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文档内含大量粗俗语言/玩梗/令人不适的性暗示/地域歧视等内容,故事情节十分荒诞并且逻辑不自洽,可能不适合大多数人阅读。
一、Site-CN-105 西区宿舍203室
啪。
一阵痛感从脸上传来,唤醒了正在精致睡眠的我。睁眼一看发现有个人正拿着手机拍,脸上还洋溢着鬼鬼祟祟的笑容。我十分困惑,一扭头发现我枕头边上有一只拖鞋,拖鞋里还爬出来一只蟑螂。
“操!”
“家人们点点关注啊,进一下粉丝团,来来来,感谢家人们送的灯牌啊,来点点关注……”
很明显,比起这个正在进行直播的傻逼,拖鞋里爬出来的这个令人作呕的生物更应该被优先处理,我尽了最大努力尝试克服我的生理性恐惧,让这只蟑螂变成了一片尸体。
“哎哎哎,你妈的,”我喊道,“怎么回事?”
我的舍友广盈满正在拿着手机进行现场直播,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贱人。
“什么怎么回事?”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半会我居然想不出来应该从哪里说起,但是我觉得骂他应该没啥问题。“你他妈的,”我指着地上的拖鞋和那一摊鲜嫩多汁的蟑螂尸体说,“这特么什么情况?”
“你不是让我叫你起床嘛。”
“哪个爹教你这么叫人起床的?别拍了行不行?”
我感觉言语的力量不足以打动人的内心,所以我跳下床去一下把广盈满的手机抢走,然后用一记直击心灵的左勾拳与他的左右睾丸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当然,直播画面还在继续播放,镜头对准了他洋溢着幸福的脸庞,直播间里的家人们都看到了他被我感动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疯,我穿上羽绒服和棉裤,大步走向员工食堂。
“丁书琪,2级研究员,准许进入。”
一个破食堂设置五道安保措施实在有点令人费解,但鉴于我的工作性质,我也可以强行理解——实话说,很难,毕竟这就是个文书站点,一个异常项目都没有,好处就是安全性拉满,坏处就是工资很难看。
他妈的,早上起来脸上多了个人体彩绘,广盈满这个贱货每天直播瞎b晃悠,工资还比我高三倍,看别人赚钱比我自己血亏还难受,除非今天能看到黑丝长腿姑娘,否则我估计今天这火得给我憋出内伤。
“给我拿一碗疙瘩汤。”
食堂工作人员给我递过来一个湿乎乎的烧饼。
“大姐,我要的是疙瘩汤。”
“这不是吗?”
“疙瘩呢?”
“和面了。”
“汤呢?”
“和面了。”
正在气头上的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明显是挑事儿的发言,我当时就想上去与工作人员进行充分地交换友好意见,这时候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我的头发,我好奇是哪个亚当斯密胆子这么大,回头一看,一个一米九二的菏泽曹县大汉正阻止我进行下一步行动。
“唐子,”我说,“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
我其实想说我今天非要把她打成肉泥,但是唐窦仁作为我多年的好兄弟,他明显能听出来我说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捏着我的后颈肉把我拎走了。我从兜里掏出弹力球打算砸那老娘们的头,唐窦仁见状,蹲下给了我一记暴扣。
“唐子,你别仗着你有曹县户口就跟我动手动脚,我跟你说,别看你高我四十厘米,真打起来你也拉不住我,知道不?”
“你的JB要是有你的嘴一半硬该有多好,再说了,我东北的。”
“我知道,你不用装东北人。”
“你特么——”
“不是,那老娘们说话真气人你知道吗,”我踮起脚来把那个湿乎乎的烧饼举过头顶给他看,“她跟我说这是疙瘩汤。”
“哎,是不是因为今天愚人节啊?”他指着墙上的日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回头望月,发现今天还真是四月一号。
“啊……”
“我看你这造型,还以为你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呢。”
“此话怎讲?”我问他。
“你今天这妆化的挺有意思的。”唐窦仁指着旁边的镜子,笑的像个唐氏综合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又望月,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帅气的脸庞。早上起来没洗脸,看得出来,这少年宛若桃源的上仙,像集了天地的灵气,泛着油光的脸细看却能从那艳丽眉眼间发现几分故作的矫柔和两颗隔夜的眼屎。小山眉下是三角眼,三角眼下是拖鞋印。
我操。我用余光扫视唐窦仁,他已经绷不住开始笑了,还打开微信给我看——六十多名员工觉得我被人鞋印拍脸的样子很赞。评论区里能看见他们做的表情包和我的户籍信息——我的户籍信息?
