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编号:SCP-7660
项目等级:[数据删除]1
特殊收容措施:不应通过观察窗观察SCP-7660。其收容室可由蒙住眼睛,穿着浅棕色军用外衣的人员不定期进入。此类人员应由值守警卫检查,以确认A) 第三只蓝色的、半透明的、有七根手指和七个关节的手从外衣缝线处伸出以及B) 其嘴中有恰好34颗犬齿。若其符合描述,其将被准许进入,否则在所有情况下都将被忽略。任何其余试图进入者将受到致命惩罚。没有打开SCP-7660板条箱的计划。其被一直保存于Site-19。
描述:SCP-7660为一起源未知的生物性实体,被装在一使用橄榄绿色钢板加固的板条箱内,边长约2米。板条箱的一侧有红色的反常部字样印章;另一侧有红色的生物类货物?[sic]2字样印章。可以通过板条箱第三个侧面上的矩形观察窗观察SCP-7660,但结果不定。装有SCP-7660的板条箱已被证明对于所有尝试过的成像技术都是不透明的。音频分析同样没有得出结论。
受一视觉异常影响,观察SCP-7660的尝试受到阻碍:观察窗口会导致观察者的视角立即转移至板条箱内部并看向观察窗外。失明的受试者报告了有丝绸覆盖的手指轻拍面部的感受。自动记录摄像机会受到人为干扰,类似于辐射造成的损坏。
对SCP-7660的回收是调查的主体:██/██/██,格林威治标准时间0405左右,一辆无标识白色半挂式卡车撞向Site-19北门。尽管驾驶室在翻倒时才起火,其载货挂车在运输时似乎即已起火。SCP-7660的板条箱是挂车中回收到的唯一完好物体。被困在驾驶室内的卡车司机在站点反应人员扑灭火焰前已被灼烧至死。
Dr. Amitha Sanmugasundaresam的经历已经证明在被SCP-7660食用后不会导致任何已知形式的死亡。
他们在Amitha的足迹上放了一只猎犬,它会根据她的信息素和发色追踪她。猎犬瞳孔的颜色和血液的气味吸引了你的注意。你不知道猎犬是什么,你是什么,抑或Amitha是什么,直到你醒来,大口呼吸着空气,从漂浮着纤维卷须与浮渣的沼泽中爬出。你从储物间内清洁工放拖布的桶中跳出,被告知身处Site-19。有着比可辨识特征更多牙齿的声音告诉你如何撬开储物间的锁。何处去拦截Amitha。何处猎犬将追上她。
猎犬名叫Thierry Jillian。从安息之地再无人知晓的尸首偷来。它的血液有林中蘑菇的味道,勉强可以食用,味道寡淡,但没有毒。铁在你的牙齿中,在你的指甲中,在你的毛发中——在所有猎犬可能偷窃的地方。在所有过程中你可以烧毁的地方。
Amitha看见了你,你的牙齿嵌在它的脖子后方,就在她转过转角之时,猎犬本会偷走她的名字,她的脸,和她所知的一切。你与她目光相遇,你恳求着让她吃一口肉。
她跑开了。那声音命令着你吃完这一餐。猎犬喉咙上的最后几块肉可怜兮兮地落在你的胃里,它告诉你丢弃剩下的部分。你遵循牙齿的指令,将尸体扛到肩上,肌肉仿佛有着记忆,带着你沿着一条路走去。你试图回溯脑海中每一个想法,可它们被行走与咀嚼的节奏打乱。
突然,你意识到根本不是你在扛着尸体。是大衣在扛着。你是什么时候把它穿上,还系了扣子?下面有什么鬼东西?你的手伸向纽扣,但被一只手拍走了:发蓝的暗灰色,七根手指,每根有着七个关节。没有指甲。它的主人,一根同样死气沉沉的灰蓝色胳臂,从大衣中伸出。
最后你觉得不要解开它,而是仔细观察了你的周围。单色瓷砖和荧光灯,考究的选择,没有任何颜色、风格和背景能够给人暗示。走廊两侧都有镶嵌在凹槽中的牌匾。无论你多么努力,你的目光总是会随着你的脚漂移。
