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O5议会及HMCL进行归档
此项目仅面向4/CN-2560授权人员开放,并不在常规4级人员权限范围内。此文档仅作为对现有制度具有参考和指导价值的综述文章而被收录于基金会数据库内。需注意4/CN-2560权限当前已发放完毕。
项目编号:SCP-CN-2560 | Level 4/CN-2560 |
项目等级:Neutralized | 机密 |
特殊收容措施:与广东湛江市政府达成共识,对当地浓雾天气的驾车出行进行限制,并封锁标定城市之间的高速公路。任何违反限行命令的车辆应立即派遣安保进行警告和拦截。在此期间进入高速公路并失踪的对象将以意外事故为由进行掩盖,后续需关注任何在SCP-CN-2560内出现的相似个体。
对SCP-CN-2560及距离周边1km以内的区域以意外生化危害泄露和防疫为由实施封锁,禁止任何未授权出入。在重要关卡和道路设置前哨,并在周边安排24小时轮班巡逻岗。任何由平凡镇协议提供,或来自平凡镇的实体应进行为期12天的隔离措施,确信无危害后可调往其它站点授予不高于2级人员的职称。
任何意图进入SCP-CN-2560的人员,应告知其在基金会担任职位被暂时解除,且自愿消除与外界的任何社会关系,并放弃所有医疗、求救、死亡福利及相关待遇或权利。进入时需穿着轻型防化服并提供七天时间的流质口粮,应确保在异常范围内的任何作业需在七天后的午夜前停止和返回;未在时限内返回的人员被视为已损失。超过时限后,不得以任意形式与之交互。
每间隔一个月,需到达指定关卡接收来自平凡镇协会提供的实体。出于伦理顾虑,这些实体应在月末资源重分配前完成人类范式认知扭曲接种;在此意义上,其不被视为一个健全的自然人。
因SCP-CN-2560本身实际并未发现任何显著的异常特性,此后无需执行对该区域的一般监控和防护。根据平凡镇协议,需将SCP-CN-2560分级为Neutralized,并视为非异常的/无异常的。
描述:SCP-CN-2560是一处流动性的异常城镇,本地居民称其为“平凡镇”。当前可以确定SCP-CN-2560位于广东省湛江市雷州半岛上,但无法给出一确定的位置;SCP-CN-2560区域与现实中的北部湾大致重合交错,但无法直接目击和交互。在浓雾天气,通过连接雷州半岛上任意两座小型城市之间的公路时,将有一定几率遇到一条未被记录的分岔口,进入该路口并看见一处写有“欢迎来到平凡镇”的路牌后,即可到达SCP-CN-2560。
SCP-CN-2560当前已与雷州半岛大部分陆地发生交互,约20%的陆地面积被认为已沦陷。由于无法确认SCP-CN-2560的起源,以及未发现任何向外扩张的迹象,故此推测这些重合的异常区域自古以来就属于SCP-CN-2560的一部分。虽然对SCP-CN-2560的相对位置进行测绘发现其大部分领地均位于海上,但就未受影响的视角进行观察并不会与之发生交互。
尽管SCP-CN-2560并无任何异常特征,但仍然会被记录到存在部分不明显的疑点,例如:几乎拥有无限的人口、不合理的居住密度、无任何对外贸易和交互的情况、邻里之间绝对和睦以及对外来者的态度等,这被认为与当地传统文化与民俗故事有关。
附录CN-2560-1:发现及初期探索
2004/2/15,广东省湛江市内徐闻至雷州段公路遭遇未被以任何方式预知的浓雾天气,数十架载人车辆被迫滞留,至少12人及其所乘载具失踪。该事件最初被视作普通气象灾害,并未引起注意。
2004/2/17,上述事件再度发生,因有所预警,此次事故并未导致人员伤亡,但部分搜救队员声称“在雾中见到了失踪者”,并上传了模糊的影像记录。该影像很快被网络爬虫锁定并删除,相关涉事言论依都市传说模板掩盖处理,随后基金会介入,发现项目存在并展开调查。
鉴于此前并未于在地区观测到任何可能的空间异常迹象,上述事件发生后,基金会无法对项目内部性质做出初步预估。故为减少可能的人员损失,初期探索均由无人机-窥雾T型号1远程进行。为简洁起见,下方仅详叙第一次探索的详细信息。
记录编码:CN-2560/T1.01,2004/2/18
<记录开始>
[6:00.am]:无人机-窥雾T1从临时站点起飞,进入徐闻段高速路。此时路口已被紧急封锁,全路段依然处在浓雾天气中,能见度仅有不到三米。
[6:14.am]:一条未曾被观测或记录,且未有过任何建设规划的岔路口出现在画面中。指挥部记录下此刻详细坐标,操控无人机-窥雾T1转入岔道。
[6:35.am]:一路牌出现在道路旁,上有文字“欢迎来到平凡镇”。此时无人机-窥雾T1发出提示,指挥部得以意识到其所见文字实质上为某种带有认知拓印2效果的符号文字。
[6:59.am]:在一个左转弯后,无人机-窥雾T1穿过雾区,来到一座城镇的外围上空。
[7:15.am]:抬升高度后,可见该城镇共由五个街区构成,环绕中心建筑呈不规则五芒星状分布,其中四个街区均与陆地接囊,仅有正北方街区面向水域,且有明显的港口建筑。尽管此时接近正午,城镇外围依然被浓雾笼罩,这使得确认周边地形特征的行动无法开展。中心建筑共有五层,正门上方镌有“平凡镇协会”,其外形类似于现代办公建筑,但可辨认出护城河,哥特式尖顶及飞檐等设计的拆除改建痕迹遗留。
[7:23.am]:观测到城镇内存在大量正在活动的人形实体,无人机-窥雾T1降低高度,使镜头可拍摄到实体活动细节。其大体上与无异常小镇中镇民的日常活动相似,但明显缺乏互动,如交谈,嬉笑等,且注意到部分实体拥有极其统一的衣着与行为细节。
[7:30.am]:一身着连衣裙的女性实体从公寓中走入街道,手持狗链,拖拽一具已重度腐烂,多处有严重磨损痕迹的犬类尸体朝镇中心方向前进,过路实体对其微笑与点头示意。
[7:32.am]:部分实体开始不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空中。指挥部要求无人机-窥雾T1自检,确认逆模因外壳仍在生效后操控其继续前进。远处可见来自不同街区的人群在平凡镇协会门口聚集成长队,所有人均有着相似的间隔和步频。
[7:41.am]:无人机-窥雾T1从队列旁飞过,拍摄队伍成员的面部信息。人群依次走入协会大门,片刻后提着装满未知物品的提袋从另一侧离开,隐约可见袋中溢出粘稠的翠绿色胶体。当前角度仍无法观测到建筑内部,但队列中已有多数实体转过头,用视线较精准地追踪镜头运行轨迹,故指挥部成员在继续前进与就此返回间产生分歧。
[7:46.am]:无人机-窥雾T1在争执期间保持滞空状态。逐渐有实体走出队列,伸出手在空气中挥动摸索,此举导致继续接近建筑正门的途径被堵塞。此时返程意见胜出,故指挥部试图操控无人机-窥雾T1调转方向加速返回。
[8:05.am]:无人机-窥雾T1抵达来时坐标,但并未在相同方位发现进入城镇的沥青公路。背景音中传来惊呼声,脚步声和严重失真的大型机械运转声。机身大幅度失衡,与被卷入强气旋的状况相似。
