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圣殿骑士也好,作为战士也罢,这是Melbrecht生平第一次从战场上溃逃。
这并非有组织的脱战或战略性的撤退,战场上,他和麾下的圣殿骑士溃不成军,奔向光明居所圣殿寻求庇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大师带着手下,抛弃所有的荣誉与地位,沿着主路仓皇逃窜。
前一天晚上与他一起出城作战的两百五十名圣殿骑士中,只有五十位尚能在被击溃前与他并肩作战。而这五十人中,又仅有三十人侥幸未在逃跑时被砍倒——十一名圣殿骑士,十九个新兵。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溃败,是将在未来许多年中玷污号角骑士团荣誉的耻辱——但现在,Melbrecht已经不在乎了。他回过头,看见从身后迫近的厄运,想到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场战斗。
在他身后,敌军残部缓慢而令人心焦地前进着,仿佛有着世界上所有的时间。在他们前面,是Asser Clef那雄伟的身躯,他穿着闪亮的白色盔甲,上面沾有最高女祭司干涸的血迹。在他身侧,那柄由斯克兰顿元素打造的,圣Agatha的女巫之剑,反射着赤红色的光芒,已经尝过了女巫的血肉。
抬头望向光明居所圣殿,Asser Clef笑了。
四周,从Auto镇的贫民窟,到圣灵区灰色石砖砌成的庄园,整座城市静默无声。众人纷纷围观,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展开。
这座城市再度陷落,另一支军队在它的街道上行进,向着圣挂饰之丘山顶的圣殿进发。
但没有圣殿在燃烧,没有人在街道上遭到屠杀,也没有人被入侵者的下颚撕成碎片。当Arnven再度陷落,它陷入了完全的静默——在熟悉的人类假面下。
神圣基金会回来了。
Raetor在落地窗前望着这支队伍,一杯红酒停在他手中。他的腿上放着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城内商人的未决账目,是如今看来久已失落的日子里,由他亲笔写下的。
敌军在主路上继续前进,Raetor将玻璃杯放在窗台上,旁边放着那本账簿。无论如何,现在这些对他来说都毫无用处了——城市已经陷落。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安静地走下楼梯,向着死寂的圣徒礼堂走去。
倚在一堵圣Mann雕像旁边的墙上,他抽出两小时之前才佩上的那把朴实无华的短剑。他叹息着,试着挥了几下,想到道路之战的厮杀,和即将到来的战斗。
如果这注定是我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他这样想着,检查剑刃。那么,我会将它献给我的城市。
然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溃败的圣殿骑士同僚涌进了光明居所圣殿——他们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灰心丧气。
Raetor转身迎上他们,加快脚步,将剑收回腰间的剑鞘里。
“大师呢?”他说,语气生硬而愤怒。
没有一个圣殿骑士或是新兵转过来看他,即使他们就坐在圣徒的雕像与墙上圣主Bright的铭文之间。
他双臂交叉:“死了,我猜?”
一阵长而破碎的笑声回应了Raetor。大门再次打开,现出大师Melbrecht疲倦的身形:遍体鳞伤、血迹斑斑,手中仍紧握着他的长矛杆。
Raetor震惊地转身,看着Melbrecht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毫不客气地靠在大理石墙面上。
“相信我,Raetor,”Melbrecht说,战斗中不断的吼叫让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大师他自己也希望如此。”
“外面怎么了,大师?”Raetor说,迅速上前,面向Melbrecht,“你毫不遵从议会决定的计划,让这座城市面对内部冲突毫无还手之力。我只好命令自己的人们去杀——”
“说重点,嗯?”Melbrecht说,打断了Raetor,“这是那位女士的主意,几乎成功了,并且——他们的军队陷入混乱,三分之一的人死了。你不该质疑她。“
“我应该,Melbrecht,”Raetor开口,“我该做的,是维持这座城市正常的运转。你在墙外进行的这些不明智的进攻,已经破坏了城市的和平。”
“嗯哼,所以全怪我,哈?因为我如此无情地跑出城墙,还试图突破威胁要毁灭这座城市的围攻?”Melbrecht笑了起来,“我可没时间听你算账,Raetor,我完全按女祭司的计划行事。”
“最高女祭司快要死了。”