那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双腿先于身体的其他部分服从,转向了一对穿着防弹衣的动物。它们的背后有一扇普通的门,那声音指示你进入它。你蹒跚地向前走去,它们举起了枪。
它们的训练者大步走进视野,显然带着恫吓的目的。她告诉它们退下。你不消看到她衣领上的徽章便知道它们会服从她。以及她会服从你。
那声音控制了你的唇齿。它向训练者报出一串暗号,她便打开了门。你的嘴里有太多牙齿。太多的犬齿。
房间中央有些彩色的东西。鲜红的墨水映衬着橄榄色的钢铁。一双异色的眼睛在墨水上方的空隙中窥探着。你的眼睛。
这里有些不对劲。你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使你无法集中注意。你在板条箱里,向外看,看着那穿着大衣的东西拖着脚步向你走来,肩扛一具尖耳朵的尸体。
你看着猎犬吃掉自己。
然后你就死了。
你再次醒来,这次是在另一个人的舌头后。Amitha看着他们,描述着你对猎犬的所作所为。藉由Amitha之口,听上去更糟了。她希望你——无论你是谁——能给出解释。不知为何,她看见的是她的同事被一群女人和一件大衣吃掉了。
你环视房间。比起你出生的储物间要暖和不少:右边有一张木桌,年头不少了;Amitha正坐着的柔软皮沙发;一把豆绿色的羊毛木椅子,你可以靠在上面。她在等你解开疑虑。
你的口中发出磨牙声。Amitha的眼睛突出,双手陷进了沙发中。在你撕裂那猎犬的喉咙前,它也是这幅眼神。
你没有撕裂Amitha的。那声音用陌生的舌头和熟悉的牙齿保证你会为她效劳。你的一部分想要反抗,却被剩下的部分压制了下来。迫使她伸出手的牙齿又迫使你咬住她的无名指,直到其流血。无论其中有什么,你的嘴依旧是无菌的。
还有一些话要说。要签订的合同,要实现的目标,脑中有无数指令的链条要重新排列。你的思绪轻轻扫过它们,它们在你的喉咙中显现——只有Amitha的话对你来说是重要的。那缥缈的牙齿确保了这一点。
你们一起离开房间。一只猎犬矗立在外面,等待着撕裂你的喉咙。
你淹溺在他人之血中。表面在上方,你伸手去够。
一只灰蓝色,有着七根手指的手从你的颈静脉撕裂处挤出。在猎犬奔向Amitha时抓住了它的腿。它将其扭断, 抓起了破碎的刀柄。刀刃插进了猎犬的下颚。
你的手紧随其后,穿过脖子上的裂口,紧紧握住刀。外套拖着你出去,你原先的肉剥下,撕开,爆裂,每一寸都让你窒息,顺着猎犬在你动脉上留下的裂隙。
你检查了一下,猎犬确实死了。随后你又检查以确保Amitha没有出血。然后你才第一次吸气。将他人的血从肺中清除。
那只蓝灰色的手从大衣深不见底的口袋中拿出一条茶巾递给Amitha。她犹豫地接过,凝视着它,仿佛它会活过来。你盯着猎犬的尸体,以确保它不会。
你转过身时,Amitha仍然拿着茶巾。你将其拿过来,握在手中——黝黑的,五根手指,沾满鲜血的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和眼泪。茶巾消失在你的大衣中。下一次她需要时,它就会是干净的了。
你肩上的猎犬挡住了视线,使你们难以感知彼此。直到你来到板条箱前,将猎犬一点一点推入空隙,躲闪着那其中射出的目光,转而看向Amitha的眼睛,而它,则享受着它的盛宴。
她的眼睛是棕色的。不知为何,此前你从未注意过。你的脸颊发烫。大衣前来救场,用灰蓝色的手臂给了Amitha一个剪贴板和一支笔。你问她那上面有什么。她向你展示,但你的思绪却没有集中在那文字上。
板条箱中的东西打了个嗝。Amitha的眼睛睁大,并开始在剪贴板上写字。声音传入耳中,驱使你的手臂伸向空隙中。你照做了,等待着被切断的神经嘎吱嘎吱地燃烧,然后再抽出一对断肢。她的脸色有些发青。
大衣给了她一个呕吐袋。它在你的其他部分进入板条箱时派上了用场。每时每刻都有疼痛袭来。
