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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吁一口气。
我本可以在收集血液时改变想法;本可以在绘制咒印时回心转意;甚至可以在放好蜡烛,扔进筹码后罢手。但我只在拿起刀一刹那产生了片刻的怀疑。
用灵魂偿清债务,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不知为何,但当我在那一圈血前跪下,喝下一杯波旁威士忌时,我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我把刀在胸口掉转,对准我的心脏,刺了进去。
我翻转卡片,清清喉咙。
从热砂与沸土之中
我召唤血之大妓。
崇拜暴行,有三种定义:
对他人,对自己,对神圣的法律
玫瑰色的暴行,
红艳欲滴,盛放生长。
第七法院的天平倾斜;
我呼唤我最初,最终的手段。
“嘛,至少你还不算愚蠢透顶。”一个女性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抬头望向……一头豺狼,一身西装套裙,用两条长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一面说,一面向我的桌子走去,拉出了两把椅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你收到了我的明信片,但我名叫月见草·法蒂什,很高兴认识你……先生?”她问道,似在等待回答。
“我,呃……”说实话,我不确定她问的是我的名字还是我的性别,索性说“艾——艾德里安船长。”
“艾德里安船长,”她点头。“很荣幸。我找不到关于你姓氏的记录,能假设你没有吗?只是想确认一下……请坐,你的膝盖看起来很疲软,要喝点水吗?”
“我有波旁威士忌。”我收拾情绪,准备落座。
“酒精不能补水。此外,现在喝酒会加剧抽筋以及荷尔蒙失衡引起的情绪波动。我强烈建议饮水,如果你没有准备,我可以提供一些。”
“不——不,我不想你给我下毒什么的,还是我来吧。”
话音落下后,我看见一丝光从她眼中闪过。不像是她想伤害我,更像是我冒犯了她。她仿佛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她叹了口气,“很好,我会为您准备好文件。介意我抽烟吗?”在我走向水池时,她手里出现了一小叠文件和一支鹅毛笔。
“当然不,请吧……对不起,我…呃,应该更周到些的。只是…你是个恶魔,我脑袋还有点晕乎。”我坦白道,在水龙头下接满了我的杯子。
“接受你的道歉。没错,我是个恶魔。”她大方承认,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我知道第一次接触超自然力量会让你感到震惊,所以我会极力确保你了解我们的交易条款。然而,我很肯定你有形而上和逻辑方面的问题,我愿意一一作答。”
她说的没错,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即使不做这笔交易,我也很难再以从前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近桌旁,“那么…圣经是真的吗?”
“基本上不是。它涉及了很多类似于来世的概念,比如深渊和神圣层面的存在,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像它所描述的那样,否则地球就会是平的。”她说话间,指尖上冒出一团火焰,把烟蒂放在唇边点燃,仿佛在等待我的下一个问题。
“好吧,那么,关于神呢?”
“神们。复数。”她纠正道,摇了摇头,“在天堂和地狱。有几种神谱和信仰,其中大多你可能从未听说过,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但天堂有一个王,他的表现…和《旧约》里的神很像。”
“该死,我已经搞不懂了,好吧,那地狱是什么样的?我意思是,我应该对我要去的地方先有个了解不是吗?”
“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环circle的不同。当死后下到地狱,就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从人类灵魂到恶魔的过程。地狱的天气对灵魂来说十分糟糕,几乎不适合居住,但对恶魔来说其实还不错。你目前在第七环的轨道上,沸腾的血河变得更像是温泉,你适应了亵渎的热风,灼热的火焰和酷寒的温度不再是问题。除此之外,魔法更容易获得,它与你们人类目前享受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抽了几口烟后,她开始写条款,这些东西一定全是套话,因为她的速度能达到一分钟几英里。
“…啊,没有永恒的惩罚,还挺令人欣慰的……那么,把我的灵魂签给你会发生什么?”
