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肉之炽

欲肉之炽


俄罗斯,莫斯科
2021年11月1日

术士Varis背靠在先锋会武装SUV的乘客座位上。他转身看看那个正在驾车,衣冠不整的中年男子。Alto Clef博士有着宽檐帽下脏兮兮的中长发、一成不变的碎胡茬,还有件污渍斑斑的法兰绒衣服掖进牛仔裤里。一柄霰弹枪被放竖着放进在两座间的支架,Clef在臀部还挂了把副武器。

“这就是合格的专业着装么,Alto?”

Alto讥讽地瞥了一眼Varis。“你们还不是通常都穿着肉袍子吗?”

“哦天,开始搞种族偏见了。”Varis事实上正身穿条纹精细、量身定制的深色灰西服,里面则是黑领衬衫,和一件朴实无华的红领带。

“种族偏见?啥啊?难道你们不穿血肉衣服?”

“汤姆贝克才那么干。”Varis用一根手指抚过他西服翻领的下方。

“他是做长袍的?”

Varis选择不去跟Clef同流合污,礼貌地笑了笑。“我得去验证一下。”

先锋会已运作数月之久,可它始终不太稳固。国家、大型公司以及私立团体在猛烈地抨击“先锋会犯下的滔天骗局”。但在国际通告发布数周后,先前基金会雇佣的科学家也开始放出足量异常的数据。如临时主管董事会所说,展现重要成果是一件早期的优先事项,这意在令国家政府意识到先锋会不仅道出了关于危险异常的事实,而且还能够提供解决方案。这也成为了最终,Varis是怎样同基金会最为臭名昭著的杀手,在一支由FSB特工所组成的小型军队的支持下来到俄罗斯的。

“我可不喜欢扮警察。”Varis透过侧镜注视着跟随他们的FSB部队装甲车。

“ACAB,对不?”Clef摇下车窗来抽烟。

“额?”

“所有条子都是混蛋?你懂的,ACABAll Cops Are Bustards。”

“你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当回事吗,Alto?”

“任务使然罢了。”

Varis盯着Clef。多奇怪的人啊。

“我并不想油腔滑调,但我的人民在FSB等恶棍的压迫下一直生活了数个世代。充当帝国风暴兵这事儿无疑令人怨愤。”

“好吧,要是我们是去让世界认同我们的新世界或——”

“董事会强调过我们不能那样叫它。”

Clef开怀大笑。“你懂我的意思了。我们得让当局接受我们,就像他们之前那样。又因为全世界现在都知道了这些破事,我们还需要公开地得胜。”

“我很清楚。”

“那么,我们之所以在扮警察,是因为你的表兄弟们近几个月来实在有点不顾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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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会Site-19
2021年10月30日

“你对猎手黑屋了解多少?

“你在因为我是名Nälkä而问我吗,Tilda?”

Tilda Moose是先锋会的董事会成员,但曾是基金会Site-19的主管,在那之前则是蛇之手的领袖。因为此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有过许多观察异常世界的角度,她的观点让Varis颇感有趣。然而,这个问题却令他的胃有些难受,他抓住椅背,避免将手攥成拳状。

他们在19站,Moose的办公室内,此处已为美国大陆开垦与整顿的中心。Varis决定不去坐下,斜靠在她桌前的访客椅旁。他还没在这片地区待上多久,因为他始终在不停地走过一个又一个Nälka社群,想要令他们的过渡变得更为缓和,同时物色着能加入新组织的志愿者。

“我问是因为你的数月来始终在专注外交,就连在转变之前也是如此。我问是因为你是该信仰的一位专家、一位领袖,而且很在乎新世界对Nälkä的看法。”

“容我道歉,昔日的仇恨总是熊熊燃烧。我们的确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我们的人民也正被组织所接纳,但抵制与矇昧却依然存在。”

“我待在手中的年岁里见过比Nälkä还要奇特得多的人与事,Varis。我并不会持有那种偏见。”

Varis终于坐下,接过了她伸出的文件。

“黑屋在SCP……VNP-6500的复苏下几乎将他们的活动增加了十倍之多,而俄罗斯政府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起我们的警告。他们一直知道黑屋在发生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我们的前任从未完全跟他们搞清楚,在基金会在俄罗斯取得足够势力前的格鲁乌P也没能成功。”

Varis快速翻阅着文件,在数张地图上做出标注,展示出黑屋在莫斯科内外的势力范围。他与Moose四目相对。

“这里写到你们在几年前收容了欧若科?真的假的?一位高阶术士被关在某处的笼子里?!?”