猎犬在她的淋浴室中等待。你率先下手,蓝色的拳头击穿淋浴排水管,抓住了猎犬的腿。手猛地一拉,猎狗的鼻梁便撞到了淋浴间的锋利边缘。你身体的其他部分尽力一点一点从排水管中挣脱出来,紧紧抓住猎犬的脚踝,以免像螃蟹一样被吸进下水管道。排水管中积满了毛发与石灰浮渣。
Amitha走进浴室,而你则在试图在马桶中溺死猎犬。那样血会少些。你抬起头,看见她一丝不挂。灰蓝色的手立刻掩了你的眼睛。而猎犬仅剩的空气只能在便器中咕嘟作响。
她叹了口气,并让你在她淋浴时转过身去。你尽力没有偷看。你的牙齿间满是猎犬潮湿的肉。
在去往板条箱的路上,她说你肩膀上的那东西被叫做Peter deVries。这名字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她和它的前主人已共事了近十年。当她询问那具此前被称为Peter deVries的尸体在哪里时,你没有回应。
Amitha说在将猎犬投喂给板条箱前要稍事等待。她从袋中掏出眼罩,遮住了你的眼睛。那只灰蓝色的手也在帮忙。按她的指令,你将尸体推入空隙。随后你又向其中看去。
它触及到了你。没有手。双手拥有定义。骨骼与血肉。一些袋子包裹的趾摩挲着你的眼睛、鼻子与嘴唇,它们由细丝绸缝制。你能闻到其中腐烂的气味。
你闻了闻Thierry Jillian的牙齿。Peter deVries的牙齿。还有那些你叫不出名字,却仅凭其恶臭便能辨认的牙齿。
随后,你摘下眼罩,将目光从空隙处移开,你问Amitha在板条箱触及你时看到了什么。
空无一物。
板条箱咀嚼着你的血肉,你最后的想法是牙齿是否也能填饱它的肚子。
生活渐渐趋于固定。他们不断派出猎犬去追Amitha。你不断将猎犬投喂给板条箱。Amitha不断在剪贴板上写字。
你死去时,你梦到了烈焰与金属。在你活活烧死时,出现了一扇遥不可及的玻璃窗。当你活着时,每遇见一只猎犬都要承受同等的痛苦。
猎犬甚至试图在Amitha的咖啡中投毒。你先喝掉了那杯咖啡,亲吻了猎犬,然后你们嘴中吐出的器官便混合在了一起。这之后,你知道了Amitha喝咖啡加牛奶而不加糖。她喜欢喝阿拉卡比咖啡,每天要喝七杯浓的。灰蓝色的手为她冲咖啡的熟练程度令人咂舌。
十七号猎犬试图炸死她。你被炸弹炸得粉身碎骨。然后你找出了那只猎犬并将其肢解,小心地将其肌肉和骨骼剥离,就像炸弹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一样,随后便将剩下的部分丢进了板条箱。那是宣泄的表现。即使无人会在意。
后来,你便常常与Amitha一起晨跑。她在吃早餐前会跑上三千米,你也在旁边大步跑着,欣赏着路边的松树和鸣伯劳,同时消灭那些发起自杀式袭击的猎犬。她膝盖的顶端有个池塘,你们一起停在那里。有时她会发现一些乌龟。有时灰蓝色的手会率先发现它们。
二十三号猎犬试图先杀掉你。你的牙齿咬穿你的耳朵,随后是你的脖子,使你在Amitha的卧室地板上惊醒。你的三只手抓住猎犬的喉咙,让它动弹不得。你的脸颊能感受到它温热的气息。
Amitha恰巧在你肩扛猎犬离开时醒来。声音引导你来到一个混凝土地下密室中。其中有一把椅子和一个放满工具的托盘,都是用来处理猎犬的。用来查出它的从哪里被主人派出的。
无论你如何尝试,它从不开口。只有尖啸。你还抱有一丝希望它的主人不会再试图追杀你们。灰蓝色的手将你的口袋装满了冰冷的钢铁。
Amitha问为什么他们一直在派猎犬追杀她。他们是谁。你是谁。你的大衣无奈地耸耸肩。只有你的牙齿知道,可它们却一直被蘑菇味的肉占据着。
在二十五号猎犬左右,Amitha开始吃安眠药。你确保了每晚的药没有掺入其他东西。随后便回到了玻璃铺就的,燃烧着的地狱之地面。
在三十号猎犬左右,你在她的床上醒来。大衣盖住了你们二人。无论谁在其中,你的嘴依然是无菌的。