“嘛,那是你愿意把灵魂卖给我的情况,要是你不愿意,我还有其他的付款方式。不过,你的灵魂大概率会被我转手卖给别人。在你完成转化后,他们会让你去工作,从你的薪水中扣除一定份额,直到你还清。除此之外,你基本上可以想干嘛干嘛……当然,前提是我卖掉它。在你变成恶魔之前,我有权吞噬你的灵魂,这种情况……没什么可说的。我继承你所有的力量,留给你的只有完全的虚无。”
“所以这是出来了,无意冒犯……你不介意我用其他方式支付吧?都有什么?我显然囊中羞涩,否则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你身死后的肉体是一个后果最小的选择。人类的肉是一种美味佳肴,而你的肉是…开胃前菜。”她舔舔嘴唇,而后迅速回到了现实世界,“抱歉。当然,如果你接受,我既杀不了你,也不能缩短你的寿命。实际上,保持你的健康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利益,因为这样可以让肉质更佳。”
我眨了眨眼,她当然是诚实的。“我……我想这很公平,就是方式比较扭曲。那么,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你会帮我还债吗?”
“我建议采取比单纯贷款更好的方式:既能产生高额利润,又能削减主要支出。你觉得稳定收入怎么样?我建议,每天一次,你在这艘船上参加的第一把游戏会有好的结果,但剩下将局局皆输。你所要做的就是每天玩一场高风险的游戏,之后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我扬起了眉毛。“要是你能操纵这样的概率,为什么不弄两把呢?或者每把?”
“因为那样会引起别人对你的注意。此外,你是由于赌博和酗酒而陷入这种境地的。让你从有限的游戏中获得一定的胜利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所以……等等,你是想让我戒赌吗?现在你要让我戒酒?这……这种恶魔我做梦也想不到。说真的,你在玩什么把戏?”
“啊,我可没有撒谎,这些都是让你重整旗鼓的最佳办法。不过…你还留着我的明信片吗?”
“严谨而专业的法律解决方案?留着呢。”我把它掏出来,在许多面之间翻来翻去。
“嗯,PPL……不存在的,这是我的梦想。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已经做了很多基础工作,但为了进一步推进,我需要离开我目前在地狱税务局的工作。我不想辞职,这样做就意味着损失某些福利和保护。但,如果我是被解雇的,就意味着我能再享受一段时间的福利。从本质上讲,我是通过达成一笔纸面上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能让你远离地狱的交易来实现这一点的。”
“那为什么还要拿走我的肉体?为什么不免费呢?”
“这将被视为违抗命令,危及我的利益。然而,用你的肉身交换,会显示出一种——尽管存在缺陷——影响你对我的最终判决的尝试,因为任何与恶魔的交易都在宇宙法则上被认为是邪恶行径。另外,我有一个辣椒的食谱要用到人肉,我很想尝试一下。”
“好吧,基本上都是法律上的废话,还有‘高级餐饮’。明白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或者还没来得及说的?”
“没什么特别的。我通过让你重拾梦想来实现我的梦想,在我看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确实打算留在这里确保一切顺利,但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任何超出条款范围的事都不会影响到你。当然,你可以随意阅读。”
“好吧……”她把合同递给了我,但我看了一眼脑子就停转了,只是装模作样地签了名,假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嗯,看起来不错。”
“很好。现在,在这里签字…这里……在这里签首名。很好,交易完成了。”我本以为在我签字后合同就会消失,但她只是将之一分为二,将一半递给我。
我忍不住抬头看她。“就这样?”
“就这样。明天见,我得去做准备。我建议你玩21点,因为这是一个你可以凭良好的判断赢得的游戏,可以加倍下注以获得最大利润。而且数牌需要数轮,所以这不能成为对你的指控。”她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开口的。但在签字的一刻立即萌生了悔意。我低声自语,“我到底干了什么?”
