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盟之血浓于子宫之水。
负责站点 | 站点主管 | 首席研究员 | 指派特遣队 |
Site-01 | O5-1 | O5-4与O5-8 | Alpha-1(“红右手”) |
特殊收容措施:有关PoI-8120的信息必须与受《O5议会身份保护协议》O5 Council Identity Protection Protocol保护的数据一同处理,该过程不受标准收容措施约束。SCP-8120的具体执行流程仅限O5议会知悉。
基金会掌控的所有SCP-8120-A个体应储存于Site-01以及Hadfield家族的私人地产内。记录在案的SCP-8120-A物件详细列表仅供RAISA主管Maria Jones、考古与史学部主管及O5议会查阅。
由于人员必须在同时利用SCP-8120与SCP-8120-A的情况下才可接触SCP-8120-B,无法在基准现实内以任何其他方式与其互动,因此该项目已被认定为不需要收容。
描述:SCP-8120指一场由Arthur Hadfield勋爵1构想并设计的仪式。Hadfield是19世纪的一位英裔超自然学者,曾在女王陛下超常安保收容基金会担任主管一职。根据他的笔记,SCP-8120经正确施展后能够将位于海上的仪式主持者的灵魂导向“腐化核心Rotten Core”——他对SCP-8120-B的称呼——从而令其能够进入该地点。由于Hadfield为仪式流程规定了诸多要求,且仪式本身需要主持者拥有极高的奇术技能,因此只有所谓的“劣种所生之人”才有能力施展SCP-8120。
SCP-8120-A系一系列具有超自然性质的圣物,共计169件,材质、制造工艺与来源均不相同,但均由PoI-8120于19世纪的不同年间搜集。从他的笔记中可以推断,Hadfield搜集上述圣物的目的只有一个:施展SCP-8120。SCP-8120-A下的所有物件均经过了仔细挑选,能够密切配合以完全吸收SCP-8120仪式所释放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将与仪式主持者形成联系,并引导其前往指定的地点。
SCP-8120-B系一目前无法抵达的超维度地点,PoI-8120称其为“腐化核心”。受其性质影响,几乎所有关于SCP-8120-B的信息均无法验证,但所有记载了该地点的档案均显示:SCP-8120-A据信存放2了一件能够消灭PoI-001-C(“麦布女王”)3的武器。
附录8120-1:发现与历史
.
PoI-8120个人档案
传记:PoI-8120生于1802年。作为Charles Hadfield的独生子,PoI-8120是Hadfield家族遗产的唯一继承人。Hadfield家族自古以来便与王室在超自然事务上亲密合作,在第五次超自然战争后创立的女王陛下超常安保收容基金会便是这种关系的产物。该家族取得如此地位的缘由不仅在于其在超自然事物上的渊博知识,更在于其与生俱来的血脉——Hadfield家族的后代必定是现实扭曲者,这是他们永不可消除的诅咒。这里的“诅咒”一词可能不甚准确,因为基金会尚未查明Hadfield家族后代的特征究竟是受诅之故还是纯属巧合。现实扭曲能力不属于可遗传性状,但对Hadfield血脉的深入研究也没有发现任何诅咒的迹象。无论真相如何,可以肯定,自有文字记载以来,Hadfield家族内所有祖先的后代都是现实扭曲者,没有例外。
Hadfield很快对自己家族的体质产生了恨意。他的思想理念极度保守,自诩为一名生来就反对异常的激进分子。他的思想促使HMFSCP在其担任主管期间实现了真正的繁荣壮大,但也令他长期以来蔑视着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成员。尽管他不愿生育后代,意图“阻止劣种继续传播”,但在英国王室的施压下,他不得已与Elizabeth Hadfield成婚,并在不久后生下了两个孩子。这对孩子是双胞胎,一男一女,但只有一位是现实扭曲者。
两个孩子降生后,如同受到了启示,Hadfield心中燃起了一团新的火焰,随后他便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治愈家族的诅咒上。然而,他最终发现自己并没有解开诅咒的能力,于是他下定决心:既然他无法获得真正的正义,那么他将如诗歌中的英雄一般,向世界上最强大的现实扭曲者、全人类本质促动“性状”的根源——麦布女王——重新发起复仇。
在接下来的二十余年里,Hadfield走遍了超自然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以搜集被后世称为SCP-8120-A的一系列圣物;他查阅了各种各样的魔法书籍,以设计出SCP-8120的执行方案。最终,他于1863年尝试施展了仪式。仪式以失败告终。在失去了追求毕生目标的能力之后,Hadfield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大为恶化,疾病缠身,精力与理智一日不如一日。尽管他手下的两个前常态组织——HMFSCP和异常货物委员会——理应在他的指挥下合并入新生的SCP基金会,但他未能见到后者完全建立的那一天。他将自己的监督者席位传给了两位后代,令他们分别成为了O5-4和O5-8。
Hadfield于15/01/1869逝世。逝世数小时前,他写下了一行文字:
打破枷锁。打破枷锁,连结世界。
该信息的意义与接收者无从得知。
SCP-8120在基金会创建时便已被发现。1870年,基金会人员于已停止运作的HMFSCP档案库内发现了最早有关SCP-8120的文件记录。上述文件大部分由PoI-8120亲笔撰写,清晰地描述了SCP-8120、SCP-8120-A和SCP-8120-B的特征。SCP基金会创立之初的目标便是对抗麦布女王,因此有关SCP-8120的文件很快获得了高度重视。基金会从文件中得知,SCP-8120每66年只能施展一次。对此,Hadfield的笔记没有给出具体原因,只有对“要等恰当的星辰指导人前进”的模糊暗示。
最初,基金会于1929年尝试施展SCP-8120,但发生了与Hadfield类似的问题:仪式在过程中因遇到不可突破的障碍而无法进行。随着对Druv'tuul内奇术能量的探索与研究,基金会在奇术领域取得了几次重大突破,终于在1962年查明了仪式失败的原因。利用新知识改正错误,并获取了比以往多出许多的资源后,O5议会决定在上次仪式的66年后重新尝试施展SCP-8120。
附录8120-2:对SCP-8120-B的初步探索及进入记录
为确保“弑神计划”Project DEICIDE——依O5-8个人要求对SCP-8120计划的称呼——不会再次失败,基金会需要数件先前未能安排的设备,其中最主要的是一艘能够安全搭载船员前往SCP-8120-B并承受SCP-8120之奇术能量的海上舰艇。为此,O5议会下令建造了SCPS“最后通牒”Ultimatum号。该船只由Site-184建造,其组装过程运用了多种超科技与奇术原理。此外,为确保监督者的安全,“最后通牒”号与其船员均携带了奇术装备,启动后能够直接将船只及使用者传送回Site-01。
Hadfield在笔记里明确指出,只有从北方出发的船只才能抵达SCP-8120-B,因此Site-184被选为了“最后通牒”号的启航地点。鉴于O5-4和O5-8不仅在之前多次参与过类似性质的项目,且为仅有的仍在世的两位PoI-8120血脉传承者——即只有O5-4和O5-8才能够施展仪式——因此他们被选为了此次行动的队长兼项目负责人。两人辖下的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分队将一同行动,驾驶船只,从任何潜在的威胁面前保护两位监督者,并协助他们将SCP-8120-B内的异常收容并运送回Site-01。
SCPS“最后通牒”号于01/05/1995——允许进行SCP-8120的下一日期——出发前往SCP-8120-B。
日期:01/05/1995
对象:SCP-8120-B
参与人员:O5-4、O5-8、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
前言:该档案——以及弑神计划的其余档案——均由O5-4与O5-8亲自记录并转录,且SCP-8120文档本身仅供监督者议会内部查阅。有鉴于此,阅读该档案的人员应注意:下文使用的语言不代表基金会的标准档案记录规范,并且可能包含RAISA编辑指南不鼓励使用的段落和写作手法。
[记录开始]
镜头对准了“最后通牒”号舰桥上的O5-4、O5-8和几位Alpha-1的队员。船舱外是连绵的夜空,只有相隔遥远的几颗星星能打破黑暗。四号立在画面的中间,其他人则站在离他数米远的地方。SCP-8120-A的所有圣物均摆放在了他的身旁,位置符合PoI-8120最初笔记中的描述,而这份笔记正握在四号的一只手中。SCP-8120-A-94,“黄昏之刃”,正举于他的另一只手上。他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镜头。
O5-4:这里是四号监督者。SCPS“最后通牒”号准备就绪。<停顿>SCP-8120将在20秒后越过66年期限。是否批准开始仪式?