她没说你不系扣子是什么样。你没有问。
在三十四号猎犬左右,大衣包裹着你。你搂着Amitha。一把手枪夹在灰蓝色的手与她的手之间。你被强制控制的心跳与她经巴比妥酸盐调节的呼吸频率相同。
她的无名指流血了,因为你在很多只猎犬之前咬过那里。
你发觉卧室门口的那只猎犬正在嗅你的气味,你用切除灵魂栖息之脑叶的方法击穿了它的头骨,随后坐起来去向板条箱提问。
你穿过走廊,你的牙齿有一些问题。你觉得你该在值班的时候入睡?当你指出是你的牙齿使你如此时,灰蓝色的手摇了摇它的无名指。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你才是这场闪婚中犯了错的那个。
站在板条箱房间前的猪举起了枪。你冲着它们喊出了一个末日黄昏级认知危害。如果它们够聪明的话,就会跑去最近的记忆删除站。如果不会,它们就不该防卫着你的声音。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临时检查。你的牙齿吐出电子锁的密码。门缓缓打开,灰蓝色的手遮住了你的眼睛。
那板条箱向前触及你。丝绸包裹的珐琅碎片嵌进灰蓝色的手和你的后背。你感觉双脚几乎要离开地面。
板条箱问你是否愿意解释。你说是Amitha让你这么做,同时大衣耸了耸肩。你不过是在听从她的指令。
如果你说你不愿如此,那就是在撒谎。
丝绸包裹的趾绷紧了。其下的牙齿插入你的皮肤。而非皮革。
板条箱考虑了你的回答,发出了咯咯声。不管怎样,这可能是接下来的十年里Amitha唯一能和人上床的方式了。诚然,对于这个特定问题还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案。一名博士怎么也不能爱上她的狗。总有一天它会死,一去不复返。
那今天呢?你问道。板条箱思考了片刻。
或许不行。不出意外,那位博士的明眼能找到更鲜的肉。如果你的牙齿依然能和一只猎犬睡在一起,它们大抵也会咬你。你最有把握击退这样时机巧妙的埋伏。
灰蓝色的手打断了你们。它渐渐加入了对话,将柔软光滑的手指伸进它的皮肤。用复杂深奥的肢体语言进行着辩论。
那板条箱要把Amitha怎么样?猎犬为什么想让她死?她写的是些什么?为何它一直在吃你?为了成为主人的灰蓝色右手,它需要注意自己的左手。
丝绸包裹的趾留下的伤口出了血。它们留下的每一道伤口都与收容室中精确控制、未经消毒的空气充分接触而传来燃烧般的疼痛。它们发出咯咯的声音,你咬紧了牙齿。
很公平。
板条箱要求你睁开眼睛,直面它。你注视着,灰蓝色的手则紧紧贴着你的眼睛。随后它又缓慢小心地收了回来,而你则与箱子上的空隙齐平。
你看向其中,恍然大悟。
现在,你意识到了死后新生的存在。人生有旅途,也有终点。我二者皆非。
我为管径。通往超越意识之真实的路径。从前,管径有免疫系统。我偶然发现了劫持它的方法。
Amitha几乎要明白了。她所理解的现实已经比我更多。当她解开我意识的全部真相时,我将将其吞噬。她将成为纯洁灵魂的无限表现之一。在这过程中滋养所有人。
那些猎犬……的主人将我的存在看做是他们对现实理解的悖逆。他们害怕Amitha会变得与我一样。我不知道反驳他们的错误认识有什么意义,但我只是无法接受。所以我决定将它们的资源回收到我手中。就像猎犬让你身心俱疲一样。
如果你仍然不愿接受这种改变,我会将你调离行动,分配到其他地方。
你面对着板条箱后退几步,闭上了眼。你思考了片刻。三十四只瘦骨嶙峋,灰蓝色的手,每只有七根手指,每根有七个关节,它们撕裂你的大衣,一齐竖起中指。
它吃掉你时,它们一直如此保持着。
你的牙齿对这种情况并不满意。如果它们还能派出猎犬,它们就会这么做。不幸的是,你是它们唯一能信任以完成这件事的人。
