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7005

安葬我姐姐的那天,天气晴朗。酷热难当。那是城里的一座小公墓,一片干透的枯草,又黄又焦。当我回想它时,那感觉并不像是家,但我觉得它肯定是。我也不知道别的了。

我没哭。我记不得太多,但我记得这点。震惊太过深刻。我无法理解她出了什么事。但我站在那,在我父母之间,我母亲蒙着面纱,父亲憔悴悲泣。我才八岁。她只是对着我微笑着。

那天什么都不是。它什么意义都没有。它和我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葬礼都不一样,不是那些盖棺定论的标志。那就是某一天,蚂蚱哼唱着,风在茎干间吹过。她没有离开。她还在那,就在盒子里头。没有别的故事可讲,除了掘坟者的泥土踩着节奏落在棺材上。

当我们离去,前往我们在乡下的新家,我们坐了列车。我父母整个下午都想聊天,但我不需要他们如此。车轮划过轨道,嵌入草和缆线,外面的苍翠开出繁花一处又一处。我感觉很开心。现在我看见了—逃脱,再造。云彩的演出,空气中的风。秋日的苹果。

我在回归常态的最后线路上写下这些内容,却发现O5议会已经疯狂了。他们正在把基金会从内到外烧毁。 Kells大概醉倒在了地板上,诅咒着他自己和周围所有人。同时霓虹之神正在我的视线边沿掠食,几乎看的到,几乎就在这,但一直高耸于其他一切之上。

没有人会读到我写下的这些文字。但,哦,我最亲爱的朋友,你没有必要。文字还是会留存的。

~ Dr Rosie Hartlepool


SCP-7005


根据O5议会指令

下列文件为5/7005级机密。禁止无授权访问。

7005

项目编号: SCP-7005 5/7005级
项目等级: Thaumiel 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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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7005中的一辆列车,正在从宇宙A001“首要”前往宇宙A051“无尽蒙古帝国”。

特殊收容措施: SCP-7005已被安置在新近成立的跨维度后勤部管辖下,当前于Site 565运作,由Dr Rosie Hartlepool与Dr Simon Kells临时领导。当前的行动方针,而非收容重点,是为继续在多元宇宙间保持通讯和来往旅行而设计。为此,在人员招募及允许非基金会人员接触SCP-7005上可给予程度非常的宽松。

然而,在宇宙A001“首要”中的部分收容措施被认定为存在必要。具体而言,基金会人员必须看守所有进入SCP-7005的主要入口, 在适当时保持建筑的公共属性,亦或创立临时研究站点让基金会成员可以方便开展宇宙间旅行。

从SCP-7005中获得的知识,尤其是对不同宇宙中不同异常的观测结果,已被允许用于改良宇宙A001中的异常收容。

描述: SCP-7005是一套多维度交通网络,通称为兰彼得。SCP-7005由多种常规运输形式组成,包括列车、汽车、飞机、热气球、以及蒙古式“驿马”系统—它们经过异常改造,可以在不同时间线、宇宙、现实之间移动。SCP-7005还包含有多个口袋宇宙,专门设计为交叉口及运输枢纽。

SCP-7005在跨维度通讯和交通上具有关键地位,对基金会及整个地下异常界均是如此。在整体上,它的完整规模,包括本宇宙(A001“首要”)及其他,总计涵盖了超过4000个已知宇宙,且预期还存在有更多。在A001“首要”中已知存在12个启程点,但根据传闻证据还有更多点位存在。

下面是A001“首要”内启程点的部分示例:

  • 意大利卢卡市San Paolino教堂背后的一扇小木门,通往一处地下电车站,将旅行者带往宇宙B723“临终关怀”内的一座大型电车站。
  • 日本北海道石狩北部一处被封闭的废弃码头;步入其中将把旅行者带入时间线Q944“明治”内的一座大型海港。
  • 秘鲁利马一座火车站的失物招领处,联通宇宙H020“大印加邦”的一座大型火车站。
  • 伊朗克尔曼一处伊儿汗国时期的客商旅店后门,将人带往一系列嵌套的旅店中,全部同时位于十个不同时间线。
  • 位于蒙古北部的一处空域;飞机经过该区域后会被带入一处跨宇宙空港(SCP-7005-77a),此处同时为至少350个宇宙服务,网络内的站长一般称其为“远西南走廊”。

SCP-7005由兰彼得家族成员在13世纪发现于某个目前未发现的宇宙(宇宙Z999“卤素”)中,当时的用意不明。它由兰彼得非欧航运公司(L-NESC)从17世纪早期一直运营到了2021年,L-NESC在该年破产倒闭。此后,基金会介入到对网络的管理中,以避免跨维度通行彻底崩溃、以及由此可能造成的多种Z级情景。

基金会的控制目前仅扩展到832个不同站点;不过,似乎整个大网络上的重要线路仍然在靠着志愿者团体、小型私人企业及多维军阀间的协议得到维持。基金会完整掌控预计要在2035 2050 2070年完成。

SCP-7005的具体规模难于描述。每次我们发现另一个门径、列车站的另一道门或是沼地间隐藏的又一道传送门,我都会思考那些第一代的兰彼得家族,思考他们必须得达成何等业绩。

光是从一个宇宙发出信息所耗费的能量已是巨大无比。它需要能将惊人输出灌入超物理领域的异常能量源。我们都读过关于现实中间地带的斯克兰顿供述—现在想象一下要给这片无物之地、地狱边界找到参数。试图给不可定义下定义。

据我们所知,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新宇宙加入这个网络了。技术似乎已经在数十年、可能数百年前丢失。我们对它何以实现没有一丁点头绪—兰彼得记录在L-NESC存续的最后几年里全部丢失。某些站长说起过描写技术的巨大图像及壁画,但我们根本没发现过它们的痕迹。

也许,有一天,我们终将找到传说中的Z-999。也许那里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谁如此疯狂、如此果敢,在宇宙之间捅开了第一个洞口?是怎样的头脑能够想透这无尽的、异常的物理学与现实之问?我们完全不知道头脑中必有何种扭曲才能以正确的方式看世界。

兰彼得掌握的物理空间无比庞大,但又可忽略不计。它作为网络只被知道的人知道,它的节点隐蔽在最偏远的地方,或是最意想不到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技术奇观。我喜欢为它绘图,车站与休息点的网络将不同的线与索拼接缝合,存在于一套完全独立于我们所知的坐标系上—但看到它时,根本不是如此。它只是碎屑与仓库,是一连串的后室。是无数非常、非常劳累的雇员。

以及冗长的衰败。

~ Dr Simon Kells

下面是Dr Hartlepool对SCP-7005在宇宙G299“法尔墓”的雇员M. Rameau进行的采访。由于L-NESC档案记录大量丢失,Dr Hartlepool在尝试对SCP-7005的历史和性质取得深入了解。

<开始记录>

镜头在山边打开。Dr Hartlepool正在走向一座小木屋,距离大概70到80米外。现在正下着大雪,天空一片灰色。

一分钟后,Dr Hartlepool来到小屋门口,打开了门。门中,有一人影—Rameau—正在小屋右侧,坐在桌子旁头戴耳机。远处可见一张床。小屋墙壁上有几幅画挂着,多是樱花开放的图画。一张小桌子坐落在中间,左侧远处可见一块厨房区,带有水壶和炉灶。

Rameau: 94… 942… 94…不,东南…东部,Gerry,我们是非得过这些每—

Dr Hartlepool: 你好?

Rameau: 噢!