哦,毕竟我在这站点工作,也不意外,这帮人只有找乐子的时候效率才拉满。我的大脑立刻开始全功率运转,我可不是那种会吃安眠药或者跳楼的人,得想办法反击。一般来说,我应该直接嘲笑他32kb容量的大脑配不上他镀了四厘米金的曹县户口,把户籍信息放到SCiPNET上,详细描述一下他那俩大鼻孔——为了让他不憋死,亚马逊雨林都得没日没夜地给他产氧气,反正大家都以此为乐。不过既然是愚人节,那就搞波大的。
我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你脸上有个鞋印。”
“我操,唐子,真的吗?”我摆出一副震惊当中夹杂着两分严肃的表情,看样子把他吓到了,我掏出手机找到模因部小石的电话号码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石华,我是丁书琪,根据员工安保守则第22条向你报告,安保人员唐窦仁将会在10分钟后去你那边报道,认知危害模因编码04396-11451-4521AVA,他被污染了,你尽快处理一下。”
很明显,这是我刚编的,员工安保守则第22条是啥我都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拿出了我2020年基金会年度话剧比赛最佳男主角奖的演技,真诚地表达了我对唐窦仁的关心:“唐子,你听着,我们最近真的发现了一个模因异常,就在站点里,暂时只有研究组的人有查阅权限,别多问,赶紧去报道,没啥大事儿一会就回来了。”
曹县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比较纯真,他觉得我不会在这方面开玩笑,他点了点头,迷迷瞪瞪地去了模因部。
二、Site-CN-105 侧翼办公区
“尹……廷杰是吧?”
“是。”
“你哥哥是不是唱歌的?”
“什么?”
“没啥,我瞎掰呢,你这个稿子,呃,怎么说呢,就,我不知道你怎么在word里面做出来这么酷炫的动画的,但是呢,呃——你这内容是不是有点少了?”我对着电脑屏幕摊开手,一个黑圈不停旋转,三个箭头依次扎进去形成基金会的LOGO,基金会的英文名和格言淡入时还加了点故障颤抖,然后这动画就变得多少难以用语言形容了。总之经过三分钟的酷炫动画和各种兽娘之后,一篇文档伴随着文字动效从屏幕底部飞了上来:
项目编号:SCP-CN-1989
项目等级:Eucild
特殊收容措施:项目应被收容在Site-CN-46右翼的二级标准收容间内。
项目描述:项目是一个会吃人的电视。
“我其实挺认真的,我觉得你这个动效水平真的很高,但是——”没等我说完,我发现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出现了变化,一个交叉溶解特效之后一篇新的文档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项目编号:SCP-CN-1989
项目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项目应被收容在Site-CN-46右翼的二级标准收容间内,其应被置于一规格为100cm*60cm*55cm的长方体法拉第笼中。收容间内不允许使用除照明设备以外的任何电力设备,每周应对内部设备进行一次检修,检修时需至少三名人员在场。任何时候不允许人员独自接触项目。
描述:SCP-CN-1989是一台老式旋钮电视,其上无任何标识,生产年代及厂商未知,通电后可正常工作。当一名人类个体(以下简称“个体”)在不被监视的情况下启动项目时,将会触发其异常性质。项目会播放一段时长不定的视频,内容为一异常实体(编为SCP-CN-1989-1)在一封闭房间内逐一杀害与个体关系亲密的人员及上一次激活项目的人员。这些人员均已过世,SCP-CN-1989-1会尽力重现他们的死亡过程。
[[footnotblock]]
“尹廷杰,再等一会他还会变长吗?”
“会的。”
“意义何在?”
“不是说了不让用迭代嘛…我就做了这个动画,自动洗脑循环。”
“呃,”我说,“毕竟项目文档得严谨一点,严肃的读者可能不会接受你这种……呃,形式。”
“让严肃的读者吃屎去吧。”
我无语。
“算了,还一个事儿,你不是才来三天吗,怎么就成了站点主管了?”
