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基金会特制无人机对项目进行数次观察后,派遣驻站点收容专家███博士对项目进行访谈以加深了解。
博士:SCP-CN-500,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这次我来是为了对你进行一次访谈。
SCP-CN-500: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之前来过几次的铁皮飞虫其中一只。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博士:你之前见到的是由我操纵用于观察的机器。
SCP-CN-500:(发出敲鼓般低沉的阴森笑声)我有些明白了。你怕我。所以你得先拿那虫子探清我能不能伤你,再亲自来见我。
博士:是谁把你锁在这里?
SCP-CN-500:这很好推断出来,你自己会知道的,但是我不能说。无法说。
博士:为什么你会被锁在这里呢?
SCP-CN-500:因为我吃下了那人的六个儿子。那时我年轻气盛,什么东西都敢下嘴,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博士:什么东西都敢下嘴?
SCP-CN-500:(发出笑声)只要我愿意,我什么也能吃进肚子。你不知道?
博士:只进不出?被你吃了的东西就永远地消失了?你肚子不会撑坏么。
SCP-CN-500:自我逐渐开始变成这副模样起,我的肚子就从未饱过。好在如今饿上了几千年,我已经习惯了。
博士:只要你配合,我们是可以考虑给你持续提供寻常食物的。话说回来,你刚刚说你原本不是这幅模样吗?
SCP-CN-500:当然不是。我是在吃得越来越多的时候,开始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博士:演示给我看看你如何进食吧。
SCP-CN-500:告诉我你要我吃下什么。
博士:(短暂思索)我手中这只笔的笔帽如何?怎么样,要我递给你吗?
项目拘束具此时停止转动,轮廓变大。
SCP-CN-500:不必。(轻轻开合口部)
博士手中的笔帽凭空消失,拘束具恢复如常。
博士:这就……吃掉了?你甚至碰都没碰到它……
SCP-CN-500:这就是我力量所在。
博士:等等,既然你能吃没碰着的东西,那如果要你吃千里之外的某个人,你能做到吗?
SCP-CN-500:我能。
博士:这于我们真是……危险又有价值的能耐。
SCP-CN-500:没错。曾经锁住我的人拘束我的力量、隐藏这山洞的位置,本意是惩罚我,顺势借我吃掉他一些顽固的强敌。而当他死去、他的朝代随之终结后,这地方不知怎的陆续有人发现了。几千年来不断有人进来,就像你。他们不像他那样是个圣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叫我帮他们吃掉些东西,(叹息),我全都答应了。
博士:为什么你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SCP-CN-500: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会操纵这链子打我!那很痛,而我在他死掉之后,就已经老了。我受不住这痛。
博士:那……既然你什么都能吃,为什么不吃掉这锁链呢?
SCP-CN-500:(哀嚎了一声)这东西是用我母亲的骨血塑的。
博士:……我明白了。但是你大概有的是办法去报复用锁链逼迫你达成要求的人吧,但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
SCP-CN-500:为了囚禁我,更好地用我的力量,那人在这里下了一系列的术。当一个人进入这里,就会在心脏刻下符印,我便没有办法对他做出任何对他有害的事。
博士:任何有害的事么,比如直接吃了面前的人……原来是这样。等等,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是如何跟我顺畅沟通的?你被困在这里如此之久,可你却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SCP-CN-500:这是我还没被抓住那阵子,因为无法理解妻子为什么因为我而闷闷不乐、为什么和我吵架,于是吃下“自己无法与他人好好沟通”这件事的连带影响。
博士:……是这样么。也就是说,你的力量甚至不仅限于对物质起作用……如此含混的概念也能被你完全抹除并产生影响,我越来越对你这力量好奇了。SCP-CN-500,请你认真回答我,若你真如传说那般贪吃,又有着不止传说那般的能耐……(沉默良久),你有没有产生过吃掉整个世界的想法?
SCP-CN-500:(苦笑),说来也好笑,我最初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起初,我发觉自己怎么吃都不会吃坏肚子,而且什么东西都可以吃,于是我就只吃眼前的东西,部落里的牲畜、粮食、屋子……我就这样惹怒了很多人。
后来我发现自己能吃掉些看不见的东西,我看母亲劳累,想自己如果能把她的辛苦吃掉就好了,结果我真的做到了。母亲自此不用再参加村里女人们的劳作,但我没为此细想太多。
被那人抓来后,他不知我能吃看不见的东西,就只是把他除不掉的敌人带来让我吃了他们。再后来他死了,陆续有其他人进来,叫我吃下一些不只看不见、甚至还摸不着的东西。我一次次试了,每一次都发现我确实可以做到我想不到的事,他们于是逼我吃下了各种事物。
自此,我能做到的事随着他们的千奇百怪要求而愈发强了。——但是我没有。不。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吃掉全世界。之前遇见过这么一次类似的事,几乎把我撑坏了。
博士:……质朴的思维让你不知道自己可以有多大能耐,这种感觉吗?就像原始人拿枪当硬一点的棍子那样。告诉我,那些进到这里来的人,他们都让你吃过什么?
