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落雨的上元之夜,新年的最后一天
祂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接着放下键盘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祂想。这时候的你如此单薄,如此简单,如此不引人注目,不会有人会对你有所兴趣,那样便是最好
回车
于是你来了。
他惨死的样子很滑稽,身躯弯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的脸庞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死亡来得太过迅速,那抹笑尚未被剥离就定格在那里。你举着那把名贵的洋伞,在街的远处呆呆看着。看着他身下扩散的红潮随雨水流淌四溢,看着他的故事——他的一生——终于落下这戛然而止的句号。
你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他一辈子都在为儿童福利事业奋斗,虽然生活清贫,但总对未来抱有乐观。这份乐观已经被刚才忽然杀来的三根钢针证明是错误的。现在的他,依旧倒在不倦点滴的夜雨中,街上除了你空无一人。于是乎,除了你,没人知道他猝然的逝去。这就是他用善良的一生换得的结局。
你知道你不应该过分靠近他。你离他过近就会有创造故事的可能,而与你有关的故事一般都会让很多人陷入危险。即便你留下的痕迹正实时被抹除着,但这份保障并非绝对可靠——就像雨天遮伞不能保证全身没有一点淋湿。但你还是走近了他,俯视了他的脸庞。那带笑的温和面容浸在滂沱血池里,满脸爬动的血迹在雨中奔走游离。你努力地记下他的模样,回忆了他简单的一生,然后慢慢走向街道尽头,在拐角处刹那间消失于这片宇宙。随即,在淅沥的雨声中,什么都寂寞了下来。
江南的雨一下就没完。孤零零的尸首。无人的街道。
和那安静的宇宙。
一出生父母即双亡,全村人被一系列异常事件杀光,派来处理灾难的特工也因各种原因一个接一个死去,你就在这一场场血色狼籍里辗转着成长。你以做各种零时工糊口,失业的日子其实更多,因为你任职过的企业都走向了倒闭。颠沛流离中你也交过几个朋友——甚至有过一个爱人——但之后都离的离散的散,死的死伤的伤。到头来,你还是孤独一人。
你走在路上会引来倾翻的卡车,走上桥头就遇见风暴潮席卷,独上高楼楼顶坍塌,泛舟西湖湖水水华。
但不论怎样的灾难降临,你永远都会完好无损地活着,活在充塞于身旁的废墟和鲜血之中。
你也尝试过去寻死。你从高楼跃下被热气球承接,你抱石跳海被渔夫救起,你喝下毒药却总买到假货,你引火焚身但打火机受潮,你割腕你上吊你切腹你卧轨你一氧化碳中毒,但挨载过养伤的痛苦后,你依旧活着。死变成了于你而言最难最难的事情,阎罗殿总对你拉上门栓。
爱人死去后,你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和任何人交往。又过了很久,你终于习惯了这样活着。被所有都避而远之地活着。
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过下去。
纷纷落雪的上元之夜,新年的最后一天。
忘了那是什么时候,但是这南方的省会迎来了千年难遇的寒冬。那也是你第一次见雪花落下,点点滴滴的白色闪着银光满天蹁跹融在风里,那般的景色是如此令你痴迷。你第一次感觉活着是美好的,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寒风中飞舞的银晶,大自然那可爱的精灵。那一天你没有经历什么挫折,一整天都平安地坐在公园木椅上静静呼吸。
公园里的人们也很爱雪花,在银装素裹的树林中流连忘返,你见过了此生见过的最多的笑容。
习惯了身旁永远的悲伤痛苦,你忽然感觉,笑起来的人真的很可爱。比雪花要可爱得多。
南方的小城要迎来再一度雪落可能要等上百年,而人们的笑容每一天都会出现——这可是无时不有的可爱啊。知晓有这份可爱时时都会在你身边跳跃,活下去似乎也有了什么希望。
雪融于你的肩头,带着木椅边零落的梅花驻足停留。
在此后无限的时空里,你总会回忆起那天的幸福感觉。
当然,那天的平静日子与雪花和笑容天关。
基金会超形上学部于Site-CN-11开展了一次大型实验,EVE粒波塔向全宇宙扫荡开来一道特殊的波扰,带来了中国南方的大规模降雪和东盟各国的长时间断电等副作用。当这道波扰以横归万物的气势穿过你仰望降雪的身躯时,居然若地震横波刺向海洋般一下子销声匿迹。基金会立刻开展了对Site-CN-11的大屠杀,这直接导致其没落。
很快,你在一次平常的起床中发现,屋内的一切变得陌生了,墙壁上镶着两个同心圆与三个向内的箭头。
