日

这是在岛上的第三天,到目前为止土著们都遵循着他们的承诺。他们提供了一个大山洞,比他们自己住的还大。一天也会送两次饭,大概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左右,每次都是一大壶有异味的浑水和风干的臭海鱼,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苛责于饮食的人,但依旧对这些抱有着抵触与厌恶。我曾端着枪到森林里,希望能捕获些什么来丰富一下我们的伙食,但很遗憾,森林依旧被死寂与沉静所包围。安吉教授和乔却毫不在意这些,他们在山洞中发现了一幅幅粗糙的壁画与一些土著骸骨,并对此展开了研究。而水手约翰森……很奇怪,我似乎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不是失踪,每到饭点时他还会出现,但剩下时间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神情也愈加亢奋。

岛屿的地质并不稳定,小型地震随时会发生,如果你俯下身子会发现大地其实一直在颤抖。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土地永远是湿漉漉的,彷佛浸泡在水中,同时伴有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岛上似乎也没有裸露的河流,土著取水是靠天然的井口,水质更是一言难尽。

这里的土著并不是像我之前猜的那样住在树上,相反,他们住在天然山洞中。他们靠洞的深浅来区分等级,越深的洞越高贵。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在这的三天没有看到一名土著女性,难道女性全都在深的洞里,他们还处在母系社会?那为何大祭司是男性?

算了,现在我只希望他们快点将船修好,再晚些恐怕我就可以在《泰晤士报》看到自己的讣告了。

1895年9月18日

安吉教授兴奋地将我摇醒,乔则在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着诸如“大发现”,“新人种”之类的语句。“我知道这些土著是谁了。”教授满脸兴奋地对我说:“他们是伊布 · 戈戈6!我们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人种!”“那我们是不是要成为‘那达克’7。”我笑着回答,“恭喜你,教授,这可真是祸兮福所倚了。”教授矜持地摆了摆手,但欢喜溢于言表。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沉浸“大发现”的激动中,直到上午餐时间的到来。约翰森第一次在饭点缺席,这让我们心生不安。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强烈,并在下午餐时达到顶峰——水手再次缺席了。用完餐(如果这些东西可以被称为餐点的话),一名土著走了过来。他是少数几个能与我们交流的土著,那近乎拟音的蹩脚马嘎底语让乔叫苦不迭。“大祭司邀请尊贵的客人参加祭礼。”乔艰难地翻译着,“约翰森已经在那等我们了。”“恐怕我们不得不去。”安吉教授沉思片刻后说到,“在他们的老巢,拒绝他们崇尚宗教。这次是一个人邀请,下次可能就是一族人来‘邀请’了。”我表示赞同,同时挎上猎枪,向乔打了个眼色。乔拿起约翰森的霰弹枪,对土著说道:“好的,我们准备好了。”

我们被带到最大的山洞往深处行走去。与其它的山洞不同,在深处里有四通八达的隧道,彷佛将整座山掏空。带路人举着火把,可在这笼罩洞穴的黑暗中,不过是破开了一个光点。当来到一个岔路口时,带路人转向我们,咧嘴一笑,随即冒出三五个举着木叉的土著出现在他身后,眼中散发着残忍的光。我和乔举枪回应,他们看着,哈哈大笑,显然不相信一个没有尖头的叉子能有什么威胁。

枪声响彻整个洞窟,虽然帮面前的土著解开了疑惑,但洞穴其它地方的土著显然也想目睹文明的力量。回荡在洞窟里的猿猴叫声越来越近,我们连忙往回走。没有向导的带领下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山中隧道,毫无意问,我们迷路了。我们只能选择离声音尽量远的通道,但在这种布满回音的地方,无疑是十分困难的,就在我们像无头苍蝇时,乔激动地指向一个分岔口,那里有光!而且不是火光!我们赶忙跑过去,以为迎接我们的是明媚的蓝天,却没想到那光明并不是太阳的馈赠。