[8:09.am]:无人机-窥雾T1冲入雾气。从机尾被浓雾淹没起,无论如何改变方向和速率,其搭载雷达传回位置信息不再变化,直到电量耗尽。
<记录结束>
后续探索证实,除通过在浓雾天气经过指定道路这一特定途径外,以任意方式抵达或观测平凡镇所在坐标,均只能得到无异常的勘测结果;反之,以此种方式进入平凡镇辖区后,将无法通过来时的道路返回,当前尚未发现安全穿过环镇雾区的方法。将无人机-窥雾T1传回的画面信息比对社会资料库,发现多名实体面部特征与两次事件中不同失踪者相似度超过90%。
同时,在调取失踪者社会档案合集时,因一起突发程序故障3,系统自行扩大了比对范围,随即汇报队列中至少三名实体与1975/9/16一起上海地铁失踪案的乘客相吻合,而前文所述的牵犬女性实体则疑似2000/4/12于上学途中失踪的九岁女孩Mora Mori(事发时与父母一起居住于北卡罗莱纳州)。值得注意的是,未在实体身上观测到年龄增长导致的外貌变化,即使现有信息显示项目内部并不具备时间异常。
附录CN-2560-1追加内容:2004/2/24,无人机-窥雾T1的残骸于海岸线上被回收。其机翼和外壳被蛮力拆卸,储存设备遭到暴力覆写。破解数据后,发现设备内存被一组相同音频文件以重复3.42x106次的方式完全填满。
音频主体为一段广播,包含类似节日颂歌的背景音和一机械女音的播报声,经解析后,认为其所用语言应为现已失传的某种苏美尔语变种。
因该语言的应用年代过于久远,准确翻译全文被视为是不可能的。从现有工作中成功破译的部分词汇及段落推测,其大致意思可能为祈求某一特定实体的谅解与回归,但需要注意,至今为止,未在项目内部观测到任何宗教用场地或器具。
附录CN-2560-2:通讯记录归档
2004/2/26,4四级研究员Dr.Soul,即前文中指挥部内唯一始终主张继续探索的成员,主动向项目负责人提出进入SCP-CN-2560的申请。
鉴于其在空间异常研究工作方面的突出成就,在综合考量其忠诚度与个人履历,项目对帷幕的影响及可能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后,高层批准了这一申请。
联络记录/CN-2560-A.01: 2004/2/27,19:245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给不知情者的备注:我提交申请的动机,和当初主动调职至空间异常部门的理由相同,是为了找到幼年时在山里失踪的亲人。且CRV测试显示,此过程中,我并未受到任何精神影响。下面正文。
例行汇报。
一切安好。与先前预想不同,当地实体在面对外来者时表现得极为温和,同时展现出极易轻信和疑似缺少好奇心等症状。我编造了在旅行中迷路,因而需要暂住几日的说辞,它们对此全盘接受,并提供了一间空房作为临时住所。保险起见,我决定暂不使用除居所本身外任何原属于项目的物资或器具。其余个人认为较为重要的信息整理如下。
- 从空间和时间两方面,都过分夸张的广播播报频率。每隔一小时,就会有来自“平凡镇协会”(这一点通过与当地实体交谈得知)的全镇广播,内容不符合我所携带设备能识别出的任何一种语言,但确实具有音节变化和停顿。
- 广播设备本身。目前为止,尚未找到任何裸露的播音塔或扩音器。对广播声源的高精度追踪最后指向了行道树干内部,下水道井盖内侧,喷泉底座甚至某户人家的邮箱里,这样一系列无法直接用视线观察到的地方。甚至有一处音源直接定位到了我所住房屋的阁楼,但没有找到打开门锁的工具,为避免节外生枝暂且作罢。
- 当地大多数实体在体型,面部特征等方面极为相似,且似乎长期处在某种应激状态下。观察到其在无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常会自发出现短暂的肢体僵直或目光游离,具体频率似乎因不同个体而异,目前不能判断是什么导致了此种差异。
最后,项目内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是摆设,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通电。但当地实体依然会像正常情况下一样使用它们,例如观看没有画面的电视,在傍晚按下灯的开关(即使它根本不能亮)等。
汇报完毕。
联络记录/CN-2560-A.02: 2004/2/28,19:18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例行汇报。
一切安好。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因为画面过于真实,醒来之后依然有强烈情感波动遗留,同时伴有持续整天的间歇性头晕,但完全无法回想起任何具体内容,未知此事是否为项目影响的一部分。
- 在广播响起时与录音进行了比对,确认同一时间点的广播内容完全一致,推测其功能可能倾向于报时,而非信息放送。
- 镇内存在大量无用设施,该结论建立在确信此处不存在外交,货币及雇佣等概念的基础上。但码头(船只都只有空壳,约一公里外同样被海雾笼罩),商店(货架上仅有某种用统一白色塑胶袋包装的凝胶体物质,推测为当地能提供的唯一货物),工厂(机器因未通电而不能启动)内依然有实体活动,且注意到这部分实体与长时间游荡或居家的同类相比,拥有辨识度更鲜明的外貌,先前所比对的失踪者都在此列。
- 镇中心的“平凡镇协会”似乎具备某种独有的异常效应,倘若无意间看见或在对话中提及它,总会对其内部结构和运转方式产生极大的好奇,而集中注意的情况下则不会有此种冲动;但只要靠近该建筑到一定范围,明明不在整点,广播也会自行响起,然后周围的实体便会上前,用一套极其统一的说辞和动作阻止我。
以及,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帮我查询,失踪者们人际关系网中其他人的状态。我在偏西北角的街区,的一条小巷里,找到了……某种意义上,见到了我想找的人。我姐姐,还是失踪那年的样子,住在一条小巷里;只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年幼版的我。而在此之前,我并未见到其他与失踪者特征相似的实体身边有其未失踪的原本亲友相伴。
汇报完毕。
联络记录/CN-2560-A.03: 2004/2/29,19:43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例行汇报。
一切安好。感谢答复,6我会对此多加注意。