Raetor简单的回应让Melbrecht措手不及,他的决心崩溃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什……”Melbrecht立刻站起来,拉近他与Raetor的距离,“什么?!”他怒吼着。
随后,他把手放在头上,很挫败的样子。“她在哪?”他问。
Raetor将头转向里面圣所的方向。
“那儿,和Jaelen修士一起。”
Melbrecht起身向圣所走去,Raetor抓住他的手臂让他停下。
“他们在做最后的告别,大师。”
Raetor说,语气中带着警示意味,“慎重来说,不要打扰他们。”
Melbrecht转头看向他,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抬起手,准备扇对方一巴掌——
刚刚听到的消息缓缓沉入他的心中,他的脸色随之变得柔和,将手放下。
这位号角骑士团的大师当场瘫倒在地,双膝重重撞在地板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下坠,整个世界仿佛就在他面前崩溃了。
然后,这位曾经坚不可摧的大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哭泣。
Jaelen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回响,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坚硬的、镶着宝石的护身符。
他走进圣徒礼堂,这些对教会做出了重大贡献的男男女女的雕像立在两侧,脸色或和善或刚硬,在大殿里一字排开。
他头也不回地走过他们身边,一直走到大殿的尽头。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变得沉重一分。
只有这枚护身符陪伴他走过这段漫长的路程,当他准备再次面对这个世界时,它柔和的温暖使他安下心来。
Jaelen终于走出了那座冰冷的礼堂,看见Melbrecht倒在地上,伤痕累累、泪流满面。Raetor站在这位大师身边,转身看向这位修士,将那把佩剑靠在身边。
Jaelen修士深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将那枚护身符挂在脖颈上,它发出一道美丽的绿光。一瞬间,他回头看向聚在他身边的人们的面容,感觉自己的胸膛变得前所未有地轻盈而强壮。
“我们的城市……”他开口,“我们的城市已经陷落。我们的敌人在大街上耀武扬威,他们的军队预备要屠杀我们的人民,并带走我们的最高女祭司。”
“我们曾试过在城墙外反击,好让他们退避三舍,在我们仍有余力的时候。虽然那时我们失败了,但现在我们不会失败。我们是你们的领袖,你们的议员,你们在这座城市里,将生命与家园托付给我们。现在,敌人就在这座圣殿之外,等待一个彻底摧毁我们的机会——第一次,我们让你们失望了……但现在,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将是我们生命中最后一场战斗,朋友们。我们曾经在墙外、城内以及圣殿中战斗,将生命奉献给Arnven的存续。当动物们在号角之战中来袭,有多少我们的圣殿骑士牺牲在这片受佑之地?当我们迎击他们的剑与长矛时,又有多少我们的民兵献身于城墙脚下?”
“你们已经付出了太多,而我不能再要求什么了。”
Jaelen的双眼看向Raetor,然后是Melbrecht。在集结的圣殿骑士与新兵的目光下,他最后一次屏住呼吸,准备好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语。
“敌人数以千计,而我们仅有数十人。现在,负隅顽抗是高尚的,但也是愚蠢的——那将是一个因鲁莽而为后人传颂的故事。
Jaelen从身侧的架子上拔出一根长矛,用他完好的那只手将它高举在空中:“所以,我希望你们让我独自与Asser Clef对决,一对一,在剑与矛的最后交锋中决定这座城市的命运。
说到这里,整个围观的人群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带着敬佩与无奈的希望。他感到一只手绕过他的胳膊,那是大师Melbrecht高大而疲倦的身形,迫使他与其对视。
“你失心疯了吗,Jaelen?”他低声呵斥,“Asser是人间的传奇,手握圣徒的遗物,身穿圣徒的盔甲。你是一个修道士,没受过任何正规训练;一件盔甲都没穿,几乎是赤身裸体;还只拿一根长矛。你想找死然后拉我们一起下水吗?”
Raetor走到Melbrecht的右边,眼睛低垂着,陷入沉思。
Melbrecht继续说着,右手手指深深扣进Jaelen的肩膀,“你根本没有半点机会,Jaelen!重新考虑,我命令你——”
Raetor将手搭在这位大师的肩膀上,在他来得及说些什么之前。“这是个愚蠢的打算,确实。”他说,转过身面对他们两个,“但也不是毫无优点。如果仅仅是他的话,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如果是我们三个呢?”
