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SCP-3001 - 红现实(第一部分)

SCP-3001 - 红现实
项目等级:Euclid

作者:OZ OuroborosOZ Ouroboros

标签:反物理定律、悖论、时空、时间影响、神经性、记录、超维度


本周,我要带来的是(我认为)本站最优秀的文章之一——SCP-3001。

它是我在3000竞赛中的最爱。阿难陀舍沙固然是一篇绝妙的文章,我也明白它为何会脱颖而出。然而,这篇文章引起了我内心的共鸣。我希望能够公平地谈谈这篇恐怖小说中的杰作。

在读这篇文章之前,你肯定得对休谟有所了解,所以我强烈推荐事先阅读这个这个,它们堪称全站最优秀的解析类文章之二。

由于篇幅有限,这篇解密分两段发出。下篇点这里

特殊收容措施

为防止再度意外进入SCP-3001,基金会将利用新研制的安保设备,升级或改造现有的一切现实扭曲技术,以阻止C类“破碎入口”虫洞的创建。虽然SCP-3001的信息可供任何希望了解的人员查阅,不限安全等级,但若想要参与SCP-3001及其相关技术的研究和实验,需获三级及以上权限,并得到Site-120、121、124和133授予的特别许可。

我们能从这段中看出,3001是一个空间,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虫洞进入它。为了与它进行接触,基金会在其效应的基础上对它展开了研究,并开发出了相应的科技。

描述

SCP-3001是一个假定的悖论性“非次元”平行/口袋空间,可通过创建瞬时C类“破碎入口”虫洞抵达。

我们来解构一下这段话。所谓“悖论”是一个自我矛盾体。在我们的宇宙中,物理上的悖论是不存在的,但它可以出现在其他领域,比如语言中。(“这句话是错的。”) 说这一次元(抑或是非次元)空间具有悖论性,意味着彼处的逻辑存在一些不同之处,于是产生了(至少是某种意义上的)物理悖论。

所谓“平行次元空间”(更准确地说是“平行宇宙”),是由量子力学的某种表现形式所预示的概念:世上还有着其他的宇宙,它们与我们的宇宙很是相似,但又有某些区别。理论上,某个宇宙中你的性别会与现在相反,在另一个宇宙中你又从未出生过,还有的宇宙里尼安德特人成了地球的支配物种,如此等等。

所谓“口袋次元空间/宇宙”就像是从我们的宇宙中出芽而成的“小宇宙”,有的一直与主宇宙相连,也有些会脱离主宇宙。

3001被称为“非次元空间”也是有原因的,这一点稍后便知。

最后要搞清楚的是所谓“C类‘破碎入口’虫洞”。这是一个为本文自创的术语,但文中确有其定义:

一种之前仅存于假说的虫洞,无法将物质运往预期位置,或具有中途将物质随机且危险地排出的时空缺陷。

虫洞是连接宇宙中远距离两点的时空折叠,你可以经由这条捷径快速地穿梭于两点之间。虫洞在我们的宇宙中仍然是纸上谈兵,然而在基金会的宇宙里,它无疑是存在的。

只有一个端口的虫洞是什么样子的呢?当你通过虫洞行进时,虫洞塌了会怎样?之前我们只能作理论上的猜测,但如今我们知道这会让你进入SCP-3001。

虽被视为可无限延伸的平行宇宙,但SCP-3001中几乎没有任何物质,并且具有约为0.032的极低休谟水平,与凯杰尔现实定律中休谟与时空的关系不符。

希望你读完了关于休谟的介绍。提个醒,休谟场就是现实的量子场。高休谟水平的现实结构更加完整和稳定,并能减弱现实扭曲者的本领,低休谟水平时则是相反。然而,0.032简直是低得不像话,现实在这种时候甚至无法以任何有形方式存在。现实扭曲者在此反而无计可施——连“现实”都没有的地方又何来“扭曲”呢。

这一现象导致其内部的物质以非常低的速率腐坏,即使在受到一般而言足以致命的损伤的情况下,其生物/电子功能仍不受影响。模拟测试表明,有机体若保留40%以上的脑组织,即使失去70%以上的身体组织仍能维持生命。

真他妈可怕。

然而,长时间暴露将使得上述物质的休谟水平逐渐接近SCP-3001本身,进一步导致该物质自身的休谟场崩溃,造成严重的组织/结构损毁。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由于现实水平过低,人是怎么样也无法死亡或失去身体机能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自己的休谟水平会(从百倍甚至千倍于3001环境中休谟水平的高度)降至环境水平,你也会土崩瓦解。