"这是你一生中最好的决定之一,艾德里安船长。我向你保证。”这是她的回答,随后消失在了一片烟雾中。
剩下的只有我和千头万绪,不知道她的话是否有任何意义。
若是这样,会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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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块7,梅花7。下双倍黑桃7。有了这三张牌,我保证赢了21点。但发牌者仍要继续。
在21点中,发牌者被迫打到16点以上。他们抽一张红心Q得10分,梅花6藏起来。他们要红桃7。庄家在23点就爆了。
过去几个月我赢的每一场比赛都是这样,而且…不得不说,月见草的策略很有效。虽然赢得轻松,却让我对游戏感到厌烦,所以我不再碰这款游戏了。
显然,是在外面收免费的钱。
过了第一局,发牌人自然拿到21,加上一张A和一张随机的牌,我几乎没有机会玩。现在我从任何纸牌游戏中得到的唯一乐趣是…嘛,我的纸牌把戏和红心大战。
当月见草看到我开始在空闲时间玩几局红心大战时,她笑了,“我的确在这上面破例了。只要你不把钱投入任何游戏,我愿意进一步破例。红心大战及其变体实际上是一种益智游戏,它更依赖于策略而非运气。”
我们开始在我得闲时一起玩牌,不下赌注,只是消遣。她的牌技该死的好。我们的谈话有一次中断了,我不得不去问她。“那个,月见,我有个问题。我注意到当我玩21点时,我也会得到同样的获胜条件。比如,他们的花色和玩法。这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嗯…我不知道,你那个 'YႧA⅃ LUCK' 纹身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我忙着琢磨她是怎么用嘴发出那个声音的,但我最终还是做出了回应。“我手上的纹身?嗯,手部纹身在家族里挺流行的,我想向幸运女神致敬可能会增加我对获胜几率的信心,你懂的吧?”
“但为什么是‘女士’呢?我确实有一个猜测,但我想证实它。”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来有些尴尬。我觉得人们可能会以为我在说自己,所以我就稍微……把‘LADY’颠倒了一下。我不觉得自己一直都像个男人,我也不太想把所有女孩的东西都丢掉,所以便把它翻过来……跟我更配。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奇怪。”
“不,这一点也不奇怪;这和地狱里颠倒符号的潮流没有太大区别。”她笑了。“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我并非生来就是女人。”
“…你是男的?”我眨巴着眼。“该死,你简直是狗中西施。”
“我把这理解为一种赞美。”我第一次看到她露齿而笑。“谢谢,你也很俊俏。”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女孩的,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很关心我。我觉得叫她朋友更舒服。“你还是没有回答,这是隐私吗?”
她的耳朵低垂下来。“这是……你对塔罗牌了解多少?”
一定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呃,那个算命铺子?”
“是的。特别是小奥秘。扑克牌过去有五角形、杯形、棒形和剑形,每张卡片都有一个含义。我…我用这些意义来重新构建我个人的一些东西。它更像是一种提醒。”
“…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我并不指望你能够理解。但是…我父亲杀了我母亲,那是一种背叛,那些牌和你用它们做的事是我哀悼的方式。对不起,我不应该将私人情感带入我们的交——”
我打断她的话。“嘿,嘿,没必要说对不起。你超棒的…说实话,我很高兴你能敞开心扉。光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多了。”
“这不专业。”她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一个一直在帮助我的人的业务水平吗?……老实说,要是所有的恶魔都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会落得个坏名声。”
“是享乐主义——”
“享乐主义作祟,对吧。那天堂里一定全是伪君子。”我回她一个笑容。
花了些时间,但最终这个冷面娘们的防线崩溃了,她对我轻轻笑了笑。“见鬼,你这样说话,就只能呆在七环了。”
“为什么这么说?不期待做我的邻居吗?”
“…我想是出于私心。但我计划让你上天堂有些好处,税务局会视你为损失,这是解雇我的更好理由。我想我的错误是选了一个关于我…前所未闻的祈求者。我也会觉得对你有损。”
“我…有点儿感动。”
“噢,冷静一下。你被拉你一起下地狱的想法感动了,这太怪了。”她把目光移开,笑容还挂在嘴角。
“只有那种人才懂。再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我在监视和操纵这条船上每个人的游戏。当然,除了我们的游戏。”她撒了谎。“我想研究不同的获胜模式如何影响人类行为,并在此过程中收割罪恶。此外,如果我不留下来维持概率的调整,那么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输,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赢得每一场游戏。就像调节拍器一样。”
“‘收割罪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歪了歪头。“唔,我需要维生不是吗?即使没有我的干预,这艘船上的乘客也自然而然会犯罪,不利用这一点,就好比一个饥饿的人放弃了一顿美餐。”
“但——‘收割’怎么说?”