“我确实是啊,”他掏出一张4级权限卡,放在了终端上扫描了一下,机器亮起了绿灯,“你看。虽然和左主管的不太一样,但是还是能用的。”
我手头现在带的这批人里面有三十多个主管,八个MTF领队,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最近办了4级权限卡展销会,正当我想着这事儿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笑,尹廷杰明显是绷不住了。很想动手,但是又没什么打他的理由,反正今天愚人节,干脆就做绝一些,我问他:“怎么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部,示意我这里可能有点东西。
我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然后用同样的方式把他送去了模因部。
打开手机看了一圈,家里已经收到了六七个花圈了——估计是早上那照片搞的事,我打开一看,挽联用的还是红纸,上联是永垂不朽遗臭万年,下联是含笑九泉苍天有眼,我猜如果有横批估计得写个“好死好死”。淦,平时这种事儿唐子都会帮我处理好——一般来说去初中边上那网吧门口揪俩人出来揍一顿就没人闹了,可今天不成了,等会再说好了。
我按下电话机上的按钮,让下一个人过来审稿。没一会,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姑娘过来了,五颜六色的披肩黑头发,晶莹剔透的肩膀上两条缝着蕾丝边的肩带悬着条洛丽塔裙子,胳膊外侧还有几条浅浅的刀划痕,这黑丝长腿,啧啧,似乎有一把无形的镰刀在她手中握着,浑身散发着性感的杀气,我能看的这么仔细全靠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斜视看人多少有点费劲,但是我又不能转过脸去给人看鞋印,实在是太折磨了。
虽然姑娘长得很好看,但是工作还是得严肃认真。我立直了,但我还是冷静地问:“你叫?”
“上官莲菡。”
好像没有这号人啊?我打开抽屉看了下她交给我的档案,倒是找到了照片,但姓名一栏里写的倒不是上官莲菡,她应该叫冯石冰。
“那……这是你吗?”我试探性地问。
“可以是。”
“是你吗?”
“可以是。”
“我说她不是你。”
“这……其实就是我。”
“好吧,那上官莲菡是……”
“圈名。”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托着脸,轻嘬着左手虎口那块肉,尝了尝咸味,实在是没话了,干脆顺着她说吧。
三、Site-CN-105 侧翼办公区
我猜,这个穿着羽绒服的研究员应该就是上层叙事设计的配角,这名字起的就很没水平,他为什么叫丁书琪?就这破双关语名字,他配指导我吗?我来基金会是为了想办法拯救这个已经无药可治的种族,不是每天编个SCP出来写给他看的。他——
“呃,因为你们刚来嘛,所以我让你们自己编一个SCP出来写给我,因为咱这儿也没有SCP项目嘛,对吧,本意其实是想让你们,呃,快速适应一下基金会文件的写作标准,然后呢,你交给我的这个是纸质的稿子,啊,也无所谓,但是你写了篇人事档案给我,这个……尽管写了四万多字的自我介绍,但是你暂时还没到交这个东西的时候,所以呢……”
这人什么毛病?凭什么指导我?我余光扫到一篇令人作呕的文档,内容空虚,短而无物,这种电子垃圾还能出现在这里?
“……你这个人特长方面吧,不知道为什么写了个‘屠杀云小鬼’,虽然说啊,你在这种地方工作,但是吧这个……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交流还是应该带点善意吧,尤其是……”
那电脑上的文档,怎么变长了?我的天呀,啊啊啊啊啊啊是大佬我好菜啊他好dio啊awslawslawsl这一定是神迹吧我居然能看到这样的文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只有神仙才能写出来的吧啊啊啊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啊啊啊啊是我不配写文章了啊啊啊啊啊前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总之呢,我觉得吧,就……你交的东西吧……它稍微有些不太合适,”他稍微侧过脸来看着我说,“不过字儿还是挺好看的啊,阅读体验非常好,不过我比较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他脸上有个……鞋印?
“怎么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突然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回事?