Melbrecht和Jaelen同时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现出同样的惊讶表情。
Raetor向前靠了靠:“想想看,为什么不呢?那位红衣博士会认为他稳操胜券,他的荣誉得以挽回。如果我们站出来提出死亡决斗,赌上整个城市,面对一个商人,一个老战士,一个修士——他会觉得这很简单的。”
“但就计划而言,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个。Melbrecht作为我们的先锋,向前猛攻以分散红衣博士的注意力,我和修士则袭击他防护薄弱的地方,判断何时是削弱他,并刺穿他的盔甲的时机。虽然我们胜利的机会不大,是的,但如果我们赢了,我们就消灭了敌军的领袖,从而拯救了这座城市。我提议我们这么做。”
Jaelen庄重地点点头:“我同意。”
只有Melbrecht不服气地站着,越来越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然后,他脸色转为无奈,向他们点点头。
“好吧。”这位大师说,“我同意你们的疯狂计划。”他笑了笑,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果圣主Bright注定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战斗,那就让我们为女祭司与这座城市而战吧。”
圣殿周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军队和市民都在等待藏在其中的人们给出回应。
Maera现在公开支持基金会,站在身着白衣的Asser身旁。这位红衣博士沉默地站在她旁边,即使现在,紧张的汗水也在顺着她的脸流下。
仅仅过了三分钟,大军就驻扎在了光明居所圣殿的门前,包围了圣挂饰之丘,挡住了周围的贵族与平民投向圣殿入口的视线。虽然她担忧Asser会立刻下令让军队进入圣殿,杀死里面所有的人,但过去的几分钟已经印证了这位红衣博士想传达的信号:
这是教会的事,没人能提出异议。
Maera的膝盖在长袍下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
为了这一步,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在等待的时候想道。如果这一切现在分崩离析,那就——
紧接着,白色的大门打开,只见三道孤零零的身影从入口处走出。
Jaelen站在较远的右边,他神色坚毅,毫不妥协——这让Maera十分吃惊。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精美的护身符,中心镶嵌着一枚独特而美丽的灰绿色宝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熠熠生辉。他换下了棕色的修士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更短,颜色更深的战袍,在他行走时随风飘扬。他完好的那只手里拿着一柄光洁的圣殿骑士长矛,是由北部人民设计和制造的。
中间,大师Melbrecht缓步上前,蓬乱的红发束在身后。不同于之前的跛行,如今他气宇轩昂地迈步,抛光过的板甲在灯下闪闪发光。他右手中握着一根更长的圣殿骑士长矛,与Jaelen那根外形相似,但显然是为更大、更雄伟的人设计的。这位五十岁的老战士走下台阶,伤痕累累的脸上满布皱纹。
左边,公会会长Raetor与他的议员同僚们一同行进,冰冷的目光投向Maera的方向。他剃得很短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出乎意料地严肃,比起商人领袖,更像是将军或士兵。他的大胡子,以及锁子甲和头巾,并没有打消她这个想法。他一边走,一边将手放在鞘中的剑上,面对着Maera和Asser,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
Asser向前一步面对他们,Maera也跟上。
寒冷的秋风吹过城市,Asser开始了谈判。
“为那女巫出个价吧。”他开口,头盔下的脸不露声色,“不算好,我猜?”
Melbrecht,站在这三位议员的最前头,微笑道:“最高女祭司受了重伤,尽管她现在已经痊愈了。”
“是吗?”Asser说,语气中带着怀疑,“那么,向她致意。她很快就会在我这边了。”
一旁,Maera注意到,Jaelen将护身符放在了胸前。
“所以。”Asser再度开口,在身前张开双臂,做出一副包容的姿态:“你们是来投降的吧,接受我们的条款?时间是我不想浪费的东西。”
“我们是来谈我们的条款的,”Raetor说,“接受这些条款,让你们得以和平地离开这座城市。”
“我认为,基金会在这方面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Asser回答,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身侧合金剑的剑柄。“把女巫,或她的尸体,移交给我们。除此之外,还有那些还没死掉的叛军首领——”他指了指墙外的方向,Garvin在那里倒下,“——或是那些还未以帮助基金会施行适当的正义来赎罪的。”他点点头,示意站在他身边的Maera。
与此同时,Melbrecht和Jaelen都向她转过头去。Melbrecht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刺穿,而Jaelen的表情则是遗憾与失望。她低下头,躲避着他们的目光。
Raetor站定,纹丝不动,双眼聚焦在Asser身上:“你认为自己是一位荣耀的战士吗,红衣博士?”
Asser的目光转向Raetor。突然,他的声音褪去了所有感情,“当然,商人,我认为。”
“那么,想必你听说过血腥决斗吧?”
