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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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惊,浅层睡眠的破碎感和深层睡眠的压迫感。

她立于梦境之中,恍然看着那个被无法言喻的异常追逐的自己。

异常?…….想起来了,因为这周睡眠障碍越来越严重了,所以试着清明梦记忆推导法,目前看来第一步是成功了。接下来所做的事就是要把在梦中所获取的信息记录的下来,让自己醒来仍能记得。

唐璜技巧,她试着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做读书时考前重复了百遍的那些引导暗示动作。

现在,停。

有些陌生感的自己的喘息声和那个异常发出的隆隆声同时停了下来,世界一片寂静。

她开始观察,这是一个四周布满了黑色乌云的世界,向远处眺望无边无际。踩在那些乌云上的感觉……没有?摸起来的感觉呢?和棉花一样。她默默记录。

往梦境世界的中央走去,在那个异常和她“本人”之间,她选择先观察“自己”。

脸部虽然模糊,但是能分辨的出来是自己的脸,穿着睡衣,但外面套了研究员的白大褂。胸牌是自己的。表情惊恐,发型是披散着的长发。触摸发间感受到的湿润就像她最近每天醒来一样,那是汗,她记下。白大褂的口袋空空如也,睡衣的口袋亦然。凝固在一个往异常的反方向跑的动作,颈间的梅花项链也定格在因为胸口起伏而运动的瞬间。

我能浮起来吗,这样好观察那个异常。她想。于是如她所愿。还好这是梦境,不然要被作为现实扭曲者收容了,她又想。

不规则形状的异常,最近没有见到过类似的,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呢?她试着伸手去触摸,身边的空间微微有些变化。唐璜技巧能控制梦的时间太短了,要是能有台梦境稳定锚就好了。

那么接下来,周期调校技巧,醒来吧,Hannah,我们要把第一次清明梦境探索的东西记下来。

她睁开眼睛,头发不如梦中接触的到了几乎湿透的状态,但仍旧出了很多汗。她坐起来,喝水,在笔记本上记下所有她能记得的东西。

“我一直有个问题。”她问。

“你说。”那个四级研究员对她点了点头。

“我们有A到F级记忆删除程序,为什么对于系统催眠学还是如获至宝?”

“你觉得基金会对待你太残酷了吗?”他问。

“不,在我第一次注射记忆强化药剂,那些知识浮现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会被怎样对待。如果我不想,我大可以不说我回忆起了什么。

我只是好奇,我们有记忆删除程序,有记忆强化药剂和药片,有紧急记忆删除药剂药片和药水,同样还有执行大规模记忆删除程序的仪器。我所记起来的那些知识,在记忆操纵方面,远不如这些药剂方便。

因此我不明白,基金会做的事就像已经有了超声波地震探测仪之后,还花大量精力研发张衡的地动仪那样,难以理解。”她揉着太阳穴,衣袖从手腕滑到手肘,静脉上的针孔痕迹已经逐渐愈合到现在和普通的皮肤没有差别。

自我调校周期的90分钟过去,她回到了床上。乌黑的直发在枕头上蔓延开。正如她的倦意一样,她闭上了眼睛。Hannah要记得自己在做梦,要记得……

她重新站在那个世界,居然是连续的梦,记下。这回那个自己的脸比上一次更加模糊,那个自己一言不发的喘息着往前跑,异常紧随其后。

先看下会发生什么吧,不可能只是这样追逃,又不是在玩丢手绢的游戏。她跟在异常后面,穿越一团又一团实质的乌云。

“自己”停了下来,在梦中的体力与体能甚至比现实中更差。她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个异常开始慢慢扩散,围绕住惊恐万状的“自己”。

那么现在,停。

大约知道了,接下来是会产生梦境中的幻觉,这团异常是恐怖的幻觉在一重梦境中的实体表现。

她靠近,仔细观察,那团异常中翻滚着的东西。

一条巨型蜥蜴的尾巴露了出来,定格在紧接着钻入异常中心的动作。潜意识里恐惧682,这很好理解,毕竟基本682就基本等于恐怖本身了。

一个屏幕里约10个D级围绕着一个惊恐万状的小腹微凸的少女,所做的事无非是[数据删除]与[数据删除]之类。她感到了一种由脚底直升天灵盖的恐惧。等等,屏幕?这是一个监控的研究员的视角?

一个年轻男性疲惫的声音响起“110-蒙托克程序正常进行中,无异常状态,报告完毕。”

我从没接触过这个声音和这个项目。她心想。

“所以你怀疑不存在记忆删除药剂和仪器,我们只是杀了那些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平民?”

“不,我已经体验过记忆强化药剂。同时我也稍微调查过,那些平民都回到了正常生活。所以……”

“你最近很疲倦吗?”他问。

“是的,睡眠障碍非常严重,如果再这样下去发展成神经性睡眠障碍麻烦就大了。我去医疗部门开了药,同时昨天我也用了清明梦记忆推导法来分析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毕竟那些梦醒来之后就只剩一片混沌了。”

“我想应该是16个小时两倍于标准剂量的记忆强化药剂和高强度工作导致的。那么今天你醒来之后记得什么?”