每一个来见你的人都带着和善的笑容。他们来时什么也不带,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讲故事。讲他们自己或几十年或上百年截至目前的一生的故事。每天都有三四个故事听。你发现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带着一些悲剧色彩,但讲述者的语气并不随这些情节而波动,揭自己的伤疤却不说疼,这实在令你有点匪夷所思。你的每日任务很简单,记下这些故事,除此之外你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不被允许走出站点。你每天在Site-CN-19-19内兜兜转转,从来碰不见人,连一点有生气的生物都没有遇见,光秃秃的山岩与无数复杂的机械是唯二可见的事物。
几个月后,偶然间你发现了第三种事物:堆叠于一大块山岩后的尸山。
尸体的面目都让你感到熟悉——那些说故事的人。每个人手里都紧握一把手抢或注射器,每个人脸上还是漠然而平静的神情。你疑心他们都是自杀的。
远天刮来一阵大风,被浓血浸出细末的土壤飘出强烈的甲醛味。
你呆呆站在那里。
你从小到大见过的死人太多了,你不怕看尸体。
你怕的是离别。与你有关的所有人的带血的离别。一个原本鲜活现在死寂的生命所划下的离别之音,你从小被迫聆听到大,但你对之的恐惧从未减少。就像看雪花消融于手心,无论多少次总会为之痛惜一样。
你面对着带血的堆成高山的离别,每一个尸骨都唱那可怖的歌谣。你转身没命快跑,一头扎在张网上。昏迷后醒来又躺在了房间里。床边是今天给你讲故事的人。
你挣扎着坐起问道,为什么杀了所有给你讲过故事的人。
那人神色依旧平淡,说,他们都是自杀的。
你又问他们自杀的理由。那人还是死气沉沉的语调,慢慢说,因为他们接触过了你。若他们活着走出去,对其他生命带来的风险是很高的。
你沉默了下来。那个人又开始安慰般说,不用为他们伤心,他们的一生都很惨……他们都是被上帝抛弃的人……这般死去是对他们的解脱。
你低着头看着被子,悄声问,你也会去自杀吗。那人的笑也带着冰水般的沉静,说,当然会。以后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包括我吗?你问。不会的,他说,您会永远活下去。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你又问。这次他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们所有人的牺牲会有意义。
又是许久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你最终颤抖着说,请您告诉我你们所有人的名字。这次他斩钉截铁地拒绝,说,留下有关自己的任何讯息都是最大的不负责任,只能留下故事,除此之外皆须抹尽。我们不可以被铭记。
但我会记住你们的啊。你说。我会记着你们每个人的。这不算铭记吗?
他的笑容还是冰冷的,他不回答你的问题,而是开始叙述自己三十年的一生。任凭你如何打断,他还是不予理会并一直将故事说下去,一直说到他见到你这一刻为止。他起身时你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摆,但他依旧不理会你的任何举动。走出门后从衣袋里拿出一把左轮。门立刻于一阵风中轰然关上。
尸山垒得真的很高。他费了一些力气登上尸山的山巅,对着沉淀的夕阳将左轮上膛。带着满身血污腥臭,还有那冰冷的笑容,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于一声枪鸣后飞溅鲜血滚下山坡,落入浸满福尔马林的土地之中,落入永恒的无边沉默。
残阳还在孤独降落,血色的一线贯彻整座苍穹。
你还是迟来了一步,他的尸首蜷缩在一团,已经面目全非。扭曲的左手间,闪烁的弹巢辉映着淡淡的暖光。
你跌坐在地上。就像你过去无数次那样。
为何总让我独自一人活下?
你嚎啕大哭于残阳如血。你不明白。你不理解。
残阳如血。阳如血。如血。血。血
离别的余音随着黄昏轻轻摇下。
撑着华丽的洋伞走过了又一个人的一生,你走入下一个人的故事之中。你还是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你依然坚持做下去。见识多了各式各样的故事后,你也能做到时时刻刻心如静水了。其实人生的套路也就那么多,生离死别欣欢痛苦,这都是逃不出的主题。偶尔的你会发现有些家伙有很多个结局,或者原本的结局会被一个新结局“覆盖”掉,这是很有意思的,记忆不免更深刻了一些。
除此之外,你发现每个时空都有一个主角,万物都喧嚣着围绕其发展。主角的故事开始前与结束后,整个时空又寂静了下来,直至这个时空有了新主角出现。你终于认为,其实所有宇宙都不过是张无限宽广的白纸,每个人的事情只是些点上白纸的涂料,色彩蔓延开来是故事的开始。色块或互相交织,或互相侵蚀,或被又一步扩散或被一点点抹除,但每一个色块总会有停止变化的时刻。透过无数绚烂多姿的色彩往下看去,万物终将溃于虚无,唯有空白永存此处。