Asser轻笑一声,将头转向旁边,一副怀疑的样子:“你在试探我。”
Raetor挺起身,向Asser迈出一步。他们身高相仿,脸几乎贴在一起。
他笑道:“如果我是呢,红衣博士阁下?”
Arnven的人民和士兵们注视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息长久地弥漫。
Raetor沉默地面对着戴着头盔的红衣博士,手牢牢按在剑柄上。
Melbrecht注视着他们,双臂抱在胸前。
Jaelen紧紧握住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看着二人对峙,口中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
Asser左手紧握住那把女巫之剑,右手握拳,在身侧颤抖着。
Maera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抬手捂住嘴。
“没有。”Asser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回答。
Raetor仰天大笑——那是嘲讽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他当着Asser的面大笑,嘲讽这样一个血统高贵的人,竟表现得像弱者一样。
他的笑声在寒夜中回荡,穿过人群,穿过长街和楼房,将Asser Clef是懦夫的消息四处传扬。
作为回应,Asser一拳打向Raetor的脸,将他击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这位曾经冷酷的白衣战士现在怒火中烧,连视野都暗了下来。他飞快地拔出剑,将它高高举起——
Jaelen和Melbrecht一跃而起,用长而坚硬的精钢长矛挡住了他那柄合金铸成的剑。
“如果你想杀了他,“Jaelen开口,”如果你想杀了我们的女祭司。“
“那么,你得和我们战斗。“Melbrecht说,低声咆哮着。
“Asser对上他们的视线,然后迅速收回剑,以维护他的自尊。
“所以……”他咬牙切齿地说,右手拔出剑,然后把头盔扔到一边。
“他妈的……”他用左掌抹去剑上最高女祭司的血迹,将附近的泥土染成暗红。
“来吧。”他另一只手对着二人平举长剑,那无价的,由斯克兰顿元素打造的剑刃闪着凶恶的暗色光芒。
Raetor得胜似地直起身,擦掉鼻子上的血,从剑鞘中拔出短剑。
“是啊,”他说道,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一位流着圣徒之血的传奇战士,终于准备好来面对修士、商人和老头所立下的挑战。”
他又轻笑一声:“如他所愿。”
“你接受血腥决斗的挑战吗?”Jaelen喊道,备好他的长矛,“你是否同意,决斗至死方休,而如果你输了,就放弃对这座城市的所有要求?”
Asser Clef 舔了舔嘴唇,灰色的眼里燃烧着怒火。“噢,“他说,渴望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噢……是的。“
这位红衣博士先出手,以一种前所未见的速度向Raetor挥剑。
Raetor险险躲开剑刃。他在最后一秒猛然闪过,Asser的剑几乎要落到他脸上。
Melbrecht第二个上前突刺,击中了Asser的膝盖,那是镶板和盔甲的连接处。
作为一名熟练的战士,Asser毫不费力地打偏了他的攻击。Melbrecht失去了平衡,他则试图向前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不!“Jaelen大喊,一脚踢中这位红衣博士的脚踝,让他的脚在泥土上打滑。
Asser险些也失去平衡,他双脚并拢,刀刃擦过Melbrecht的脸颊。接着,他迅速后退,让鲜血洒落在地上。
“一起上,嗯?”Asser说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懦夫的举动。”他向前迈了一步,一剑刺向脆弱的Jaelen,向他没有盔甲保护的躯干而去——
这只是佯攻,他快速改变方向,向下攻击Melbrecht的膝盖,一剑削断了他的膝盖骨,发出令人满意的吱嘎声。
Raetor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见Melbrecht的腿在身下折断,听到他发出痛苦的尖叫。
然后,Asser宛如剑术高手般拔出剑,进行最后一击——
——快速而无声地划开了Melbrecht的咽喉。这位老战士倒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不停地涌出鲜血。
“你不过是个业余的。”Asser看着Merbrecht倒在地上无助地挣扎,窒息在自己的鲜血中,嘲笑道,“你的防卫笨拙,反应也很迟钝——他是唯一一个构成威胁的人,结果就这样轻易地倒下。”
Melbrecht开始向Asser爬去,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流血的颈部,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迹。Jaelen转过头,不去看他。
Asser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位垂死之人设下的陷阱,将他的合金剑刺入Melbrecht的后背。女巫之刃破开了老人的肋骨,发出轻轻的嘎吱声。