四、Site-CN-105 模因部
我叫唐窦仁,是一名安保人员。
我每天看见镜子的时候都会对着自己做一次自我介绍,假装正在被摄像机拍,也许有一天,我是说也许,斯皮尔伯格会来给我专门拍一部纪录片,在央视一套黄金时段滚动播出一年。
其实这个站点没有高价值目标,我的枪上一次和子弹接触还是北京申奥成功的事情,毕竟,安保,保护不了任何人。所以我真的不在意我到底有没有被模因污染,活一天算一天。
模因部的装修让我梦回1970,和站点格格不入,门外面是三钛合金带点铅铺的地板,门里面是白墙面下刷绿漆,这里面的每个物件似乎都像是吹了几年西伯利亚的冷风,灯泡居然是拉绳的,墙角的拖布和三毛比发量还勉强打成个平手。
负责人石华让我在这等一会,她去换身衣服,我真是怀疑有些研究员闲的程度啊。我拿起了一本《狄兰·托马斯诗集》看,封面翻开,里面印着许多张SM照片。
不是树木,不是沙漠,不是市民,是他妈的好几个男的和好几个女的那种,SM。
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单位名称,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这个时候,石华左手推开门,右手扶好差点散架的门框,皱起眉头看着我。
“你死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
哦,两只像海波一样蔚蓝,杏子一般的大眼睛。燃烧着荡动的火焰,发出使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合上了《狄兰·托马斯诗集》,深情地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说:
“啥玩意儿?”
“你死了。”
“我还站着呢。”
“对呀,所以你死了嘛。”
“你说谁死了妈呢?”
“不是,”她补充道,“你看了那本诗集对吧?”
“你这诗集好像得加个双引号。”这句话憋在我嗓子眼里,蹦出去的话变了个味儿:“对。”
“那里面都是认知危害图片,你看了必死无疑。”
“我没事儿啊。”
“啊,我懂了,”她拽了下手边的绳子,点亮了头顶的灯泡。“你是鬼吧?”
“我似楞呀。”我学着她的口音说道。
“你看啊,你看了图片,对不对?”
“对呀。”
“所以你死了。”
“我没有。”
“但是你还站在这里,”
“所以呢?”
“那就说明——”
“你那图片没危险呗。”
“你是鬼魂啊。”
“我操。”我头一次感觉脑子里的声音冲出了我的口腔,我实在是感觉对她来说言语不起作用了,该来点具体行动了,我抓起她的手放到我身上,“你看见没,我是活的。”
“你这是性骚扰,我要举报了。”
啥?
“你看啊,”我说,“我是个鬼魂,性骚扰不能跨物种,对不对?所以这不算。”
“你现在正抓着我呢。”
“你看啊,我看了图片,对不对?”
“对呀。”
“所以我死了。”
“你没有。”
“但是我还站在这里,”
“所以呢?”
“那就说明——”
“我那图片没危险呗。”
“我是鬼魂啊。”
“我操。”
五、Site-CN-105 侧翼办公区
认真工作一天挺好的,送了四十二个人去模因部,小王给我发消息我也可以装看不见,尽管余光还是能感觉到有人看我。
“P——O——K——M——你这名字咋念?剖开猫?”
说完这话,办公室的橘猫从我的桌子上一跃而起,仿佛斑羚飞渡的插图一样,跑掉了。我一直觉得这猫能听懂人话,干脆当个scp项目关起来得了,还能给站点多批点经费。
“也不能这么——哎,哥,你这脸上咋有个鞋印?”
我微微露出邪魅一笑,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抄起电话,“石华,一会接第四十三个人。”我转过身对着他说:“你现在就去心理诊疗室报道,”手里拿起笔写了张条子,“接受三十天的心理治疗,然后去模因部处理你的模因污染,去吧。”
“你还没看我的文档呢。”
“长而无物,不用看了,你先去吧。”
“为啥要接受心理治疗?”年轻人摆出一副十分诧异的表情,脸上画着大大的问号。
“听你这名字绝对沾点心理扭曲,没准还能查出点别的精神疾病,咱们这站点盛产病患,没给你毙了你就乐去吧,还有,正常人不会用马克笔在自己脸上画个大问号。”
这模因部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我只花了一上午,再给我一天我应该能做到门不停宾或者门捷列夫。还好总有人喜欢搞合著,让我一次就送走了五个人和二十来份没有活人对应的人事档案。我收拾了一下需要处理的文书,凡是上面有SCP字样的都得改成控收保,还有一大半没处理好,有位短发青年来找我看稿,只是这位朋友的长相令我有些困扰。
我看了下文档,“呃,安……嘉和对吧?”得到了肯定的点头之后,我继续问道:“你是住西区宿舍还是东区?”