“只是暂时的。在捕获后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在他被扣留处遭遇了一次重大收容突破,是那些黑屋成员。至少我们认为是黑屋干的;那里无人幸存,连续镜头也出了错。所以没有,我们并没把欧若科关进某处的笼子里。我本该告诉你这个的。”

Varis长叹一声,坐回椅子,放松下来。“切入正题吧,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次对话,Tilda?”

“我们的Nälkä新兵适应得相当不错,但是现在部署他们还有点为时过早,老实说,我们做的也还远远不够。董事会已经授权了一份针对黑屋的管制行动,有FSB的批准及协助,在莫斯科。我将会派遣一些MTF人员予以指导,我希望你能与其同去。”

“为什么?”

“我不会假定这件事有机会凭借外交解决,但那是对于整个组织而言的。个体成员们能意识到投降的明智,更别提是去投奔一位闻名遐迩的术士。该死,这甚至都不会是我们头一次从黑屋那里招募了。另外,你可能还是对我们要步入的东西了解最多的人。

“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做这件事?”

“为了让俄国人们参与进来。世界的那片角落还有别的事亟待处理,与俄联邦同床共枕意味着我们能够获得我们需要的增援以削弱6103930一类的东西。”

“我并没有领导MTF特工的经验。”

“不必担心,我也不会幻想单独派你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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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莫斯科
2021年11月1日

“黑屋才不是我的表亲,Alto。他们就是个组织性犯罪团伙,对着一位据说是亚恩追随者的、陨落了的神明跪拜。如果说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那你就跟弗吉尼亚州每个带着步枪的性别主义混蛋都有关系。”

Clef举起他空余的一只手以示投降,接着将香烟丢出窗外。空气中的寒意十分凛冽,在此时此地尤是如此。Varis用意念朝体内的halkost集群发出精神命令,略微提高他的体温,抵消寒气。

“行,行。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但您几位难道不都有关联嘛?你知道我们在要这儿遭遇什么的,对吧?”

“一连串人口稠密的地道,里面满是为了欧若科的祝福战斗至死的人们,还有一大批带着自动化武器的俄国黑手党。”

“听着蛮好玩的。”

“只要可能,我们就得抓活的,Alto。”

Clef嗤之以鼻,点燃了另一支香烟。“活的?做梦去吧。”

“我负责本次行动,董事会则同意了我。我们要维持一个更好的形象,而不是你这样的暴徒。”

“喂,可别理解错了。要是这些傻瓜中有一个投了降,我也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只是不觉得我们俩读的是同一片文档。”

Varis凝望窗外,思考着被指派给2408的特工对那些杀戮、洗脑,和角斗仪式的报告。这并不是他首次好奇大术士会怎样看待几个世纪来一些信徒对他信条的曲解了。

“所以,你是从这儿来的,对吧?”Clef问道。

Varis微微颔首,想起沙皇的地牢与格鲁乌-P的实验。“我并不生在俄罗斯,但我的确在她的疆域中度过了很多年。把它当成家是件很难的事。”

Clef斜瞟一眼,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坏时光?”

“斯大林可不是什么笑口常开的人啊。”

Clef似乎消化了这句话一分多钟。“不,我也没想过他是。”

“所以,多年后回到这儿,给糟糕回忆再添一笔……只能说我并不期待这次对峙了。”

Varis盯着仪表盘上的GPS,看到他们逐渐逼近目标地点,将无线电设备抽出它的贮藏处。他先将它调准到FSB与MTF的频道节点处。“我们将在三分钟后抵达目的地。像我们演习的那样下车并包围房屋。鼹鼠,你们的任务是进入下水道与管道并封锁它们。Psi-13与FSB部队则要跟随Clef和我进入建筑内部。莫斯科警方现在正在封锁这条街道。”

Clef伸出手,Varis将无线电设备交给了他。Clef将调节频道以单独选出Psi-13和鼹鼠。“好啦,孩子们,一旦我们进去。这里就会变成活跃交火区。看好FSB与警察,我们还称不上友军呢。拿出最好的表现来,但如果你们感受到任何来自欲——呃,黑屋特工的敌意,随时开火。”

他把无线电设备放回Varis手里,Varis把它插如贮藏处,双臂交叉。整整一分钟一言不发,直到Clef清了清嗓子。“听着,积习难改嘛,好不好?”

