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曼·富勒的展出:高贵的玛雅


高贵的玛雅

曾经是

野蛮的

猛兽

其才能

只会带来

那死亡

与毁灭!



而现在

是只棕熊

芭蕾舞熊

将会展示其

所受的教化

只为

博君一乐!

过来看看我们不可思议的音乐家吧!
这将引领你们走入凶兽的生活里,
恍如亲身在山脉的某处进行殊死搏斗!

现在凶兽已被驯服,听听她那如人类般的歌喉,看看那惊人的优雅舞姿!
过来瞧瞧过来看看,她就生活在混乱兽栏1!

只限一天!就在这周周日下午2点,就在克拉卡玛斯的集市 。
一次表演,一场机遇!来吧,所有人都过来吧!

以下是一份名为《关于马戏团的诞生:赫曼·富勒的巡回怪胎展》的出版物中的一页,其作者和出版商的身份未能确定。而这些散页,被发现夹杂在世界各地的图书馆中,以马戏团为主题的书籍里。尚不明确谁是这种散播行为背后的个体或群体。

高贵的玛雅

致马戏团的诞生

一开始我们恰好在大马士革开张。那时我们在大篷顶内,表演了年度最大型演出的其中一场,几乎每个人参与了进来。甚至富勒也对此感到满意。在我们清理干净大帐篷后,正收起马戏表演时,我听到了一阵噪声,一阵从嘉年华糖果店2帐篷后传来的噪声。我走到那里去调查情况,然后发现她,仪态万方地:把头卡在了垃圾箱里。

当他们看见她时,发出了一阵惊声尖叫——这吓跑了她。我们从来没有被熊光顾过。富勒很生气,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像那天晚上当熊又回来觅食时一样的生气。富勒自作主张地做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出的操蛋事:把她拖到他的帐篷内整夜不出。那天夜晚,每时每刻,我们都能听到他在其帐篷四周冲撞的声音,正在孜孜不倦地“干”着他的工作,而里面还不时传来玛雅啜泣。一天,他召集了整个马戏团,并对大家做了个介绍。

富勒将她以“高贵的玛雅”的身份向我们作介绍,并声称她会唱歌跳舞,像是她与生就俱来的能力。无论他对她干了什么,或说“天赋”了她什么病态而又拙劣的歌舞能力,只叫她唱歌跳舞还算是仁慈的了。而富勒的脸上浮现一个癫狂的微笑。她被他带着去四处演出,在其猛烈鞭打下,开始了扭曲的表演。

她慢慢地用她的后肢,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在整个马戏表演中,她一开始颤巍巍地动着,屏着呼吸息苦苦地等待,苦苦地盯着富勒的新玩具,下一步会干什么。刚开始,她猛地向前冲。接着,迈着蹒跚的脚步向惊慌的观众倾倒;然后,又倒了几步回来。再过几步转到舞台左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步伐越发有节奏。而现在,是玛雅应当跳成舞蹈的时候了。富勒在角落里轻轻地笑出声来,看着面前的玛雅,脸上暗自为他的造物而浮现出骄傲。

玛雅开始迈着更加复杂的步伐,但其脸色出卖了她对自身的动作不能很好地去控制。当她摇摆在惊恐的观众之间时,这场表演似乎不能更古怪了。当然了,富勒确保了这场表演会变得荒诞,还会变得更加荒诞。而慢慢地,当玛雅在跌跌撞撞中张开口时,富勒也在期望中逐渐睁大了双眼。于是他便打开了汽笛风琴,咔、哒、砰,还传出了像是金属互相摩擦的声响,尔后又有一阵歌声从玛雅的嘴唇间蹦出。这首歌的旋律轻盈又活泼,跳动的歌词应和富勒时常演奏的曲子。但这几乎与玛雅的嘴型不符,简直就像是录音一样。在结束唱歌之后,玛雅的四肢再次安定了下来时,富勒转过身来,牵着她束缚皮带上的粗绳,并交给了兽栏长硝尔。

就这样,从无到有,富勒做到了。每天两点,富勒和硝尔都会让她穿上脏兮兮的芭蕾舞裙和戴上一顶草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裙子的,那裙子又脏又破,还把玛雅自己给绊倒了。一开始,玛雅有个独角戏,但观众讨厌玛雅把自己绊倒或者拒绝进行表演。每当这时候,都会使得富勒拿着皮鞭和椅子进入场圈里。为了不失去表演项目,他把她交给了小丑。小丑们的表演可怕极了,他们在四周把玛雅抛来抛去,还让她做像骑三轮车或在馅饼糊糊里游泳之类的事情。这时候,玛雅的怪叫就会盖过小丑们咯咯的笑声。观众们很喜欢这样,但玛雅比往前更加悲惨。

其他的怪咖尽其所能地去表演,然而玛雅的状态很糟糕。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她的脚底布满了疮痍,她的皮毛被蛋奶糊黏着缠住了,而她的歌声不时中断,却一遍又一遍地装作在唱着同样的马戏团歌曲。不过最令我震动的是,她那痛苦的神情。而在她那双温柔的棕色眼睛的后面,有某种灵智之物,某种已然破碎之物。那是被迫承受之物,可以理解为苦涩之痛,也可以理解为复仇之恨。她不仅仅是一只闯入我们马戏团的棕熊,还是某种更加黑暗的事物。几个星期后,我们应该为我们的好运而庆幸,庆幸她单单是离开而已。当然了,她离开之前,还为我们进行了闭幕演出。演出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她让硝尔在宏伟的终曲前消失不见。另一部分,则是她在夜空下翩翩起舞,起舞于摇曳的亮光之中,退场在黑夜的深处。而我的眼里只留下那熊熊燃烧的大篷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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