和第一日不同,昨晚的梦境相当清晰。简要概括内容,梦中的我从一开始便在平凡镇出生,并在此和亲人一起渡过童年。我在梦中可以自由控制身体,但彼时似乎并不保留有现实中的记忆;梦里的时间跨度持续了数年,由多个过度美化的零碎片段构成,很像三流蹩脚导演强行拍出的公益煽情片。但不可否认的是,醒来后,我确实有一长段时间处在介于悲伤和喜悦之间的情感状态下,推测是项目的某种次要效应,动机(如果有的话)未知。
已经确认,当地实体具有极其规律的作息,同一实体在每一日做出同一件事的时差不会超过三分钟。明天我会做一些测试,看看稍微打乱他们的生活将会发生什么。
另外,今日广播的音调相较前两日略有升高,能够直观感觉到其变得更为刺耳。当地实体对此无明显反应,不能确定是否为长期规律之一。感到头疼或神游的频率上升,好在物资中有抗精神干扰类药物。
汇报完毕。
联络记录/CN-2560-A.05: 2004/3/1,15:04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紧急汇报。接下来的语句可能有些混乱,见谅。我正躲在桌子底下输入这些字,用棉花堵着耳朵以尽可能降低广播的干扰,加上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导致的困倦,我很难集中注意。
这里的规律比我想象的脆弱。也可能是我刚好倒霉砍上了最薄弱的链条?我不知道。那个叫Mora的女孩会在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推开家门,牵起她前一天放在草坪上(大概是希望后者能自己跑回两米开外的狗屋里)的尸体狗,沿街走到尽头,在喷泉前的长椅上坐二十分钟然后原路返回;所以今天早上,我在她的房门外侧安了一个定时锁,它会在七点四十才弹开。
于是,七点四十,满脸是血的Mora(我有九成把握,先前的十分钟内她一直在持续用额头撞门)从几乎被打飞的门里冲出来,手脚并用地爬上街道。目睹这一切的镇民在一瞬间表现出了符合惊吓反应的举动,但接下来的举动不是维持着夸张的吓人表情呆在原地不动,就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自己日常的行程。
然后,一切都乱套了。因为踩到血和烂狗肉,或撞到别人身上而摔倒的镇民满街都是,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接着码头和工厂的方向传来什么物品碰撞或倒塌的声音,我猜是负责某一项工作的镇民没能及时到岗,而它的同僚们依然像往常一样行动,完全没考虑过在没人负责给滑轨转向时放下吊索会发生什么。
我第一次听见广播在非整点响起。不是来自先前那些藏起来的播音设备,是直接来自协会,类似防空警报那样的长鸣声。接着,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所有实体的行动都停止了——或者说,被强制遏止了。我能清晰看到它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身体因为过度运动或疼痛而抽搐,甚至少部分实体明显在因为害怕而流泪和颤抖,但它们就是在听到广播的那一刻,全都停在了原地。
然后转而试图抓住我,就像先前试图抓住明明对它们而言是隐形状态的无人机一样。我…..呃。我开枪了,对着其中一个实体的头,不确定打中没有。大部分实体在那一瞬间做出了退缩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我想起那种,被父母逼迫着去完成不可能任务的孩子。总之它们不再尝试阻拦,我得以回到自己的住所然后堵上门。
它们……它们现在在砸我来这里时开的车。我不记得,也没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回想起车里有什么,只能随它们去了。最后,昨晚……我没有做梦,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保证没有,真的。我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撒谎。
汇报完毕。
联络记录/CN-2560-A.07: 2004/3/2,00:19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我砸开了阁楼的门,试图寻找定时广播的发声源。我必须这样做,维持一些大幅度的体力运动,否则保不准下一秒就会睡过去。我不想睡过去,这里很明显能在我失去意识时植入特定的梦境。事实上我甚至不能确定,我现在是否正在梦里,否则也太难解释我看到的东西了。我想过开门后可能看到什么,从一幅血淋淋的法阵到一只拿着大喇叭的塑料青蛙,但我做梦——不对,在这里不能这么说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我现在拿在手上的东西,呃……毫无疑问它是个相当精密的电子元件。好吧,可能不是用电的,把这当个比喻句看吧。
它看上去不像是独立的器具,更像是从某个更大的设备上强行扯下的一小部分,否则没法解释外壳上蛮力掰断留下的痕迹。有几个接口,应该是曾经用来和它的主机相连的,我试着把它接上了备用的数据读取设备。
居然能成。读取设备在一瞬间就报警内存不足了,而我发誓它刚才还是出厂状态。我把它设置成了“发送信息后删除原文件”的模式,然后让它自己往回传文件。在此向那位可能被突然涌入的几千条信息吓了一跳的接信员道歉。
对了,说到信息。这段时间内一直有来源未知的设备向我发送断断续续的信息,
外面暂时安静了。我隔着窗户看见它们把我的车洗劫一空,拿走了一大堆……报纸,杂志,零食和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我不是很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联络记录/CN-2560-A.08: 2004/3/2,02:58
通讯类型:音频文件
(往返的踏地声,Dr.Soul似乎正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不时有木制品的摩擦和碰撞声。背景中远处持续有尖锐的警报长音和人群吵闹,碰撞的噪音。)连续三次尝试打字,结果都是在十来分钟后突然惊醒然后发现之前什么都没写,所以我现在用语音输入。那些实体聚在一起,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高台,正在轮流上去重复同一句话,似乎在模拟什么竞选。恐怖的效率和体力,要知道半小时前它们还在绕着镇子跑圈,可能是觉得自己在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或者,听见广播告诉它们现在正在举行一场马拉松比赛?
