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汽笛的尖鸣声刺破了肯塔基州平静的天空。那几只没有被地面的震动驱散的动物被吓跑了。大草原怀着期待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只钢铁巨兽。
土地的颤动随着每一秒的推移变得更加剧烈。伴着一次又一次金属与金属间的尖锐碰撞,火车倾斜着穿过森林的边界,在草原上飞驰,像一匹疯狂的马拖着三十多辆车厢。
在车厢里,一切都很安静。乘客们因彼此的存在感到安心,但出于礼貌而不愿交谈的沉默让前10辆车厢笼罩在窒息的气氛中。这里挤满了联邦士兵,他们在前线进行了漫长的战役后回家。后面的10辆车厢里装满了石油和煤,它们在德克萨斯州提炼,正运往西部的弗吉尼亚州。
它们中间的那辆奇特的车厢装的是是战利品。它内装有一种共355公斤的未知的金属,为了进行在孟菲斯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它们将被运往亚历山大大学,预计不到3天就能到达。由于任何人都不想得罪那个大学的校长,调度员决定把它送到最近的重要交通枢纽,然后把这个定时炸弹卸在一些可怜蛋身上。
火车车厢并不完全空无一人。在装满的上锁板条箱前,三个士兵坐在木椅上,周围是一个个装满了金属的板条箱。火车的每一个颠簸都使他们感到震动,但这至少比站着强。
联邦调查小组监督探员Knight把他的扑克牌丢在一张临时搭凑的桌子上,笑着说:“看看这个并哭泣吧!同花大顺。”
Bauer探员只是皱着眉头,垂着脸把牌放在桌子上。他拿起一瓶威士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个黑森1人虽沉默寡言,但很少犯错。
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呻吟着,从座位上爬起来,揉着背。当他们两人从金属箱角落的枪柜里抓起手枪时,Knight打了他一拳。
“已经想退休了吗,McGee? Bowe很快就会召回你去华盛顿,送你去退休。” Knight的话充满玩笑的意味但有些沉重。McGee已经有些老了(尽管他的工作压力并不小),但每个UIU的探员都知道,被送到密苏里州的穷乡僻壤过退休生活不是任何人都想要的安排。
“快到路口了。”Bauer语气低沉地说。Knight点点头,把他的手枪塞进枪套里,更加地裹紧背心。McGee热切地看着他。
“是啊,是啊,我要走了,”他咕哝并低声咒骂着,走出车厢的门,站在车厢外的走廊上。
他走出来,风拍打在他的脸上,扰乱了他的视线。他关上了身后的门,从百叶窗向里瞥了一眼,看到他的两个同伴开始了另一场扑克游戏。风吹起了他的棕色短发,在他戴紧他的牛仔帽之前。看来今天的警卫工作将是最不愉快的。
透过余光,他发现了一个——不,是几个身影在地平线上。那是一群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其中一个拿着些红色的东西。火车驶近了,这些身影的大小翻了一倍,两倍。在火车头离得足够近的短短几秒钟,他能看清其中一个人抱着的红色物体是什么。
那是一种炸药雷管,引线从中伸向草地,直往铁路。
时间一下子变得缓慢了。那个人影向前探了探,把手放在雷管上。Knight拿起他的科耳特左轮手枪,手指猛的一下拉动扳机。一声巨响,一颗子弹从车厢里飞出。那个人影摁下雷管的开关,就在子弹射进他的肩膀并让他摔在草地上之前的一刹那。
Knight扭开了车厢的门,扑倒在里面,剧烈的爆炸声把他的鼓膜撕碎了。他的眼睛湿润了,一声尖叫从他的喉咙里逃了出来。当其它车厢在他身边翻滚的时候, 他在被甩在墙上并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是火车从铁轨上翻到泥地里时乘客们发出的尖叫声。
邦联调查探员Jackson从跪在草地上的姿势站起来,用一只拐杖撑着,紧握着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旁边的两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抬眼看着这个高大、苍白的人。只见他默默地掸掉白色西装上的尘土,拉直领带,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Jackson静静地低头看着第三个人,他倒在泥地里因剧痛扭动着身子,鲜血染污了他的黑色背心。
“妈的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咬紧牙关,紧缩着肩膀。
“Hughes,Wayne,去找到并打开那个车厢。 ”他刻意忽视了那个受伤的人。
“是的,上校!”