Varis依然向前望去,观察来时街道的细节。

“至少我们要齐心协力,不是吗?我是个老东西,但也在调整了,要想适应这个新生活也得费些力气的。给我说说关于你的事,你作为术士的能力吧。我们今天能指望你干什么?”

“我可以接管你的身体,再把它变成我自己的延伸,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听Clef这个老汉说三道四了。这对你来说有帮助吗?”

“拜托。你在胡扯。”

“那就是说,你没读过我的文档了?我向你保证,基金会让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客……或者说,是部分的我。实际上,用那种方式,我才逃离了他们的掌控。”

Clef握住方向盘的两只手僵住了。“你真能那么干?”

“我可以试试,我们早都听说过你对所有怪事和异常的高免疫力了。你希望让我试试么?”

“不要。”

“好吧,那将来,请容我恳求一点尊重。”

车队抵达了一面由警方维持的屏障。Clef示出他的身份证明,车队被放行。六辆装甲人员输送车跟上Clef驾驶的SUV,接着分开,形成一个由停靠的车辆所组成的半圆,排在一所安静的夜店前方。

Varis离开车辆,并在各种MTF与FSB人员聚集在街道上时往后退去。他抬头看向招牌,嘲弄地笑了笑。Clef捕捉到这幅景象,耸耸肩膀。

“它叫‘夜宴’。”

Clef夸张地抖抖,随后转身面向部队。

“好了,你们准备听命!那些跟着我与术士Varis的人,保持警惕,但在指令下达前不要开火。明白?”他朝近乎六十个武装人员吼道。人们纷纷点头与肯定以作回应,Clef则反过来向Varis点头。

术士整理下他的西服外套,接过Clef递来的防弹衣,此人同样正在穿胸前有先锋会印记的背心。

Varis抽出一张俄罗斯法庭颁发的许可证,接近夜店的门。他相当肯定这事儿是不会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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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 俄罗斯,莫斯科
2021年11月1日
十五分钟后

事情发展的不大顺利。Varis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情况挺糟。他屈膝蹲在欧若科的石像后,身处一座圆形的地下房间,其中五条通道(包括他们进来的那个)从房间中心放射状地分散开来。他托起Clef的头,试图检查伤口。他的左眼上方有道尖锐的划伤,也许是弹片造成的,但其他部分还算安然无恙。Varis把手掌伸向鲜血淋漓的伤口,凭借意志命令halkost接触伤口,将血肉拉回原处,再用生物缝线缝合撕裂处。

Varis撤回他的手,望向Clef的双眼;它们了无神采,有点涣散。

“妈的,发生……啥了?”

“我们遇着了反抗,Alto。其中一个黑屋的士兵朝屋子里投了颗手榴弹。不少FSB特工们都抗下了爆炸,你则倒下了,我把你拖到了这后面。”

“让我想一会。”

Varis冒险一瞥雕像的顶部,吃了发手枪子弹,正中他的左眼下方。他呻吟一声,用手掌按住脸上血流不止的洞。这事儿发展的非常糟糕。

上方的夜店已被荒废,在凌晨时刻显得并不太过扎眼。他带着许可证进入密室,后头跟着Clef与他们的部队,找到向下通往底层的阶梯,他则猜想,这座地下城是由黑屋建成的。

很明显,好几双脚最近曾穿过他们进入的通道;满是泥污的足迹与废弃的箱子随处可见。走廊显然被用于储藏过,但夜店的一箱箱储备却被草草推向一旁以供人离开。

Varis把许可证放回衣服口袋,整理覆盖他西服外套的护甲。它显然不是为了被穿戴在精致衣服上设计的。虽然不会向Clef承认这点,但他几乎能理解那套便装了。

小队发现自己在隧道中下行得越来越深,直到进入这间现在被他们占据着的房间。欧若科的大型石像矗立在地板上一座圆形的金属大门前,那座门在鲜血与残骸的沾染下肮脏不堪。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侵入我等之主的圣所?”一个声音从附近的门廊处用俄语喊道。