没错,虽然听不懂那个大喇叭协会在说些什么,但每次它的音调或节奏有所改变,超过百分之九十九数量实体的行为模式就会随之改变,如果换一个环境目睹这一幕,我可能还会夸赞说有种整齐的美感。
(踱步停止,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Dr.Soul长叹一口气。)
是的,是的……不到百分之一的那个唯一特例,现在应该正隔着墙听我说这些话呢。他是,那个……小时候的我。自昨天起,我就能在余光里时不时看到他,在小镇变得混乱后,我基本能确定他在跟着我——而不是和其他实体一样遵循广播的旨意,尽管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在广播变调时表现出了这样的倾向。
(更长的沉默,文件被扫落到地上,一阵大幅度的翻找,金属物件碰撞的脆响和子弹上膛声。)
就在刚才,不久之前,他给我送来了“礼物”。一具尸体,放在窗框上。脑袋碎的像烂西瓜,四肢折的角度比木偶还夸张,看上去被什么重物狠狠碾过——是,是那个……和我姐姐有着一样外貌的实体。而凭目前为止这里的混乱程度,我毫不怀疑,到目前为止,比这惨得多的实体也不在少数。
然后,抱歉,我之前……确实在某些事上,撒谎了。同样从昨天起,我开始梦到小时候的经历,那感觉相当真实,就像保留记忆的时间穿越,但却不能控制过去的自己做出任何不同的举动。一开始是印象深刻的瞬间,然后越来越细碎越入微,直到……有的画面,甚至我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我想我现在需要出门一趟。祝我好运。
在命令数据分析用AIC对取自项目内部的近17000条信息进行分拣和解析后,前者汇报称,其中近98%信息的主体内容均为使用上文中所述认知拓印记述的特定指令更改记录。指令依据其附带的申请理由粗分为三种7:
- “为适应当前镇外发生的环境变化”。内容通常为更改某一街区,某一街道或某一个体的日程表安排,少数情况下涉及镇内建筑或生活整体风格的转变,极少数(仅有两次)提及了之间变更当地气候或地形特征。此类申请数量最多,一律以“平凡镇协会”提交并自审批,通过率为100%。
- “为主动取得更多镇外相关信息”。内容常为向特定个体植入从闯入者处获得的记忆,并使其倾向于按其日常习性生活,及将有此种经历的镇民送往外界,以期其能在正常社会中顺利生活。此类申请数量及单次申请中涉及镇民数量均随时间增长,提交自某一“未知访问来源”,早期由平凡镇协会审核并驳回,后期则逐渐多被自身同一来源批准通过。
- “为了让这里成为它应该成为的,而不是被迫成为的模样”。内容为要求平凡镇协会停止运作。此类申请记录仅有一例,由“未知访问来源”提交,经平凡镇协会驳回,同时附有所有申请中的唯一备注:“绝无可能。”
剩余约2%信息则相对杂乱,统计其总计使用了1013种不同语言,其中已有819种因失传或过于冷门,导致无法或需要较长时间破译。但据可破译内容推测,其大概率均为历史上曾误入SCP-CN-2560的镇外人士,在试图穿过雾区离开项目时身上所携带的文字或影音载体。当前能够确认内容的此类信息中,最早一条可追溯至公元前四世纪,希腊航海家皮忒阿斯远航船队中一名船员的个人手记。
附录CN-2560-3:视频记录
指挥部接收到该信息的时间为2004/3/12。需要注意的是,在此次行动中,除非持有者手动更改设定,否则文档,音频及视频三类文件均默认为在保存最后编辑时同步发送。
联络记录/CN-2560-A.09: 2004/3/2,04:19
通讯类型:视频文件
<记录开始>
(画面内一片漆黑,镜头上沾有水迹,拍摄者似乎藏身于一处狭小空间中。)
Dr.Soul:(深呼吸)我……简要概况,我尽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但醒过来时我被放在一个类似推车,或者传送带一样的玩意上,后面接着个看不见底的铁管道,如果再晚醒一小会应该就掉下去了。哈,出门前谁在我脑子里说不要一次性把一板药吃完的,看到了吗,去你的。
(镜头抖动,画面中出现一丝亮光,应是Dr.Soul将所在空间的隔板略微推开。可见空间外为一狭长状储物间,一条满是污渍,由多种破损零件拼凑的传送带横穿房间,伴随巨大噪音缓慢运转。)
Dr.Soul:我就该猜到,不对,和我猜的差不多,(轻笑,咳嗽声)好吧,我也不知道我猜了个什么玩意。总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我现在应该是在它们禁止我靠近的,所谓“平凡镇协会”的某个房间里。
(Dr.Soul从藏身处钻出,将镜头对向传送带前端,尽头处是一堵水泥墙,墙上约三米高处有一方形单向开口,除此之外无可见出入口。)
(摄影仪转向,可见传送带末端周围的墙面遭到破坏,制造出一个不规则的洞口。Dr.Soul开启摄影仪的前置照明功能后向内拍摄,可见一落差至少六到八层楼高的垂直通道,底端前侧可见一装有液体的大型玻璃皿。通道明显系暴力开凿所致,在较高处有两处相对应的开口,似乎是打穿了另一条原有的走道。)
Dr.Soul:我应该可以爬过去,不行也没得选。也不知道这录像还会不会有人看到……罢了,致观看它的人,如果觉得我的自言自语太过累赘,把它剪辑掉好了,我不介意。
(Dr.Soul把摄影仪固定在右手手腕上,尝试从墙面上的开凿痕迹攀爬至下方两米处的走道开口。)
Dr.Soul:嘿,和小时候爬树的感觉差不多。老实说,就算到这个地步了,我都有点抵触这个话题……好吧,是这样的。我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乡镇里,那儿和其他成百上千个同时期的小乡镇有着相同的特征:贫困,封闭,……思想落后。
(Dr.Soul成功抵达开口,顺断面转入走道,面前是一条斜向下的长走廊,由金属材料打造,地面与顶部灯具已被灰尘覆盖,整体布局近似于某种实验设施或基地的标准走道。)
Dr.Soul:咳,咳咳……好吧,现在看见什么我都不奇怪。我说到哪?对,思想,而其中最抓人眼球的一条,自然是男女关系的不平等。
Dr.Soul:习以为常,约定俗成,有时,甚至连母亲都不愿站在自己女儿一边。全村人,包括这套规矩的受害者,谁都没有起过反抗的念头;但我那时不知怎的,对这种惯例风气有些嫌弃的厌恶,甚至近乎于逆反。
[次要内容已删节]
(Dr.Soul来到走廊尽头,从轮廓结构推测此处曾经应有一扇滑轮门,但现在只剩下弯折生锈的滑轨。门框后联通一宽敞房间,其左侧有一加工流水线式的大型机械设备,正在缓慢运转,先前拍摄到的玻璃皿占据了设备的核心部位,多条深入墙体的管道与其相连。右侧则为一嵌入式宽屏,覆盖整片墙面,以随机的频率滚动未知画面。)