SCP-CN-500:很多东西,不计其数了吧。从一个人的穷、病、死……到第二颗月亮、国的衰落、所有人深信不疑的念头……你真的要听吗?太多了。
博士:……所以你的确不止能凭空吃下物质,你还能吃下概念上的事物。等等。不对。什么第二颗月亮,我们分明……只有一颗月亮。
SCP-CN-500:那个这么命令我的人,除了要我吃下它,顺带要我还吃下所有人对它的认知。他说那上面,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忍再忆的往事。
博士:……为什么?凭什么?(沉默良久),让我想想,这种事你一定不止做过一次。
SCP-CN-500:如果你是在说那些你们认为理所当然实际上却是由我导致的情况,我还吃下了“大同”、“气”、龙、一些神鬼……唔,许多的山脉河流岛屿乃至大片陆地或海、太慢的光阴、太快的人寿……诸如此类。
博士:……怎么会这样。也就是说,我们所认知的常态世界,实际上是被你多次修改过的、不同于常的世界。
SCP-CN-500:真是对不起,但这大多都是我被逼而不得不做的。除了象——在还没被那人关进来之前我就已经很讨厌他。
博士:你为什么不逃呢?
SCP-CN-500:做不到。那人拿我母亲的骨头锁住我的腿、拿我父亲的牙和骨头箍住我的嘴、又拿我所爱之人的肉身筑成这个山洞——除了他们我什么都没有了。几千年来我就在这里。而且我怕出去了,那些有对付我的方法的人找到我会更容易。
博士:对付你的方法。你能细说吗?
SCP-CN-500:我没有笨到会把这个告诉你。
博士:好吧。你……你目前会不会对世界造成破坏?
SCP-CN-500:(沉吟片刻),你从刚才就一直在把我看做是恶人在发问。为什么非要觉得我很坏呢?为什么要这么谨小慎微地试探我会不会破坏世界?我知道外面有人说我是贪婪、欲望或别的什么的化身。我从之前来的人那里听来了,你们甚至把我传成把自己也给吃掉的蠢货。可我不是,那是污蔑。明明人才该是贪婪的化身。永远无法满足,永远在得到一样东西后开始渴求另一样。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要求那么多,从要我吃掉自己的穷,到要我吃掉整个世界。……看到的和得到的东西不停变多了,欲望却也跟着变大了,为什么要这样呢。那些红着眼命令我的人,是不是他们才该叫贪婪的化身?为什么要这样怪罪于我?为什么不去责问他们,而来试探被要挟的我?
博士:你真是感慨良多。别难过,我不是有意要这样伤害你的,抱歉。你之前说的,让我觉得你对我们工作目标的潜在威胁太大了,我为此不得不问你这个问题。
SCP-CN-500:只要无人命令,我现在做不了什么。
博士:你渴望摘下拘束具吗?
SCP-CN-500:或许吧。
博士:这可能不行。
SCP-CN-500:(叹气),我能理解。
博士:另外,你说得委屈……但你确实是之前有前科才导致我不得不审慎些对待你。希望你也能对此表示理解。你刚刚的话语里明明就透露出你做过恶事,能在没有被抓之前吃掉别人六个儿子,你或许也在其他方面做过些什么。
SCP-CN-500:(唐突而做作的咳嗽)
博士:……不说这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坦诚些吧,我们不会放你走,还是会依旧关着你,但你可以放心一点,你此前为满足来者贪欲而受的虐待不会再有了。
SCP-CN-500: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实话说,我也并没有很想要离开,我已经太老了,还能去哪呢?我现在只希望能不被打扰,好好地休息。
博士:一直和家人的尸体呆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
SCP-CN-500:前前后后来过那么多遍,你除了刚才让我吃的那东西,还没有说究竟需要我帮你吃掉什么。
博士:我还需要再考虑。或许如果你能够长久配合收容的话,以后就让你吃掉自己的衰老试试?
SCP-CN-500:我觉得这可能是你的客套话又或者要我配合你们的敷衍,但是没关系……还是谢谢你能想到我而不是你自己。前前后后,你确实问了不少冒犯我的问题,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些……一些和之前的来人不一样的东西。你会考虑到我。我,我很……
博士:……访谈到这里就结束吧。感谢你的配合。
SCP-CN-500:……等等。我知道你们在外边搞了些小动作,虽然我很明白你们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我逃出去,但更多的还有为了阻止有人过来命令我这层原因对吗?这一点我该谢谢你们。我很感激。
我……我实在是太久没遇见过别人,你明白吗?更别说遇到不把我当工具的人。要是你能每次都像这样,你应该、你可以常来,我呆在这里实在是……
我们可以多聊聊。
博士:这不难,对于你我还有许多访谈需要开展。而有关你的感激,我们其实只是做了分内事。
访谈笔记:项目疑似在遭到囚禁后被人发现,一些人破坏了项目的拘束具以便项目为他们达成要求。虽然项目因自身缘故无法造成重大破坏,但不断有知晓项目信息的人通过项目对世界造成一些或大或小的改变,提出充满私欲的要求。诚如项目所说,它或许并不是贪婪的凶兽,它只是把人类的贪婪与凶恶给曝露了出来罢了。
我不赞成将项目重编为Thaumiel级别并利用它把一些高危项目完全抹除的提议。上一个利用项目做这些事的人导致项目如今成了他人篡改世界的工具。而且即便项目有着相对温和的表现,它也依然能够造成无法想象的严重损害。项目所表现的温柔、诚实、礼貌以及衰老都可能是为使我们放松警惕而做的伪装,我们不能保证项目私底下没有包含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