有一次你看见一片混沌不堪的时空被一个庞然大物吞噬,那个大家伙注意到你后向你伸出万千腕足,但所有攻击都被洋伞化作尘埃。你一点也不害怕这个面目挣狞的东西,你认为他徒有其表,像黏在白纸上的苍蝇。
后来你又见过它与另一个同样的怪物缠斗,你觉得很有意思便伫足观看了一会儿。它们搅乱了很多时空和故事,在翻腾中忽然发现你的存在,无数腕足和黑利荆棘在一个你从未设想过的层面降临而来,你所在的时空立刻被崩作齑粉。依旧未穿透洋伞的守护,但这种攻击显然勾起了你的一些联想。
你发觉那个层面虽然说不出道不明,只有些毫无意义的堆砌,但对你而言要去达到非常容易,比抬起一只手要容易得多。你也察觉到它俩与你之前所见的任何生命都不一样,除却极端的丑陋和自大,还多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什么,是一种非常混浊破碎的一种集合。你想不明白,但你刹那间意识到你与它们一样拥有这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决定了它们和你更高的一种层次所在。
虽然依旧被局限于一个层面下——归根到底,其实仍被支配着。
不过它们还是认为自我是无上的,认为自己超越一切,于是才会如此嚣张并将对方视为死敌。这可真是足够愚蠢的。
你登上它们进攻你的那个层面,用了一些简单的伎俩赶跑了它们,就像赶走两只苍蝇一样简单。你随即开始坐在任意选中的一块时空中思考。思考的主要是两个问题,这个东西从何而来,以及限制你与它们的层面到底是什么。
有关第一个问题,你想起了个人,叫卡尔文·迪斯梅特——他有着波澜壮阔的一生,宛若一首史诗——被称为“人形奇点”,于一次意外中从空间里获得了能量从此像开了挂。你立刻认为他和你所拥有的东西的来源无关,因为他如何得来那种力量的原因太具象了,并不是“说不出道不明”的。
关于第二个问题,你又想起了一个人,叫萨姆·豪威尔,那家伙不断在层次上扬升,是不断超越自我的一个存在。你吃吃地一笑,你知道他是在一个骗局——一个肥皂泡泡——中“扬升”的,他所谓的扬升并未超越那个层面,因为那个层面往上的层次你是无法触及的——尽管他的人生越加荒诞,最后在肥皂泡的破落中消逝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若他真的抵达了那里,你绝不可能观察到他完整的一生。
你又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道德经》,它记载的内容原本让你难以理解,但现在你却理解透彻了。
“思想”和那个层面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感受到那个层面的存在,就像一个在屋内无时无刻不在长高的盲眼人类莫名感觉顶部有一个压迫一样。但这个顶部的压迫物——天花板——到底是怎样的,对一个蒙眼人来说是说不清的。类似于无法向瞎子形容太阳向聋子形容鸟鸣。
你放弃了无谓的思考,自下而上观察起那个层面——一片漆黑的深渊,这是拒绝被洞察的意思。你站在你所能伫立的最高层次俯瞰所有多元宇宙,辽阔无边地蔓延在那个层面之下,从你脚下一点直至无限的维度,你,和你所观察到的万事万物,被天空中那不可名状的铜墙铁壁锁死其中。你想到了你之前的那个观念,你明白那层面是比“空白”还要永恒的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上,真正意义上的支配,真正意义上的……
你安安静静地仰望那搅拌着时空的星河,像那天仰望夜空下降落的雪花。
一瞬间你想起自己收集的无数故事,一个恐怖的想法摄住你的心魄。
你举洋伞的手开始颤抖,你终于得以知晓,这柄洋伞为你遮的是怎样的狂风,为你蔽的是怎样的大雨。旋即你想起自己截止目前的一生,这是你唯一一次回忆完整的自我。你赫然发觉自己的一生除了开头居然不合人生的套路。你自己已经在漫长的穿越旅程中丧失了欢欣痛苦生离死别,因为你的一生镶嵌在其他生灵的无数故事的背后,那些故事都和你无关。
你活在他人的舞台剧的幕后,你观看了每一场演出,但没有一场你是主角。
你没有色彩,你是空白。
这就是你永远存在的原因,这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拥有。正因如此,你和它们一样拥有超越众生的特赦,自由自在的成长的权利。即使依旧都是笼中之鸟。
这也是他们前赴后继的牺牲,想告诉你的真相。
这也是你穷尽一生撑着洋伞收获故事的缘由。
那么,你的目的,他们的目的,他们为之倾尽所有铸造洋伞,他们为之流血牺牲万劫不复的信念又是什么呢?