他看向了房间内里的一面电脑屏幕。大约十秒后,伴随着一声颇具辨识度的“砰”声,屏幕亮了起来——监督者指挥部批准了他的请求。
四号点头,合上双眼。
午夜到来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握着文件的那只手,并把它放在了地上。随后,他高举利剑,低吟了几句早已被人遗忘的古代语言,然后劈向了他的右手。接下来的几秒里无事发生。
第一滴血终于滴了下去,顿时,几件圣物上爆发出了明亮的光芒。他挥动手臂,让灵血沾染到了另外几件圣杯、宝石和戒指上。光芒开始变换颜色。三十秒左右过后,四号的手掌上落下了第十滴血——而当血液触碰到SCP-8120-A-8“轮回图册”上时,四号身边的地板上绽放出了一朵血色的花朵。它的结构可以用飘渺二字形容,肉眼几乎不可见。花朵不断生长,没过了监督者,直到它的根触碰到他那受伤的手上,迫使他将手握成了拳头。血色的植物在他握拳的瞬间便枯萎死亡,看不见的尘埃稀疏地弥漫在监督者的周围。
四号打开手掌,发现伤口已经不见——现在,他的手上蚀刻着一个罗盘,带有已经风干的血迹和古老的符文。指针指向了东南方向。
四号微笑,看向了身旁的Alpha-1队员。八号在背景里咧嘴笑了起来。
O5-4:一鼓作气吧。
[无关数据为简洁起见已移除]
在远方,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最后通牒”号周围汹涌的海浪。船只正在飞快地冲破波涛,奇术发动机推动着它,几乎完全无视海水的阻力。四号和八号站在船上。初升太阳的热量笼罩着他们,周围还有四处飞溅的海水,二人却丝毫未受影响。
四号手掌上的罗盘现在指向了正南方。他身边是一位Alpha-1的队员,她头盔上的摄像机对准了监督者的手,正在将罗盘的动向转播给其余的船员。但四号和八号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而是放在了四号手中的一本古旧的日志。这本日志曾经属于老Hadfield。从两人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是Hadfield的孩子们第一次翻阅这本书。
八号双手交叉,然后抓了抓下巴。
O5-8:诶。回到公海上的感觉怎么样,老东西?
八号轻轻推了推四号的手臂。两人都微笑了起来。
O5-4:感觉挺好的。
他稍作停顿,享受着吹拂而来的微风。
O5-4:起码这回没有海盗来骚扰。也没有要送到世界另一边去的怪兽尸体。
八号愉悦地叹了口气。
O5-8:我敢说,那东西的气味到现在还留在我衣服上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八号转身看向四号。
O5-8:你觉得我们能见到什么?就是说,到那里的时候。
四号抬起了眉毛。
O5-4:大概的,还是……?
O5-8:没错。你怎么看?我读过简报了,但……
八号倚靠到了身前的栏杆上。
O5-8: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四号慢慢地呼了口气。
O5-4:是这样的。如果你想问上面是不是真的有神奇武器,我觉得没有。不过,无论那岛上有什么……
O5-8:去看看总是值得的,嗯。<停顿>你考虑过多重含义吗?
四号扬起眉毛。
O5-8:还记得几年前Vemhoff的惨败事迹不?我说的“多重含义”指的就是这种。你怎么肯定书上说的“武器”就真的是武器,而不是什么——
八号在空中挥了挥手。
O5-8:——又他妈的一个墓穴之类?
四号陷入了思索。
O5-4:各人有各人的理解。有些说那是个能杀了她的武器,有些说那是个能取代她的装置。它——
八号眯起眼睛。
O5-8:取代?
O5-4:这是我能想到最贴切的类比了。那个词的字面意思是“打败某人,然后夺取他的附庸”。我就想说——我确实考虑过所有角度了。即使这次行动只能带回来一些古老的石板,我也觉得是值得的,学术上和个人情感上皆是如此。<停顿>也许这次之后,他总算就能安息了呢。
八号叹气。四号握紧了手上的日志。
O5-8:是呀。
几秒钟里,两位监督者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凝视着地平线,那黎明时分的太阳和从身边吹过的微风。从某个角度看去,他们甚至似乎不愿离开——仿佛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并非文书工作,并非行政管理,而是在此时此地,直面着未知的挑战,仿佛他们不再是相异的两人。
O5-8:你觉得中途会有什么障碍吗?等我们上了-B之后阻拦我们的东西,你那本日志上有没有写?
四号揉了揉下巴。
O5-4:没有具体写。上面只说了会有三个试炼:心智的试炼、力量的试炼,还有毅力的试炼。到底什么意思呢?你猜不出来,我也一样。<停顿>他是一点具体的内容都没有写啊。不过他也没可能知道。
八号歪头。
O5-8:试炼?为什么要试炼?
O5-4:和刚才一样,我也说不准,不过我猜这些试炼只是为了测试伪装者够不够格获取奖赏而已。况且它们存不存在还说不准呢。我们到了就知道了。
一瞬间,八号的眼睛变成了紫色。4
O5-8:这么说,我觉得力量的试炼交给我就行了。而心智嘛——
她敲了敲四号的脑袋。他也微笑了起来。
O5-8:——大概也是可以通过的。
四号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地平线。
O5-4:至于毅力,我们就是靠着毅力长大的,自从他……
他的话语消失在了风中。
O5-8:对。
四号和八号又陷入了沉默。几名Alpha-1的队员正在远处谈话,但两人都没有在意。
O5-8:我觉得,不管我们的发现有没有价值,他都会很感动。他现在应该没有看着我们,不过,那个老王八蛋肯定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看到我们用匕首刺向麦布的心脏,他也会高兴地笑起来吧。
四号再次微笑,但这次,他的神态里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O5-4:他一定会的。
[无关数据为简洁起见已移除]
海上肆虐的风雨将八号和四号逼回了舰桥里面。船舱外狂风呼啸,雷声震天,暴雨将空气分隔成了不相连的空间,以至于“最后通牒”号的舰首与大海相接之处都已模糊不清。然而,在此等恶劣的天气下,舰船仍然迎着风雨,向着它的目的地前进——那是地平线上的一处光,在暴风雨中仍然清晰可见。它悬浮在距离波涛汹涌的海面十米的地方,距离船只还有几公里。
四号手上的罗盘正散发着夺目的血色光芒,指针固定在了正前面的方向。他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他心中的期待,还是因为仪式接近尾声给他带来的巨大奇术压力。
四号转身面向正在操纵船只的Alpha-1队员。
O5-4:离撞击还有多久?!
特遣队的一名成员检查了面前的控制面板。受前方空间瓦解影响,本质促动扫描仪和akiva扰动标记器的读数几乎无法辨认。不过,一个能根据罗盘奇术流量对剩余距离进行三角量测的装置还是给出了明确答案。
Alpha-1-4-27:两分钟,长官!我们避不开裂口!它在拉我们进去!