Rameau猛地转身。

Rameau: 我之后给你打,Ger。

Rameau摘下耳机起身,面带微笑。

Rameau: 我很抱歉—我没想到还会有客人。呃,请—

Rameau指着房间中间的桌子。Dr Hartlepool坐下,对着他微笑。Rameau在厨房区倒上两杯茶。

Dr Hartlepool: 我不会咬人的。

Rameau笑。

Rameau: 如果你住在几百英里高的山边小木屋,你一般也不会想到会有访客。

Dr Hartlepool: 我觉得兰彼得是没有考虑过把你搬到更方便的地方? 某种不需要多到荒唐的电力以及精准跳跃的地方?

Rameau: 噢,但不是这样!不是。在过去的时候,这地方还有人住…

Dr Hartlepool:那得是多久以前?

Rameau: 几个世纪。这曾经是个坟墓世界。你有见过很多么?

Dr Hartlepool: 少许。我来的路上途径了至少三个。

Rameau: 哈。好了。你有考虑过上面的缆车?

一阵停顿。

Dr Hartlepool: 我们这有些…协议。基金会在技术上把这归类为“新近取回”,意思就是—

Rameau: 但你是Rosie Hartlepool,不是么?我们的夫人与女主人?

Dr Hartlepool: 你看,如果我这么做了,在整个部门面前都很不好看…

Rameau发笑。

Rameau: 好,好。我无意冒犯。但线路是安全的,真的。

Dr Hartlepool: 我听起来可不像是。光是本象限就有七人失踪…

Rameau: 但都不是在这个站!我在这管得可紧了。

Dr Hartlepool: 所以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呢?

Rameau带着两杯茶回到桌边。他把其中一杯放在Dr Hartlepool面前,与她对坐,摇了摇他的茶然后故意看着她。她喝了一口茶,也看了回去。

Rameau: 你从来没见过美好的旧时代,有吗?

Dr Hartlepool: 你有吗?

Rameau: 这应该是几个意思?

Dr Hartlepool: 兰彼得的线路在这已经几百年了。他们的黄金时代必然在公司名誉扫地的很久之前就已结束。家族的最后一人不是自焚了么?

Rameau: 那是流言。

Dr Hartlepool: 不可能予以确认的流言,考虑到档案库的遭遇。

Rameau: 好,行。我也从来没见过它的光荣时日。但我听说过。我们都听过。故事一路传承,在旅客与站长间流传。像这样的小站里随时会有3、4个雇员。持续维护。缆线上每小时有几百个缆车随时起落,几十个几十个经过此处。然后…

Dr Hartlepool: 人们,飞去如此多的车站。

Rameau: 黄金宫,他们如此说。

Dr Hartlepool: 他们总是说这种话。

Rameau: 但很说的通。不管早年的兰彼得家是何许人,在现实上砸出了洞…他们肯定是有过巨大的雄心。他们背后有雄厚资本。

Dr Hartlepool: 对。必然如此。

Rameau: 但现在…那什么,我不是说你们的人没做好事,像你们这样介入进来。但确实变得难过了。有一根缆线上个月断了—我们一整周没活动。

Dr Hartlepool: 我—抱歉,但我没法决定我们能分配到多少资金。我试图告诉他们,但—

Rameau: 不,我知道这怎么回事。L-NESC—对,也没好多少,到最后。但是这里很冷。轮班又延长了—我现在已经在这生活半年了,很少能回家。

Dr Hartlepool: 你没有家。

短暂停顿。

Rameau: …那就是我移居的家。不是霜冻山边上小屋的地方。

Dr Hartlepool: 也行吧。

Rameau: 到处都在紧张起来。网络照这样下去行不通的。有一大帮线路要从这里穿过,通过登山缆车站!我们没有人力处理这种事情。我们设置这种站点的唯一理由,就是洞必须在这里,或者什么。

Dr Hartlepool向后靠。

Dr Hartlepool: 必须在这里?

Rameau: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就是个车站的老传说。关于他们怎么选地点的事情。脆弱点,这之类的。更容易修建的地方。

Dr Hartlepool: 嗯。

两人沉默数秒,喝茶。

Rameau: 你为什么来这里,说到这?

Dr Hartlepool: 我好奇。我想着我要到处问问,和L-NESC的老手们谈谈。我们没有档案,所以我以为…

Rameau: 你必须得从某处开头。

Dr Hartlepool: 这并不完全是一次专业采访,但我也有些许自由时间。我就是想亲自看看,我觉得。

Rameau点头。

Rameau: 我明白。兰彼得—SCP-7005,我觉得应该这么叫了—很重要。它把东西绑在一起。所有现实。

Dr Hartlepool: 不过,它需要被绑吗?

Rameau: 哦是的。不然我们要怎么找到神呢?

Hartlepool发笑。

Dr Hartlepool: 你觉得这都是为了找到神?

Rameau: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也是惟一的办法。以及我猜到也不必然是神,准确来说,但…也没别的东西能超过了。所有可能性,包含于所有宇宙中,延展到永恒上…它正是最后的前线,这片多元宇宙。如果有什么能找到一个隐藏的统一,那也就是兰彼得。

Dr Hartlepool: 也许在这之上还有一个多元宇宙。

Rameau: 这是什么意思?

Dr Hartlepool: 我…不知道。就是我同事—Kelles—一直念叨的。

Rameau: 哦。我们的领主与老爷。

Dr Hartlepool: 但我觉得我不是很同意你。

Rameau: 所有现实,绑定为一。如梦一般美好。

Dr Hartlepool: 但一场如此巨大的梦境必然要比“一般美好”更好。没有人能从这种东西里逃脱出去。如果“全部现实”都出问题了那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Rameau: 也许。但你还能得到什么?

又一阵停顿。Dr Hartlepool起身,走向窗户,眺望窗外。

Dr Hartlepool: 你知道档案库出了什么事么?对此可有任何节点传说可讲?

Rameau: 哦,是。他们说是约翰·兰彼得,家族的最后一人,发疯了。

Dr Hartlepool: 啊!所以他确实是自焚而死。

Rameau: 好吧,可能是。我不会对死者非难。但他们说他是发现了什么,在线路东方深处。

Dr Hartlepool: “东方”?多元宇宙里没有罗盘方位。

Rameau: 没有,但要这么想会容易一点。这—你们控制到的所有区域—都是西边。你们得到的要比自以为的多。然后就是中央,满是交叉口和半废弃的节点,曾是兰彼得尊冠荣光的破碎网络。再然后就是东方,没有人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Dr Hartlepool: 为什么?

Rameau耸耸肩。

Rameau: 如我所说。我整个生涯都是在线路的这段上工作。我没多少时间和旅客聊天—缆车都在我头顶经过。

Dr Hartlepool: 所以约翰·兰彼得在那边发现了什么东西…

Rameau: 让他发疯了。对。然后火焰烧得又亮又高。

Dr Hartlepool: 诗意。

Dr Hartlepool 看向窗外。积雪厚实到没有什么可辨认,但可以看到一束细小的光芒,从山脚传来。

Dr Hartlepool: 那光是什么?

Rameau: 这是个坟墓世界。

Dr Hartlepool: 大部分坟墓世界都是,好吧,充满了坟墓。

Rameau: 正是。焰心的紧缩牧师们信仰衰败辉光本身。他们的每一座坟墓都会永恒燃烧,让每一具尸体都处在持续的毁灭状态。灰烬持续飘散,飘向地面时化为燃料。尸体永不毁灭,但它一直都在失去自己。

Dr Hartlepool: 你可知道我们在基金会数据库上目前有多少文档?七千条。七千个单独异常。然而,光是在十个宇宙之外,熵力的法则就被暂缓了,几千个坟墓照亮了一个异域世界的表面。

Rameau: 这应该是很震惊的事?