SCP-3001于2000年1月2日在Site-120(一个专门用于测试并收容现实扭曲技术的设施)初次被发现。Site-120时任首席研究员罗伯特·斯克兰顿博士及其妻子安娜·朗博士正在开发一名为“朗-斯克兰顿稳定器”(LSS)的实验装置。在意外地震破坏Site-120现实实验室A中数个运作中的LSS后,斯克兰顿博士被传送至SCP-3001。

其实,LSS便是“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前身。这一人工现实扭曲器在地震中遭到破坏,制造了一个“破碎入口”虫洞。

起初,斯克兰顿博士被推定死亡,但他至少在SCP-3001中生存了5年11月零21天。在此期间,他使用一个通过C类“破碎入口”虫洞带入且出于某种原因仍在运作的LSS控制面板,记录他在SCP-3001内的经历与观察。在一次对改进版现实扭曲技术的测试中发生预料外之副作用导致面板返回,而其中的纪录随后被回收;这些记录是对SCP-3001研究的基础。尽管正在开发新技术,但对斯克兰顿博士的搜寻和重整始终未果。如果他仍然存活,其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是未知的。[关于搜寻斯克兰顿博士的更多信息,请参阅伦理委员会的审查报告]以下抄录的是斯克兰顿博士的记录。

至少将近六年。

我们怎么会晓得里面的人都经历了什么呢?

斯克兰顿 SCP-3001 记录

第1节

[最初八天内,斯克兰顿博士未有任何清晰/连贯的话语,此件他不断经历恐慌、混乱与愤怒,似乎正试图从SCP-3001中寻找出路。他终于在第十一天时靠近了记录装置,但没有意识到记录仪已经运行了数小时。]

一开始的这十一天里,斯克兰顿博士一直都在寻找这个虚空次元空间的出口,遭到了惨痛的失败。

姓名,罗伯特·斯克兰顿。年龄,39岁。生日,1961年9月19日。

喜欢的颜色,蓝色。
喜欢的歌曲,《活在祈祷中》。
妻子……安娜……

安娜……

姓名,罗伯特·斯克兰顿。年龄,39岁。生日,1961年9月19日。

喜欢的颜色,蓝色。
喜欢的歌曲,《活在祈祷中》。
妻子,安娜,她有双碧绿的眼睛,我很爱她。

虽然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说,他只有对妻子的无限想念。

姓名,罗伯特·斯克兰顿。年龄,39岁。生日,1961年9月19日。

喜欢的颜色,蓝色。
身高,179厘米。
体重,85公斤。
妻子,安娜。安娜,对不起。

姓名,罗伯特·斯克兰顿。年龄,39岁。生日,1961年9月19日。

喜欢的颜色,蓝色。
我妻子名叫安娜,我们于1991年8月12日举行了婚礼。
希望她现在一切安好。
她一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

我们必须时刻记住,他完全不知道她现在还安全留在原地。他所知的是,她同样被困在了一个同样的无物虚空中,要么死了,要么更糟。

罗伯特,斯克兰顿,39。安娜,蓝色,妻子。拜托……求您,神啊,拜托……

安娜……安娜……安娜波班娜……安娜波班娜……

这是……这是什么?[推测斯克兰顿博士此刻注意到了录音装置指示灯的闪光。]

起初,斯克兰顿博士所做的只有不断默念重要信息,以让自己保持理智。不过他最终还是发现了正在工作的装置。

我操,这是在录音?

[金属撞击声]

[声音极度颤抖和恐慌]我的名字,是罗伯特·斯克兰顿,对,没错,我的名字是,罗伯特·斯克兰顿 ,曾是基金会Site-120的研究员。那已经是……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我不记得了。我……我估计已经有十来天了吧,但是,我 – 我,我不是,我不能……哦上帝啊有谁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 –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啊,请,请问有人在吗?!你好?!有人吗?!有人吗?!

“曾是”研究员。

没人听得见我。天啊,天啊,天啊。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

这玩意怎么就他妈还在录音,它不可能还能用,它绝不可能还能用,那这他妈怎么回事?!我得 – 神啊,我得,我得……知道,我……能在这里讲多久,我想记录仪上有个 – 有个,有个旋钮或者什么东西,我 – 我,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只能看到红灯一闪一闪的,它旁边我没看到任何开关……

他的科学性思维令他不住怀疑这个装置为什么还在工作。并且,他还以为他找到了个什么通信装置,但悲剧的是那只是个录音机。他还注意到,除了红光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这也意味着他所处的这个破碎的次元空间,没有光。

我很饿。

也很渴,我觉得我应该死于脱水了,但是……我不知道。

他还能照常拥有知觉,但是无法死亡。

嗨,小红灯,能跟我聊聊吗?能让我……和安娜说说话吗?你好?