Dr.Soul:……就是这样。现在想想,她在天色将黑的时候依然去山上帮我找弄丢的毽子,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想的,“我们的关系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仅仅是因为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要受罚的还是她罢了……
(镜头贴近机械装置。透过支架和透明外壁,可见玻璃仪器后部似乎有分拣装置,其下方堆积有无法估算数量的尸体,腐烂程度不一。除高处坠落导致的撞击痕迹外,所有尸体的头颅均呈现扁平状,头盖骨被以暴力方式机械移除。Dr.Soul在此驻足,似乎尝试从中寻找到某一特定对象,但以失败告终。)
Dr.Soul:我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沾沾自喜,可我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似乎也不过是,在过年时把父母叮嘱我拿去喂狗的剩冷肉,避开人们的视线,像丢给狗一样丢给她而已。
(镜头抬高,转向屏幕一侧。当靠近至一定距离时,屏幕上的画面变暗并反复闪烁,伴随有轻微的嗡鸣声。Dr.Soul无视或未注意到这一点,继续向房间深处走去。)
(嗡鸣声随镜头前进愈发强烈,能辨认出失真严重的音节,语种为现代汉英语混杂。房间尽头处的屏幕被分割成数千个方格,大多已无可读取画面显示。屏幕下方有一操作台,选项旁配有与镇外路牌相同的符号语言,但部分记号已遭磨损。尚可辨认的标识包括“尺寸”,“瞄点”,“精确度”等,且除去一带“时间”标识的摇杆外,所有操作设施均通过线路与屏幕中央一幅平凡镇的俯瞰图相连。)
嗡鸣:识别码不匹配。请停止或提交[无法辨识]。
Dr.Soul: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是自己,虚伪的那个自己。这样的答案,可还满意?
嗡鸣:音纹不匹配。请停止或提交[无法辨识]。记录已上报。
(房间内亮起暗红色的应急灯,极度尖锐的金属刮擦声从仪表盘内响起。Dr.Soul对此展现出明显的焦虑症状,试图取出自己的配枪攻击操作台,发现枪械并不在自己身边后,转为用力捶打控制面版。)
嗡鸣:未经授权的行动。最后警告,立刻停止。
Dr.Soul: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不是吗,把已经被我刻意隐瞒,忘记的,不利于自我感动的真相全部翻出来摆在我面前,为了证明我只剩个伪善的撒谎者,为了让我承认我所谓的亲情所谓的执念只是——
嗡鸣:……未接收到反馈信息,启动应急销毁——
(一声枪响从画面后方传来,镜头内画面完全被红色覆盖。重物坠地,液体喷溅和肢体抽搐的声音与广播,警报和电流声混杂在一起。另一声源从枪声方位处传来,声纹与Dr.Soul高度相似,但相对稚嫩许多。)
Dr.Soul(?):这是……
嗡鸣:音纹匹配。程序中止,等待进一步指示。
(摄影仪镜头完全被血遮挡,画面不再变化,背景中除液体滴落外无其他声响。该状态持续三小时二十九分,随后最后一个可记录到的音节从后方相同位置传来。)
Dr.Soul(?):为什么……会是这样?
<记录结束>
附录CN-2560-4:相关事件记录
2004/3/9,因自联络记录/CN-2560-2.08后,已有超过一周未能接收到来自Dr.Soul的任何信息,故基金会判断其已损失,但为极端情况考虑,其相关身份信息及权限仍未从数据库中注销。
2004/3/16起,全球范围内小规模异常事件的数量骤增,且频率与影响范围均呈上升趋势。起先该现象被基金会视作多起无关事件,分别加以独立处理,直到得到其受SCP-CN-2560干涉的指向性证据,相关猜想才得以证实。故下方所呈现信息为经归纳整合后,分拣出确信与项目具有强相关性,或受项目影响所致的异常事件。
事件记录/CN-2560-P.01
事件内容:2004/3/17上午,广州湛江市精神卫生护理中心内发生一起即死事件,死者此前曾于前文所述第一次雾灾中失踪,在被寻回后因表现出自我封闭,智力衰退等迹象而被判断为应激创伤后遗症,事发时正在此接受治疗。现场状况及尸检结果显示,其颅腔内除一种成分未知的淡蓝色凝脂外,不具备生物学意义上的脑部结构。尸体于一日后失踪,目前下落未知。
事件记录/CN-2560-P.04
事件内容:2004/3/26,位于安徽省合肥市城区的一座大型零部件加工厂内六名员工突发严重发热与偏头痛,在随后两日内表现出明显且不断加剧的人格解离现象,直至意识剥离陷入昏死状态。六人在此期间其所展露的知识储备与语言技能,已经远超其现有教育水平能达到的标准。于2004/3/28日晚,医疗机构所在城区发生长十四分钟的反常断电现象,待照明恢复后六人均已失踪。
事件记录/CN-2560-P.09
事件内容:2004/4/15,美国轮船航运公司接到客船华盛顿号(船舶IMO识别码9807052)发来的求救信号,称其在太平洋航线遭遇反常雷暴天气,且卫星定位无法使用。因三次追踪发信源的行为得到了三处间隔极远的不同坐标,直到求救中断,救援行动也未能成功开展。四日后,该船只在北美东海岸靠岸,船员报告有二名服务人员在雷暴中失踪,并称有人航海日记中添加了一段笔记,内容如下。
这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们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很抱歉造成了困扰,请相信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平凡镇协会 留
事件记录/CN-2560-P.15
事件内容:2004/4/29傍晚,首都国际机场内发生一起小范围现实重构,建筑结构遭到大幅篡改扭曲,以致违反物理学和材料学法则。该重构现象于半小时后自然复原,但因相关建筑的地理位置及职能,该事件除与其他事件中相同的人员失踪外,另造成了大量伤亡和经济损失。
事件记录/CN-2560-P.17
事件内容:2004/5/2凌晨,于Site-CN-12休息室内发现一基金会外勤人员标配手持摄影仪及配套储存设备。因原因不明的站点电力主控设备故障,监控未能直接拍摄到放置者,但据装有独立电源的访问中继器记录显示,其未通过门禁和看守直接出现在站点内部,且进入房间内部时使用了Dr.Soul的指纹认证信息。经比对后,确认该套设备即为先前Dr.Soul所持装备之一。