Raetor抓住这个破绽,向Asse没有防护的手腕挥剑——
——他巧妙地避开了这次袭击,从Melbrecht的尸体上抽回剑,让Raetor的剑只挥了个空。
Asser和剩下的两名议员再次后退,屏住呼吸,拉开距离,以准备下一阶段的战斗。
“蠢杂种。”Asser说道,三人互相围成一圈,他在身前平举长剑,“你们真不该来挑战我。”
现在,Jaelen接着出击,向前冲向Asser。
Asser灵巧地躲过,他的刀刃击中Raetor挥来的剑身,转而向他的脸砍去。
Jaelen迫不及待地想结束战斗,他再次向前刺出长矛,对准Asser脆弱的脚踝……
……但没赶在Asser一剑把Raetor的眼睛削出眼眶,让他发出一声惨叫之前。
下一秒,Jaelen的矛头刺穿了Asser的脚踝,划破盔甲下的布料,一直刺到决斗场地上。
Asser痛苦地直起身,拖着伤腿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
离他不到几米处,Raetor重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鲜血从他那个空荡荡的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意识到这个机会,他劈头斩向Raetor……
……转而砍向Jaelen的胸膛,将他击倒在地。
黑暗笼罩了世界,Jaelen感觉自己重重倒在柔软的土地上。
他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浸透了他的胸膛,于是抬起手臂,试图阻止血流。
他听见钢铁与合金沉闷的碰撞声,黑暗渐渐降临在他周围的世界。
胸膛上的伤口越来越冷,身体变得越来越迟钝。他闭上双眼,拥抱着脑海中涌出的回忆。
然后,他看见她,躺在圣所深处冰冷的石床上。
Sigurrós闭上双眼,每说一个字都给她带来莫大的痛苦。
“我……我想我快要死了。”
“圣主在上……”Jaelen说道,睁大眼睛,“为……为什么?”
Sigurrós举起残余的右臂,向Jaelen展示绷带里透出的微弱红光。“红衣博士,他……”她深吸一口气,这让她肋骨发疼,“他有圣Rights的女巫之剑,用它砍断了我的手腕。”
她虚弱地咧嘴笑了笑:“我的路已经走到头了,Jaelen。我的魔力在那一瞬间被削弱,甚至越来越难以睁开眼睛。”
Jaelen只是沉默而震惊的盯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Sigurrós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紧紧握住:“就……待在这里,陪着我,好吗?”她无视伤口处传来的剧痛,用断臂抬起他的头,注视着他温暖的棕色双眼。
她看到他脸上现出的悲伤与失落,眼泪也开始在她眼角聚集。他不想让她离开,即使圣主Bright亲自从圣挂饰中现身向他下令,他也不愿意。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在开口之前咬了咬嘴唇:“待在我身边,Jaelen。现在,我想和你说说话,就像之前一样。”她笑了,即使她脸上的神色似乎太过易碎:“不再是最高女祭司,不再是议员,仅仅……是朋友。”
Jaelen将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泪水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呼吸急促,带着喘息。
接着,几乎不知不觉地,他轻轻点了点头。“好……”他开口,嘴唇微微颤抖,“好的。”
Sigurrós的手握得更紧了,她更用力抿住嘴唇,努力忍住眼角积聚的泪水。
“记得……还记得旅馆里只有我们的时候吗?我看着你每夜向圣主Bright祈祷,一遍又一遍地念诵那些神圣程序。从我见到你第一晚起,你就是这样的……虔诚、可信、亲切,最重要的是……” 她又轻笑了一声。 “每次你指导我那些咒语的时候,每次你教我新语以代替旧语的时候,你似乎一直有那种……精神,一直。”
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我怀念旅馆里那些简单的时光,Jaelen。只有你我二人——学习、教授、交谈、哭泣、欢笑。”
“我也怀念那些时候。”Jaelen说,用长袍的衣角抹去脸上的泪水,“圣主Bright知道我们的心意,我相信。”
“我做不到……”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时眼泪再次落下,“没有你,我做不到,Sigurrós,我……我不能。”
“你可以,Jaelen。” Sigurrós说,目光对向Jaelen的眼睛,“你必须。”
“我要离开了,而你要为整座城市负责。你要带领Arnven走向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开始,远离基金会的掌控,远离那些如影随形的麻烦。”
“我们至少得做到这些,Jaelen。”
“但是Asser……”
“Asser会倒下,就像圣主Bright统治之下一切邪恶之物一样。”她再度抿紧嘴唇,一边说一边靠近他,“从你踏出这座圣殿的台阶开始,直到你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为止,我都与你同在;而当你踏入圣者之地时,我会在那里,等待着你再度与我相遇。我会在你看见的每一片草叶里,在黑夜中的无数星辰里,在每一块大理石碑上,以及每一座圣殿里。”