其他人急忙服从他的命令,从地上爬起来,靠近那辆失事的火车。扭曲的大块金属占领了从前宁静的风景,有几具尸体散落在废墟中。
Jackson把注意力转向废墟的另一边。他能看到有6具尸体在那里,其中2具受了致命伤害。 他一瘸一拐地穿过芦苇丛,皮靴扬起了它附近的泥土。他低头看了看,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16岁或17岁,穿着扬基蓝色军装,脸埋进了泥土中。他可能是背着家庭一腔热血地参军了。Jackson举起他的银柄手杖,以一个平稳的动作,把整个底座移开,露出藏在桃花心木座里的30英寸冰冷的钢刀。他对自己的倒影咧嘴一笑,这是个罕见的表情。
他以着平稳的精确度,把刀插在男孩的肩胛骨之间。轻柔的呻吟离开了俯卧着的身体。Jackson欣赏着这些,把被鲜血浸湿的刀刃拉了出来。他把刀在士兵的外套上擦了擦,继续往前走,还吹着口哨——一首劳动号子。还有三个人需要去确认死活,他不能在工作上磨磨蹭蹭。
当Jackson把最后一具尸体拖到他们的同伴身边并放下时,一滴汗从他的白胡子上滑下。 这些尸体彼此紧紧地躺在一起,穿着沾染了血色的扬基蓝色军装。Jackson为自己的罪行感到骄傲,他吸了一口空气,呼吸急促。
“上校!我们找到那辆车了! ”他转向喊声的来源。Wayne站在一辆脱轨的车厢旁边——那车厢像一只受伤的野牛一样躺在一边——挥舞着他的手。Hughes坐在车厢朝上的一面上,就在刚刚他打破了车厢的窗户。
Jackson向着车厢轻快地大步穿过草丛,跨过已故同胞们冰冷的尸体。他犯了个错误。Hughes伸出手,在他的上级接近车厢时,把他拉住。
“我们还没能把门打开,上校,”Wayne解释说。“这该死的东西不会坏。”
Jackson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手杖上。 他以锐利的眼神瞪着门的把手,仔细盯着它周围闪烁的微光,那锁上绕着一圈光冕。他站直起来,咕哝一句古老短语——在这西部地区已经有几代人都没听过了。他感到嵌在手杖柄上的那颗红宝石变暖了,然后变热、冒泡。他迅速地把手杖拋起,抓住了它的底部,挥动着它并把它使劲撞在门把手上。
砰!砰!
门撞开了,手枪的声音震动了Jackson的耳朵。他立刻躲在门框边上,Hughes正笨拙地摸索着他的枪套。
砰砰!
“快点,你这个笨蛋!”他大叫着,从肩上的枪套里掏出自己的手枪。长长的象牙柄左轮手枪在阳光下闪光,旋涡铭文反射出的光线映在车厢里。他直起身子,知道火药已经装好了,随时可以开火。他扑倒在门框边,飞旋而过。
他的手枪迅速收回,子弹离开了它的弹仓,它的外形在这个州没有人能命名。它在空中加速飞过,进入车厢,射进了探员Hans Bauer的一颗眼球里。在那里子弹爆裂,向外放出能量——有些人称之为巫术。Bauer的头骨向外爆炸,在车厢里洒上一层脑浆。
砰!
另一颗子弹飞过Jackson,射入门框。在一个放着扑克牌和带着威士忌污渍的板条箱后面,这个精疲力尽而憔悴的人站在地板上。他又吸了一口空气,耳朵嗡嗡作响。他真的太老了,不能经常这样做。
他的声音在一片狼藉的车厢里回响。 “放下枪,否则北方佬就得把你的尸体埋起来,该死的家伙。” Jackson慢吞吞地说。
一阵沉默,然后是金属尖锐划过地板的声音,好像是一把科耳特手枪。
Jackson站了起来,迅速地把枪对准了那个隐在黑暗中的男子——他倚在后面的墙上,白衬衫染红了,他的呼吸十分吃力,因为有一根长长的木棒贯穿了他的腹部。
在两步的距离内,Jackson缩小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仍然举着手枪。他们互相对视,勇敢地等着对方说话,但两人都没有这样的意图,因为他们都坚定地相信自己的道德立场凌驾于对方之上。经过了如同永恒的一段时间后 ,Jackson把目光移开,望向地板。他的手杖,他的手杖在哪里? 在地板上,就夹在板条箱下面。
Jackson的冷静立即被狂怒所取代。那根手杖比人类制造的任何枪支都更有力,而这个堕落的人竟迫使他把它留在肮脏的地板上。他弯下腰,将它从压在它上面的物体下拉出。看来刀片将在今天结束前再使用一次。
Jackson灵巧地从火车车厢里跳了出来,车门碎了,挂在上面的铰链毫无用处。他大步向前,扫视着平原,靴刺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Hughes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Wayne和其他待命的人都到了吗?”Jackson问道。
“还没有,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马蹄声震动着地面。Jackson向东望去,四架排成一列的四轮载重马车飞快驶来。他转向Hughes。
“那个火车里的人,进去把他捆起来。我不建议你有太多不必要的动作,那个杂种受了重伤,身上都是他自己的血。等马车来的时候,我要你找几个人,把他抬进一个空的车厢里。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是的,上校。” Hughes为了完成他的新任务而匆匆离去。Jackson又转过身来迎接马车和工人们,举起了他的手。
“万岁!"
那个开着最前面的车的人脸上带着一副陈词滥调的微笑。 “我想你就是Jackson Bright上校吧?你可是声名远扬的大人物。"
上校举起他那根镶着红宝石的手杖打招呼时,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我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