西区是男员工宿舍,东区是女员工宿舍,我觉得我问的够隐晦了。
“我回家住。”
那成吧。问罢,我笑道,“其实你的文档,我曾看过的。”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看过?”
“昨天你就发到SCiPNET上了,全球的分部员工都收到了你的推文邮件。总体来说吧,你的写作能力很强,但是还是有几个小问题,这‘外形体粒子重构震荡显像仪’是干嘛的?”
“你权限不够。”
“好吧,那为什么你这里面的人名有中文英文还有代号的?你看,这里面丁书琪和Dr.Ding俩名字居然在同一个句子里出现了。”
“呃——名字都是跟着人设走的,再说了,Dr.Ding和你不是一个人呀。”
“OK,”我挠了挠脑门,尝试理解他说的人设到底是几个意思。“你这个文档感觉和017有点像啊。”
“哪个?”
“就弹力球啊,”我拿出兜里的弹力球给他看,“主站的那个。”安嘉和瞪大了两条焊缝似的眼睛,我震惊了,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的眼睛能张开到刀口大小。仿佛那眼球要蹦出来用视神经给我缠一条新的围巾,从他那忧郁的眼神里能看出年轻人对地球毁灭的担心。
抱着欢庆愚人节的精神,我拿起球,右手一个苏秦背剑,弹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个动作是为了证明我这个球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当然,我也不否认是想开个玩笑。可安嘉和两腿一蹬蹦了出去,从速度上看至少也是个euclid级,一个标准的守门员扑球动作,在空中就拦截了有可能毁灭地球可是实际上毁灭不了地球但是他以为能毁灭地球的不能毁灭地球的弹力球,这一刻如同阿利松灵魂附体,安嘉和放心的倒了下去。
我惊了,这时候还有一个人从门里走进来,被安嘉和刚刚拯救过世界的身体绊倒,脸部吸收了大量的重力势能,耳朵里流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地板砖的缝隙缓缓摊开。
“快!叫医生来!”我扯开嗓子大喊。
六、Site-CN-105 心理诊疗室
“剖开猫是吧,你什么毛病?”
“什么?”
正在我面前的这位艾伟进医生一定是这个站点最忙的人,办公室门外排队的人居然有七十多个,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有个人穿了一身黑衣服还挂着三百来个小十字架,耶稣复活的时候看见他没准和肯尼迪看见军火库似的。有个人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手机收到了几百条短信,还有我全家的户籍信息,虽然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内部通讯网络。因为没法确定原因,我也只能默默地往前走,我推开了胳膊外侧有十六条刀伤的哥们,拿着条子绕开了病患组成的马其顿防线,直接走进了这间屋子。
医者难自医,我大概能明白啥意思,艾医生这面相太差了——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桌上一堆吃剩下的橘子皮和叶,灯泡打的光被他染黄的指甲盖反射到脸上,满脸的油再把光反射出去。幸运的是,他的黑眼圈可以吸收可见光,保护我不被闪瞎。我又想起门口的马其顿防线,也能理解。和这样的人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工作呢?
“你聋?有精神疾病别在这跟我说话,拿了药就给老子滚。”
“我还啥也没说——”
“我不需要脑门上画着问号的人来指导我!”
好吧,他崩溃了。咆哮了二十分钟,我就一直坐在原地不动看着他,可能灵魂出窍是真的?我居然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好像说的就是他每天接待的病人数量实在太多了。学生时代经常被训话养成了我左耳进右耳出的良好习惯,我甚至还能给出几句敷衍的回答。
“人这么多,不也是大家认可你的专业能力嘛。”我回复到。
我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这个站点其实就他一个心理医生,他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还是一句话都没记住。总觉得我的情商真的太低了,这种时候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是不是因为我共情能力太低了?这玩意好像还能测试吧,忘了,我就知道来的时候测了个什么mbti那破玩意,真有人信这个?我测了三次居然出了仨答案。不过后面的人倒是清一色的INTP,还都对测试结果深信不疑的。
说起来,那心理测试也不正规,哪儿有在食堂做身体检查的?食堂那个面条真的太辣了,我真的感觉每样东西都辣的难以接受,那江西仔还天天嘲讽我,我昨天就应该地域攻击他,对啊,我昨天为啥没嘲讽他?
