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

Dr. Acula 10/31/97 (Fri) 09:23:21 #9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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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mer作品范例:《窗外鬼面》(1939年)里的狼人



从1930年代到1950年代,一个恶魔在电影产业内席卷肆虐,掺毒的恶语、紧握的老拳,还有在无数工作室后台化妆椅上冗长痛苦的历程。它的名字就是Harold Palmer,它的头衔?好莱坞最招人恨的男人。

你可没法找到他的名字和嘉奖或者逸闻趣事在一起。其实,除了那些不幸与他共事过的人之外,Harold Palmer是一团未知。我对经典类型片的热爱让我开始为《电影里的著名怪物》(后来的《Fangoria》)撰稿,也让我开始对此人产生兴趣,我在采访《登山者》(1937年)主演Masie Shearer时头一次知道了Palmer,这也是她在片场上最恶劣的经历。

有时候我采访的老年明星们对他们在几十年前参演的作品很难记清,但如果我提到Harold Palmer,他们的脸上就会有无法遗忘的苦痛与挫败浮现。如果他们还不想就此结束会谈,我就能听到一段故事。有时候我考虑过要让它们流传后世,把它们印到我撰稿的杂志上去,但我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如此。我要把Palmer的一生编成挂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来。而后的图景让我不安。

Palmer曾是恐怖特效传奇杰克·皮尔斯的候补,这位恐怖化妆师负责打造了而今已成经典的环球影业《德古拉》《科学怪人》形象,还有其他等等。然而尽管皮尔斯稳定受雇环球影业许多年时间,Palmer却能在最有需要的时候发挥他的技术。Palmer从事的是由Monogram或者PRC这类“贫穷厂商”发行的低成本恐怖片,凭借能以合理速度提供可接受成果打出了名声。但这笔交易有个条件—你和你的剧组必须要与Harold Palmer共事。

吵闹,恐吓,恶毒:Palmer以脾性恶劣名声昭彰,而且似乎还享受其中。他酗酒不止,随便什么毒品找得到就混抽不误,任何不幸到要和他走一条路的人,都将面临折虐的洪流。

他固执的爱情攻势时常在受挫后化为暴力。根据《拦路抢匪》(1943年)明星Margaret Bennount所述,她能出演的唯一原因就是Palmer让前任主演住了院,在对方拒绝性要求后,竟把她从楼梯上丢了下去。他还会挑选男明星,据推测是希望他们炸毛给他一拳。在我的所有发掘中,我从未听说他输过哪一仗。

Palmer的作品,尤其是恐怖风格的,却没什么可嘲弄的。不过对明星们来说,要是Palmer不喜欢你(大部分时候就是如此)坐在椅子上的那些冗长时间可就难受到无可比拟了。

刻意用热铁烙下印子,暴力伤人,在口眼周围使用危险化学品,此类故事司空见惯。Dick Purcell在《僵尸之王》(1941年)片场上就因为涂面用的黄胶里含有蛋黄出现了严重过敏。前一天他刚刚在Palmer停车的片场占过位。 有位13岁的Marcia Mae Jones对狗有着强烈恐惧,结果就在《海蒂》(1937年)片场上“不知怎么的”和Palmer没驯化的卡斯罗猛犬关在一起,整整一个多小时。Palmer佯装一无所知,反而责怪女孩挑逗动物。

我听说过无数故事讲过Palmer肆无忌惮的行为,从野蛮的攻击,到折磨式的化妆程序。你好奇他怎么还能找得到工作,对吧?其一,Palmer会胁迫着制片人,如果他找不到门路,那就不惜去破坏产业,用他们所爱的人威胁。但更重要的还是Palmer的关系网。他是没有朋友的,自然而然,但那些他在工作外亲善的人钱袋深、家族紧,一诺千金。他们保证Palmer行为的后果有人收拾,无论是多么堂而皇之、惹人厌恨。

Harold Palmer身上的兔子洞深不可测。有些流言只是些言词,我从来没机会去验证,但我全心予以相信。三K党成员,几十个私生子,神秘学关联,搞敲诈勒索要求高分成。Palmer毋庸置疑是个恶人,同时似乎又不受这种恶名影响,但在1950年代早期,情况开始有变化了。

Dr. Acula 10/31/97 (Fri) 09:24:21 #9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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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Palmer作品,来自《噩梦!》(1940年)



如此工作将近20年后,Palmer突然息影。他的最后一部影片是北星制片未能完成的电影《死亡交易人》(1952年),本来是要以特艺评估传统怪兽电影模型的成功度,尤为强调特效。电影烧光了资金,制片人不愿再继续资助项目,实践证明成本更友好的科幻电影要比“大腕”恐怖电影更有票房回报。但这都无所谓,Palemer在制作收缩中止的好几周前就不再出现于片场了。

最后,有个制片经理决定要去检查下Palmer的情况,毕竟他也在工资单上,工作室还是要对他负点责任的。走进他家里后,他们只发现了一个形容憔悴的恐怖男人,害怕外出,基本上瘫在床上一步不动。他说话软绵绵,易受惊,好像满任退休一样衰老。

Palmer身上出了什么事情,但没有人说得清楚具体是什么。致命的诊断,糟糕的旅程,他的帮派朋友出了大乱子。不管是什么情况, Palmer拒绝再次开工,渐渐从表演行业彻底退出了。

来说说Martin Rocco,另一位据说在娱乐产业里勾结有组织犯罪的人物。Rocco在40到50年代间是多种类型片的男主角,但同时更重要的是充当了制作人、演员和黑帮之间的冷静联络人。和Palmer不一样,Rocco备受尊敬,好名在外,也是个让人乐于相处的人物。他知道处理工作要保持冷静,因此,他选择盯住Palmer。