“这艘船一直被我作当做一种……海绵?”她显然是想用我能理解的方式来表达。
“…你不会因此而伤人吧?”
“完全不会。”她的耳朵耷拉得更低了。
“…很好,我相信你。”
“哦!多谢您投出信任一票,艾德里安船长。”她装作被冒犯似的戏谑道。
“说真的,月见,你是我唯一能一直依靠的人,只是有时候很可怕……就像那个“收割罪恶”的东西,听起来很邪恶……但我得承认,我已经习惯了。叫我艾德里安就行。”
“当然……”她吸了一口气,振作了精神。“我能坦白一件事吗,艾德里安?”
“请说?”
“习惯正是我所害怕的。”
♣️
你知道有什么比在牌桌输得酩酊大醉更好吗?那就是,当个浅尝辄止的赢家……还我欠家族的债。和月见草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了,事情进展得顺风顺水。我注意到有段时间,家族一直想让我多玩游戏,多喝酒。为钱所故我参与了一点,也喝了一点,但不多。自从遇见月见草之后,一杯我便满足了。
我不再浪费我的钱了。这个家族的债务只差几百元就能还清,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至少,在我看到那些私酿酒之前。那地方散发着半熟的私酒气味,让我无法忍受。我得让家族派个保洁队过去收拾一下。
家族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不悦,我被拉进银元山姆的办公室挨了一顿臭骂。最后发现蒸馏器被毁得一塌糊涂,没法修理。因为这事发生在我的船上,而我应该对此负责。家族告诉我这种设备不是树上长出来的,他们威胁说要一枪爆了我的头,把我的脑浆涂在墙上。
他们说我最好把钱付清,于是又在我的债上加了一千元,大声叫嚷着让我答应。我想我在靠岸之时还在生气,因为我无法在月见草面前藏起我的表情,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叹了口气,望着地面。“我担心的就是这一刻。要知道,这个家族从来不打算让你偿清债务。”
“什么?”我盯着她。
“他们是你的雇主,如果真想让你高效地还清债务,他们会从你的薪水中扣除一定比例,但他们没有,而是让你赌博,把钱喝光。不管你输成什么样,他们对你很宽容对吗?”
“…他们确实非常大度。”当齿轮开始转动时,我承认道。
“当你输了,你的钱就会回到他们手里,所以你相当于免费劳动力,债务只是他们控制你的一种手段,他们得到了一个免费的船长。——但要是你完成船的融资后会发生什么?你会摆脱他们,没有义务再为他们工作,可以到别处去做自己的生意。”
“蒸馏器坏了,真是太巧了。”
“确实,显然是孤注一掷想把你压在他们下面。很可能是他们故意让人破坏蒸馏器,留下你来收拾残局。”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纠结于无法改变的事没有多大意义,我认为你正该扪心自问,有了这些信息,现在要该做什么?”
“…嘿,月见,你说过你能让我赢下每一场比赛对吧?还能操纵别人的游戏?这么做的唯一原因是为了不让我们暴露身份?”