四号大笑,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声音被席卷“最后通牒”号的波涛所吞没。八号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把旁边的支撑杆抓得更紧了一些。她的眼睛变成了亮眼的紫色,望着前方混乱的空间。
O5-4:很好。
透过雷雨,裂口在片刻间变得清晰可见:它如今是一个巨大的光柱,海浪和雨滴都在被扯过去,仿佛这光柱是一团具有本质促动效应的漩涡。裂口的光芒过于猛烈,令人无法看清另一侧的景象,但从“最后通牒”号舰桥内仪器的读数可以推测,前方的裂口是一道门径。
在裂口的拉扯和自身引擎的作用下,舰船不断靠近,但船身一侧的结构显然已经摇摇欲坠。四号手上的罗盘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舰桥的猩红光芒,罗盘上的符文似动不动;干血迹逃了出去,并开始在他的手周围舞动,就像在表示自己很期待SCP-8120-B一样。四号喊叫一声,明显感到了吃力,但其依然坚持在自己的位置上。
Alpha-1-4-27:倒计时三十秒!
四号的手掌再次流出了血液,灵血悬浮在他的手臂周围,然后到头,再然后到腿。血液形成一环环无法解读的符文,它们围绕着监督者,随着他心脏的节奏而移动。顷刻间,四号几乎失去了知觉。八号想走到他身边帮忙,但四号快速地挥了挥另一只手,把她赶回了原来的栏杆旁。显然,他能够承受这一切,而他也必须承受这一切。
Alpha-1-4-27:五!
四号的眼珠翻到了脑袋后面。
Alpha-1-4-27:三!
他大喊一声,捶打地面,然后握紧了双拳。他身旁的血液变成了黑色,运动节奏不断加快。
Alpha-1-4-27:即将撞击!
“最后通牒”号撞入了SCP-8120-B。一阵闪光照亮了整个舰桥,遮断了镜头以及船舱内所有人的视线。视觉信号在约半分钟内没有传出任何能够辨认的信息。
监督者指挥部:四号监督者、八号监督者。能否报告?
当他们重新出现在画面中时,风暴已经消失,四号又站了起来。他在不停地咳嗽,不过身体情况应该相对稳定。仪式中离体的血液变回了正常的颜色,并回到了他体内。四号除了喘不过气以外没有任何不适症状。他的目光正望着舰桥外面,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八号——以及其余Alpha-1队员的反应与他类似。
八号转头面向话筒,清了清喉咙。
O5-8:我们成功了。
[记录结束]
结语:弑神计划团队因不顾O5-4健康受损的风险令其长期暴露在SCP-8120效应之下而受到了批评。尽管如此,O5议会仍然以6-2-2的投票结果批准了该团队继续他们的旅程。
附录8120-3:SCP-8120-B深入探索记录
日期:[未知]
对象:SCP-8120-B
参与人员:O5-4、O5-8、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
前言:由于SCP-8120-B内部昼夜交替不规律,其时间流速与基准现实的对应关系不可能被确定;因此,四号与八号监督者决定在接下来的SCP-8120-B探索记录中全部省略日期。
[记录开始]
四号、八号和几位Alpha-1的队员正站在“最后通牒”号舰桥外的甲板上。他们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大海,海水流光溢彩,迸发着魔法的火花。海面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小岛,外观近似礁石,且均无人居住。尽管相隔很远,但岛屿上都长满了茂密的植被。
SCP-8120-B的天空同样散发着魔法气息。绚丽的彩色线条像北极光那样穿入天际,与周围的云层融为一体。云层之上,一颗孤独的星星正闪闪发光,模糊而多彩的光芒照亮了下面的世界。星星的位置并非固定——它的运动周期似乎快于基准现实的太阳,独立于正常的时间流,迅速地从天空中坠落下来。黄昏似乎将在几分钟内到来。
四号走向了舰船边缘,将身子靠在了舰首的栏杆上。有一瞬间,他几乎笑了出来。
八号眨了两下眼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转向在自己身边集合的Alpha-1队员,然后用手指向了远处的一座小岛。
O5-8:把上面的石头,和让它们呈现出这种形态的东西弄过来。EVE读数也好,年龄估测也好——总之,和这些石头有关的东西我统统都要。
队员们点头,快步走向了舰桥,准备派出研究无人机以分析周围的环境。留在两位监督者周围的其余Alpha-1队员开始测绘周边的地图,并在手里的表格上写下了一些笔记。
八号走向了四号。她微微一笑。
O5-8:和你期待的不一样吗?
四号摇头。
O5-4:我……我不知道。大概吧。光看描述,我还以为这里会……
O5-8:……更有条理一点?我也这么想过。麦布最喜欢的不就是严谨的结构嘛。
听到这句话,四号笑了起来。
O5-8:不过我也不是在抱怨啦。至少这回没有杀戮成性的术士了不是。
四号叉起双手。
O5-4:我不敢保证。
远方的太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下。太阳原本的位置如今升起了两轮月亮,一轮环绕着另一轮运动,两者的速度同样有所加快。月亮周围的天空中出现了点点星光,它们的光芒五彩缤纷,十分怪异。星辰所构成的星座与基准现实类似——但某些地方的星座比基准现实的更多,另一些地方则更少。四号充满好奇地望着头顶的夜空。
O5-4:壮观。
O5-8:什么壮观?
O5-4:整个地方都壮观。这里……这里的时间是冻结的。这里的镜像完美符合地球曾经的样子,也就是麦布依然统治世界时的样子。再怎样也不会离麦布倒台后太久。
O5-8:你怎么知道的?
四号用手指向星辰,然后指向了两轮月亮。
O5-4:看到了吗?我见这幅图景的次数多到都数不过来了。你也见过哦,就在Druv'tuul,王宫顶上。<停顿>帝国的所有遗迹里都雕刻着这种设计,即所谓的“神圣星图”The Sacred Starmap。麦布——
八号清喉咙。
O5-8:你说得对,但是……第一道障碍在哪呢?我是说试炼。我们不已经进到-B里面了吗,接下来要怎么走?我们该做什么?
O5-4:我不确定。它肯……
四号环顾四周,但除了大海上散布的千篇一律、一路延伸到地平线的小岛外什么也没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根本无法看出群岛的尽头在哪里——更无法确认它是否有尽头。
O5-4:……肯定藏在哪个地方。不然——
四号眯起眼睛,抬头看向了天空。他思索了一阵子,清了清喉咙,然后看向了一名Alpha-1的成员。
O5-4:给我看看俯瞰视角。我得……我得确认个事情。
远处的一台无人机开始升空,飞到了“最后通牒”号和周围的岛屿之上。
O5-8:万一这是个迷宫呢?我们必须走出去才能开始试炼——
O5-4:错了。这就是试炼。第一个。假如我们想不出来该怎么办……
八号思考了一会。
O5-8:……那就说明我们不够格,不能拿到宝藏。行吧。那我们他妈该怎么才能——
一名Alpha-1队员来到了四号身边,递给他一个基金会制平板电脑。他拿走了平板,开始在屏幕显示的图片上点点划划。
O5-4:我想弄明白的就是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群岛的二维俯视地图。四号点击一个按钮,将视图切换成了EVE读数。岛屿都充满了魔法能量,且强度不会随时间变化——这在基准条件下一般是不可能实现的。四号皱起眉头,切换到了温度视图。然后是其中一种地质构成视图。全部选项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所有岛屿均别无二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连海洋也一样无趣,没有任何生命。
四号叹气,在前面的一个箱子上放下了平板。
O5-4:我不明白。
他抬头望向了重回白昼的天空,又叹了口气。
O5-4:要是能——
四号眯起眼睛,盯住了尚未消失的几颗星星。随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O5-4:我靠。
四号抓起平板,重新打开了图片。他关闭了所有滤镜,只留下岛屿的纯物理图像,然后将其逆时针旋转了73度。
O5-4:我靠。
他的脸上绽放出了轻松的笑容。
O5-8:发生什么了?