“我们是俄罗斯联邦政府与前身为SCP基金会的先锋会代表。我们经许可搜查本房——”

一阵杀死数名FSB并将Clef掀倒在地的爆炸将Varis打断。

他的伤口愈合,Varis伸手,努力用他的宿主感知攻击者。他能感觉到几十名猎手,强化过的身体令halkost发出鸣响,然而他无法掌控它们接管身体。那些人在对抗他,已经事先被警告了要抵触他的控制。没有任何魔法或强化被施展出来,仅有对意志力的运用——这也就解释了他们为何无法扫荡这个房间,以利用先锋会部队做出的掩护。

Varis俯视Clef并瞧见他腰带上的一对手榴弹。“这些都是什么?”

“额……闪光弹。”

“那我们的MTF特工,他们还有更多的吗?”

“嗯,应该每个小组都有几颗。”Clef捏紧太阳穴。“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法不让视线晃来晃去。”

“没关系,我有个计划,”Varis说,一边取下两颗手雷。

Varis起身并向在侧边走廊处等待、正寻找着掩体的MTF与FSB特工小组伸出双臂,在脑海里攫住几个,令他的halkost流入他们。忽然间,他将闪光弹扔进了自己位置正前方的通道内,几名他正控制着的特工也对其余通道干了同样的事。他闭紧眼睛,手榴弹明亮的光线与震耳欲聋的巨响喷涌而出。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黑帮恶棍上,试探着他们的抵抗力,想找到装甲的空隙。他令特工们丢出更多闪光弹,压制那些他感知到因爆炸而动摇、退缩的经过欲肉强化的躯体。Varis感受到另外两颗子弹击中他的背心,把他震倒在地。Clef用胳膊挽起他的双腿与手腕扶他起身。Varis的尖齿随即深深陷入,撕进肌肉、心灵与halkost,直至十多名黑屋的歹徒都在他的意志之下屈服。

他缓缓屈膝跪地,深吸一口气,感受不久前被那些黑屋的恶棍造成的打击与创伤,每处都属于他自身之延伸。他通过意念命令他新的仆从袭击他们先前的弟兄,许多人甚至在意识到遭到背叛前便已倒地身亡。他释放特工们,在离开身体,将他们分离自己时,细细品味他们的疑惑。

Clef看起来已经摆脱了晕眩,他用清醒的目光瞪视Varis。

“你为啥这么干?像那样让他们违背自己的意愿?”

“黑屋自出现以来已经支配过成千上万的人了。作为今天想把我杀掉的人,他们不配我多加考虑。”

“这是蛮有效啦,别误会我。我才不关心他们是死是活。不过他们难道不是你的人民嘛?”

“我还要解释几次,Alto?这些人不是我的人民;他们就是一群会令孩子们厮杀以供取乐,为了一己之私在夜间杀死手无寸铁的男人与女人的人贩子。这还都是在一位几乎能确定不在这里的高阶术士的名头下!”

房间开始摇晃,灰尘从上方落到他们身上。

“现在又是什么鬼?”Clef一边说道,一边站立,背靠那座雕像以供支撑。

Varis把存活的欲肉教徒叫了过来,二十几名幸存者聚集到他的面前,他们的伤口在缓缓愈合,衣服则残破不堪,染上血迹。

“今天结束后你们都将自由,不管以哪种方式。但我们要下去了,而你们得跟我们同行。”

Clef聚集起存活的FSB与MTF特工列阵移动,Varis与他新的蜂群则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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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
一小时后

他们此刻正走下无尽的隧道,距头顶的莫斯科已有半英里远。每新遭遇到一群黑屋士兵,拘束或无效化他们便变得愈发简易。敌军在面临压倒性的人数,发现自己的逃亡路线被鼹鼠封锁后,大多都选择了投降。

Clef刚用金属扎带捆好一名俘虏的手腕,那条扎带的设计令它足以附着欲肉生物改造后的肉体。他抬头望向Varis,眯起了眼。

“我可并不觉得这个,”指那几十名跟随着Varis的黑屋步兵,“会适配我们的新形象啊。要是那些人发现了你在控制我们的这些逮捕对象,那他们该会怎么说呢?”