如果自家的哪个人出现了心理崩溃,帮派里有一条规矩:要把他们盯得非常、非常紧。你最不想要的情况就是某人突然变心,最后跑去找执法部门自首。在这行当里,一人跌倒,全家遭殃。所以如你可以想象,要像Palmer这样藏了无数见不得人的秘密,必然全天挂在十字网里。

在此期间,Rocco对Palmer行为表现的报告里描述他变得越发避世。他不怎么离开家,突然间对女人和毒品都没了兴趣。有时候,他会在烂醉中打电话给曾经共事的人,在泪水中哽噎着试图为他以前的待人处事道歉。这些通话大多只被人回应以沉默,而后挂断。

少数时候Rocco成功鼓动他离开家,一般是去吃个便饭,Palmer会陷入偏执。他不停回头张望,指着他以为在监视他的人,还经常问起离开本国用新名字开始新生活的门路。在他最后一晚呼叫Rocco时,Palmer说他已经从家里逃走,漫无目的地开了好几小时车,还自称一直被“长着翅膀的什么东西”跟踪,一直不曾远离。Palmer对此再未多说一句,不管Rocco再怎么逼问。

很快,Palmer彻底拒绝离开屋内,转而选择留在他的“奖杯间”里,这是他家中存放化妆材料和多年来他参与电影中各类戏服、纪念品的区域。Palmer在这花了无数时间给自己上各种化妆实验,有时候一连好几周顶着一副新面孔。就好像他试图要彻底改变自己的身份,希望他能变成别的某人。Rocco依然给他买日用品,照看房屋,但两人很少说话或同行。Rocco经常听到Palemer独自在他的奖杯间里哭泣。

1995年的传说一夜,已经数年没有音讯的Palmer突然邀请诸多明星和曾经的熟人来参加万圣节派对,举办于他奢侈的家中。这次事件为化妆主题,还打出了竞赛,鼓励来宾通过化妆“戴上真面目”,且承诺赢家会有奢华奖品。

也许是对Palmer的记忆随时间柔软了,亦或是惊愕于收到他的消息,更别说是邀请上门,虽然很对不起他的前同事们,但Palmer的派对显然是应者如云的,差不多有一百多个来宾。

他们都穿着吓人、精致的戏装。有些是找其他化妆艺术家租来,希望拿到Palmer为比赛设置的随便什么好处。然而就在来宾们按万圣节传统套路打扮时,Palmer自己却选择了一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装扮。

派对来客们分不出来他到底是化了妆,还是衰老的自然影响居然被逆转了。Palmer看起来很美。一个面无皱纹的年轻人,满头密发,迷人微笑。被问起他的装扮时,Palmer只是说他在贴合主题。

在派对上,Palmer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宾客们一对一长谈。他们很快意识到光辉的外貌只是如此而已。他装作好像他口中所有人的亲密好友,但他的话语里却不见温暖,怪异飘忽。就像在每场对话里他都在照着什么节拍走。他频频道歉,不过却搞混了他到底为了什么道歉,以及是对着谁。在此引用一向机智的James Mitchum (名作《赤裸吸血鬼》,1940年)原话:“他那种说话方式,让你觉得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换成了一支火力中队。”

那晚的最后,Palmer癫狂地跑过房间,试图去和那些之前还没有套近乎的人问好,但如此拼命酝酿下,他没有博得任何一丝近似于好意的东西。

等到宣布今晚化妆比赛胜利者时, Palmer利用机会发表了一段冗长的讲演。他感谢大家到来,但却失望于只有他自己真正关注了竞赛的主题。他有热情、善良的心灵,他的外貌正好反映了这点。Palmer说起他过去的悔恨,而后又宣布他已经和受他伤害的人达成和解,这场派对便是证明。

Palmer的絮叨变得越发不稳定,他回想起过去虐待娼妓的故事,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的脸上泪水汗水如溪流直淌,让他的化妆开始溶解剥落,同时他却越发大声地希求众人保证给他好脸色。他的白衬衫被脱色的黏土污染。他擦了擦脸,又让化妆更加模糊。没有人说一句话,即便他反复质问众人他有还是没有“救赎自己”。

他的悲伤在人们的静默中化为愤怒。他痛斥众人,问他们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斥责他们到派对来是利用他的慷慨。戏妆继续崩落,这回露出了底下的东西。长期对着自己皮肤进行改造和实验,已经对Palmer造成了尸鬼一般的影响。在俊俏的假面下,藏着一幅满是疤痕的枯瘦面容,在麻疹斑点中七零八落。 这就是他不停尝试改变自我的后果。意识到情况不妙后,Palmer开始掩面痛哭。

Palmer的哭求原谅终于变成了对众人的直白辱骂,他为了掩盖面容举止开始越发怪异。他发狂的双眼扫过房间,而后盯住了后方角落的某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Palmer缓缓走下舞台,脸上失去了所有颜色,也拒绝再回到人群中。他退入了身后的走廊,同时又哀叹说这派对“还不够”,“它”到最后还是冲着他来了。

Harold Palmer在那一晚消失无踪。目击者对这段演说后的情况众说纷纭,但追上他的人说他把自己锁进了奖杯间,只被他的工作成果环绕。有人听到他为自己祈祷,说他努力了。等Martin Rocco将门打开,Palmer已不见踪影,之前他穿着的衣服在地上叠成一堆,戏妆的碎块污脏了所有表面,地上还有一道化妆品结块的手印,抓挠着祈求在地上多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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