附录CN-2560-4追加内容:读取事件记录/2560-3.17中所得设备后,发现其中存在大量不规范格式和无意义内存占用8,鉴于上述错误出现频率随日期推移而降低,推测该行为无特殊含义,仅是使用者操作不熟练所致。
经筛选后的文件记录如下。
联络记录/CN-2560-A.21-α9: 2004/3/6,00:21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例行汇报。
一切安好,这里和外面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很友善,我
不行。语气看上去还是不像,这一篇也不能发出去,会被看穿的。但,如果长时间不和他们的人联络,会招致更不可预估的结果吧……
头好痛。但愿只是因为两天没睡觉而已。
联络记录/CN-2560-A.25-α:2004/3/7,18:03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协会清理干净了先前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大家又像以前一样生活了,根据广播报时,做着自己被规划好的日常事宜。日程表有一些变化,为了适应我们新得到的信息中,描述的最新的外界生活。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舒服。空气像是变重了,呼吸的时候会压在胸口;偶尔会凭空产生趴在冰上的感觉,眼泪会不受控制自己留下来,在夜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频率更高。这真的很奇怪,按协会所说,哭只有在感到悲伤,愤怒和痛苦时才是正常现象,而悲伤,愤怒和痛苦又需要理由;可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告诉我,你没错,外面的人们都是这样的。
联络记录/CN-2560-A.26-α:2004/3/7,23:51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画面一个劲的往外冒,即使我根本没有理由去想这些。
Soul,那个人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印象中,她的姐姐——或许应该说我的姐姐?我有些混乱——那似乎是第一次,误闯进平凡镇的外来者,不但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甚至希望将家人一起带来生活。
也是第一次,我们被指示去扮演一个并没有真正来到过平凡镇的人。我记得她不止一次地说起我尽力模仿的那个人,说他们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出生,却奇迹般爱着彼此。每次这种对话都会以一个笑容,和“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结尾——说起来,她似乎第一次见面就看穿了我是个冒牌货,但对此并不介意。我没有问为什么。
也没有机会问了,在她死于早已累积多年的疾病之后。我记得那个晚上,她用比蝉鸣还微弱的声音说,可惜没有机会看到,如果我和她真正的弟弟,她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见面,会是怎样有趣的场景了。我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但不可否认,那一刻我相当困惑,因为当声音沉寂时,我感到难以描述的寒冷和压抑。于是,我对包括协会在内的所有人隐瞒了这一小段插曲。
然后我们将她送到协会,另一个拥有她记忆的镇民取代了这一位置,模仿,守序,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在描述彼此时,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呢?……为什么即使到现在,我都不能解释自己那天的行为,我为什么要跟着看着他行动,为什么会把那个镇民的尸体搬到他面前,为什么会在大家将他(在协会的命令下)送去协会时悄悄偷走那个黑色的,冷冰冰的……是叫“枪”吗?
为什么他的话,让我感到莫名的痛苦,不是曾经那样像是心脏被挖去一块的绞痛,而是膨胀,灼热的,自内而外,仿佛有个声音大声对我说,让他闭嘴,让他住手,哪怕用当下最激进,最无法预料会招致什么后果的方式,即使这个声音本身,听上去都充满了痛苦。
接着是一片空白。似乎有谁向我道歉。我做了什么。
联络记录/CN-2560-A.35-α:2004/3/10,13:45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我不明白。
“我们没有做到创造者希望我们做的事,所以他们抛弃这里,离开了。”在平凡镇,所有的故事和历史都以这一句话结尾。因此,协会说,为了让他们回来,告诉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们需要先达到最初的期许;协会说,为此,我们要观察,模仿外界的一切,直到能够被接纳……可是,可是——
是谁在质问我,如果我们被创造的意义就是作为外界的复制品而存在,那为什么要让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我是说,我想,写下这段话的应该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我自己,而非“被姐姐带到平凡镇居住的林██10”——才是完成期许的必要条件,为什么这样的行为会被判定为“不够平凡”,需要送去协会……
联络记录/CN-2560-A.39-α:2004/3/10,19:12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协会,协会,协会,为什么我们必须平凡镇协会抗拒一切违反广播内容的行为?为什么我们谁都无法准确描述平凡镇协会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最初到底被期许了何事?为什么每个被送去协会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如果,如果……“不平凡”的定义是与外界不一样,“不平凡”的存在应该被同化……
我们所谓的平凡镇,循规蹈矩,完全服从协会所描述方式生活的平凡镇,真的,“平凡”吗?