“你说得对,我这就放了他们。”

“等下,别……我可没叫你那么干!”

Varis微微一笑。

“可是……”

“我意识到了,在这个公众的舆论与对我们这些异常的包容性都焕然一新的世界里,这件事的确令人不快。但考虑到除此之外我们只有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一条路可走,我猜他们宁愿呆在笼里,也不会想被就地处决的。事成之后,我就放了他们。”

“嗯,直接放囚车里。”

“对。”

Clef靠近一名投降的黑帮士兵,蹲在他的身旁。他用俄语说:“士兵,你的伟大母亲们躲到哪儿去了?”

那名黑帮仅仅瞪着Clef,嘴巴闭成缝状。

Varis走进男人的视线,与他四目相对。“如果可以,我们不希望她们或你们中的任何一位受到伤害。但选择权在你手中,应对我们,或应对俄联邦政府。作为一名你们政府先前的客人,我并不建议后者。”

黑手党凝视Varis的脸,随后移开视线。“她们在密室。”

“我们怎么进去?”

那人环视他的同伙,迎来他们匕首般锐利的怒视。“你们最好把我一起带过去。”

Varis抬起男人令他直立,轻松地承受住他那整整两百公斤的重量。那人对并非一个壮汉的Varis目瞪口呆。

“不是所有强化过的血肉都那么显而易见,我的朋友。”Varis向那名黑帮说道。

男人俯首,低声地说,“术士。”

“没错,现在带我们去见母亲们。一定别让她们见到损伤。”

那名黑帮点点头,带着他们走向身后的墙,接着打开一扇隐藏门。Varis与Clef跟随这名俄罗斯匪徒走下狭小的走廊与另一串台阶,来到一处配备了家具的小型客厅,内有读书椅和覆盖了每面墙壁的书架。

那名黑帮鞠了一躬,并说:“请让我通报你们来了。”

“我觉得你待在外边会安全一些,Alto。”

“可能吧,但我不会由你脱离我的视线的。你咬了饵,我最好也得跟上,否则Moose非得取下我的项上人头不可。”

Varis笑了。“她是个令人敬畏的女士。那好吧,但别做敌意的举动,除非我这么干了,或者她们发起了攻击。”

Clef点点头,接着在身后翘起拇指,指向一大群处于Varis支配下的黑帮。“他们怎么办?”

Varis转身面向人群;他放松了自己对他们身体的控制,使他们刚好能做出反应。

“你们的兄弟,正同你们无疑听见的那样,在朝母亲们介绍我们。她们很脆弱,就像现在的你们一样。但没有再多必要流血了。我会把你们留在这儿;别让其他人过去,我向你们担保会给Volutaar以保护。我们达成一致意见了?”

黑帮们互相对视,其中一人迈向前去,俯下头颅。“我们达成一致了,术士。保护母亲们,我们则会原谅本次对我们领地的侵犯。”

Varis转身背向他们,再次站在Clef的身旁。

“为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Varis?”

“这群人也许我的人民吧。也许,我们该试着走另一条路。”

Clef摇摇脑袋。“唉,我得说这是你的葬礼了,但它大概也会成为我的葬礼的。”

Varis笑了笑,随后接近对面墙上的门,就在此刻,那名介绍了他们的黑手党打开了它。

“母亲们愿意同你们谈话,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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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上方是高悬的拱形天花板,浑然天成,耸立于他们头顶约五十米处。房间很宽敞——足够容纳数百人——然而那里却仅有十二个身着长袍的女人,在他们走进时,面向Varis与Clef站成半圆状。在她们的较远处则是一个巨大的人形身影,俯卧在石台上。

这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一定近乎有三米高,超过三百千克重。他的皮肤呈棕红色,斑驳的灰色鳞片缀于其中。隆起、覆上骨板的肌肉随着深呼吸上下起伏,他显然正熟睡着。脊状的骨角排列在他的眉毛旁,但除去他那具有威胁性的存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分外安详。