我找到了操控装置。

两周,三天,四十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两周,三天,四十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两周,三天,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两周,三天,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哦……天啊。

我猜测“四十七小时”是原文的笔误,因为它在下文很快就改成了“七小时”,一天之中也顶多只能有24个小时。

回放错误。回放错误。回放错误。

他试着让装置回放之前的录音,但失败了。

我也不知道我他妈在哪,但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我不用吃东西也可以活下去。这很……很疼,但是……目前我觉得我不会死……所以……我……我可以不用着急……我猜,我……也许会发生什么奇迹,然后我就出去了。呵,别做梦了,罗伯特。嗯,我……我有点累,我要睡一觉了。

三周,四天,十九小时。

想想看,一边忍受饥饿之苦,没东西吃,一边对现状束手无策,甚至看不到解脱的可能。

我口袋里有一张安娜的照片。我都差点忘了。小红灯,让我看看她的脸好吗?只一小会儿就好,我只是……我只是想再看看她。

嗨,安娜,我还在里面,我还在里面,我会回去的,等我好吗?

两个月,四天,三小时。

……嗨,这里是罗伯特,对,我 – 我这几周来都没说过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哈……

抱歉,我得冷静,调整一下呼吸。

我最近一直……一直很忙,我试着了解我所处的地方。我的监狱。属于我自己的国度。呵,罗伯特王。上帝啊我都发臭了,这个该死的地方甚至不通风?恶臭之王罗伯特,你是个他妈的操蛋的屁的国王。

……实在抱歉,我,我得保持专业修养。我会……我当然会回来的,让我先休息一下吧。

他找遍了每个角落,研究遍了每个角落,但除了虚空之外什么也没有。他的身体正尽力保持着该有的形态,但在这个没有物理定律的空间内,他不太可能会腐烂或死亡。

……好了,现在开始。[深呼吸]

我的名字是……罗伯特·斯克兰顿,我曾是Site-120的研究员,那是个致力于研究各种现实扭曲类SCP的设施,目的是为面对这些异常的威胁,开发更为先进的措施。

最后……小红灯,跟我说句话吧。

两个月,八天,十六小时。

小红灯说得对。我被困在一个我想是空的口袋次元之中,并且孤身一人。是啊……一个人,就我一个人。

我将这里称作SCP……我不知道,我不晓得我们在哪儿,去他妈的。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小红灯,拜托了,再来一次。

两个月,八天,十六小时。

但是……现在也没人和我争这些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对这个控制面板说话来打起精神。我……我得保留些记录,将来可能会有哪个倒霉的混蛋落得跟我一个下场,亦或许……如果我能将它送出去,也许,也许能阻止类似事情的发生。这就是我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了,而且我也真的需要点盼头,哈哈哈哈……

……所以,嗯,罗伯特……斯克兰顿,为了今后的研究……记录一个新SCP。这想法挺不错。那就开始吧!

第2节

两个月,十一天,十小时。

项目编号,SCP – 我他妈懒得管了。

项目等级,Euclid,差不多,但我不确定,将来可能随时更新一下,我得多了解了解。

特殊收容措施,天啊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干……呃……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收容这个地方。它……绝对不在地球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我……我认为它和稳定器原型有点关系……稍后我会解释一下的。好……嗯……对了,我不觉得它被创造后还可以……收容。不,不,这词不对,呃……进入,嗯,进入比较好。我是因为一些非常糟糕的现实扭曲事故才进入了这里,并且……不,不,罗伯特,别这样,你可无法肯定这里没有出口……噢……活在祈祷中……中途……到这里,咳咳。

他正尽全力保持理智和专注,且仍然希望这个空间没有被封死。

两个月,十一天,十八小时。

所以……等等,啊不,描述,罗伯特,坚持格式……这个地方……我想这里是某种现实裂缝。这里一片漆黑,真的很黑,这个记录我语音的小红灯是此处唯一可见光。伸手不见五指,甚至看不到控制面板。我将这光作为中心参照物,来计算我向某个方向走了多少步。我还从没走过百步以上,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换成是你,要仅仅依靠一盏灯作为中心来探索完全无光的虚空,你又怎能不畏惧?能看到光的最远处在哪里——万一你走得太远,再也看不见了呢?