这条隧道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体内部空间,大的彷佛这座山是空心的,空间墙壁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隧道洞口,彷佛联通着山上的每一个天然大山洞。我们所在的这个离空间地面还有三四层楼的高度,能俯览这片区域。墙壁上,地面上,甚至在地面上蠕动的肥猪身上都铺设着一层奇特的真菌,那些真菌能散发出类似极光的奇特光芒,这也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我看到了茅维斯,这位异教徒大祭司正在冲着一大群跪着的土著发火,似乎已经知道我们逃跑的消息。他的身后是一眼冒着气泡的浑浊山泉,山泉旁则是一条暗河,泉水的正上方有一块巨大的,模样奇特的怪岩。泉,河,岩,这三者可能就是这些异教徒信奉的神,或是祂的化身。而那些肥猪…… 等等!那根本就不是猪!我被我的想法震惊到了,教授与乔也同样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惊恐。那些肥腻的,白肿的动物,浑身盖满真菌,在污秽里肆意地打滚的畜牲,它们是人!是这个部落里的女人!这里就是最深最高贵的洞窟,是神圣的教堂,更是圣洁的产房!

又有一批土著从不同的隧道口进入这里,看起来是最后一批。看到他们也没有抓到我们,茅维斯更加暴躁,整个洞窟都回荡着他的怒吼,这与他之前的形象完全不同。最后,他彷佛认命般的挥了挥手,用土著语下达了命令。这条命令被执行,他们在一群群的女人身下“挖”出了约翰森。这时的约翰森嘴里不断地咀嚼着什么,全身裸露,神情亢奋,表情呆滞,即使已经离开了,下体还在不自觉的抽插,这下我们都知道他平时消失在哪了。

约翰森来到茅维斯身前,可怜的水手还在流着口水傻笑。大祭司再次挥手,身旁的土著拿起手中的木刀,挥的一下将水手的头砍下。土著将约翰森的头撬开,恭敬地交与大祭司,剩余的四肢被割下分与其它人,躯体则丢到泉中。与约翰森一起被领到茅维斯身边的,还有十几个最肥硕的女人。她们一半被开膛破肚,一半被直接丢到泉里。血腥味蔓延开来,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个土著都在准备大快朵颐。

泉水沸腾了,水面上的汽包越来越密,河水也在奔腾,那咆哮声甚至盖过了惨叫。洞窟开始摇晃,似乎一场地震即将到来,可土著们毫不担心,他们亢奋地抬头,彷佛期待着神迹的出现。头顶的怪岩开始猛烈的膨胀收缩,膨胀收缩……那根本就不是岩石,那是枚心脏!那沸腾的也不是泉水,那是胃液!奔腾更不是河流,那是血管!这山,不,这岛是活的!我们在一头生物的体内!

土著们更加狂热,目睹“神迹”的他们用亵渎的语言大声诵唱着:

“R'luhhor Uahnyth Nälkä Vulgtmor Bthnkor!"

我和乔同时开枪。茅维斯的肉瘤爆开,黄绿的脓液撒了一地,“怪岩”也泵出了血雨。土著们惊恐地跪下,又愤怒地四下寻找。庇护我们到现在的运气终究是消散了,暴怒的土著直接开始攀登墙壁。我们开枪打落了几个,无济于事,洪水是不会在意少几滴水的。我们退到隧道里,继续躲避着,可这次的追捕者不是上次的几支小队,我们几乎没有完全甩掉过他们。可怜的安吉教授,最后体力不支,无力躲闪,被飞跃的木叉刺穿。

阿兰贝尔再次眷顾我们,误打误撞之间,我们居然找到了出口。我们飞奔过森林,希望回到滩涂,救生筏还留在那里。土著的追捕仍在继续,但明显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一场短暂的地震打破了全都逃生的希望,大量的树木倒塌,乔的腿被倒下的巨树砸断。

“快走,爵士。”乔听着越来越近的土著吼叫声,对我喊道。“作为一名基督徒,一名绅士,”我握紧猎枪,“我绝不允许自己抛弃重伤的同伴,让他屈辱地死在食人邪教徒手中。”乔听完后,竟将廓尔喀弯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听着,爵士。”他平静地说,“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如果您不走,那您重伤的同伴宁愿死在自己人手上。快走,爵士!快走!”我看着这个坚毅睿智的中国人,彷佛第一天认识他。最后我咬牙离开了这片森林,隐约听到几声枪响,转瞬即逝。