四号点击屏幕。
O5-4:这根本不是群岛,而是一幅星图。图片完美符合我们在曾经的地球上看到的星空,只不过把星星换成了岛屿而已。
四号指向了夜空。
O5-4:它们其实是从不同角度看去的同一样事物。
四号放大了图片上的一个位置,然后再次点击屏幕。
O5-4:它的意思是让我们前往帝国时期星图指向的那个地方——也就是王室所在的首都。
八号呼出一口气,随后开始向Alpha-1的队员发号施令,让他们重新准备启航。她和四号走向了舰桥。
O5-8:所以我们具体该怎么去那里?
四号从SCP-8120-A当中里拾起了一件圣物。他咧嘴而笑。
O5-4:我们有台六分仪。
[无关数据为简洁起见已移除]
监督者们再次来到了舰首处。四号一只握着SCP-8120-A-85“宇宙之道”,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PoI-8120的日志。他头戴耳机,以便直接向舰桥上驻扎的Alpha-1队员亲口发布命令。他转身面向了八号。
O5-4:这是他最早教会我的几样东西之一。通往王室首都的道路。他觉得这样做能让我对他的工作提起兴趣来。
八号嗤笑一声。远处传来了“最后通牒”号引擎的发动声,船只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O5-4:我们甚至给那些消失了的星星取了名字呢。我好像还记得——
四号凝视着天空,放下一只手中的东西,指向了天上的某个星体。他清了清喉咙,“最后通牒”号开始加速。
O5-4:“A代表阿瓦隆Avalon,故事真光明——”
他指向了另一颗星。
O5-4:“B代表巴比伦Babylon,律法保公平——”
另一颗星。船只即将到达目的地。
O5-4:“C代表中国地Chūgoku,东大陆的心——”
另一颗。四号灿烂地笑着。
O5-4:“D代表狄文城Daevon,它——”
八号清了清嗓子。
O5-8:够了。我们都知道了。
四号放下六分仪,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或许还有些尴尬。两位监督者陷入了沉默,直到“最后通牒”号最终抵达目的地为止。众人所到达的地点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仍然是SCP-8120-B内千篇一律的岛屿和海洋。然而,当船只在群岛中央停下后,周围的气氛便发生了变化。气压骤然降低,诡异的沉默笼罩着整艘船。四号点点头,吸了一口长气,然后打开了Hadfield的日志。他的声音不比耳语高多少。
O5-4:“哦,朝圣者们,望求凝视星光真正伟力之人——跪于你们的命运前,带着心中信念,完整地交出自己的灵魂吧。凝视你们渴望继承之物,以谦卑示人,令尔王国之大门向你们这些劣种敞开吧。”
四号双膝跪地。八号瞥了他一眼,同样跪了下来,但态度明显冷淡不少。Alpha-1的其余成员随后跪下。
就在最后一人膝盖触地的那一刻,海中的某物开始搅动。一股色彩与魔法混杂而成的浪潮吞没了船只。远处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潮汐,直奔舰船而来;周围的海水也开始动荡不安。八号准备起立,想要告知其他人潮水即将到来,但四号用手势让她冷静了下来。
O5-4:别管它。
潮水拍向了全员下跪的“最后通牒”号,力量足以令船只倾覆,令其失去稳定,令其船底朝天。四号闭上了双眼,八号也一样。
但它并没有船底朝天,也没有被SCP-8120-B的波涛所吞没;相反,一道白色的微光包裹了整艘船,片刻后,船员们便发现自己和船只都离开了大海。众人如今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内,“最后通牒”号被埋在了沙石底下。船身很结实,足以让船员们撤离到洞穴的地面上,但舰船本身由于沙石的压力过大而无法移动。
四号和八号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
O5-8:看来那混账东西的胡话终于对世界有点贡献了呢。
四号转身看向他,似乎露出了想极力压制愤怒的神情。
O5-4:别……别说这种话。
八号冷笑。
O5-8:凭什么不行?他从来不隐瞒事实。他从来不隐瞒内心。我怎么就不行?
四号皱起了眉头。
O5-4:因为他是我们的父亲。因为这关乎他的遗产。
O5-8:我能反驳吗?这关乎的是“杀死麦布”,你不记得自己亲手写下的东西了吗。还有,我明白我不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抱歉哟,但我还是想说,他就是个缺心眼的、不讲人情的——
四号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
O5-4:Abi。别这样。
八号停了下来。
O5-4: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啊。等我们回去了再把你的事实喊出来,好不好。但这里不行。现在不行。<停顿>这是为了我们彼此。
八号眉头紧锁,交叉双臂,但他同意了。不过,她的动作里仍有许多不情愿,以及对他哥哥的遗憾与失望之情。
O5-8:行。
八号稍作停顿,望向了“最后通牒”号外面的洞穴。她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O5-8:走吧。
[记录结束]
结语:由于SCPS“最后通牒”号在后续行动中被认定为无需使用,在监督者指挥部的直接要求下,弑神计划的全体人员抛弃了载具并开始徒步前进。他们对此没有异议。
日期:[未知]
对象:SCP-8120-B
参与人员:O5-4、O5-8、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
前言:由于对SCP-8120-B探索行动的性质是分段而不连续的,为方便研究,SCP-8120正文应将探索记录的每一部分列为独立的文档,而非将所有资料合并为单独的一份连续记录。若欲查阅探索记录的未编辑版本,请联系RAISA主管Maria Jones。
[记录开始]
四号、八号和Alpha-1队员们正站在“最后通牒”号的外面。舰船埋于众人身后的土地,就连舰首也深深地没入了四周密布的岩石下方。
洞穴十分巨大,但这并非异常性质引起——洞穴的侧壁很光滑,没有任何不平的构造和突起物。洞穴的地面也同样贫瘠,除沙石外几乎空无一物,而领队的“红右手”队员们正在用他们沉重的靴子碾过它们。
可见一行人前方的道路是一条通往洞窟外的走廊。这条走廊是天然形成的,且随着队伍不断前进,走廊会变得愈发狭窄;从地形来看,此处似乎曾经有过一条地下河,从洞穴的外部流淌入“最后通牒”号所搁浅的湖泊。不管怎样,弑神计划的队伍都没有在意这个事实。
两位监督者的物理距离虽然保持紧密,他们的内心却已经疏远。两人在面对面的时候绝对不会提起它,但这种疏远是切实存在的。他们现在继续保持着沉默,四号不停地查看他的笔记,八号不停地检查她的扫描结果,而这些不过只是为自己和彼此找的借口而已。兄妹两人同谋犯下了双方都不愿承认的罪过。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
几分钟后,队伍抵达了洞穴的终点,走廊不再变窄,一面长宽均为两米的平整墙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墙壁的顶部刻有符文,中间是一个代表手的象形图案,其手指比正常人类略长一些。
队伍停下了脚步。四号眯起眼睛盯着这些符文,又回头看了看Hadfield的日志,随后清了清嗓子。
O5-4:“呜呼,永恒的后人们,便献出你们的力量与精气,接过所愿继承之物,握取‘重担’之心,证明你们有资格肩扛起尔等的世界吧。”
八号交叉双臂。
O5-8:看来我们找到力量的试炼了。
四号点头。
O5-4:<轻声地:>没错。
四号又看向了墙壁上的符文。他猛吸一口气。
O5-4:你的任务是……呃……没看错——在前面创造一条隧道,并让它在我们穿越的时候不要坍塌。
他看着八号,眼神再次流露出了同情,尽管比旅途开始时的微弱不少,但的确有同情。他缓慢地呼吸了一下。
O5-4:你确定自己做得到吗?