联络记录/CN-2560-A.46-α:2004/3/10,22:18
通讯类型:文本文件
我正在去协会的路上。不是别人送我去,我自己去。
只有这件事,我必须要搞清楚。
因终端数据卡部分损坏,3/11~4/30的记录数据无法读取。经检修,发现损坏源并非物理破损,而是某种与电磁脉冲相似的数据清除,推测此举意在完全删除此期间的记录文件。
联络记录/CN-2560-A.49-α:2004/5/1,12:00
通讯类型:音频文件
(调试麦克风设备的声音,录制似乎在某处类似播音室的地点进行。)
咳,咳咳……广播。果然还是这种形式正式一点。话说,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以这个身份说话……就算已经设想好几遍了,也还是有种奇怪的割裂感啊。前面的数据是我删的,放心,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单纯只是我不小心捣腾出了一堆十几个小时的无意义音像,为了防止数据冗杂才删掉的而已。
你们可以认为这是当传话筒的林██在说话,也可以看作是平凡镇本身在说话,但我个人而言……嗯,仔细想想,Dr.Soul这称呼还蛮好听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啊,算了。是的,平凡镇本身,而不是平凡镇协会本身。
一句话概括,我们并非自然的产物,而是一件人造物。建造了这里的那个文明,大概是希望我们能够成为一只用于评估风险的小白鼠,就像用于测试药物副作用的俘虏一样,通过完美复制某个现实存在的政权,加上控制区域内时间流速的装置,被用来观测一项政策,一种娱乐,一篇文章或它们的结合产物,于长期而言会造成什么影响。然后,因为某些这里已经没有记载的原因,实验失败了,我们也一同被废弃。
(录制者似乎按下了某种开关,背景四周里响起一阵噼啪的干扰声,期间夹杂着大量广播白噪音。一个极度失真的机械女声正在重复某段文字,但因扩音器严重损坏,其内容无法辨识。在一声金属物的碰撞声后,杂音停止。)
它坏了。好吧,或许最开始,这里刚被放弃的时候它还是好的,然后慢慢变坏,直到坏透——可能还没到那个地步,但现在肯定坏透了。我很确信,我亲手砸的。
我说的是协会,平凡镇协会。这事儿比我想的简单很多,非常多,我只是走进建筑,无视了广播的指导,在大厅尽头左转而非右转,推开写着播音室的门,看见了一面显示全镇状态的监控器,和一台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过载到畸形的中心处理器。
后者叫我回头,以平凡镇协会的名义,用的是天花板上的扩音器。而我没有听。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伸出爪子捏了一下我的心脏,让我失去了对四肢的感知;我的神经只告诉我有液体从眼角落下,牙齿被咬合到发疼发酸,指甲在握拳时嵌入了手心,肩胛与腿部的血肉中有寒意与颤意流过,却不肯转动起来告诉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捡起地上满是灰尘的不知道什么零件,给它来了一下。我在原地等了很久,没有惩罚,没有陷阱,天没有塌下来,地面没有开裂,没有怪物闯进来把我抓走,除了广播不再响起外,一切都和我砸坏它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简单。换任何一个三岁小孩来都能做到,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原来我们还可以不按协会说的做,罢了。但不论如何,现在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式,如今代表平凡镇协会,协调着整座小镇的,不再是一套最初可能相当精密,但已经被数据堆积和自然老化严重磨损的自动化管理系统了。
(录制者的声音愈发颤抖,终于在此时中断叙述,背景中传来小物件的磕碰声和隐约的啜泣声,过了几分钟后,讲述才重新继续。)
平凡镇告诉了我这些信息……不,不如说,我现在终于听懂,或者,终于能够理解,平凡镇一直在努力试图告诉我们的这些信息了。
事实上,早在那个实验宣告失败,我们的建造者离开时,这个小镇就该一同沉寂,永不复见天日的,不是么?
所以,请放心。我已经启动了还原程序,用协会的权限,仅次于那些不知名的建造者的管理权限。现在这座小镇正在自检,这些年来被送去外界,被迫推搡着成为正常社会一员的镇民将被召回。接着,当所有人都回到了镇上,将会有一次大规模的覆写,不会有人记得这么多年发生过什么。最后,这里将会自我封闭,再也没有任何生物能找到它。
对不起。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我为此衷心感到抱歉。
附录CN-2560-5:平凡镇协议相关事宜
由于2004/5/2后,失踪事件的规模与频率依然呈上涨趋势,在多处普通人口聚集地引起了较大骚乱,且现有证据尚不足以推测该“召回”过程将于何时终止,据此,基金会提高了项目的风险评估,并将制止其进一步活动列为高优先级事项。
但同时,鉴于当前SCP-CN-2560在行动中展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智能,为争取以损失与变故较小的方式阻止事态恶化,经监督者议会成员投票表决后,同意在开展武装行动前进行交涉尝试。出乎意料的是,该尝试得到了积极与配合态度的反馈。
正式谈判记录摘要见下。
备注:经双方商议决定,此次会面场所定于SCP-CN-2560前哨的一间隔音房间中。应O5-██11要求,于下方记录中将使用Dr.Soul称呼来自平凡镇协会的人形实体。
<记录开始>
Dr.Soul:(咽口水)先生,我……不对,您好。 我代表平凡镇而来。O5-██:当然。放轻松,孩子,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Dr.Soul:好的。那么……如我所言,我们自己能处理好这一切。在这里诞生的每个人都是平凡镇的孩子,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们走的多远,变成怎样,平凡镇都能够记得,找到并带回他们。而在此基础上,你们也已经看见——
O5-██:(轻笑)嗯,我明白,毕竟你们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你知道,和一个优秀的外交官相比,你们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Dr.Soul:……什么?
O5-██:他们往往会在迫不及待地把底牌抖个干净前,先表明自己的述求。
Dr.Soul:我们能交谈多长时间?
O5-██:直到达成一致或撕破脸皮为止。所以,从任何你想讲的地方开始吧。
Dr.Soul:(点头)其实我直到现在,也不是很能清楚地解释我究竟在做什么,就好像还是有谁在我身上绑了提线,让我在做出判断前就已经这么做了……但我认真甚至偏执地去回想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存在。所以,即使难以想象,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只有……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Dr.Soul:……抱歉,我不是有意跑题……我希望——不,平凡镇希望,如今,以及以后居住或诞生在这里的人们,至少有机会,能够不需要每一步行动都以他人的蓝本作为参考,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即使这想法有时甚至会荒诞,唐突,不合逻辑到当事人都为此困惑与诧异——过自己的生活。
Dr.Soul:即使,这样的生活,可能与那位造物主对我们的期许大相径庭。
O5-██:就是这样?