我抬头看了艾医生一眼,他会不会也是INTP?INTP是啥意思?interesting person?估计脸上拍个鞋印才能符合这条件吧,把我送这来的那鸟人,估计他最需要心理治疗。
“这帮人真的太过分了,恨不得个个都——”
法克,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快!叫医生来!”
我确定这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呐喊,艾医生也听见了,我猜测应该是希波克拉底誓言驱使着他第一时间抓起棉衣径直冲出房门。
这一声呐喊,响彻云霄,仿佛天使下凡一样拯救了我。
不对呀——刚才是谁在咨询谁?
七、Site-CN-105 走廊
我相信基金会,基金会让我发了家,我按照员工守则办事,每次直播绝不暴露站点信息。基金会有一套完备的保密条例,那本印着保密条例的书现在还是105站点的承重墙。
今天早上,丁书琪一拳打的我痛不欲生,因为疼痛,我甚至不能哭。虽然有监控,但是呢?他什么事也没有,我蜷在地上,像个傻瓜。整个过程都被播出去了,粉丝礼物刷了很多,但是我不甘心,我要去讨个说法。
走到办公区门口,突然地上滑过来一个人,我来不及躲,摔了过去。
疼啊。
八、Site-CN-105 侧翼办公区
我看见大夫冲了过来。
“哎,人呢?”
“这呢,”我冲他招手,“你快点吧。”
“放心,我专业的。”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艾医生拿出纸和笔,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倾,从容地推了下眼镜,翘起二郎腿对着病人说——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哦,我操,忘了他是心理医生。
就今天这愚人节扯出这么多屁事儿来,我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准备叫医疗小组——
哎,不对啊?
羽绒服?
冬天哪儿他妈有愚人节啊?
九、Site-CN-105 站点主管(真的)办公室
我写了事故报告,连带着辞职申请一块儿交了,我大概是仅凭一己之力把站点搞乱套了,站点主管说要找我聊聊,我想了想,提前把遗嘱写好了——毕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呀。
看见名牌我就紧张的不行——“Site-CN-105 站点主管(真的)孟阳明”,作为本站点唯一一个名字不带双关语的人,他的办公室的陈设还是十分考究的,红木桌椅玻璃柜,名人字画假山水,麋鹿脑袋墙上挂,藤原书记阿米娅——嗯?怎么还有好几柜子飞机杯?
我仔细一看,有双通道的,有三通道的,有橡胶的和电动的,呃——男用的筒子和女用的杆子?筒子光洁如新,杆子身经百战。旁边还有各种过不了海关的音像制品和印刷物,有黑白的有全彩的,碟片摞起来少说也得判个七八年,我怎么想都感觉来这地方应该带点凡士林。
桌上摆着孟主管的手串,每个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户型,我认识的有白虎,蝴蝶和一线天,剩下的就不好说了。
孟主管身穿白衬衫,灰西服,远视眼镜金丝框,腰带系在脖子上。勒得太紧还差点把自己憋死,他拿着茶碗,理了一下麋鹿头顶的毛,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们认真研究了你的事故报告,现决定提拔你为1级助理研究员,明天就去岗位报到。”
我多少有点疑惑,“2变1,这不是降了吗?”
“你应该也知道,”麋鹿舔了舔孟主管仅剩的半根头发,脑袋上油太多了麋鹿舔着都打滑。他把手里印着康纳的茶碗放在画着淫纹的桌子上,“现在越高的权限越不值钱,光这个站点就有八百多个四级权限人员。现在其他组织都想要爆破我们,必须要采取措施保护真正的高价值人员。”
确实是真话,前两天北京那个站点被炸了个稀碎,虽然没人受伤,但是所有工作人员的家庭住址都收到了一个花圈。
“所以现在基金会的处理方式就是,倒过来,权限越低,级别越高。”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会是我?”
孟阳明扶正了红木椅子上的甘雨等身抱枕,拿起抹布尝试盖住露点的部分,我仔细看发现这桌椅上面的花纹个个都带着爱心。他接着说道:“你杰出的个人能力。”说着丢过来一条印着HK416的粉红色手帕,让我把头上的雾水擦一擦。
“哪方面?”我拿起手帕,问道。
“说谎。”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这是个文书站点,没有SCP项目对吧?”