八号撸起衣袖,露齿而笑。她的姿态并不自然。
O5-8:我怎么可能被小小洞穴打倒呢,老东西。我能搞定。
她将手放在了符文指示的位置,深吸气,眼睛开始变为紫色。
O5-8:走吧。
八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在前方打开了一条隧道。隧道并不宽敞——长宽只有两米——但已足够容纳队伍的所有成员,让他们可以继续前进。八号走在最前方,双手支撑着天花板,指尖处不断冒出一股股松散的本质促动能量流,明亮的紫色光芒仅凭她一个人的意志力撑起了头顶上的千吨重量,并用其色彩照亮了众人前进的道路。八号的动作明显非常吃力,但她坚持走了下去,依然在为队伍的其他成员打开通道。就这样,他们继续走了几分钟。
过了一会,众人周围的岩石骤然变化了起来——它们开始散发出绚丽的蓝色光晕,而后在众人均未察觉到的情况下缓慢地从固态传化为了半液态。液体不断流动,最后形成了一幅十分清晰而生动的画面:在一间大餐厅里,有一张很长的木桌,这张桌子显然来自某人的记忆,但其细节已经无从得知。餐桌旁有一名长相类似年轻时的Arthur Hadfield的人物,在他身边坐着的是一对父子。正在隧道里前进的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这对父子正是Siegel家族的Edmund和Aaron,尽管壁画从未告知他们。两人正在与Hadfield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似乎是在商量如何处理面前的某件圣物。
在远处,餐桌的另一侧有一位小女孩。她穿着比正常尺码大两号的裙子,笨拙地用餐刀切割着自己的食物,但她并没有发言。她知道打断自己的父亲是不好的。
她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手指出了血。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被用来切土豆的钝刀子割了一下而已——不过,她还是痛得流下了眼泪。Hadfield没有注意到她。
一段时间后,伤口的疼痛缓和了不少。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女孩:爸爸……爸爸——先生?先生。求求你。
她走向了自己的父亲,但声音只比耳语高出一丁点,被几人的谈话声盖了下去。
女孩:求你了。
女孩见仍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闭上了双眼。她的眼睑下流露出了紫色的光泽,很快,她的手指就已经愈合。她再次睁开了眼睛,发现Hadfield正在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厌恶与失望。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Hadfield: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正当Hadfield扬起右手时,场景消失了。
四号眨了几下眼睛,好让自己的表情不显得那么震惊。八号一言不发。她瞬间意识到了所谓的“重担”究竟是什么,而她只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走了下去。
岩石又变化了起来,这次的场景是一个小房间,大概是某人的卧室——四处一片狼藉,很难辨认出它原本的功能。房间里到处都是倒下的架子和被扔碎的物品,没有一片干净之地,如同刚刚被一场飓风袭击。在房间中央站立的人物依然是Hadfield,他的面容因愤怒和怨恨而扭曲。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步入成年不久的年轻女子,眼睛里爆发出紫色的火焰,泪水顺着眼眶流下。她紧握拳头。直视Hadfield,屹立不动的身体里唯余纯粹的愤怒。她正在颤抖着。
女人:你是我一生中最操蛋的人。你和妈妈就不应该——
Hadfield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紫色的光芒,但他很快压制了它。
Hadfield:你不许这样跟我说话——
女人冷笑。背景里有一面橱柜倒了下去,砸穿了地板。两人均没有在意。
女人:我就要这么说,不然你能怎么办?再把我关进房间里吗?拉我替你做研究,自己偷偷和John出去——
Hadfield: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允许你用自己的病情毁了我们家族的名声。你不准在公开场合表现出这种症状,等到你能好好控制它为止。
女人:万一我不想这样呢?圣主在天啊,Hadfield先生?万一我依然要做你家里的小怪胎呢?
Hadfield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他张开了嘴,但在说话之前先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过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且声音非常微弱。
Hadfield:我真希望你生来就是正常人啊。也许那样你就能明白了。
女人大声哭了起来,吊灯从天花板上坠落。记忆消逝了,八号双眼紧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而,她并没有止步。她不能失败。她不会失败。
第三幅画面,这次是一块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雨中的墓园。墓碑的主人是Elizabeth Hadfield,除姓名外,碑上的所有文字都消散在了记忆之外,只有她的姓名和痛苦仍然留存。墓碑前站着两个年龄相仿的人,一男一女。男子一只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拖着一本老旧的日志。他慢慢呼着气,目光固定在了墓碑的文字上。自从成为历史学家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文字史料。站在他旁边的女子任凭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裙子沾满了泥巴,脸上挂满了泪水,但她毫不在意。
两人中间还有能容纳第三个人的位置。这个人本应出现,他比任何人都更应该出现在现场,但他并不在此地,只留下了一个人形的空洞,用可怕的沉默隔开了这对兄妹。女人并没有看向身前的死者安息之地,而是凝视着这片虚空,眼睛里满是怒火。那位仍在世上之人的缺席——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然沉迷在自己的研究里面——其带来的痛苦,远甚于那位早已辞世之人的缺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对两位缺席者的未言之语。
女人抬头,对着雨水睁大双眼,等待着天气的赦免。赦免没有到来。赦免永不会到来。
八号猛地大喊一声,差点滑了一跤,但马上就被四号扶了起来。然而,在两人的手接触的那一刻,她还是颤抖着甩开了四号,继续独自前行。这是她必须重新踏上的旅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苦行。
八号踏出了最后一步,此时,岩石呈现出了最后一副记忆:老年的Hadfield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理智全失。他的身边全是圣物和笔记,房间里摆满了SCP-8120-A的组成部分。尽管他应当躺着,但他还是不停地想要走下床,好让自己回到书房、完成工作。
一位年轻女子正坐在他身旁,试图安抚他,无论两人的感情如何。她给了他一杯水。
Hadfield:John。John。J——John。
女人:嘘,爸爸。没事的。我是Abigail啊。我就在这里。John已经出去了,不记得吗?他坐船去狄文了,你俩不一直希望去那里吗。他很快会回来的,但现在只有我能陪你。我是Abigail。你会好起来的。
Hadfield摇摇头,呻吟一声,表情十分痛苦。他直直地看着女儿的眼睛。他自己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这位权势滔天的超自然学者在死亡之际,虹膜下几乎已空无一物。
Hadfield:不。不行。John。你不行。John。John。我要……我要和……我要和John说话。我要John。
女人:但——
Hadfield抓住了她的手,饱经风霜的手指只能勉强维持力度。
Hadfield:我们还得完成工作!这是必须的!我们……我们没……我们没法在你……你的……玷污下……完成工作。
Hadfield躺了下去。
Hadfield:给……给我把John叫来。
女子起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径直走出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回去。
当八号走出了隧道——当队伍的最后一名成员走到了尽头——隧道便在一股沉闷的“轰隆”声中倒塌了。八号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四号走到她身边,想要帮她站起来。她推开了他的手。
O5-8:别碰我!你……走开。不要管我。
她独自站了起来,拒绝用眼睛接触哥哥的目光。
O5-4:Abi,我……我没有……
她终于看向了他,神态里满是悲痛。
O5-8:就是你干的。你们所有人都干了。你,母亲,所有人都是。他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她停顿一下,颤抖着吸了口气。
O5-8:他爱你,是因为你不是他的女儿。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嵌在墙壁里的小楼梯。楼梯螺旋向上,通向他们最后的挑战,且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Alpha-1的一名队员率先开始登梯。
O5-8:算了,都不重要。我早就习惯这样过日子了。
八号开始向前走,没有回头望身后的四号。
O5-8:赶紧过完这一关吧。希望他最终会安息。
[记录结束]
结语:Site-01的梦境术士与医疗人员最初计划展开研究,验证上述记录中的事件是否属实,但所有相关项目均已立刻被O5-8的办公室叫停。
日期:[未知]
对象:SCP-8120-B
参与人员:O5-4、O5-8、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
前言:再次声明,鉴于下文所示的异常性质,以下事件的真实性无法被完全验证。但就SCP-8120的文档记录而言,基金会认为O5-4与O5-8的文字已经满足需要。
[记录开始]
四号和八号站在他们刚刚登上的楼梯的顶端。他们面前有一条很短的走廊,连接着楼梯与下一个房间。走廊的墙上布满了藤蔓,砖缝间杂草丛生,上面零星地刻着一些符文或句子。监督者们走了上前,几名Alpha-1队员紧跟其后。
四号眯眼看着墙壁,比对起了墙上的文字和Hadfield日志中的记录。随后,他清了清喉咙,看向了八号,而后者没有回头看他。
O5-4:就是这了。最后的试炼。
八号垂头望着脚下。她的声音很微弱。
O5-8:它想让我们干什么?