“梦境世界的构造不提,梦中一直在追逐着我的东西,可以说是恐惧本身吧,恐怖的异常,强大又对人类有强烈的敌意的异常。

虽然已经努力了,但还是很多的记忆都极其模糊,但我清楚的记得我梦到了超越我权限和工作范围的异常。这样的异常在我的梦境中出现了好几个,唯一依稀记得的就是231。但也只有这些信息了。”她说。

“是你平时对于这些没接触到的异常的想象导致的吗?”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记下了一个工号。查询过后发现这个研究员去年因公殉职于231项目,我不认识他。”她说。

“那么你怎么看?”

“我没有想法……在基金会工作以后我许多对于我们所处这个世界的一些认知都被打破。唯一还保存着完整性的也就是我对于我自身专业领域的相关认知,梦到这样的东西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我就是梦到了。”

“我看过你的一些文献,你把普通民众生活的世界和基金会所接触到的世界比喻作布帘。布帘内是一般世界,布帘外布满异常。基金会,GOC,UIU是日常维护这布帘不让界限混乱的组织。还有企图扯下布帘的组织和在布帘外自娱自乐的组织,对吗?”

“是的,这是我的一个比较粗略的比喻。”

“你很接近你困惑的问题的真相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多人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而已。现在我问你,你觉得谁是为异常而生,谁是为'平庸'而生?”

“前一个问题我觉得是现实扭曲者们和大部分人形SCP,后一个……我不清楚。”

“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划分,接触了异常世界而又留下来维护普通人的人,比本身就为了异常而生的人更值得尊敬。”

“那是当然。”

她尝试用手去剥开梦中的异常,那条尾巴,那个屏幕,那些难以言喻的东西被她的手穿透,然而没有任何感觉。她剥开灰色的棉花手感的云朵。

又是一个电脑屏幕?这是一个第一视角,视角应该是正在使用这台电脑的人。

“当前研究正在寻找一个替代收容计划,但是找到能防止吞噬者进入我们的宇宙的方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当前的主要威胁还是基金会内部出现绝望情绪,为了稳定士气,一个伪造的收容措施通过下列方式来达到真实感……220–卡萨巴萨期程序本身其实毫无效用,其目的主要是在找到更持久的收容措施前减轻小组成员的焦虑情绪。与此同时,为保证收容崩溃后人类种族生存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

她迷惑的摇头,再往深处探索。

那个穿着英国皇家海军旧式军服的年轻男子突然扭曲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忘了地下水,傻逼。”

然后一片黑暗。

“大部分平民如果目击了异常之后,他们对于这个布帘外的世界的第一本能反应必然是恐惧与逃避。记忆删除药剂和程序只是放大了他们的这种情感,让他们自身的情感帮助他们彻底忘记和我们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

有些平民对于这些异常的恐惧更甚,那么多余的恐惧情绪被提取制作强效记忆删除药剂。记忆强化程序同理,放大了员工们面对异常世界的勇气,得以让他们想起一切有用的信息。

但面对这样的世界,工作人员本身的勇气和记忆强化需要的情绪往往呈一个逆差的状态。所以那些面对着极其恐怖的异常仍能正常工作的基金会员工的情绪被提取一部分来制作注射用记忆强化药剂,就是这个原理。”

“所以说,我梦境里的那些东西,是提供这些勇气作为药剂的基金会工作人员的部分记忆?”

“是的。”他点头。

“我明白了。”她继续进行着今天的工作,不停重放那个人形SCP的访谈记录视频,记录微表情和动作。“我觉得这个人形项目肯定还有没坦白的信息。”

“试着诱导谈话技巧,这种东西你比我懂。”

她往异常的最深处探索,没注意到梦境的世界已经开始轻微扭曲了。她感到透明隐形的翅膀轻轻擦过她的脸。

“蝴蝶……”

最深处的人形逐渐显现出自身细节。

“k……”

巨型乌云异常重新活动了起来,她的意识坠落在了未知的黑暗中。

她睁开眼睛,“第二次梦境调校失败了……记得的信息太有限了…….总之快记录下那个工号。”

“基金会再不批经费我就要扯横幅讨了。”她笑着说。

“上午刚交的申请,现在也才下午四点,不要太着急了。”

“嗯……”

“清明梦记忆推导法的副作用是什么?”

“嗯……睡眠质量不足,清醒后容易疲乏,注意力容易不集中,心率也容易不正常,心脏病患者要谨慎使用。”她略一思考,回答道。

“我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先走了,你今晚好好休息。”

“好,再见。”她微笑。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确实是注意力不集中。”

“嗯?”

“我不认为你的职务权限能够查到总部的SCP-231项目的职员情况。

不用解释,你当年的总部实习生权限也不能。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个把自己账号给你的人权限至少和我一样。

那么是谁呢?我不打算去猜测,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打算探寻那个人的事的真相,今天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你就绝对没有任何达到你的目的的可能性。好好休息吧。”

“▇▇▇▇……”

“汉娜。”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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