Dr.Soul:(短暂的沉默)嗯。
O5-██:那么,倘若这样的生活,将与遭遇创伤,痛苦,死亡以及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比死亡还要糟糕上一百倍的状态的风险相伴呢?
Dr.Soul:这是……
O5-██:我们不是慈善机构,这也不是一场救济会谈。好听点说,这是交涉;难听些说,这是交易。如果要我们分出更多的资源去换取同等数量的人力,那么他们就应该发挥比正常人更大的价值。
Dr.Soul:那么我有信心得到满意的结果。因为听起来,光靠所谓的“正常人”,并不足以应对你说描述的,会带来这些惨剧的那些东西。
O5-██:我需要提醒你,当前,你们并没有出示任何关于自己能否胜任这些事务的证据;甚至,我相信直到目前为止,你都完全不明白,也不能想象我所描述的具体画面。
Dr.Soul:但你知道你自己在描述什么。如果你判断我们不存在达成预期的可能性,那么这个话题将在一开头就被掐断,而不是,甚至,由你抛出这样的假设。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Dr.Soul:先生,请问……这算结束,或者说,达成一致了吗?
O5-██:第二问,当然;第一问,不。你还有想说的话,不是么。
Dr.Soul:我……
O5-██:抓紧机会,孩子;毕竟我们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更别说坐下好好交谈了。
Dr.Soul:我很抱歉,杀死了你们的……其中一个,同伴。但现在,我是说,呃……他已经不在了,而我有他的记忆,一部分,过去的。还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我不想放弃它们。
O5-██:你想取代,然后成为Dr.Soul?
Dr.Soul:成为另一个,除了名字之外完全不同的Soul。不……我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好听,不想浪费了,没有别的意思。
O5-██:社交新手教程之,若无特殊情况,拆穿无关紧要的谎话是正式交流中的大忌。所以,你可能听不到你想要的追问了。
O5-██:我相信,凭我那些监视着这场会面的同僚们的效率,带有模因效应的书面协议文件稍后就会送来。在那之前,喝杯茶吧。
<记录结束>
来自监督者议会的留言
读到这里,你可能会对我的态度和做法有所疑虑,所以我在此稍作解释。
作为负责对外交涉的议会成员,早在很久以前,在一次次的掩盖行动中,我就注意到,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社会群体中,都存在相当数量的部分人口,在面对危及帷幕的大规模异常现象时,相对常人而言显得怪异:他们在事发时逃生的积极性,和幸存后第一时间扩散消息的倾述欲都很低,但在其他方面的指标和精神测试中表现得完全正常。
我私下里将它们叫做“哲学僵尸”,借用了那个经典论题的名字。为了方便理解,打个比方,倘若把人体看作一台内部有很多管道的机器,你所见所闻所接收到的外界信息,是从管道入口扔进的小球,而你对此做出的反应则对应不同的管道出口;那么,对正常人而言,你的自我意识充当了机器的控制程序,操控着管道把第一个小球送往A出口,第二个送去B。
但在僵尸们的机器中,控制程序的位置是一团空气。它们调整调整小球轨迹靠的,是管道本身的全自动设计。第一个小球自然而然地落到A后,管道就会自己咔哒一声,扭向右方,确保第二个小球能稳当地滚向B出口。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方式能将二者区分开来;但在遭遇到超出常理认知的事件,即所谓的,相对认知者而言的“异常事件”时,你可以很清楚分辨出正常人类与僵尸。前者即使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失魂落魄,本能也会驱使他们做出些什么,尖叫,逃跑或只是两眼一翻晕倒过去;但僵尸不会恐惧,也不具备所谓的求生欲,它们大概率只会困惑地眨眨眼,在原地傻站好久,然后才开始拙劣地模仿周围人的动作。
是的,你想的没错。拜这样的特质所赐,只要经过恰当的引导,它们能够在特定领域和场景中完成正常人难以达成的任务,并且保有极高的忠诚度,这也是我得以在会议中说服其他人同意谈合的论据之一。
只是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比重。我出示了一份统计数据,声明道,在漫长的时光里,从SCP-CN-2560来到外界的僵尸数量,保守估计也已经达到常态人口的十分之一,如果放任不管或采取极端措施,势必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这段话本应到此为止,但既然分发4/CN-2560权限的工作也藉由我负责,那么出于对自己眼光的自信,就让我再恬不知耻地占用一点数据库空间吧: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各位在工作中,能够将来自项目内部的实体视作常人对待。
在事件最初发生时,我曾以为,采用引人注目的方式召回镇民是项目彰显自身威胁性以争取话语权的手段之一,但很快我发现,这一现象的成因,是那些僵尸本身的抗拒行为。
即使它们连自己存在的意义与目标都尚不明朗,但在面对留与归的二选一时,几乎所有个体,都不约而同地展现出了,对我们所在的外界,对充满或大或小变故和意外的生活,对庞大而脆弱的人际关系……和,对爱的留恋。不是出于被植入的执念,而是出于或许它们自己都并未察觉到,但确实发自个体的渴求。
虽然在培训手册的第一页就写着,我们应当避免使用这类极易因个人理解而产生偏差的抽象词汇,但除了“爱”之外,我不太想得出另一个足够广泛的词,用以囊括一切那些琐碎或宏大,无处不在却又刻意难寻的,能够在这基调灰暗的世界中,让人一致同意用温暖来形容的涟漪。
平凡是这座小镇赋予它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却不是唯一的选项。那个已经在史书中寻不到痕迹的文明并不是个失败的造物主,他们成功赐予了造物灵魂,只是没能唤醒它。
总有一天,在经过了无数次的模仿后,它们会开始尝试真正的去爱彼此,即使它们不理解什么是爱,不明白这个举动有什么含义,不清楚爱能够为它们带来什么。到那时,我们将会轻松或怀念(更可能是麻木)地签下文件,给这份文档打上无效化的标签,它再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仅是一段普通的数据流,与无数几乎不会再有人关注的信息一起堆在角落直到自然损坏。
最后,Dr.Soul委托我加上这句:如果你是或曾是平凡镇的一员,在某个也许久远到这段事迹已经快被遗忘的时间点,带着某些疑虑找到了这篇文档,这是你想要的解答。
因为平凡镇本身,始终记得,并且爱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