O5-4:不好说。它想……
他又咳嗽了一声。
O5-4:“直面自己,并举起你的王冠吧。”哈。
八号半笑。
O5-8:起码宝藏是个实实在在的东西。总比没有好。
O5-4:大概吧。
四号迈出了第一步。不等他看清楚下一个房间的内部,阳光就遮住了他的视线,镜头也顿时变为一片白色。
等到他恢复视力时,可见房间呈圆形布局,面积巨大,高不见顶——房间没有天花板,日光能够直射。房间墙壁的顶端布满了SCP-8120-B群岛上生长的各种植物。最底部的墙壁是坚固的砖砌屏障,而随着高度增加,砖块逐渐过渡到了岩石。房间底部矗立着几根石柱,大多数已经断裂。
房间的另一侧有两扇沉重的、紧闭的石门。
房间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小型平台,高出地面半米,上面空无一物。房间周围也分布着类似的平台,但他们上面摆放了一些形似人形雕塑的物件,来源与制作方法不同。所有雕塑都是独立的器官部位,由不同的材料制成,有些是手,有些是手臂,有些是腿和躯干,有些甚至是头颅。这些物件唯一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都显现出了劈砍的痕迹,就像是被强行从人体上取下来的一样。
房间的地板似有专人打理过一般,极其平滑。地上没有植物装饰。房间里散落着几具骸骨,某些并非来自人类。骸骨上满是尘埃,颜色因日光的照射而难以辨认。
四号一注意到这副景象便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示意众人不要前进。
O5-4:等等。那里——
八号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房间,径直向中间的平台走去。
四号还没来得及瞪她一眼,房间就顿时换了一种气氛,空气和光线都突然发生了变化。八号再次停下了脚步。她环顾四周,眼中充满了担忧。
怪异的光晕瞬间笼罩住了所有的平台——包括房间中央的那个——而平台上摆放的身体部位开始了移动,仿佛它们获得了生命。雕塑一边颤动,一边以各种方式挪向房间的中心,动作十分诡异。两位监督者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不安。Alpha-1队员们准备好了枪支,将准星对准了中央的平台。
各器官一到达中央平台便开始互相融合。融合的过程不算精准,但速度很快,许多器官因撞击而飞出了不少碎片。只一眨眼,这些部件就在监督者们面前自行组成了一个约三米高的人形个体。它背对着众人。
房间里的气氛又发生了变化。人形雕像颤抖一下,获得了生命,随即颤抖着缓慢地它转过身来看向了众人。
它的外貌类似Arthur Hadfield。
但它并不是Arthur Hadfield,它不可能是。只要认真观察,它身上的不和谐设计很快就会暴露出来——它的四肢是畸形的,一些太长,一些太短;它的手指歪七扭八,左右不对称,数目也对不上;它站立的姿态过于僵直,不像正常人类;它的皮肤并非有机物,而是明显是用各种金属和石头打造而成;它的眼睛正散发出令人恐惧的紫光。这具雕像是对真实人类形态的拙劣模仿之作。
然而,尽管如此,在两名被雕像逼得畏缩后退的监督者眼里,它仍然和Arthur Hadfield别无二致。
而且它是活的。
一时间,它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在原地观察着同样一动不动的众人。然后,它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未知]:啊。所以你们终于成功了。
人形的声音非常粗粝,就像用两块石头互相摩擦一样,众人只能勉强辨认出老年Hadfield的声音特征。它的声音在大厅里不断回荡。
实体先看向了八号。
[未知]:我早该知道你迟早会来的,无论我如何希望。但你呢?
他瞥了一眼四号。
[未知]:让她和你一起来?冒险把我们的遗产交到Abigail这种人手里?
实体摇了摇头。
[未知]:我对你很失望,John。
两名监督者都被定在了原地,完全无法行动。
O5-8:你已经死了。我看着你死的。
她的声音微弱至极。
O5-8:你……你已经死了。
实体皱起了眉头。
[未知]:你从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孩子。我本以为还能挽救你一下呢,只能说是我判断失误了。
实体向监督者们迈出了一步,离开平台,踏上了房间的地板。它的动作很不自然,仿佛痉挛一般。
[未知]:现在先不管它了。我以后会好好处理你的。至于你……
它再次看向了四号。
[未知]:结束之后,我要和你谈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John。我们还有一个家庭等待着修复。
实体继续向前走去,眼睛已完全变紫,房间里刮起了大风。起初,风速很慢,但几秒钟后微风便成为了飓风,散溢的魔力犹如电流般四处飞散。风暴包围了人形和整个队伍,且半径正不断缩小,慢慢地将后者拉向了前者。
所有Alpha-1队员同时向实体开火,但没有起任何作用——实体似乎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子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本身。它只是向八号举出了手,瘦长的手指伸向它理论上的女儿,脸上流露出严酷的决心。
然而,八号如今并不是八号——她已不再是SCP基金会的八号监督者“叛道者”,不再是一切超自然研究的最高领导。她已变回了Abigail Elizabeth Hadfield,一个年轻的、心神受伤的女人。她跪倒在地。她担任监督者的职位已经一个世纪有余,处理过种种无法理解的魔鬼,但在这位最恶最强的怪物面前,她什么也做不到。
在右边几米远的地方,四号同样也僵在了原地。他不断颤抖,惊慌失措,指关节因为紧握父亲的日志而变得发白,但他仍然保持了站立姿势。他尚未变回John Hadfield,但他能感觉到往日的恐惧又爬上了他的脊梁。他知道自己不想让父亲失望。他——
他闭上眼睛,全身战栗了起来。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恐怖的启示,告知着自己必须做出一个不可能的选择。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他直视着面前伪装为父亲的东西,咬紧了牙关。
O5-4:不。你不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自信而有力,他的表情愤怒而冷峻。
实体缓慢地转头看向了四号。Alpha-1的子弹——即使经过了奇术符文加护,能够击穿任何装甲——仍然直直地穿过了实体的皮肤,没有造成伤害,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样。因难以置信,实体而摆出了一副扭曲的神情。
[未知]:你说什么?
四号屹立在原地。无论周围的风有多猛烈,他也没有退缩。
O5-4:你好好听着。我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会阻止你。
实体嗤笑一声。
[未知]:别太鲁莽,孩子。你固然不是她,但这并不代表你不可替代。
四号向实体靠近一步。他转头望向了八号。
O5-4:Abigail?Abigail!站起来。站起来,和我面对这个……东西。和我一起上。
他向自己的妹妹伸出了手。实体对此只是笑了一声。
[未知]:你真以为这样就行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这么认为?
实体摇头。
[未知]:不,John。你的道路已经被定好了。我们家族的道路已经被定好了。我不准你妨碍它。你必须帮我实现理想。
四号没有转过头去。他的目光固定在了八号身上。
O5-4:Abigail!Abi!我需要你,我——
[未知]:你需要她,正如她永远需要你一样,John。但当时你又在哪里呢?