“如果我告诉你,全球的站点里都没有SCP项目呢?”
这时候,我自觉似乎命不久矣,一般来说知道了这种级别的秘密,要么洗脑要么枪毙,我的眼光挪向别的地方,故作镇定:“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看我正在参观3D区的耶路撒冷,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机,“SCP基金会是个幌子,没有SCP项目,也没有超世代科技,全是假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保存着一个会瞬移的雕像吧?”他五指并拢,“那还挺令人作——”
“等会等会,孟哥,如果我们——”
“叫谁呢?”
“呃——孟主管?”
“不是,你看不见名牌嘛?”
“啥?”
“我叫(真的)孟阳明啊。”
……
?
“左右括号也要读出来?”
“我姓(呀,你不知道吗?”
我用手指用力揉眼睛,尝试把情况捋清。“不好意思啊,(主管,你这姓确实有点稀有,没听说过,我——我脑子有点懵。”
“咱刚说到哪儿了?”
“雕像,雕像。”
“啊,对。”他拍了下自己光亮的脑门,震飞了两滴纯天然人脸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保存着一个会瞬移的雕像吧?”他五指并拢,“那还挺令人作——”
“等会等会,”我刚想说孟哥,又瞬间刹住了车,改口说:“(哥,如果我们——”
“基金会为什么而建是吗?你看,GOC的介绍文档你看过吧,二战后大量出现的超自然现象让民众恐慌了,于是就有了GOC来安定人心,基金会的建立也是同理。母亲不可能随时给婴儿喂奶,于是——”
“我们就是那个奶嘴?”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转身走向手办柜子。
“事实上来说,超自然物品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但是人们需要安全感,”他左手插进西服裤,身体微微蜷缩,用仅剩的右手给充气娃娃们穿衣服。“民众可不会被一句‘都是假的’就打发了。”
“于是基金会建立了,我们每天都编写各种项目文档假装我们在收容物品,甚至建立起了许多个设施,之后就把文档放在互联网上供所有人浏览,”看得出来,一只手操作有些困难,他说了半天只套了一条裙子上去。“你被选来也是因为你最近干的事情和我们的做法不谋而合,你在无意中窥探到了基金会的内核。我们就是在生产安全感,让一部分人认为有一个超国家的绝密组织在暗中保护人类。”
“其实我觉得更像优越感。”我补充道,仔细一想,广盈满为什么经常直播这事我也搞明白了。
“随你怎么说了,GOC,SCP,蛇之手,混沌分裂者,我们都一样,只要观众满意就行了。互联网出现之前,我们通过报纸,电视,做着同样的事情,随着我们影响力的扩大,超自然现象的报告反而越来越少了。”他转过身,似乎是放弃了。他右手扯过来一块布,打算直接盖上了事。可掀开布的时候却露出来一堆纸,我咬破了嘴唇,没笑。
“说到底,本来也没有什么超自然事件就是了,科技的进步肯定会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世界的真相。而我们也一直在践行基金会的格言:控制恐慌,保护人类。”
“好吧,你刚才说因为我的个人能力提拔我——”
“严格来说,是你撒谎的能力。”
“行,究竟为什么?”
“你不明白嘛?你靠一个鞋印就能给整个站点搅乱,我们就缺你这样的人才,基金会本身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又通过它来运转,只有你这种,连说谎都要每句话押韵的人才能爬到顶峰。”
我沉思了一会。
“你就直接把真相这么告诉我了?”
“不然呢?”
“没有什么暗喻,谜语或者——”
“不,我怕你听不懂。”
“那我需不需要记忆删除什么的——”
“我们没这项科技。”
“啥?”
“不明白吗?记忆删除,现实扭曲之类的全是假的,我们没这种黑科技。”
“机械降神呢?”
“唯一和这个词儿沾边的东西就是我这个故事的结尾了。”
“那现实稳定锚…”
“其实就是路由器,要不为啥你办公室就放了好几个?”他走到我面前,“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骗鬼的,要不然为什么你们这种文科生也会被招进来?我们为了降低失业率可是费了很大功夫呀。”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知道接受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嘛——”他伸出左手,手里的盒子上写着“Welcome to the foundation.”我示意他换只手,我甚至感觉自己能看到一股气味从他的手心里散发出来四处游走。定睛一看,这盒子上面还画着丰乳肥臀版的173。
“等下等下,刚才你只说了控制恐慌和保护人类,那收容呢?”