他们让你从荒野之中的一个加油站进来。你从排气管中钻出,卡车司机挤出的最后几滴柴油滴到了他的屁股上。你转过身低头看向他:下巴松弛,右手捂着胸口,左手麻木地瘫着。不是他。是它。
你加快了勒着猎狗脖子且沾满油渍的手中动作。两分钟后,实体变得僵硬,大衣下灰蓝色的手可以拖动它。你的胸中翻腾着。某个瞬间你以为自己会像一只气球一样爆开。然后你打了个嗝。一些骨头碎片和一把蓝色卡车钥匙散落在地面上。
那只拿着霰弹枪的猎犬转身看到了你爬上卡车的驾驶室,随后喉咙便被割开,尸体被拖入大衣。灰蓝色的手拿着一把普通的钥匙重新出现。你调整了内后视镜,随后打火。
Amitha隔着栅格在车厢后部叫出了你的代号。那只灰蓝色的手伸入栅格,握了握她的。你在后视镜中对她露出了灿烂而沾满油渍的微笑。
逆着风传来了猎犬的臭味。一场疯狂的屠杀。这就是荒郊野外的问题所在。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白天终于来临。荒郊野外的好处就在于无处可藏。猎犬将月亮奉为神明。你的卡车有太阳能电池和空调。它们会先于你中暑而死。
除非它们能率先追上你。该死的现代科技。凭着血肉之躯,猎犬会死于中暑。而有了机械设备,它们能跑得更快。该死的,甚至还有水冷。胸前的凸起和关节处的弯曲都是黑曜石玻璃循环系统。
至少你还有枪。很多枪。你的三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和油门刹车。另外七只则支撑着你身体的剩余部分来到卡车驾驶室顶上。大衣在口袋中翻找,找到了一把杠杆式霰弹枪,能射出足以穿透钢铁的牙齿。
第一只猎犬的指头抓住了挂车钢铁加固过的棱角。你用一只人类的手扣下了霰弹枪的扳机。它发出的巨响如同十数瓶香槟同时开启。
你的目光在后视镜上停留了片刻。其中,猎犬的身体松弛,指端从卡车上滑落。碎裂的尖牙如同星星挂在黑色玻璃与血构成的天穹上。
下一个瞬间,猎犬意识到它的心脏已经爆开,难逃一死。它的尸体掉到卡车车轮下,被碾压为两段时发出巨响。你只能祈祷轮胎没有被它的玻璃残片扎破。就算是死了,这些畜生也令你头疼。
空气中有一股怪异的气流,不知从哪里来,飘到了你的枪管上。第二只猎犬凭空出现,向你施展着凶残的魔法。这魔法起源于古典炼金术,就如同光导纤维起源于烟雾信号。在猎犬的指令下,霰弹枪猛地穿透了握着它的手掌——它的每个原子和其他一切。一场小型核爆炸导致的肿胀的受辐射皮肤沿着你的手臂扩散。
癌症需要立即治疗。大衣在口袋中翻找,找到了一个骨骼假体和一把斧头,那斧头是从另一个星球的怪物身上砍下的。你咬住一只手。另三只按住了癌变的手臂。第四只手用斧头砍下了它。疼得要命。
另一只口袋中有吗啡。还有另一只。还有另一只。灰蓝色的手切断了病变的手臂,将其向你身后最近的猎犬扔去。你将骨骼假体在流血的断肢上摩擦着,好让它品尝你的血。随后你将它塞进恰当的位置,等待着它的牙齿咬合。
这依然疼得要命。假体的底部被唤醒,它将无颚的口部固定在断肢上。它闪着盲鳗的蓝光,发出警报。太晚了。你的血液已经深入其中,固定在了它的钙质凸出上,并按你的意愿操作它。
血液凝固了,骨头被接在了灰蓝色的手上。骨头自动断裂成了七根带有七个关节的手指。你忽略了假关节每次弯曲带来的剧烈疼痛,转而在口袋中翻找更具威力的东西。
空气的气味改变了。变为了清洗异常废料的防腐剂气味。Site-19就在远方某地。另一种异味混在其中——潮湿的毛皮、灼热的黄铜、金属上炙烤的肉。猎犬群的气味。还有五只在接近,每只都装备了黑曜石循环系统,灼热的黄铜腿以及——完全暴露了它们绝望的——冷燃烧的铁所制成的嘴。它们想让你尸骨无存。
空气中弥漫着潮气和真菌孢子。高速公路与地平线之间覆盖着压倒一切的窒息与集体谋杀的和谐。那该死的站点到底在哪?