实体改变了站姿——它现在面向四号,忽视了身后的八号。八号没有任何动作,但实体不同——它慢慢向四号走了过去。
[未知]:没错。你就在你所应该在的地方。来我身边吧,John。到我这里来。到你的遗产这里来。来啊。
它向监督者伸出了手。风暴的范围刚好能容纳三人。
[未知]:现在就过来,和我一起修复事态吧。现在还为时未晚。
四号低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镜头和实体均未听清。实体把耳朵凑了过去。
[未知]:什么?
四号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实体那冰冷的、大理石似的眼珠。
O5-4:我说——操你妈。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紧绷,仿佛即将要做的是一件不可能达成的壮举。然而,他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O5-4:操你妈个逼,操你妈的遗产。
实体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一瞬间,它的目光失去了焦点。它眼睛里的紫光熄灭了一秒,随后从四号身边退后几步,脸上写满了厌恶与恼怒。他已不再有儿子了。
而在后方,它的女儿再次站了起来,挣脱了实体咒语的束缚。
八号咧嘴一笑,走向四号,与他并肩面对眼前的那头怪物。紫色的火花从她的血管流淌而过,直至她的指尖。从某个角度看,实体的体积仿佛缩小了一些。
实体看着两位监督者,发出了嘲笑。
[未知]:有点自知之明吧。谁给你们的胆子,站在这里反对我?没了我,你们什么都不是。
实体稍微压低了声音,幅度几乎无法令人察觉。它用手指向了八号。
[未知]:早知道,我就该趁还有机会的时候就把你扔进海里。起码被波涛吞没的死法还有点尊严。但现在,看看你自己吧。比“什么都不是”还丢人。
它作了吐唾沫的动作,然后转身面向了四号。
[未知]:你不配拥有我的血脉。不过,只要你卑劣的血管里还留着我的血脉,你就永远是我的人,杂种。你是我的,你必须服从我。你们是Hadfield家族的种,所以只要还想用Hadfield的名号过日子,你们就必须听我的,将我们的遗产传——
两位监督者均没有发言;相反,四号只是将老年Arthur Hadfield的笔记递给了八号。他的一生都被细致地记录在了这份小小的笔记上,他曾拥有的一切如今都沦为了纸上的几行文字。八号紧紧地抓住笔记,闭上了双眼。她开始用某种只有她能理解的语言低语起来。
O5-4:不。
他的声音沉着而清晰。
O5-4:你的遗产已经死了。Hadfield家族也一样。
笔记在八号的手掌上漂浮,彩虹色的符文包围着它。
O5-4:你已经亲手确认了这一点。
光芒从笔记上喷涌而出,纸张上燃起了紫色的火花。两位监督者和存在的头顶上同时出现了一行符文,其在古代精灵语中的含义是——“家庭”。
或“连结”。
八号喊出了一句被风声掩盖了的话语。顿时,符文爆裂,烧毁了日志。气氛突然变化,监督者们的灵魂深处有样东西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抱住了自己的头。
一眨眼,两人的眼睛里便燃起了熊熊的紫火。远处传来铁链断裂的声音,以及一句因风声过大而无法辨认的人名。
房间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人形抓住了自己的头。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不断扩大,一直延伸到了它的腿部。明亮的紫色光自实体的内部倾泻而出,随裂缝的延伸而愈发眩目。最终,裂缝到达了雕像的脚下。光芒的强度达到顶点,令周围的所有人失去了视力;与此同时,形似Arthur Hadfield的雕像瞬间解体,两块碎片掉落在了地板上。
寂静无声,约一分钟的时间内均是如此。
光线减弱下来后,雕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组成雕像的所有部分都回到了原来的平台上。风暴和诡异的光晕均已消失,只有上方夕阳的余晖依然照射着房间。所有能印证刚刚发生的事情的证据都消失了。对房间里的知情者而言,刚才的事情可能不过是幻梦一场,或者一段早已在生活琐事中被忘却的记忆。
远处,两道沉重的大门自行打开了,通往某个笼罩在黑暗中的房间。
八号缓缓起立,抓着脑袋,嘴里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差点又跌倒在地。四号冲上去扶了他起来。这次,她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他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理解了某件事情,一种他们从未预想过的顿悟涌上了心头。在他们的心中——甚至在他们的名姓里——出现了一个Hadfield形状的空洞。这个姓氏早已随风而逝,如今只剩下了John和Abigail两人。
而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彼此相伴而已。
Alpha-1队员们跑到了监督者们身边,准备检查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他们的确如此——而这对兄妹只是四目而视,嘴角纷纷露出一丝微笑。
过了一会,八号扭头看向前方已经解锁的道路,然后压了压手指的关节。
O5-8:那么,老兄,你准备好了结这件事了吗?
四号咧嘴而笑。
O5-4:准备得不能再好了。
[记录结束]
结语:任务完成、队伍回归后,Site-01的档案工作人员验证了先前的猜想——探索记录中的实体不可能是Arthur Hadfield,只是一个利用他作为伪装的异常而已。真正的Hadfield的尸体自始至终都在基金会的掌握之中。它先是安放在Hadfield家族的房产内,之后被转移到了Site-01的太平间冷库内,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超过一个世纪。和以往的百余年里一样,Hadfield的尸体在任务期间没有呈现出任何移动或其他活动的迹象。
日期:[未知]
对象:SCP-8120-B
参与人员:O5-4、O5-8、机动特遣队Alpha-1(“红右手”)、[未知]
前言:虽然以下记录系对O5-4与O5-8于主观现实内的体验,但O5议会对确定该记录的真实性仍在争论不休。
[记录开始]
弑神计划队伍进入了最后的房间。走在最前方的是四号和八号,两人的步伐都充满了决心。
房间面积不大,与众人刚刚离开的房间布局相似。房间同样呈圆形,没有天花板,头顶的天空已经进入黑夜,几颗逝去已久的星星照耀着整个房间。房间的墙壁同样是砖石混杂,长满了植物,随着高度增加而变化材质。房间的正中央只摆放了一个箱子,长不过两米,宽和高各一米,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两位监督者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当四号准备触碰它的时候,他突然受头顶上的光线影响,眯上了眼睛。他皱起眉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八号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似乎也注意到了箱子上有什么东西。
而箱子上确实有某样东西——或者说,有某个人。那是一个完全由星光组成的幽灵般的人影,只有从某种奇怪的角度望过去才能看到。实体似乎是一名正值壮年的精灵。它正平静地坐在石箱上,手放在它的正上方,脑袋低垂着,在对自己嘀咕着些什么。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基金会的一行人。众人只能透过被房间里被异常扭曲的光线看到这名个体,仿佛它的存续只是自然向人类耍的小花招,是对场所精神genius loci的一种奇特模仿。
过了一会,实体苦笑了起来。
[未知]:很高兴看到我的希望没有落空。
四号凑近了一点。他的动作很谨慎,但并非处于恐惧——更接近于接触一只脆弱的、受伤的小动物时的谨慎。
O5-4:什么……你是什么东西?
实体抬头。它那透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悲伤与疲惫。
[未知]:我吗?只是段过去的记忆罢了。早该被遗忘的一段,就像这个地方一样。
它抬头仰望头顶的星空。
[未知]:也许,我曾经也是个人物,一个被革命者们推举出来的管家,负责守护这个该死的王冠。但现在呢?
它再次笑了起来。
[未知]:如今。我连自己是谁都快不记得了。
八号把双手合了起来。
O5-8:请问该如何称——
听到这句话,实体笑出了声。
[未知]:称呼吗?没有。恐怕我的名姓很久、很久之前就被剥夺了。
实体从箱子上起身,面向了前方的两人。
[未知]:但这都不重要了。我已在此,而我的目标就是服务你们。怎样,你们想先开始,还是先看看这里的冠冕?