“正确。顺便说一句,我在很大程度上也操纵了其他人的胜算,这样‘家族’就不会注意到你。”
“很好。因为我现在不太担心这类事情了。”
她皱了皱眉头,可能察觉到了我的计划。“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这可能会适得其反。”
“正是。”
“…很好,我会支持你的,”她心软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只是轻声笑了,“不过是想给一群醉醺醺的loser一个机会,让他们成为赢家。”
♠️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夜。
航程结束的最后一小时,我发出信号,月见草启动了一切。仅仅一个小时,庄家便满盘皆输。每一把,每一次,我稳坐在老虎机前,没人能阻止我一遍又一遍地摇出777。
每拉一下手柄,感觉就像在家族的肚子上捅进一刀,最棒的是所有人都在这么做。在整整一个小时内,他们损失的钱比我所见过的都多,把庄家洗劫一空。离开几乎是一种耻辱;我还是得赶紧把钱套现。
这是一场完美的混乱。钱到手后,我便坐在酒吧里看着钱哗啦啦地流出,然后点了根烟。“叮叮”声和欢呼声不断响起,就像扔给狮子的瞪羚一样被撕成碎片……美妙绝伦的复仇。
月见草提出和我一起去还清债务,当然,她是扮成人的样子去的,但这无关紧要。家族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在轮船靠岸时派了大约三个人过来,省得我们跑一趟。他们吩咐我们等人们离开后在掌舵处与他们会合。我猜他们嗅出了我是幕后黑手,可能源自我脸上得意的笑容。
我以为他们是来拿钱的,那将是我花过最耻高气扬的两千美元。直到我看见他们掏出了手枪。
在我脑子转过弯来之前,月见草冲进来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我…我真的不敢相信她骨子里有暴力倾向,但她在枪响之前便折断了开枪人的胳膊,把他打倒在地。
我讨厌他们,我想伤害他们,但看到他们的鲜血飞溅时,我意识到我不想让任何人丧命。“月见!让他们走吧!”
“什——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露出牙齿准备咬杀其中一个打手,“他们会回来杀了你,他们现在正打算杀了你!”
“月见!”我坚持己见。
她慢慢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下的那个人身上,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目光。“如果再让我看见你骚扰船长,我就让脑袋再开几个洞。我会对你施以七层地狱都不知道的酷刑。我不会留情,明白?”
那可怜的家伙只能一个劲点头。月见草站了起来,让他也站起来。我想她一定是治好了他,否则他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跑。”她指了指门。没必要说第二遍,三个人连滚带爬逃走了。见鬼,我也应该快走。她在他们走后回头看我,“我们应该尽快离开。你多久能起航?”
“我——我一个人吗?”
“是的。我…现在你要知道我已经向他们摊牌了。也就是说,我有可能被反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这不行,得要一帮人,你知道怎么操作引擎吗?”
“完全不知道。坦白地说,从我们将罪恶作为能量的那一刻起,地狱就不再使用化石燃料了。——那是在我出生前很久的事了。”
“好样的…那就无计可施了。”我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离开这艘船,现在还来得及收——”
“不。一个船长应该和他的船一起沉没。如果我离开,他们会把安娜据为己有……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会一起下地狱也说不定。”
“你——认真的么?船可不会下地狱。”
“就当我多愁善感吧。不出意外的话,它会被警方拖走作为证据什么的,重要的是这个家族会开着这条船去打捞我的尸体——”一声枪响打断了我的话,但子弹击中的不是我。
是月见草。
她猛地把我抱起来,像布娃娃一样抱到下层甲板上。说实话,我没想到她那么有力;我在她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她随手锁上了引擎室的门,“我数了一遍,七个人,可能更多。他们必须做好抵抗的准备。”
“你——你受伤了吗?”我担心地问。
“这一枪让我猝不及防。但万幸的是,我诅咒了那个和我说话的人,所以……至少七个人中有一人受伤。”她皱起眉头,摸着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她在流血。“开枪的人肯定在祈祷。虽然没有祝福加持,但也足以致命。”
我顿了顿,“你给过他们警告。我改变主意了,你觉得能把他们干掉吗?”
她摇了摇头。“可以试试,但有死亡的危险。我一直在研究一种针对祝福子弹的对策,但还远未完成。”
“…你刚才说火不会伤到你,对吗?”
“是,怎么?”她歪着头。
“我只是在想……他们说不定能从蒸馏室进来,我们得封上它。”
“了解。”她飞快跑向邻近房间。
与此同时,我拿来一块抹布和一瓶私酒。我看了看月见草,她好像正要挤进来。我抓起打火机,打开瓶塞,让酒液洒在地板上,过程中也沾了些许在我身上,可谁在乎呢?
“艾德里安?你在做什么?我闻到了酒味…等等”
我从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度过漫长、痛苦而无趣的一生。我宁愿我的生命短暂而有意义,而后,轰轰烈烈地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