两名女人向前走去,迎上先锋会的代表们。

“你在这里干什么,兄弟?还跟那些狱卒勾结着,”她们齐声说道。

“母亲们,外界在这次死局过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基金会已经成为过去了,那些可恨的O5解散了它。新事物取代了它的位置。我们就是代表这支新势力,先锋会而来的。”

“我们清楚死局已经平息了,怪异的东西再次涌入了这个世界,欧若科感受到它,所以我们同样知道了这件事。但你说基金会已经成为过去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呢,”右侧的母亲说道。

“我们则清楚你们自死局被解决以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扩张你们的势力范围,试图重拾对俄犯罪网络的掌控。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终结它的,”Clef用俄语说。

“告诉那个尤克里里男,如果他再说话,我们就吃了他的心。”

Clef的嘴在术士看过来时大张着,因此他示意博士退后。

“我们之所以会愿意同你们谈话,是因为有传言说大术士本人曾触碰过你。”

Varis点了点头。“此话不假。”

“那你一定跟我们的主人相识了。”

“我的确认识他,很多年前。比他来到这片土地时还要早很久。比你们的组织建立起来还要早很久。不到此时此刻,我都不太确定他是否仍然活着。”

我还活着,Varis。显而易见。

Varis后退,被回荡在石质天花般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个庞大的人丝毫未动。

“啊啊,他说话了!”十二名母亲一齐大喊。

你在这里想干什么,Varis?

“高阶术士,这是我的荣幸。我不会假装自己知道您建立这个组织的原因,或您是否完全纵容了他们的举动,但藏匿于黑暗的时代已来过并离去了。”

无稽之谈。大地的深处将我隐藏得很好,足有数个世纪。我在先于凯瑟琳大帝的时代便已在沉眠于此。何事会变化得如此之大,大到让一名术士,一名知道我们神圣的亚恩的术士,沦落到和像这人一样的美式垃圾厮混呢?

“世界知道了,高阶术士。我们告诉了他们。”

所以?常人的世界在此前就已经知道我们的能力了,它也并没能阻止我随心所欲。

“那次战争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但机神信徒们却未曾停歇。他们的人数日益增长,还挤进了不少政府权贵的位置。再者,焚书人也不再追求仅仅在黑暗中摧毁异常,而开始了公共活动。我们希望争取将那些怪异与美妙之物都常规化,使人类能够接受那些被掩藏已久的东西。”

再一次地,我问你:这又与我何干?

“世界上的政府不再会愿意坐视不管,让基金会那样的组织在黑暗中沉默了。它们在积极行动,无法理解的事物,它们会毁掉。而它们无法理解我们。”

哦!那么你想要反击了!这主意不错,Varis。我喜欢战争。

“您误会了,我的高阶术士。我们不可能整个世界。有了数十亿人,加之他们的武器,最终他们将甚至能够对您造成威胁。自然,还有您的Voluntaar与黑屋。先锋会追求的是将异常们带到阳光下,尽可能以和平的方式。”

而如果我不希望以和平的方式?

欧若科的声音在房间内隆隆作响,Varis绷紧神经。

“我并不是前来恐吓您的,即使我被迫杀死了一些您的士兵。”

切,不管怎样,死都是他们命中注定的。

“话虽如此,但他们再也不必死亡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达成一致意见的。”

Clef走上前去,但Varis头也不回地将一只手拦在他的胸前,阻止他再迈一步。

“高阶术士,母亲们……我在此寻求一份停战协定。在先锋会与黑屋间,并通过这样做,在俄罗斯人民与他们的众多炸弹下给你们提供保护。”

寂静充斥房间,回应他的说法。Varis注意到母亲们不再像方才那样目中无人了,她们挤作一团,窃窃私语。然后,终于,欧若科开口了。

你的条件为何,Varis?

“结束所有毒品贩卖,结束所有人口交易,牺牲一些领头者,给俄罗斯人民以正义,而作为回报,先锋会会保障你们的安全。以及你们族人的安全。晚些时候我们可以探讨让你们的商业利益合法化,但那些犯罪活动必须停止。您必须要让那些政府失去将您看作威胁的理由。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伟大的工作了。”

这又是什么工作?