Dr Hartlepool: 不。不,我觉得不是。

Dr Hartlepool回到座位上,盯住她的杯子。

Dr Hartlepool: 你也是个衰败生物,我觉得。你们站长全部都是如此。

Rameau: 你是想惹怒我么,博士?

Dr Hartlepool: 也许是有一些。

Rameau: 我出生时是一位基金会研究员的儿子。我长大后加入了蛇手。三十岁时,我翻到一篇基金会文件,里面讲了一个故事,说Matthew Rumsfeld在十几岁时穿越了时间,改名为Rameau,然后在遥远的故去度过了一段破碎而不幸的人生。他长大死去。但你已经知道了。

Dr Hartlepool: 很抱歉。

Rameau: 不必。我也只是铁轨上的一只老鼠,Rosie Hartlepool,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和你一样。我用了另一个我的名字,提醒我如果我不是在这个地方,我就会在那个地方,或者完完全全的另一个地方。但是,这里,在可能性之间的边界…也许我真的可能找到神。

Dr Hartlepool: 我希望你能。

Dr Hartlepool起身向门走去。

Rameau: 嘿—等下。

Dr Hartlepool停下转过身。Rameau走向工作桌,写了什么东西在一张纸上。他递给Dr Hartlepool。

Rameau: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试试这个人。宇宙F433。他以前在东边工作,好像是。他可能了解的更多。

Dr Hartlepool: 谢谢。谢谢你,Mathieu。

Rameau: 随时奉陪,博士。

Dr Hartlepool打开门, 走了出去。她回头再一次看了一眼,看到Rameau回到了桌旁,再次戴上了耳机。

Rameau: 65…93…三,Ger,看在—

门关闭。

<记录结束>

下面是来自宇宙L453“哈兰德之洞”内列车站的一段个人日志,该宇宙位于Rameau在上文采访中提到的SCP-7005“中心”区域。确信这是在300年前写下。

今天,我们登记了456个从东边来的难民。这是本站全部流量的12%以上。我们是个小站,诚然如此,但这些逃亡者的数量着实让我震惊。他们手头有什么就穿什么,能拿什么就拿什么,全靠站长们的慈悲来获取食物、水、衣物。

我们尽力而为—给他们我们手里的破布头,其他旅客给我们的随便什么。有时候,我想知道,至高者的计划。我们的深红之王是一和善又仁慈的神,当然如此,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经过这里?

他们到来时有如此多不同的形态。有的富有,或者曾经富有,穿着破旧正装与金色外套到处游荡。有的贫穷,以铁甲面对他们见到的贫困。有的是孩子,把这全想做是一场游戏,有的则明白他们的家已经永远不再。这里的差别之多,以至我所说的全都贫乏无力,只是简单分类而已,哪怕我连这也无从理解。

陆地领域里着实有着如此的苦难,但还没有如此扩散开。所有可能性现在彼此撞在一起,然而还是有什么东西我们必须逃离。 我们听说了在东方盘踞的东西,正在一处一处伸展它的触须。我不太能相信,但证据映照在每一个路过的瞳孔里,每一只憔悴的眼眸里。

我成长于遥远沙漠,和所有Ghul一样,生在黑天的沙粒间。我们唯一的寓所是一群群帐篷,还有先代古老死者竖起的临时庇护神龛。我来这里之前从不知晓城市。它和沙漠有所类似,以它自己的方式;它有一种纯洁,拒绝所有狂野,尽管内在即狂野。在对聚合的渴望中,它生出了它的古老狂野。

我听过其他世界的传言,那里我们的王并不是仁善、冠红的天空,而是充满恶毒嫉妒的邪恶生物,是生于苦难重担碾压下的理念。我难以相信。然而,我还是会献上石头与钴蓝,期望王能听到我们。当我看见苦难,我会记得他赐予我的运气。然后某一天,我相信,所有领域都将联合在一起,东方将再次自由。有一天,我期望,我们将一起在他的殿堂开宴,富有和贫穷齐聚一堂。

下面的文件发现于兰彼得档案库的废墟中。它是在L-NESC存续停止后唯一没有被销毁的少数文件。

城市闪着光。我从窗户里看着它。

它就在我的窗里。

它已夺去了大部分的卧室。只有卧榻留下。我不知道我为何能看到它而其他人不能—它太明显了。城市就在那,剩余的地板也在那。然后我也在那。

城市在夜里闪着光,很美丽。我曾经厌恶它,就和其他人一样,但现在我爱它。他们慢慢穿过它,还试图在它之中找到空间,希望能出去。在车里逃脱。但他们永远找不到。他们也会学着爱上它的,他们必须会。

它的蜿蜒在向外伸展,一步一步,抚摸它所触的一切。它们兴起,钢铁与玻璃,犹如奇怪的植物扭曲着盖过曾经的莫哈维,压碎仙人掌,将根系埋入沙漠。物理学是否允许地球熔融的地壳转化为公寓?我们落入太阳之时光芒会否熄灭?但这些都无所谓,因为而后太阳也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还没有被带走,但我想要。我带着我的心脏,我将我的皮肤献给它。城市疼痛着,在世间四处环抱,它蛇行的列车在曾经的农场上创造出新的工作。混凝土滑动着,在搅拌机里玩耍,在街巷间泼洒,威尔士的山丘再次化为熔渣堆,哈萨克草原被吸入阿拉木图,吸入新西伯利亚,吸入大北京。

我爱这城。我爱它的所有。我爱它的街巷和它的剧院,将白光闪耀为它们的呻吟与尖啸的面容。我爱那淳朴的贫民窟,洗刷至骨,如同任何自尊城市应有的模样。 我爱它古老的纪念碑,被毁灭又以金属重铸,在未来又被毁灭重新赋予背景。我爱它所有。

以及最重要的,我爱那光亮。我爱这些路灯,在楼房顶上,曾是山岭的地方,曾是坟墓的地方。我爱这些色彩,闪动的红、绿、黄!草木入眼甚是可爱,于黄色间参差。我想要加入其中。

我将自己献予你,哦城市。我想与他们合一。一道霓虹之光,向外、向外、向外永恒奏响。让我照亮世界。让我给他们看看如何实现。

下面是Dr Hartlepool与宇宙M433“空谷”站长Titus Quaker间的采访。

<开始记录>

Dr Hartlepool在一升降梯中,正在前往楼房顶层。升降机与建筑的墙壁、地板全部是玻璃制作,使用者可以看到整个建筑结构。它极端巨大,高数百米,被分成若干方形房间,没有明显家具或居民。

透过外窗,可以见到一座巨大火山;建筑似乎是建造在火山口边沿。若干金属平台伸出到火山口边沿上方,其上可见大量的热气球。这些气球在天上的云朵里上升或下降;在平台上,正有复杂的乘客交换进行着。

Dr Hartlepool来到建筑顶层。房间另一侧有一老年男人,位于几米之外;他穿着黑衣,手握银手杖,凝视着气球。Dr Hartlepool走出电梯。

Dr Hartlepool: 呼…好长一段路。

Quaker: 是。

Dr Hartlepool靠近Quaker。

Dr Hartlepool: 我叫Rosie Har-

Quaker: Hartlepool。是。

Dr Hartlepool叹了口气。

Dr Hartlepool: 你看,我为基金会工作。我已经受够了采访对象对我拿谜语做回复。你不管藏了什么花招我都已经见过一百遍了,就算你有魔法力量,那也不会让你特别。好吗?

Quaker转过身,露出微笑。

Quaker: 我很抱歉,博士。请过来加入我。

Dr Hartlepool走近窗户,看向升起的气球。

Dr Hartlepool: 你知不知道为何…?