我将救生筏推到了海里,坐了上去,还没等我划动,一圈环形浪以岛屿为中心涌向四周,险些将我掀翻,但也将我推离了岛屿。天色越来越暗,不是临近傍晚,而是一场日食正在进行。岛屿震动着,山上的岩石不断脱落,有些地方裸露出让人不敢多想的血红色。浓烟从火山口中迸发,但我怀疑这不是火山喷发,更类似于鲸鱼喷水换气。随后我发现这也是火山喷发,但喷发的不是岩浆,而是肮脏腐败的肉糜。肉糜覆盖住全岛,甚至侵入海上。黑烟笼罩住苍穹,天上开始掉落一团团黄绿色的胶体,胶体落入大海所激起的水柱令我心惊胆战,散发的恶臭更是难以忍受。

巨浪,肉糜,黑烟,日食,水柱,恶臭,我的身体与精神在历经活祭,逃亡,友人去世后在这《启示录》般的场景刺激下,终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1895年9月20日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赞美仁慈的上帝,眼前的不再是令人生厌的蓝天与白浪,而是亲切的天花板。古斯塔夫 · 马什先生,“信天翁号”科考船船长,一位真正勇敢、正直的绅士,如果不是他的船救了我,那我只能前往水草丰美之处,侍奉至高无上之权威。船长先生听说到我醒来后,专门前来慰问并亲自送来伤员餐——海鱼汤,上帝呀,我突然好想念迪茲先生做的约克郡布丁,至少不含海鱼。

毫无疑问,“信天翁号”的船长和船员都是和善的,因为他们都用近乎怜悯地目光看着我。那时,我正说到那些肮脏病态的土著,令人作呕的血腥仪式,正谈到火山喷发出的不止是遮蔽苍穹的黑烟,还有恶臭刺激的脓液。当船长先生终于明白,我试图让他相信离着60~80海里8外有一座邪教徒居住、会吞噬一切的岛屿时,他终于忍不住打断我:

“可怜的爵士,”他的表情我至今都难以忘怀,彷佛看着一个不幸的疯子。“我见过在生死之间疯狂的人,您,海上生存让您精力憔悴,更不用说这里该死得炎热,热射病肯定还在折磨着您。哦,爵士,请原谅,我不应该现在就过来问你这些,您需要静养,舒缓心理压力。”

“以上帝和女王的名义,”我不安地说道“以绅士的名誉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当然,当然。”尊敬的船长依旧保持着那种表情,“或许您真的看到了,不过那说明不了什么。在这种环境,身体不适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现在,在底仓就有许多水手浑身无力,幻视幻听。尊敬的爵士,为了救援可怜的安吉教授和其它受难者,愿上帝保佑他们,我们在这片海域搜寻了几个星期。没有发现过岛屿,更没有看到遮天的黑烟。爵士,您真的需要休息了。”

当一切都重归平静,我反而听到了之前不曾听到的响声,在波涛之下,有着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好似一声声咒骂与责备,浑身高温更是让我脑中嗡嗡作响,这一切都使我心中无比烦躁。难道那真不是我在昏迷呓语中构造的索多玛?难道那真不是因负罪恐惧而妄想出的蛾摩拉?……不!以上帝的名义!那远在天边的乌云不是岛屿的摸样!……不!那飞跃的剑鱼和插伤安吉教授的木叉毫不相像!不!……加勒比,温迪戈……我们分食的血肉,那股腥味一定是海鱼!……不!我告诉你,那咒骂声和约翰森的声音必定不同,那呻吟声与乔印江更是大相径庭……不不!不不不!

在无尽的折磨与挣扎中,这本日记掉落在地。这一定仁慈的主给予的醒示,让一位一只脚已踏入深渊的虔诚信徒再次回归正道。我拾起笔记,那湿透的页面晕染着之前的经厉,以上帝的名义,那绝不是一个只靠臆想的疯子能写出来的!

或许这些事件应该打击到了我,等到了阿伯丁,回到了伦敦,我应该会老老实实的做一名体面的上议院议员……好吧,我不能在自己的日记里欺骗自己。西奥多 · 托马斯 · 布莱克伍德是一个胆大妄为不知悔改的家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冒险冲动!在我准备妥当后,我必然重返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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