“你猜为什么艾医生门外天天都有人?”
十、Site-CN-105 西区宿舍203室
“对对对,我手里这个只是弹力球的复制品,家人们,今天就播到这里了啊,明天还是早上8点来,记得好好吃饭哦,大家晚安了。”我对着手机镜头挥挥手,结束了一天的直播。
丁书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隔着被子挠了挠屁股,看这鸟样子就知道,这是个贱人。他盯着手机,说话也不抬头:“您这一天早上8点播到晚上12点,站点没记过你旷工的吗?”
“你懂个屁,”我拔掉麦克风的线说道,“宣传部门就负责干这个,保证良好的外部形象。”
“哎呦喂,我还以为咱们是保密单位呢。”这口气仿佛把欠收拾仨字儿纹在脑门上了,不过反正我也习惯了。
“你懂个屁。”我关掉打光灯,蹲下来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设备电源。
“我就心理不平衡了,凭什么我特么的拿着二级研究员的工资,坐在办公区门口看门,冬天冷死个人,天天让我高强度工作还得兼职教头,带着一堆现代科技都没搞懂的研究员新手,也不见你干点啥正事天天瞎b晃悠,凭啥你就弹性工作制我就996?”
“如果你要是把早上8点到晚上12点叫做弹性工作制,那我也没话说。”我拽了两下拉绳,把绿幕收了起来。
“你不是混满120小时就直接剩下时间全摸鱼吗?”
“你又不是没看到我有多努力。”我弯下腰,收好了滑轨和三脚架,“就算是一个月工作一个星期,我也是每天六点起床,晚上两点睡。”
“你努力个卵,肖战王一博都比你努力,还不是因为你丫天天播完了还要把这三百斤的设备全收起来?就像现在似的,你这小摄影棚收纳就得俩小时,布置又得俩小时,我寻思你每天就把设备放着不动也不至于每天都浪费四个小时吧?”
“我高强度工作,四个小时准备时间有问题吗?”
“每天中午直播睡觉就能混六个小时,确实高强度,你不如把那球给我,我还能拿去逗逗猫玩。”
“爷懒得理你。”我把球放进他的羽绒服口袋,掏出平时用的手机看了眼消息,发现王小姐回了我几个小时前的消息。
“啊对对对,你就这样,回头就扎新研究员群里头刷一下你那一毛钱不值的存在感,让大伙叫你大佬来平衡一下刚被我干碎的脆弱玻璃心,”他坐起来,换了个正宗东厂口音说,“啊啊啊啊,是广佬,啊我死啦~”然后又躺回去接着挠屁股:“哎呀,我可得小心发言,免得你这个星期又去自杀。”
我没理他,低头打开微信。
“这两天天冷,你注意保暖,多喝热水哦宝。”
“哦。”
我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哎,哎!”
“叫你妈呢?”
“我女神给我发消息了!”
“傻逼舔狗,不得好死,哪个女神?”
“王小姐。”
“哦,她天天找我,我都给拉黑了。”
我感觉脑子里断了根弦。
“你也别酸,人家回复你说明看得起你了,你别太卑微,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知道吗?”
我说:“所以呢?”
“所以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别给姑娘熏跑了。主动一点,别太卑微。”
“那我跟人表白去?”
“我可没这么说啊,您这条件,要表白也就只能选愚人节了,好歹还能自欺欺人的兜个底,我精致睡眠了,明早七点五十叫我起床啊。”
说话的人虽然傻逼,人说的话我倒觉得有道理。我穿上衣服去了食堂,这个时候肯定没人在场,我把手机连到屏幕上,把明天的日期改成了4月1,我C语言学的特别棒。嗯,明天表白她铁定同意。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会有吗?一脚踹碎丁书琪那俩睾丸应该算。找了一圈,捡了个水瓶在菜里抓了只蟑螂带走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看见丁书琪那张大脸我还是上火,我打开直播,掏出矿泉水瓶,让这只小虫子在他身上尽情奔跑,我拿起地上的棉拖——
啪。
那蟑螂还挺会躲的,顺着拖鞋爬到了他的枕头上,只见他两眼缓缓睁开,发出了一声响亮的——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