你其实仍旧不明白。
但你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在你一生的故事之中。
纷纷落雪的上元之夜。
轻灵的空气中发酵着彻骨的寒冷。
你坐在公园的木椅上仰头,痴迷地仰望着雪花翩落。人们的笑容在雪间徜徘,那是你第一次感觉,这个总与你对着干的世界是如此可爱。
你在睡梦中被基金会捕捉。
你开始听他们讲故事。每个人在事后自尽,尸体堆成高山。
时空在混乱的扭曲中破碎,开始走向覆灭。深紫色的旋涡劈下无垠闪电撕扯大地,世界不断失焦,万物不断改变。基金会拼尽全力去阻止失焦的同时,一柄华丽的洋伞送入你的手中,有人告诉你,时刻撑着洋伞,去见证所有发生的故事,去记录每一个生灵的一生。
洋伞的阴影下,你所有的故事都会转移至失焦那无限混乱的故事中,从而抹除你的一切痕迹。
你见证了白纸上点缀的第一个色彩,并把它牢牢铭记于心。
……
然后呢?
……
你终于观察完自己截至目前的一生。往后,你的一生便不属于你自己了。
你放下了洋伞,深呼吸,双目坚定地凝望向天空中那一只沉默的巨眸。
时空,万物,星河,现实,情感,逻辑,苍穹和梦的无数天理,一切的一切,都统统沉寂了下来。
响彻夜空的一声尖啸——
你身旁的一切事物开始剧烈失焦。消融的岩浆,倾泻的雷霆,怒吼的狂风,极寒的坚冰,带着血腥的无数刀抢剑戟,一同挥舞着从那个层面向你猛烈进攻而去。
洪流般的叙事像溃堤的潮水轰鸣于你身前。天崩地裂,万劫不复,宇宙在坍缩与扩张间撕裂开来,极致的渊谷中一双势如破竹的腕足横扫一切。
但你依旧不为所动。任凭你所在的无数多元宇宙如何被一次次湮灭和重生,你依旧若一柄沉重的古锚静滞在那里,古朴而宁静地等待战争的前奏结束。
尖啸对你怒目而视,重新静止下的时空中暗流涌动。你拿起落在身旁的一柄长枪,枪尖染上绚丽的色彩迅速向它刺杀而去。一瞬间,或者说一亿亿年之间,响彻万物心底的尖啸悲戚地嘶鸣。
整座多元宇宙的堡垒崩塌支离碾作烟尘又一次次重焕新生,无限的故事和故事不断激烈相蚀又不断挫骨扬灰。你看着你的爱人你的朋友落入无限轮回的残酷杀戮——那些只是虚妄的泡沫,真正的他们活在你的铭记之中,尖啸不可撼动的你的所有。
你视若无睹一往无前向死而生,无垠的时空之海被猛烈的暴风激烈震荡引起万钧雷霆。它们,那两只渺小的尘埃,终于在战争的咆哮漩涡中认识到自我的可笑,但此时才认识到这点显然为时过晚。狂妄的五,无垠的七,还有它们时刻相生相克的所有至高神性终极实在,都在这搅动群星万物齐喑的混战中彻底分崩离析,化作远去的时空之浪里微不足道的飘摇余烬。艾格洛斯,冈格尼尔,幻梦锡杖,朗基努斯,曾让万千众生刻骨铭心的无边威力在你一次次挥剑中都显得可笑至极。你在一次次携着无数情感与故事的挥剑中不断扬升,破碎的长剑斩灭所有张牙舞爪的波澜星河踏碎一切拦路的狰狞利齿,一边消逝一边闪烁着凄厉的光芒,仅留的剑锋夹携着有史以来寄寓的无数幻梦,用尖啸不曾拥有的你的故事刺穿祂的心灵。
贯穿恒宇的一声悲鸣之后是永远的安然宁静。
汹涌盘旋的星河璀璨开神圣的光明,螺旋不尽的道路被拦腰切断。惊天动地的震荡宛若席卷的雪崩向上向下狂飙而去,终将带着那凄厉的临死长啸贯彻所有领域,让每一个生命抬头仰望黎明流淌落星,让每一朵死去的希望于一瞬间或一亿亿年间再度盛开。
而你,众生的剑锋,绚烂的灵魂,万物的苍穹和梦,将自我的生命与无数故事涂抹全身的你啊——
你是我们的英雄。
纷纷落雪的上元佳节。新年的最后一天。
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你仰头望着满天飘舞的雪花,伸出手去,承接满手心的清凉。轻悠悠的降雪络满你爱人的发丝。孩子们追逐的欢笑流溢于凄清的空气中,暖得你心田融化。
你微笑着。
残阳摇下湿柔的流光,沿山岩的轮阔镀上金边。树林于风里轻轻吹响,梅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缤纷落英敷满土壤。远方的城市染上灯明,团圆的欢笑响彻时空的四面八方,让静滞的星河感叹地洒下万千流莹。
宇宙在温馨中宁静沦陷,幸福和希望从此合而为一。
你与你爱人的额头相贴,一瞬瞬间,或一亿亿年间,终于在落星晚风的景致里唇齿相依。一瓣瓣花朵飘在你们肩头,你们互相轻笑着替对方轻轻弹去,一对身影紧紧相偎在一起。
然后,世界,会永远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