Quaker: 我听说这是唯一的办法。洞必须修在火山旁。气球—好吧,我不了解,但是这是,根据古老的站长传说—

Dr Hartlepool: —流言—

Quaker: —他们能安装它的唯一办法。Dr Hartlepool,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么,还是说你大老远到这里就是想用暗讽打断我?

Dr Hartlepool: 抱歉?

Quaker: 别客气。那么…?

Dr Hartlepool: 我是被Mathieu Rameau支使到这来的,在宇宙G299。

Quaker: 啊,是。山上的那个男人。我在有个站和他短暂见过,在L-NESC快死的那几天。我们聊过几回。好小伙。有点孤立,我觉得是。

Dr Hartlepool: 孤立?你可是在一座摩天楼尺寸的玻璃建筑里面,再没有别人了。

Quaker: 是,但和他不一样,我每天结束的时候还可以坐气球,可以回家找我的家庭。你也应该试一试。

Dr Hartlepool: 我没有家庭。

Quaker: 那就去找个新的。外面有好多的。有些和你原初的完全一样,但是缺了个Rosie Hartlepool。

Dr Hartlepool: 那你就是这么做了?找了个新的家庭?

Quaker: 天,不是。我没有走向那种堕落。

Dr Hartlepool怀疑地看着Quaker。

Dr Hartlepool: 堕落?

Quaker: 哦是。你看—好吧,我生在一个永远下雪的世界。

Dr Hartlepool: 真有趣。

Quaker: 是,确实。雪会对你做点事。它…会改变事物。改变它们一直以来的样子。你一觉醒来,你认识了一辈子的人可能就从未出生过。所有的可能性在你周围被篡改、变化、粉碎。最终,整个时间线都消失掉,被它自己的矛盾毁灭。在生命的可能性间挪移,希望在时间线间跳跃,满足你弥补过去错误的盼望,这是无路可走的。我们有我们的道路,我们应该贴着它们。

Dr Hartlepool: …好-吧。行。我没有想过去找我家里任何人的复制品,谢谢你,但我会记在心里。那么—

Quaker: 不要如此轻率。这里的可能性是无穷尽的。你可以从贫穷走向无可想象的富裕,因为你口袋里的纤维对东边某些不靠谱的现实来说价值连城。你可能把自己赔进去—欢愉接欢愉。镜子叠镜子。

Dr Hartlepool: 我没有轻率。我理解这种…节制。但这也无法挽回他们。

Quaker: 不。不会。

几秒的停顿。

Quaker: 那么,我觉得,你想了解我在东边的时候。

Dr Hartlepool: Rameau告诉你了?

Quaker: 不,我只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然你怎么会想来这里?这里没东西。这里曾经是个繁华地段,直至—

Dr Hartlepool: 直至衰败夺走了它,L-NESC收缩,如此等等。是,我以前听说过了。我想知道约翰·兰彼得在东边发现了什么。

Quaker叹息。

Quaker: 他发现的东西,任何东边人,或者任何来自中央的人都可以告诉你。他发现的是霓虹之神。

一阵停顿。

Dr Hartlepool: 所以霓虹之神是什么?

Quaker: 霓虹之神是—是你把现实构架搞的太乱后得到的东西。

Dr Hartlepool: 意思是?

Quaker: 你没必要去那里。Rameau满是愚蠢的想法。他太年轻。理想化。我们必须铸造我们自己的—

Dr Hartlepool: 我不管。你告诉我。

Quaker又一声叹息。

Quaker: 曾经有个世界—一个距离这里很遥远的世界。一个宇宙。它有个地球,就和它们中的许多一样。地球上有个小村,村子叫做—叫做Peiriant。在阿根廷。

Dr Hartlepool: 一个村子?

Quaker: 是。它是个村子。然后,有天,一座房子开始生长。新房间长了出来。寻常的异常事。所以基金会介入进来。

Dr Hartlepool: 你什么意思,“生长”?

Quaker: 它就是这么出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又是一个。延伸扩展,从一座房子到另一座。没有两个非常相似,但全部—保持着,我觉得是村子的美学。起初是,总之,而后它们开始变得更加…风格化。混凝土,玻璃,金属。

Dr Hartlepool: 一座村子就这么….延展?

Quaker: 是。然后它一直持续如此。到永远。没有停止。

Dr Hartlepool: …噢。

Quaker: 是。它用了几十年覆盖南美,又用几十年覆盖了全地球。一整座大都会,扩展,向外又向外,崛起又崛起,吞食路上的一切。里面的人们…他们停止了进食、饮水、一切事情。起初他们变成了发狂的傻瓜,但结束之后,在全世界都是一座城、彻底连接后,他们就—停下了。他们崩溃。他们哭泣,他们捶拳,他们哭泣,然后..停止了。凝视着星星。

Dr Hartlepool: 你了解此事非常详细。

Quaker: 因为它不会停在那里。它会再次发生。

Dr Hartlepool: …噢。噢。

Quaker: 东方崩溃了,Dr Hartlepool。世界间文明的小岛屿变成了霓虹之神。头一个,在Peiriant,那是千年以前。我们只弄清了出了什么事,它从何处开始,因为考古学家们折返回去,进入到一个又一个死亡世界里。他们从来不敢迈入初始的那个宇宙。现在,已经有几百,可能数千….

Dr Hartlepool: 数千?!

Quaker: 是。人们试过一切办法阻止它,但无一有用。他们试过把整个星球炸掉来遏制势头,然后它只是会再度发生。然后再一次。再一次。然后依旧如此继续。

一阵静默。

Dr Hartlepool: 我们怎么没有—

Quaker: 难民并不总是一路向西边。兰彼得很广大,也已经很长时间管理不善了。霓虹之神只是另一则传说,早已被遗忘。它是来自偏远之地一百个传说里的其中一则。但你向东走的越远,它就越发变为现实。

沉默几分钟。Dr Hartlepool继续看着热气球升起降落。

Dr Hartlepool: 所以—有某种病毒。在把行星变成城市。

Quaker: 任何存在有感知生命的地方。

Dr Hartlepool: 然后列车把幸存者带走。

Quaker: 是。

Dr Hartlepool: 包括你?

Quaker: 噢,不。我的世界死去了是因为—好吧,那是改日再说的故事了。它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从来没有过。我趁有机会离开了,把剩下的全都抛在身后,现在我站在这里,日复一日,盯着气球。做我的工作,如我所理解。

Dr Hartlepool: 这就让你…舒心?

Quaker转过身第一次看着Dr Hartlepool。

Quaker: 那还能怎样呢?