她低声说了几句,尔后,在两人相扣的双手间,出现了一道柔和的绿光。
“戴上它,在我离开之后。当你面对Asser,无处可去时,我会在那里指引你。”
然后,一瞬间,Jaelen拥抱了她。他的温暖笼罩了她的全身,带走了她所有的痛苦。
“谢谢你。”Jaelen对她耳语。
Sigurrós只能微微笑了笑,闭上双眼,感受黑暗的降临。
当他们分开的时候,Sigurrós安详地躺着,身上仍残留着他给她的温暖。
Jaelen第三次落泪,为这位他深爱许久的女孩哀悼,周围的世界似乎都为之静止了。
数分钟后,他终于有力气站起身来。他张开手掌,发现一枚小小的护身符依偎在其中,中心的宝石闪耀着她眼睛的颜色,纯净而美丽。
现在,它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那是包围他的黑色虚空里,远处的一个小光点。
他摇摇晃晃地向前,伸出手,试图触碰它。
他的手指握住了温暖的护身符——那是Sigurrós最后的礼物。
他把它护在胸前,蜷缩在虚空的黑暗中,双脚离地,向上漂浮着。
活下来,Jaelen。护身符说,它的温暖足以抚慰人心,“活下来……为了我。”
我不能,他对它说,漂浮在黑暗的空间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轻快而悠长,明亮又温暖。现在,说话的不是那枚护身符,而是Sigurrós,住在它之中——住在他之中。
我从未离开你,Jaelen。她说,她的光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还记得我说的吗?
然后,两人漂浮在虚空中,他闭上眼,任由那股温暖带着他,前往任何他应去的地方。
随后,她再次开口。
“睁开眼睛,Jaelen。”她说。
他这样做了。
她闪耀的双眼又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她太阳般色彩的长发在虚空中漂浮着。她的脸凑近他,笑容始终灿烂。当他们再次团聚时,她怀中的温暖已经倾吐了她所有的心声。
“你在……”Jaelen开口,泪水在眼角积聚,“”你在这里。“
Sigurrós将脸靠得更近,他们紧紧相拥,两人在彼此的怀抱中飘过虚空。
“我告诉过你我会的,不是吗?”她说,眼睛明亮而美丽,“我说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Jaelen笑了,“我不是个好听众。”
“骗子!”她说,开玩笑似地,“你当然是,Jaelen!”
长久以来,他第一次开怀大笑,将她抱得更紧,再次感受她的温暖。“我投降,”他说,“我是。”
Sigurrós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么,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事,对吧?”
Jaelen看向她,笑容中染上一丝悲伤,“当然,你知道我记得。”
她抬起手指,深情地抚摸着他的鼻尖:“那就照我说的做,好吗?”
Jaelen转而反对:“但我不——”
“嘘……”Sigurrós说,将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打断了他,“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在这里。”
她指了指围绕他们的虚空:“那么,到那时,或许这里就不会这么黑暗了。”
Jaelen最后一次露出微笑:“等着我,好吗?”
Sigurrós点点头,回以微笑:“你知道我会的。”
然后,她弹指一挥,召唤出一团绿色的火焰:“记住,在需要的时候,就用我的护身符,好吗?”
Jaelen点点头,合上双手,感受手心里的那颗宝石:“我会的。”
Sigurrós咧开嘴笑了,将一根发光的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上,让光芒再次笼罩了他。
他离开时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她眼中闪烁的光彩。
Jaelen在钢铁的碰撞声中惊醒,他强忍剧痛,看见步履蹒跚的Asser挥出另外一剑,受伤的Raetor则回以反击。这位红衣博士挡下攻击,更加绝望地挥出下一剑,Raetor则笨拙地用自己的剑抵挡受到的每次进攻。
Jaelen站起来,随着护身符散发出能量,他胸膛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Hiil.”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剑,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过他的脑海,将破碎的血肉重新结合在一起。
“ASSER!”他大喊,将长矛从地上捡起来。
听到突如其来的喊声,这位红衣博士转过头来。Raetor抓住机会向前一刺,手中的剑却被一击打落。
然后,Asser快速向下刺去,一剑插进了Raetor的后背。
沉默着,他将剑从这位公会长的身体里拔出,转头看向Jaelen,向前几步。
“你应该已经死了。”他说,预备着挥剑,将长剑高举过头顶。
Jaelen感到有一股微弱的能量在他血管中涌动。他发出最后一声战吼,以非人的速度把长矛向前刺出,精疲力竭的Asser竟只能堪堪挡下这一击。
“那是……”Asser说道,收回剑,“这不可能!”
