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12.31
Alto H.Clef又在他的人生目标清单上勾了一格,特别是在“和维纶多夫的维纳斯共饮咖啡”这条旁边的那格。
当然,这是在他觉得和维纶多夫的维纳斯共饮咖啡这件事比起其他的事更能算得上重大人生成就之后,才刚刚把这条加入到人生目标清单上的。或许这并不完全准确。其实他是要一个人喝咖啡,虽然这个维纳斯并不是出土于下奥地利州的四英寸高的雕像,但她却是一个才从子宫里溜出来没几分钟的鲁本斯女人。她仍然被她脑袋后面的厚实脐带拴在一大团奇形怪状的东西上。
Clef从位于悬崖边的高处上看去,把坑底下的东西尽收眼底,牛奶的湖泊,子宫组成的山峰以及上面挺立的乳头,这一切又被一股无源的柔和光线笼罩。有东西在低矮的坡上运动,比那稳定的吐息起伏波动大了一点。一些孩子决定停止吮吸,或者说决定换一个更好的地方继续。
Clef稍稍重新考虑了一下把记录改成“和莎布·尼古拉丝共饮咖啡”的想法。那样可能靠谱些,虽然这东西没有魔力。他将马克杯放在充当桌子的岩石祭坛上,结束了一口长长的呷饮。
“那真令人失望。我本以为你会被这个主意说服。”
代言者The proxy笑了。它比Clef在工作中所看的大多数人都显得真诚些,但这对他没啥意义。
“这不叫冥顽不灵,亲爱的,这是不共戴天。我很想让你们都活下去,但我恐怕你们的种族太过软弱而无法使用以前的方法。我想帮忙,但母亲想亲自动手。”
Clef赞同地点点头。
“我很佩服这一点。虽然这不顾他人意愿。接着会有一场大仗啊。”
“那不是你们能打败的存在。”
“我知道。但人们不会停止。”
母亲摇了摇头,微笑中带上了痛苦的悲伤。
“你们这群可敬的傻瓜。我很欣赏你们的所作所为,真的。我不想看到我任何一个孩子受伤,但封印已经松动。岁月流逝,Daeva族的时代将再临,我也将再度忍受他们的蹂躏。我恐怕你们已经太迟了。”
“我觉得我在压力下看得更清明。我总是把事情搁置下来,等到最后一秒再做能做得更好。这省去了中间环节。说到这,我该走了。我们就剩几小时时间去准备对抗全球性的大灾难了。抱歉我得结束对话了,但这真令人愉快。谢谢你的款待。”
“荣幸之至。我让Epon送你出去。”
“维纳斯”冲Clef右肩后方点点头。
一阵马蹄敲打石头的声音传来。Clef转过身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他身后。她大概二十岁,穿着简洁的土棕色长袍,她没有从母亲那里遗传到外貌和体型。头发扎成长长的马尾绕在她的脖子上。
“哦,你好啊。”Clef对她招招手。女孩向他行了一礼,但没有说话。Clef站起来走向出口。
他走了几步后停住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
场面剧变:女孩的头被锁在了Clef的手臂间,枪管抵在了她的头上。
“我很怀疑你的女儿是不是知道如何重铸这里的封印。”他的语气中没有愤怒。这只是公务。“或者你是不是和你所说的那样仁慈。”
母亲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微笑又回来了,伴随着一阵轻笑,然后变成了大笑,最后成为了止不住的狂笑。笑容中除却了先前所有伪装的友好。
“你找错妈Mother去操了,小子。”
轰鸣声从上坡上反射回来。五个怪物从悬崖边上爬了上来:它们奇形怪状,没有头但长着眼柄,口中流涎,爪子锋利并蠢蠢欲动。Clef面不改色。
“把我的女儿还回来,立刻!”母亲咆哮道。
“嗯……我得琢磨琢磨……不。我的答案是不。”
话音刚落,Clef把Epon扛到肩上,然后冲洞穴出口跑去。食人怪物的嚎叫以及“维纳斯”愤怒的咆哮都渐渐消失。它们在眼下都是小事。他必须比“维纳斯”那些怪物孩子们跑得快,同时肩上得扛着一个成年女性百米冲刺,即使她个头娇小。
这么想或许并不是越过靠虚张声势筑成的心灵屏障的最好方法。这个想法接着就被自尊心,信心以及一些都在计算之中的认知打败了。
时间一秒秒流逝。那些孩子们追得多近并不重要,因为他还没被抓到。世界仿佛被压成了Clef与出口之间的小径。
一段模糊不清的音节闯入了Clef快沸腾冒泡的脑海中。Epon在小声嘀咕祈祷着些什么。她先前被忽视了。石门近在眼前了,上面符号慢慢变得清晰。Clef咬紧牙关像跳水一样扎猛子扎了进去。
岩石和温度都被白雪受压的喀嚓声以及一个明亮的光斑取代了。Clef放下Epon,稍稍放慢脚步。
“往小山上跑!快跑!”Clef指着左边但仍往前跑。他往后瞟一眼,刚好看见她跑到小山上,然后看见她的兄弟姐妹们从石头里蹦出来。
然后……就是现在。
枪声从山上传来,狙击手们开始工作了。Clef不需要看就知道他们击中了目标,他想这些怪物连十英尺都走不出来。
这就足够了。他在雪地上用脚踩出一个圆圈,还在周围画了一些其他符号,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现在看看她会不会咬钩。
她咬了。一大坨肉块从岩石缝里挤了出来,封印的守卫用无形的利刃攻击她。鲜血泼洒在雪地上,同时肥大畸形的肢体从丑陋的身躯上不断出现变形,还一路拖拽着自己向前,让伤口不断变深。她的尖叫声中包含愤怒与痛苦,几乎超出了听觉范围。
“来呀,你这婊子!你就这些能耐吗?”
他并不指望嘲讽有用,但这团肉块僵了一下,然后以相当大的速度冲了过来。一大块红色的肉块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在雪地上。那东西离Clef已经很近了,近到足够他看见“维纳斯”那张半融化的脸正诅咒着他。
他笑了笑,然后塞住了耳朵。
山顶上,一名特工按下了起爆器。
一枚正好埋在母亲所在地的雪层之下的云爆弹收到了信号并爆炸了,那可是炸弹的本职工作。
烟雾和扬尘以及局部牛排降雨终于停止了。Clef仍然站在他画在雪地上的小圈里,对爆炸完全不为所动。他看了一眼手表。
“午夜了啊。那么,祝我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