Dr Hartlepool以手掩面。

Dr Hartlepool: 这里有种病毒,把世界变成城市,吞噬它们,原地留下只说胡话的人们。已有数千宇宙屈服。而且它还不能被阻挡。

Quaker: 也许它还可以。我不知道。我只负责运作这站点。

Dr Hartlepool: 你很好。让你开心。

Quaker: 噢,继续,试试阻止它。也许你会成为英雄。我让车站开着,让完整的生命能继续生活,不然,他们就会停止,被霓虹瘟疫或者其他什么。一代代人能活着就是因为我们的努力。

Dr Hartlepool: 还有更多代人也可能继续活着。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Quaker继续看着窗外。

Quaker: 我尽了我的职责。我的良心清白。

Dr Hartlepool看着Quaker几秒钟,而后转身离开。

<记录结束>

Kells主管对霓虹之神的报告

我们并非对Quaker描述的这个“霓虹之神”一无所知。我们有听到过故事,尤其来自是那些了解“多元之东”(暂且这么叫它)的人。故事里说有城市占据了世界,伪城市模仿着真正的人们生活、建造、发展社区。一座噩梦城市,现实的一道阴影。

城市就是如此。它们基本上就是人贴在一起的聚合体。第一批城市的形成乃是因为农耕让人们“分工”—而非把所有时间用在搜寻足够食物挺过一天上,部落里的较小分支就能为所有人提供食物。所以这就意味着有部分人有了做其他事的自由—比如建筑、贸易、祈祷等等。征服,统治,成为现人神。

很多这些事情需要在具体地点里完成,与其他人一道—于是,城市形成了。人们聚在一起。这是简单的因果关系问题,某种意义上说。一件事发生,所以另一件事也随之发生。

但是,在我们听说的所有故事里,在所有文本与传说里,有同一样东西一以贯之。城市是突然—出现的。它开始生长。它不是真正的城市,不是遵照人们生活方式的合理人类事物。它就是…在那里而已。我们现实的相同符号在自我复制,一遍又一遍,持续不止。

我生长在伦敦—大城市,巨型大都会。最初的城市还是个小东西,依附着泰晤士的河岸,与附近的威斯敏斯特相对。而后,不同的定居点融合在一起形成比自身更大的东西。但它们从来不是完全抽离。还是会有旧残余、城墙、星星点点。社区的边界。

这个城市就没有这些。它是个怪诞的戏仿,一遍又一遍自我变形,就像是它—它在试图成为真正的城市,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行。或者也许它就是某种我们看不到的系统出了差错。

它还会有几千年—大概吧—才会触及到我们。但它还是一个威胁。我们是基金会,毕竟—我们必须找到办法来收容它。我们就做这种事。这是我们的使命所在。同时我们要带着紧缩的资金预算去做。

下列诗歌由Dr Hartlepool在前往“多元中央”期间发现。

浑浊心灵兜圈而至
轨道线路上飞驰往复
它的尖端飞旋跨过弓箭
寻找该去何方的答案

但其实无处可去。灰烬排列
齐对钢铁,撞过卡片
与纸张,切下浑圆
一个新世界你重获新生,另一个
你陷入泥沼,兜圈而至

纸列车高喊你的名字
霓虹之神已然标定你的死期,
你的世界是卤素与运气,
你,兜着圈,祝福那泥滩
你生于斯,厌弃斯

你的选择做了一百遍
树木分开枝杈,沿路而去,
兰彼得在黑暗中伸展,
在它的血管中,漆黑的树皮,
霓虹之神呼啸而过
它的隧道被寻得,它的统治被推行
你的选择尽数兜圈而至
路灯在你的舌前摇晃着

于是整个世界尽是钢铁与玻璃
现在,兜圈,在草木之下

~jean-antoine delacroix

下面是Dr Hartlepool在宇宙 Q865“草地”的一段遭遇。

<开始记录>

Dr Hartlepool来到一片巨大的开阔草原。在她面前,有一座稳固的小木建筑;它很像13世纪的蒙古驿站:蒙古帝国的信使可在这些停留点快速换马,让他们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进行长途旅行。

在建筑周围有若干巨石。大部分上面有风化的雕刻,大体无可辨认。有些似乎设计较新,但更粗糙,展示出一系列分叉缆线和绳索。

Dr Hartlepool靠近站点附近的建筑。

Dr Hartlepool: 你好?

建筑内没有动静。Dr Hartlepool继续靠近。

Dr Hartlepool: 你好?有人在吗?

PoI #7005-A: 他们不会来。

Dr Hartlepool一惊,转过身来。有一个45岁左右、穿着毛皮的男人坐在石块上,正在削树枝。

PoI #7005-A: 他们不在那里。他们很快回来。

Dr Hartlepool: 我—你吓到我了。

PoI #7005-A: 来。坐。

Dr Hartlepool: 你是站长?

PoI #7005-A: 某个地方,大概吧。

Dr Hartlepool: 我不喜欢谜—

PoI #7005-A: —谜语。是,我觉得你也不会喜欢。基金会整体上都不。很好。我的名字是[失真]。

Dr Hartlepool: Rosie—呃,Dr Hartlepool。很高兴见到你。你为什么要坐在一座多元宇宙驿站的石头上?

PoI #7005-A: 它经历时间。

Dr Hartlepool叹气。PoI #7005-A大笑。

Dr Hartlepool: 我在寻找关于霓虹之神的信息。你对它有什么了解吗?

PoI #7005-A: 哦是。但这真的无关紧要。来,来,和我坐一起。我们来玩个概率游戏。

Dr Hartlepool: 概率?

PoI #7005-A: 是。我们中一个人说一个关于自己过去的谎言,然后另一个人说真实发生的情况。

Dr Hartlepool: 怎么?这怎么会是个概率游戏?

PoI #7005-A: 这是座现实之间的车站。事物的架构在这里不一样;对的答案应该更容易猜出来。至于为什么这是概率游戏,好了—任何事情都会在某处发生,对么?

Dr Hartlepool: 对….

PoI #7005-A: 全是运气。有无限多个Dr Hartlepools,无限多个[失真],每一个选择或原始选择每一个分叉的可能性都会从那里创造出新的现实。但为什么你是你?为什么你会感受着某个Dr Hartlepool的感受?

PoI #7005-A做了个宽大的手势。

PoI #7005-A: 这草原是宇宙簇的一部分,这里蒙古帝国从未终结,整个世界都成了游牧民的栖居地。只有少数与兰彼得相连,但宇宙都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如此多的草原,如此多的营地,如此多的yurts。选择接着选择。但每个人还是一个人,完整,独特,以血肉骨组成。然而每一个都必须存在,因为万物存在。

Dr Hartlepool: 你怎么一直在试图—

PoI #7005-A: 因为说这些事情让这里时间流逝。在锁具中,在幕后。每一个宇宙里都满是叙事和意义还有其他所有东西,而我们必须要说的只是,好了,它有何等古怪。

Dr Hartlepool: 嗯。

PoI #7005-A: 有道理吧,嗯?

Dr Hartlepool: 有一点吧。好了。我来玩你的概率游戏。

PoI #7005-A: 真棒。很好,我来开头:我小时候,我学着演奏黑管。真相是什么?

Dr Hartlepool盯了他一会儿。

Dr Hartlepool: 你学的是弹钢琴?

PoI #7005-A: 小提琴。但你掌握了要诀!很好,该你了。

Dr Hartlepool: 嗯。好。我离了两次婚。

PoI #7005-A: 好吧…

PoI #7005-A搓了搓下巴。

PoI #7005-A: 一次。我觉得,八年前?你是在…一个叫旧金山的地方?

Dr Hartlepool往后猛一仰。

Dr Hartlepool: 宇宙的透气墙能做到这等事?

PoI #7005-A: 噢是的,来。你再来试试我:我生在爱达荷。

Dr Hartlepool: 不…你是…你是出生在一个像是爱达荷的地方,会成为爱达荷,但叫做是…[失真]?

PoI #7005-A: 是的!完全正确。你得心应手。

Dr Hartlepool: 谢谢你。但是—好,如果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概率游戏,这意味着什么?

PoI #7005-A: 关于什么?

Dr Hartlepool: 好吧—所有一切。这意义—

PoI #7005-A: 生命的意义?拜托,我们都不是小孩。你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是你所是只是运气而已。放松。享受自己。每一个美好瞬间最终都会过去,是所以趁他们还在把握住。

Dr Hartlepool: 这只能安慰正在经历美好瞬间的人。

PoI #7005-A: 好吧—可以,行。但还有什么呢?