监督者们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面面相觑,满头疑惑。
[未知]:对于你们竟然会来这件事,我着实有点惊讶。你们已经掌控了全世界,而——
八号摇头。
O5-8:该惊讶的是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好的武器呢?
实体把脑袋歪到了一侧。
[未知]:什……什么武器?
八号瞥了四号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忧虑。
O5-4: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是相信这里有一件足以杀死暴君麦布的武器。难道我们误会了?
[未知]:哦,不是这样的……你们完全搞错了……不过,假如我真的有那件武器,你们又为什么想取走它呢?有什么目的?
O5-4:什么叫“有什么目的”?麦布依然——
[未知]:对,没错,但是……你们已经接替了她。你们拥有了世界。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你们都已经在她之后加冕为王了,何苦来这里挑战试炼呢?
监督者们僵住了。
O5-8:啊?
实体的表情和她一样困惑。
[未知]:你们的语言难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变化了?我确信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埋葬暴君之王冠的墓穴。
实体敲了敲石箱。
[未知]:你们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在星光的见证下加冕,向世间正式宣称你们的统治吗?
一段时间里,监督者们均一言不发。随后,八号叹息一声,而四号靠近了实体。
O5-4:什么……什么统治?什么接替?你究竟在讲什么?
O5-8:别管他。回答我问题,幽灵——
她向前一步。
O5-8:我们要怎么才能摆脱麦布?我们怎么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她?
实体差点嗤笑了起来。
[未知]:你们不早就摆脱她了?你们已经让她屈服,把她关在了宫殿里面——还是她自己的宫殿!你们已经接过了她的衣钵,篡取了世界,为什么甘愿放弃世界也要杀死——
O5-4:不。闭嘴。你他妈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什么也没篡夺。我们什么也没继承。
[未知]:哦,但你们确实是这样做了。你们字面意义上地把世界踩在了脚下。你们在以SCP基金会的名义加冕,宣称自己对现实的治权时就已经这样做了。怎么,这不是你们想干的事吗?
O5-4:什——我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误解。我们没有——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世界,为了——
实体微笑。
[未知]:别这样。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旧时的主人和岁月都教会了我不要在乎这些。
O5-4:没人来这里是为了听你的规则的。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们相信你知道怎么杀死麦布,这样我们才能解放世界,从而——
[未知]:但引导你们来到此地的不正是你们的父亲吗?那个声称要打破凡人的枷锁,将世界束缚在脚下的家伙?那个渴望来到这里,才发现它完美地反映了自己内心的家伙?
八号笑了起来。
O5-8:我的老天爷啊。
她用手掩盖了自己的笑容,但笑声没有停止。
[未知]:你们当真不知道?你们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建立起三箭头的帝国,并用种种借口和宏大叙事去掩盖它?你们当真看不见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人吗?
O5-4:我……
四号摇头。
O5-4:怎么杀麦布?告诉我。就现在。
实体过了好一会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随后,他直直地望向了四号的双眼。
[未知]:你们做不到。
O5-4:再说一遍?
[未知]:你们做不到。神是杀不死的。摧毁神,可以,但没人能够杀死神。神的理念永远存续于你们身边的世界,无论你们怎么努力,它也不会消失。人类是杀不死理念。
O5-4:他明明告诉我们,在这个墓穴里能找到什么能真正摆脱她的办法。难道他撒了谎?
[未知]:不。他的原意是,你们会在这里找到继承麦布的办法。倘若你们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我将送给你们:
实体再次敲击石箱。
[未知]:双子暴君之王冠的最后一块碎片。倘若你们遵循了父辈的意志,决意走上这条通往独裁之路,接过她的衣冠并束缚住世界,我会将它送给你们。
四号吞了口唾沫。
O5-4:那如果我们不想这么做呢?如果我们想做的是杀死麦布——不为自己,而为世界——我们该怎么做?这方面你有什么能送给我们的东西吗?
实体的笑容逐渐消失,面容变为了苦涩。
[未知]:有。和往常一样,我为你们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代表真相,一份代表指引。
实体仰头。夜空已逐渐变亮。
[未知]:首先,你们必须不再欺骗自己。接受你们的本质,并依照它行事;亦或是认识到自己亟需变化,并及时修正道路。
实体合上了双眼。星光即将暗淡,实体除面部以外的所有部位几乎都消失了。
[未知]:其次——如果你们真的希望杀死她,那么不要去干涉世界的运作。要让历史的车轮再次转动,要令暴君在历史的永恒运转下烟消云散。
实体除眼睛以外的所有部位均已消失。它的虹膜折射出了比世界更久远的星辰。
[未知]:否则,你们将不再会有可以保护的世界。
随着新一天的破晓,实体彻底消失。
[记录结束]
结语:上述记录所描述的实体消失后,弑神计划团队在原地一直等候到了第二天晚上,但该实体再也没有在SCP-8120-B中出现。尽管如此,团队依然在此记录后于SCP-8120-B内部逗留了两个多星期,一方面是为了研究异常地点的剩余部分,另一方面是为了尝试召回该实体以展开进一步对话。两项工作均未得出任何有价值结果。
O5议会的其余成员认定与SCP-8120-B的进一步互动系对基金会资源的浪费,因此在16/05/1995命令团队返回基准现实。一天后,团队开始回程。
SCP-8120的后续研究方向有待O5议会讨论。
登录
> 黑月是否嚎叫?
仅于残破血统
> 监督者身份凭证已接受。
> 欢迎,O5-4。正在显示草稿状态的SCP-8120文件增补案……
日期:字段为空!
对象:字段为空!
参与人员:字段为空!
前言:字段为空!
[记录开始]
两个人影正站在“最后通牒”号的舰首。他们靠在栏杆上,手里分别拿着一顶王冠。其中一顶——女人手上的那顶——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质量轻盈,线条柔和,由冰、银和水晶编织而成。另一顶——男人手上的那顶——则散发着热量,由夏日的小草和小树枝交织而成。两顶王冠都十分精美,艺术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
Alpha-1的队员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发出通知,称船只将在数分钟后冲出SCP-8120-B。两人均没有答复。
过了很久,女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劳累。
O5-8:怎么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男人看向了她,然后又看了看手上的王冠。
O5-4:是呀。我们该做什么呢?还是先把这两件东西带回-1站吧。不然Aaron准会生气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
O5-8:然后怎么办,就看着那群老逼玩弄它们吗?研究完几年发现没用之后就扔进哪个落灰的保险箱里吗?
她摇头,叹了口气。
O5-8:不。我不认为这样是对的。
男人咯咯笑了起来。
O5-4: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有人把它们试着戴到头上?
女人傻笑一声。
O5-8:不知道。不过Hadfield肯定想这么做就是了。
话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时里,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眺望着地平线之外,眺望着曾经如此宁静的世界,眺望着在目光边缘已经清晰可见的,异常与基准现实的交界。
舰船即将在两分钟内撞入裂口。
女人注视着她的王冠。在她慢慢转动着它的时候,她注意到原本无暇的冰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很丑陋的一条裂缝。倘若没有那条可恶的瑕疵——只此一处糟糕透顶的、足以毁掉整件物品的瑕疵——此王冠仿佛也能象征什么别的东西。但如今,她已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顶王冠不过是对过去的象征罢了。
而和过去本身一样,它并不属于现在。
O5-8:给我。
她示意哥哥把手上的王冠给她。
O5-4:为什么?
他歪着头,但还是顺从了她的要求。
O5-8:因为我知道该做什么了。和那些年前我们做的事一模一样。
女人拿起两顶冠冕,用上她全身的本质促动力量,将它们扔进了前方的大海。
不过数秒后,双冠便没到了无尽的波涛之下,自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O5-8:我们活着,便是为了前进。
[记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