Jaelen不发一言,只是不断向前刺出长矛。这位红衣博士筋疲力尽,把时间都浪费在反击上。
每次遭到攻击,这位红衣博士都向后退得越来越远,几乎难以抵挡Jaelen的快速突刺。
然后,他看到了——对方防守中的一个弱点。
红衣博士得意地笑了,将剑高举过头顶,借着Jaelen犯下的错误——
然后,他感到Raelor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脚踝,深深地没入Jaelen造成的开放伤口中,打破了他几秒前还拥有的专注和平衡。
Jaelen刺出决定性的最后一击,扎穿了Asser的喉咙。枪尖刺透了他的脖子,从另一侧透出,瞬间杀死了他。
Jaelen咬牙切齿地盯着Asser的眼睛,枪尖还锁在他的喉咙里。
尔后,他开口,吐出最后一句。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不可能。”
他从这位红衣博士的喉咙里拔出长矛,看着生机从战士的双眼中消散,宣告这场决斗的终结。
Asser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Raetor垂死身躯旁边的土壤。
他们赢了,一切都很好。
致我最亲爱的Sigurrós,无论你身处何方,
我带来了喜人的消息。
Asser死了,你的能量在我体内流淌时,我亲手杀了他。那场决斗结束后,我们与基金会达成了和平。事实上,只有Asser本人执意要向我们的人民做出这样如此接近全面战争的事——随着内部分裂的加剧,再加上动物的残余势力从外部入侵,教会已经内外交困,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Arnven的硝烟平息之后,我升任最高祭司,以带领我们的人民走向更伟大的时代。我们重建了城市,尽管速度很慢,从围攻的废墟中建造了一些崭新的东西。一年后,人民再度涌入城市,在我们的圣殿朝拜,与我们的商人交易,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很欣慰。
即使局势仍然紧张,分裂势力也越来越猖獗,我们与基金会之间的脆弱和平仍然维持着,因为Arnven成为了自治城邦。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东部城市效仿了我们的举措——Utgard、Eridar、Necramundas和Finrys都是其中的主要城市——拥有自治权并独立于我们曾共事的基金会,遵循Bright的圣言但不受理事会的管辖。
我只希望你们都能看到这一天——你、Melbrecht、Garvin和Raetor。
在那场决斗结束后不久,Maera本人很快便失去了议员的身份,不光彩地回到了她的家人身边。我原谅了她,如果你相信的话。一年后,她再次开始成为贵族要员,安抚了那些在道路之战结束后,意图对商人采取报复的人们。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以顾问夫人的身份重回议会——我的新议员们总是这样告诉我。
啊,我想,随着城市重回安宁,我花了太多时间陷入回忆。你的那枚护身符依旧挂在我的脖子上,从未离开它应在的位置。有时,我会用颤抖的手指抚摸它,想起你——它永远不能再次让我的胸膛轻盈起来了。Asser赤色的剑就挂在圣Rights的雕像旁边,在那场决斗之后已经多年未动。至于你那件旧长袍……我把箱子放在你的房间里,你会喜欢它的。
圣主啊,难道真的已经过了五年吗?有时候我会忘记你已不在我身边,你的眼睛大而明亮,就像护身符上那枚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有时我会用Melbrecht的名字称呼新任的大师,或是像对Garvin和Raetor一样对待新的元帅和公会长。这最后的和平是安详而宁静的,但有时我也不禁会想起为此付出的代价。
但过去的每一天都带给了这座城市新的生机:为商人带来了更多的贸易,也为圣殿带来更多的朝圣者。过去的五年让我们崛起,现在,我们则站得更高,去追寻自己的道路,循此走向圣主Bright许诺我们拥有的世界。
当我的工作完成时,我会在圣者之地找到你,Sigurrós,别忘了在那里等着我。
永远属于你,
最高祭司Jae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