Dr Hartlepool: 我遇到过一个住在山上的人。他认为能看到多元宇宙、看到一切可能性的全部意义,是要找到神。

PoI #7005-A: 但如果你找到了神,就会有另一套你没找到神的现实形成。

Dr Hartlepool: …我不懂。

PoI #7005-A: 多元宇宙不是线路的尽头,明白么?不明白?看,问题就在于,就像宇宙间的每一个决定都会产生出一个新宇宙,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决定都会产生出新的多元宇宙。一旦你打破时间线之间的攀篱,它就只是一个更大尺度上的宇宙,这就是说总会存在着它的对立面。镜子叠着镜子。

Dr Hartlepool: 这…这逻辑似乎—

PoI #7005-A: 不然还能怎样?你的霓虹之神将会覆盖整个多元宇宙,世界将会变为一体,然后另一个多元宇宙就会冒出来映射它,在那霓虹之神从未存在过。非常简单的事。现在—该你了。

Dr Hartlepool: 好。我姐姐是一个海洋生物学家。

PoI #7005-A: 不….这不对。不…

PoI #7005-A把头歪向一边。

PoI #7005-A: 不。真相是你在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坐列车离开了城市。

Dr Hartlepool: …什么?

Dr Hartlepool突然起身,她环视周围,面露恐慌。

Dr Hartlepool: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PoI #7005-A: [失真]。 我告诉过你。

Dr Hartlepool: 这都不是个名字!这是个声响!这是声响—我不知道,胶片开裂?这他妈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Dr Hartlepool开始快速后退。PoI #7005-A继续削树枝,不紧不慢,同时凝视着她。

PoI #7005-A: 你在回退,Rosie Hartlepool。这就是你所在之处。你在后退,同时你也玩了另一轮,同时这根树枝也将你贯穿。

Dr Hartlepool: …操。

Dr Hartlepool跑向马厩,骑上一匹马。PoI #7005-A继续切削凝视。 Dr Hartlepool骑马离开。

<记录结束>

Kells主管的报告

难民开始接触我们了—或者,也许,是我们这才开始能注意到他们,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在找寻什么了。现在我们知道要在此等迷惑之中找寻城市的故事。而一旦我们开始,它们竟是如此、如此之多。

那位无名的”Ghul“描述说它们是“对它们见过的贫困以铁甲面对”。我不是很确定。我没见过建起防线的人,只有带上面具的人,绝望地试图被看成根本没有的正常。

据我们听说,被城市感染了的人会变成类似发狂、胡言的傻瓜。这看起来并不太对。似乎每个人受到的影响都不一样。有点变得疯狂;有点变得绝望;其他人变得明快,怪异的狂热,宣教城市规划与高能发展蓝图的福音。面对霓虹之神没有同样一个反应;没有出现规律,没有共性。

至少,一开始还是如此。最后,他们所有人还是都会遇到同样的事。至少二十多人无可挽救;我们将他们置于观察下。但过了一阵,当所有狂怒与绝望都结束后,就没剩下什么可观察的了。他们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无进食,无需要。无感觉,至少从我们能分辨的看不出来。

就像没有剩下什么动机,驱力。物理上,我们在他们身上找不到问题。心理上,他们还是完整和完好的。我们侦测不到任何异常影响—就只有我们可以观察的。静默,凸眼睛以及美丽。

研究团队的人手一直在流失。我们一直在Site 565附近的两座楼里干活,一个被榨干的骨干团队要协调几百又几百的车站。这样是行不通的。我们需要更多资金,O5却一直在把钱调往别处。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明白兰彼得有多重要吗?它是跨维度旅行的重要心脏,是我们与我们以外的一切间唯一的交流路径。然而议会似乎越来越无动于衷了。几个月里几乎没人想过看看这几页。已经蜕变成了我和Rosie写几个笔记、采访、报告。这里全无任何系统可言。

我要怎么让他们明白?我可以写关于SCP-7005的长篇大论。我可以用这处空间画出网络地图,描述我们发现的每一段历史,记录老线路上的传奇—魔像串联、Corialis事件、路灯预言。但我不能。我写的是我的印象。我写的都是此刻看似重要的。

我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

下面的信件来自一名从“多元之东”来的难民。虽然它的真实性不需质疑,尚不清楚此文件如何会被它们持有,此后不久它们已屈服于霓虹之神的影响下。

致启者,

昨夜,我梦到我回到了家。

已经几百年没有兰彼得回家了。我们听说过它的故事。我们在我们列车与电车的厢顶上,我们的缆车上,鞍囊上刻着浮雕。它们都展示着同一样东西:怪诞的人们,我们家族的早期成员,拉拽、雕刻、建造并不应建造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世界长什么样,但我可以猜想。那是个地球世界,是我们列车间常见的标准版本之一。它有纽约,有伦敦塔,有红堡和全套守卫庆典。它有一个伊斯法罕,和其他一千座一样被霍塔克劫掠。它有绿色的森林与摩洛哥灯具,螺旋与交响乐,铁门与怀俄明之夜。它有我、还有其他人已经见证过无数次的一切。

我见到过我的表兄们定居在这种世界里,假装他们的当下、他们的过去可能是何种模样。我见过他们把自己安排为自己封地的王公。但第一位兰彼得是何许人?他是一位国王?一个富人?或者他是一个掠食者,一个找到机会致富、以牺牲同道为代价的穷人?

我们都享受着他的劳动成果。线路让我们富有。我们繁荣,受尊敬,被爱戴。票证在我们的车站里飞扬,建起我们的资本,让我们势不可挡。即便是衰败,兰彼得的缓慢崩溃,也没有留下过持久损伤。

但我却是最后的兰彼得,仍保有我们姓名的最后一人。而我发现了什么,远在东方。我发现了我们的家。我精准定位到了,在遥远星辰之上的废弃导航室内,兰彼得一族的确切源点。被骷髅与光亮尸首包围,我找到了一台几百年前留下的半烧焦电脑,取回了它最后的残片,这是我们家族最早子孙刻画的铜与铁之物。

我找到了我们的家。它是第一个—真正第一个屈服的。神秘的宇宙Z999便是霓虹之神的诞生地。

这样不就都说得通了吗?我看到了它的画面—颗粒质感、像素化的东西,被蓝灰镀膜覆盖的大陆。那瞬间,我明白了为何会出现这一切。兰彼得家族到底是什么。他们是如何,在对力量的无知渴望中,将地狱释放到了多元宇宙。

因为这就是它扩张的方式。它必然如此。它跟着兰彼得一起扩张。我们的网络与霓虹之神密不可分,因为二者互为彼此的通路。

都是我们干的。我们的狂妄。我们对联通、对目的,对更多更多更多的渴望,渴望以独一现实之名毁灭无尽宇宙,人们穷其一生都在我们的线路上生活,与土地与时间断链。 这是我们做的。我们想要万物中的统一,于是如愿以偿了—埋葬在一座夜之城下的统一。

兰彼得档案馆坐落在一座巨大的蓝色穹顶下,填满了文章、档案、微胶片、硬盘。没有备份存在—它就存在于唯一可存在的地方,时间与空间之外的口袋宇宙。我今夜就要去那里,我要带去火焰。我不能毁灭线路,但我可以毁灭我们。我可以毁灭我们剩下的一切。兰彼得将熊熊燃烧,化为燃料,成为多元宇宙天空上的闪耀光芒。所有死于黑暗中的世界都可得到安息,知道他们的复仇已经封定。

~ 约翰·兰彼得。

下面是Dr Hartlepool在宇宙Z987“线路尽头”遭遇事故的记录。

<开始记录>

现在是夜间。Dr Hartlepool来到一座列车处理场,在L-NESC解体前曾属于该组织。可见到20-30米外有一团大篝火;有一模糊人影坐在它后面。它戴着一副大墨镜。

Dr Hartlepool周围有若干废弃列车,看起来是来自20世纪不同年代。其中一些看起来异常破旧,如同经受过几个世纪的各类天气影响。

Dr Hartlepool靠近篝火。

Dr Hartlepool: 你好?有人在这吗?