第三只猎犬的绯红巨口打破了平静,你转身挂到驾驶室的一侧,在口袋中摸索着银和铁。蓝色的拳头抓住了几卷银元。
Red的利爪刺进了卡车的一侧。它的利爪向你扑来,你与它相视片刻。银元消失在了大衣中,在其中紧张地滚动了几秒。
Red从后方冲向卡车驾驶室。你用那只骨质拳头击打它。在这非常之时,那卷钞票再次出现,攥在你的拳头中,随后砸向猎犬的嘴。
Red的颈关节在半空中如同黑胶唱片断裂。它的身体如同破烂的布偶摔在柏油路上,在车轮下爆裂。骨质拳头挥舞着手指,好似在展示某种魔术伎俩。你翻了个白眼,回到驾驶室。
还剩四只猎犬。
你在看到它们前便闻到了它们的气味。它们猛冲上来,卡车驾驶室的四角各有一只。你将大衣中的所有物品掏出,开始扫射。两只在飞溅的血中变为了二维。另两只扯下了车门,开始啃咬你剩下的肢体。它们咬住了你的喉咙,你一边操作方向盘,一边应付着猎犬的尖牙利齿。
Site-19的墙从挡风玻璃的中央升起,如同铝制的山峰。大雾遇上了站点消过毒的反光外墙,似乎也在消散。猎犬们看到了它,感受到了精炼厂中的冰冷钢铁。它们退缩了,让Amitha占了上风。
你和Amitha同心协力。当你摆脱掉那些猎犬时,Amitha对卡车驾驶室与挂车的钢铁发出了一系列命令。一张长满犬齿的巨口张开,吞下了倒下的猎犬。它们穿过了挂车底部张开的第二张嘴,Amitha则得意地凝视着它们。它们撞到下方的柏油路上,瞬间被十八吨的重量碾成了碎片。
轮胎终于承受不住猎犬的碎片,砰的一声爆开了。这使你失去了对卡车的控制,驾驶室旋转起来,被挂车的向心力拖动着打滑。你束手无措,只有撞击——
你的眼睛爆裂了。你的手臂被扯下,撕成碎片,被焚烧着——
你的牙齿发出命令,瞬间将大脑边缘系统中不利的部分,例如恐惧和疼痛,清除。你被困住,动弹不得,在汽油、钢铁和松弛的线缆下被活活焚烧。但你活着就是为了被焚烧,这就是你适合这项任务的原因。板条箱不会有事,你读过文件,它以前也这样过——Amitha去哪了?
你的脖子朝各个方向扭动着,想要寻找外面的光。在那!红蓝相间。你轮流尝试着每只手臂,想要找到一只没有被扯下、没有被碾压成一堆骨头碎片或仅仅是有完好神经的手臂——并用能动的手扒着地向灯光爬去。你的肋骨下什么也感觉不到,所以你没有看。
你发现Amitha紧紧抱着板条箱,看上去跟你一样痛苦。至少她还能走,但她身体两侧的伤口表明她活不久了。板条箱完好无损。你的皮肤依然有灼烧的感觉。
Amitha嘶哑地提醒你的腿着火了。
这就行了。
你们都依偎着板条箱,闭上了眼睛。丝绸牙齿包围着你,盘算着应该拿你怎么样。猎犬已死。板条箱安全回到了Site-19。而在这过程中Amitha也终于完成了她一生的事业。就像你的牙齿预测的那样。
只剩一件事:完成循环。Amitha在十五分钟内就会失血而死,她的灵魂会被打入哪个地狱也已被数学论证。又或者她可以将自己从永恒的折磨循环中解放出来,寻找一种新的存在形式。
你恨透了你的牙齿,以至于想在嘴里就把它们碾碎。Amitha告诉了板条箱她对它的看法。板条箱嘲弄地发出咯咯声。
火焰已吞没你的胸口。呼吸很费力——并不痛苦,只是不可能。像是试图弯曲中趾一般。你的肺不愿这样。Amitha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的橙色连体衣被血浸透。板条箱隐约出现在你们模糊的视线中。
这便是死后的生活。Amitha叹了口气,晃动着流血的无名指。她握住你人类的手,请求你将她投喂给板条箱。
你答应会随她一同进去。
当你死去时,你梦到被掏空。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有着七根手指的手将你拦腰斩断,一个接一个地挖出你的器官,再猛地一拉,你的整个骨架便被抽出。只剩下你的头骨和手指,靠大衣上的缝线连在一起。随后那只手开始进入你的身体,穿过你的骨架,成为你的骨架、肌肉与血管,直到它的中指和无名指深深插入你的大脑皮层。
下一次你醒来时,那只手变红了。那牙齿的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你此前舔过那些牙齿。他们说Amitha胜出了。取代了所谓的前任监督者,成为了主导。你回到板条箱那里与它对话,它用Amitha的声音说事情远非如此。甚至主动解释戒指强迫是怎么回事。
红色的手专注地听着,可你却在意不起来。你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只是渴望狩猎。你宁愿成为Amitha的猛虎,而非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