“把你们带入阳光下。和全部的Nälkä,合为一个整体。不是传播于千百个与世隔绝的社群和洞穴,而是在阳光之中,在群众之间传播亚恩缔造的伟业。”

而亚恩又何时归来呢?

“大人,自他离去已有超过千年之久。我确信大术士无疑已证实了自己是亚大伯斯的劲敌,但我并不相信他会回归。”

你并未听闻他的消息么?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该接受他离去的事实了。”

我明白了……过去的每个世纪以来,我都发现自己愈发深信自己再无法听见他的声音。但你总是与他如此密切,我曾期盼过……

“欧若科,容我冒昧,为何您要让黑屋在这里造成如此之大的破坏呢?”

平心而论,我的确纵容黑屋以我的名义做了这些事。我并不会拥护他们现在的做法。他们在数个世纪中发展出了他们自己的仪式与信仰,可我却没对他们加以纠正。这曾是我光荣的目标,我在亚恩回归时用于召唤的军队。但过去了那般之久。我变得如此愤怒,Varis。对这个世界如此愤怒。那样长的时间过去后。在我们谈论此事的同时,我不清楚如今亚恩若是回归,他又会作何感想。

“我们都被追杀了数百年。我们为生存而做下的事未必可取……可是我们做下这些事,才令自身生存至今。对周围的生命,我已变得太过冷酷无情了。但在此我们还有机会。一次改过自新、不再辜负他理想的机会。”

你们看呢,伟大母亲们?

一名母亲面向Varis迈出一步。“如果术士所言属实——我们想他并未撒谎——那么便没有选择的余地。发现与毁灭的契机总是掌握在世人的手中。如今,如果我们希望继续生存,但愿是时候开拓一条新路了。我们会支持您,高阶术士,不管您做何选择。”

那边那个焚书人,

Clef望望四周,接着指向胸前。“我吗?”

没错,你曾是个杀手,仅此而已,一名刺客。

“好吧我不——”

你放下武器,加入了先锋会?

Clef望向Varis,后者示意他回答。

“我不会说我已经彻底放下武器了。我的SUV里还有一把霰弹枪哩——你知道SUV是什么吗?大概不吧。要点是,我们的手头还是得干点脏活的。”

隆隆的笑声填满房间。我喜欢这个,Varis。他挺伶牙俐齿的。

“不过我觉得,的确有一个能让我们改变做事方式的真正机会。SCP-6500——抱歉,那次死局——是个真正的警钟。我认为,而且不仅是我认为,外交与教育会成为我们的最佳良机。”

嗯……

“当然啦,总会有混蛋需要扇耳光的。”

欧若科再次放声大笑。Varis,你们新建的先锋会需不需要士兵,还是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的是个和平主义术士呢?

“我们正动身去保护世界,从各种不会与群众融洽相处的可怖事物手中。没错,我们依然需要士兵,多么不幸。”

那么,我们达成协议了,术士Va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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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同FSB的领导及俄罗斯首相交谈过后,Varis靠在将他们带来的同一辆SUV旁。Clef打开走道侧门并倚在其上,仍不知何故对寒冷浑然不觉。

“好吧?我们待在这儿干啥?”Clef问道。

“Moose答应了会将它带入董事会里。我得单独为它辩护,不过我不是委员会中唯一能领会其中明智的发声者。与此同时,我们还要拘押数个黑手党头领给他们看。”

“那么母亲们和那位大人呢?”

“不,我们会留下他们的。一些新加入核心的Nälkä将会前来,同几名先锋会专家一起,我们将努力找出前进的最佳途径。我们并不需要太早打破协议,将他们移交给俄国政府。”

“你真觉得这些匪徒会洗心革面?”

“有些会,有些不会。但我觉得当他们的主站起并亲自向他们讲话时,他们至少都将聆听。他们确实是群妖魔鬼怪,但绝对不是不忠的。”

Clef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行吧,操。我完全没想到你能干成这事。”

Varis从Clef的手指间抽走香烟,也吸了一口。

“说实话吗?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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