PoI #7005-B: 噢!你好。我很抱歉—我没想到还有客人。

Dr Hartlepool: 我也真没想到会来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PoI #7005-B: 这里?噢,这是个处理场,我亲爱的。这是老列车在线路不再需要之后去死的地方。你看到这个了?

PoI #7005-B指着一列车厢。

PoI #7005-B: 这就是头一批之一!它是兰彼得家刚发现第五个宇宙时发射的。它无穷无尽,永永远远。

Dr Hartlepool: 我能看出来。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我的宇宙里也有这样的列车,但没有一个会变得老旧到这幅模样。这些雕刻是什么?

PoI #7005-B: 噢,不是很美么?这些是兰彼得自己的雕刻。所有老东西上都有。它们讲述的是第一代兰彼得的故事,他们如何建造设备打破现实之间的墙壁。

Dr Hartlepool靠近列车,对着它打亮一束光。可见到列车金属上有一组磨损的雕刻,似乎展示着几个男女在一座巨墙上砌砖。

Dr Hartlepool: 非同凡响。他们怎么做到的?

PoI #7005-B: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牧师。我可没资格去描述先知们的洞见。

Dr Hartlepool转身看着PoI #7005-B。

Dr Hartlepool: 先知?兰彼得家族吗?

PoI #7005-B: 当然了。他们创造了网络。他们让霓虹之神得以进入万物。

Dr Hartlepool: 霓虹之神?

Dr Hartlepool慢慢开始向边缘退去,同时双眼一直紧盯PoI #7005-B。PoI #7005-B大笑。

PoI #7005-B: 是的!你没听说过我们吗,他的教会?他在无数世界的仆从们?

Dr Hartlepool: 你崇拜它?

PoI #7005-B: 是的。我理解他是什么,虽然其他许多人并不。

Dr Hartlepool: 他—它—似乎是一种把世界变为城市的不可阻挡力量。

PoI #7005-B: 噢。但是他可不止于此。来坐在火边上。我不会伤害你的。

Dr Hartlepool停下来。一秒后她走上前,隔着篝火与PoI #7005-B对坐。

Dr Hartlepool: 好。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现在这个点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家。

PoI #7005-B: 你是西边来的?

Dr Hartlepool: 最西边。A001。虽然我觉得我们在接管之后改了名字。

PoI #7005-B: 我们?

Dr Hartlepool: 基金—你这里有基金会吗?

PoI #7005-B: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什么的基金会?

Dr Hartlepool: …你知道么,我其实也不清楚?就是基金会。SCP基金会,如果你想正式点的话。一直就非常模糊。

PoI #7005-B: 好了,基金会姑娘,始终欢迎你到我的火边小坐。它从不停止燃烧,这你知道么?

Dr Hartlepool: 我不知道。

PoI #7005-B: 我在这坐了很久了。我从来不知道它会熄灭。

Dr Hartlepool: 到夏天肯定很烦吧。

PoI #7005-B: 是。我觉得必然如此。

Hartlepool戏弄地歪了歪头。PoI #7005-B微笑起来。

PoI #7005-B: 所以。你想了解我们的主人。

Dr Hartlepool: 嗯,如果…如果他不是一种病毒,那他是什么?

PoI #7005-B: 他是我们的救赎。你可知道城市是何物,基金会?

Dr Hartlepool: 它是特定地点上人的聚合。当你开始作为一个社会分工化之后就会…

PoI #7005-B: 继续说。

Dr Hartlepool: 人们聚集在一起是因为,当你开始耕种,就有足够东西支持不需要所有人都去耕种。所以他们可以去做其他事情,而往往密切接触最有助于把事情做好。一开始是庙宇、营地、仓库,然后变得越来越大。

PoI #7005-B: 是。是。就如这样。工厂,对么?

Dr Hartlepool: 你可以制作出东西,越来越多的东西,就在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庞大建筑界限内。不再有家庭手工编织地毯了—现在,一间屋子每天就能产出几十、几百。城市成为了生产的集中点。

PoI #7005-B: 是的。它就是如此。城市存在即是给自己正名。

Dr Hartlepool: 这什么意思?

PoI #7005-B: 为什么要做这些东西?最终目的是什么?盈利?那就太容易了。国家力量?但国家总归留存。不,城市只是为自己存在,作为一个系统传播自身。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每天早上起床的理由…就这么全数消散了。你没感觉到?

Dr Hartlepool: 很久没有了。

PoI #7005-B: 但你是感觉过的,对不对?我们都感觉过,曾经。城市就是如此。当你意识到它之中没有任何意义,它们的重要性就越发少下去、少下去、少下去。直至留给你的只有城市的图景。道路被如此布置是有过理由的—古老的赶羊路线、便利的步行路—但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你看不到它们。看着摩天楼如何兴起,它们在你脑中失去了功能。

Dr Hartlepool: 我不——

PoI #7005-B: 城市变得不仅是一种功能了。它是一副图景。它是一千个理念,循环。它的街巷里有穷人生活死去,它的窃贼与商贾之公路。它变得太过巨大。你再看不到逻辑了。噢,书里描写过,但你看不到。你知道这城市建在山丘或港口上,但当你看去,就只有更多的它,楼房做着你无从理解的神秘工作,根本没有人明白。它就是在那里。只是更多的它自己。

PoI #7005-B站起身,双臂大展。

PoI #7005-B: 啊,这不是很美丽吗!我以前是个牧师。我引领羊群崇敬我主。但之后霓虹精光降临于我, 然后我看到我以为是现实的不过是如此多的光芒,如此多的声音。它们是何等美丽的光芒啊!

此时,对应城市天际线光芒的光亮从处理场各处升起。可见到大量的摩天楼被完全照亮。Dr Hartlepool突然站起身,蹒跚后退。

Dr Hartlepool: 噢,上帝…

PoI #7005-B: 是!这就是他之一!他在好久以前夺取了这个世界!我们是如此多的血与物质!

PoI #7005-B摘下墨镜。他双眼处是裹着干燥血迹的两个雾灯,照亮了Dr Hartlepool不远处的地上。 Dr Hartlepool连忙移动到列车后,不让光线照到。

Dr Hartlepool: 天啊,天—

PoI #7005-B: 你也是他的一员,基金会!继续!继续向外!找到他,在线路尽头找到他吧!他会给你展示他知道的一切!

Dr Hartlepool跑向右侧一百米处的SCP-7005入口门。在此时,又有其他雾灯亮起:站在列车后、在仓库顶、在废铁间。它们似乎在随机移动,但可以隐约分辨出一些人形身影,雾灯像PoI #7005-B一样贴在它们身上。

Dr Hartlepool走到门边快速入内。她的身后传来笑声。

<记录结束>

下列记录是Dr Kells与O5-9间的会谈。

<开始记录>

Kells: 先生。

O5-9: Kells. 一切还好?

Kells: 我没什么可抱怨,长官。

O5-9: 家人可好?是否在世?

Kells: 还是被记忆删除着,远在我可以再次见到他们的范围之外,长官,是的。

O5-9大笑。

O5-9: 你真不必拿这针对我。这是必须要做的。

Kells: 如您所说,长官。

O5-9叹气,示意他桌旁的一张椅子。

O5-9: 好了。请就座。

Dr Kells坐下。O5-9向后仰躺,盯着天花板。

Kells: 长官,我想知道为什么,上个月七次申请增加资金和人手,而现在我被告知您要削减我们预算的百分之十。砍了十分之一,长官。针对研究对我们时代最有意义的发现。

O5-9: Kells,你们不是唯一需要资金的部门。我们有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潜在的世界末日威胁记录在案。研究是基金会行动方式的重要部分,但收容仍然是我们—

Kells: 长官,无意冒犯,兰彼得—SCP-7005—它包含有无限的异常,全都可能终结我们无数次。它包含有示范,能告诉我们,我们基金会,如何击败我们可以想象到的任何威胁。长官,理论上,它包含有万物。我已把一生都献给这个组织。我们这有工具可以解决我们的一切问题,您却只是在无视它,长官!

O5-9盯着Dr Kells,停顿了几秒钟。

O5-9: 我要杀你不需一秒钟,就这样你还来打断我?

Kells: 那你要杀了我吗,长官?

O5-9盯住Dr Kells几秒钟,而后微笑起来。

O5-9: 不。我不会。我觉得你也知道。

Kells: 那么您会告诉—

O5-9: 你真以为我们的议会对你提的多元宇宙一无所知?

Kells: 我—不,但是我们—

O5-9: 兰彼得不是我们在这的唯一途径,Kells。如果你可以看到档案库里我能看到的东西,有几百又几千的异常已被我们记载—兰彼得不算什么。它只是又一条路径而已。

Kells: 所以—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们资金的原因?

O5-9: 我拒绝你的资金只是因为我完全不关心,Kells。

O5-9叹气,在他的座椅上直起身。

O5-9: 你可知道我见过多少个你?有个Simon Kells与吞噬者抗争,然后死了。有个Simon Kells在世界上释放了万变蜥蜴,毁灭了一个又一个时间线,永永远远,一直不停,创造出从未存在的整个现实。有个Simon Kells用了一百年成为暴君,与一头古代怪兽陷入永恒大战,然后有个Simon Kells选择以自杀让这些永不会发生。

Kells: 我不—

O5-9: 有个Simon Kells行过死者土地去见他的妻子,有个Simon Kells则折断了她的脖子。我见过你在垂死太阳的残光中燃烧自己、拯救全人类。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你了,Kelles。你对我依然不过是雷达上的一声哔哔。

Kells: 这怎么可-可能。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所有这些—

O5-9: 重要吗?你还不明白?它必然发生在某地。所有一切都是如此。你还不明白兰彼得是什么吗,Kells?它是一面镜子,对你,对我,告诉我们我们的一切都只是运气使然而已。我给你钱,我把钱收回。我发疯癫狂,我保持理智。选择之痛根本不是苦痛!

O5-9歇斯底里地大笑。Kells起身向门走去。

O5-9: 然后你会回到你的办公室,坐下来,盯住屏幕,等着Rosie给你发来更多报告,同时你还是被困在这里,Kells!她会给你发来更多、更多,你会伸手去摸你的水瓶——又或者你不会。也许你会死,也许你会活着,也许,也许,也许,也许,也许….

Kells离开房间。

<记录结束>

Dr Hartlepool的最后报告。

我在最后的列车上写下这些。我写下这些时正抬头看着那些浮雕,刻在列车车厢顶上,窗外匆匆穿过寒冰、烈火、丛林—我抬头,想了想我姐姐,想了想她死去以前的世界。

终于,我抵达了,宇宙Z999,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我来到了—某个地方。南美海岸,我觉得是,但城市甚至扩散到了水里。很快就不会剩下多少海洋。

这里没有人,现在。甚至凝视者都没有。太阳也再不升起。水里闪着黑色,鱼群的尸体浮到水面,绝望,黏腻,如此多尸体的气味从它们上面被洗刷下来。

我发现了一条列车线路,朝着南方。列车上带着广告,没有文字,只有在那个世界已不再可能存在的图像。它们在我看着的时候变化着。我想知道为何我没有如其他人一样被影响,然而并没有答案。

城市燃烧,城市闪耀。火柱从什么也不生产的工厂里升起。城市风景就像一张芯片,毫无用途的怪异建筑起起落落,反反复复。它有肮脏的街巷与闪光的办公室,工业与喧嚣。但是没有人生活在此。我无法想出它们做什么用。

我来到了Peiriant曾经的地方。一切开始的地方,如果Titus Quaker可信的话。起初,我以为我回到了列车处理场,巨大的金属空壳包围了我。它看着像一座金属垃圾堆,一座坟场。我不知道要看哪里。

而后我看见了霓虹光。

它们散布在车站,扭曲的金属管,隐约发光闪动。它们有数十之多。它们从房顶垂下,从道路的沥青里出现。它们聚在一起,沿着线路、图案。摩天楼让我周边的空气凌乱,我跟上向内的光线。

它们有许多颜色。红,蓝,紫。但随我接近想象中的中心,它们开始变白。黄。一切在这光下都是黄色的,这灼烧之光。街道又大又小,朝着非自然的方向歪曲。地铁成了一块迷宫。

最终,我们停下了。在那,一切开始之处,我见到了霓虹之神。

一道墙壁,一百尺高,五十尺宽,像碎片一样拔地而起,一座钢铁的石笋。再也听不到声音—甚至没有风。就如不堪听到什么。四面八方,黄光遍布,灼烧水泥块犹如一座墓场。

光芒束缚在墙上,不规整地贴着金属与缆线。它们排布成行成列。我还不确定这是什么—一次对艺术的尝试?一则警告?但,不—终于,我意识到了它是试图书写。

它意图是留一条信息。这光芒试图要拼写为字母。但它们不知道字母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句子,不知道一个词可能有何意义。它是不均匀的刮痕组成了根本不存在的符号。

而在我们头顶,没有星星闪耀了。没什么剩下了,在这一切破灭的中心,只有这些东西在。这些黄色的注视的光芒,试图成为什么而最终失败。



现在我又在这里了,坐上另一趟离开城市的列车,写下这些文字。我头顶上是男人女人手持锤与凿,在宇宙上刻出一个洞,直通无限。

看着这些浮雕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什么。约翰·兰彼得错了。Delacroix错了。第一代兰彼得并没有使霓虹之神通过网络扩散。根本不是这样。

他们是在逃离它。

兰彼得—SCP-7005—这整个壮举,数世纪的建造、期盼、梦想。兰彼得,这些,这些站长们的孤独之夜,在空中缆车、火山口、驿站、许愿井、随便什么东西之中,他们凝视天空,看向他们孩提时曾以为允诺无限的星星。他们所有人,被不只是血肉与物质的东西驱使着。

兰彼得是一条逃跑路线。它的建造中全无希望,全无设计。它的建造是黑暗中癫狂绝望之举,是苦难者试图逃离,摆脱,让他们能摆脱跟在身后的霓虹虚空。在此过程中,兰彼得让几十、几十亿人过上了生活。整段历史、整个文明生活又覆灭。当还有生活可以过,谁会关心运气?

这里没有钢铁与玻璃。它不会随风行进。浮雕是自己凿刻出来的,坚硬规整。 无论运气或概率如何影响它们的设计,在万物的深远庞大中,这都无关紧要。

我们埋葬我姐姐那天,天气晴朗,我从城市逃离。我坐上列车离开,逃离那一天,太阳灼人,吊唁者温柔摇摆,一切都毫无道理。我坐上列车离开城市,我成为了Rosie Hartlepool,在秋日的落叶间。我将吃下的苹果。打在草地上的红褐日光。

我从我沉睡的手中夺走自己,把浮雕直接刻到空气之上。我将它们刻成金属与赤褐,刻成列车轨道的一线一线,一如我夺走我自己。于是我站在霓虹之前,在它黄色与狭隘的心脏中,看清它到底是什么。

连空无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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