呃,我很好奇我的头发现在有没有变白?我甚至看不出它是什么颜色了。说到这儿,我的头皮有些发痒,不在意的话还好,那没关系,只是我觉得……脸上也有点刺痛,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痒,可我们知道:

长时间暴露将使得上述物质的休谟水平逐渐接近SCP-3001本身,进一步导致该物质自身的休谟场崩溃,造成严重的组织/结构损毁。

两个月,十五天,四小时。

好吧……噢……我 – 我需要休息一下,耶稣,上帝,狗屁不如,天……操,操,操。我……刚发现这地方有个新性质。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可能是走在……某种……平地上,可以这么说。只要我看得见我都会盯着小红灯,这样似乎可以走的笔直。天,我的脑袋里边还是嗡嗡的,肾上腺素好像还没失效……但是,如果我的假设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是现实中的……虚空,那就根本不会有路让我走。现在想来,我一直在这里,感觉像是……走路,但也可说是在什么东西里面游泳。这里的物质很厚重,形态适宜,有……压力感。好吧我知道这术语不准确,管他妈的,这地方根本就他妈不按套路出牌,我也尽力去理解它了,好吗?!

他对这个地方作了更多的描述。说它是真空并不很准确——真空所遵循的物理规律是可知可预测的,但这个空间不遵从这些规律。

天啊……抱歉。

所以,我能提出的最佳比喻就是……我正行走在浓稠的黑色凝胶之中。它有足够的张力让我能保持在一个……“面”上,但是如果我……想让身体下沉,我也可以做到。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稍等,我想……我想我得测试一下,我会回来的。

两个月,十七天,两小时。

导航很大程度上受到……向一定方向前进的主观冲动影响。所以,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完整的现实裂缝,至少根据我和安娜的理论不是。如果 – 如果它是的话,我应当根本无法移动,因为不存在移动的空间。

在此,他解释称这并不是两层现实之间的虚空,而是一个实在的空间,尽管它与任何的现实都不相关。时间和空间在此仍然存在,只是程度受限。

可以的,很好,很好,这比以前更能说通了,好啊罗伯特,干得好,居然能想到这……仔细想想,我在那个面上走开走回小红灯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没有因脱水或饥饿而死,因为时间基本不走。嗯是这样,然后,我就站在小红点旁边,直接……向“下”沉。好了,就从这里开始,想象小红灯是某个3D空间的原点……我就直接……“降”了下来,嗯对,没错,然后……然后我就能向“上”回到小红灯的地方。我甚至还能“飞”过小红灯。这里的运动极为缓慢,就像我所说过的,凝胶,我能想到最好的比喻。

如果有足够的现实可供扭曲的话,他自身(相对而言极强)的休谟场就能使他成为一个神级现实扭曲者。他的确拥有四处移动、操控现实、控制自身位置的能力,但也仅此而已。这就像是如果你能掌控水之力,但处在极端干燥的沙漠中,你的能力便毫无用处。

两个月,二十二天,三小时。

报告更新,红,长官!哈哈哈,来啊,红,点亮它(放轻松)哈!双关语真有意思……来,红,笑一个,这真有趣!

正如《荒岛余生》中的汤姆·汉克斯一样,人际交流的长期缺失正逐渐令他陷入疯狂。更糟的是,他正在经历长时间的感知力缺失。

已经两个月了。

……

……好吧,不管了,咳咳。

这地方基本不遵循凯杰尔现实定律里的那些参数。我说“基本”,意思是,真的就是基本不。我很确定我没算错,但是……等等,我得再检查一下。

耶稣啊,嗯,嗯,肯定没算错。嗯,这地方……如果我们用标准的休谟尺度来衡量,我很确定我所处的这一现实的休谟场是……零点……零四……左右。是的,没错,就这样,千真万确,真他妈低,所以……就像我上面说的那样,时空存在于极微小的尺度之上,所以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不会因为营养不良被打下鬼门关啥的,但这也意味着……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开始推导出上文所记录的性质。即使在这令人绝望的瞬间,他仍在进行科研,还能推出重要的信息。

接着上次那块讲。我……我不知道我的生理指标在这样低水平的休谟场中会如何反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高于平均值的休谟场里搞研究,而我们测试的那些现实扭曲者从来没有低于0.8的场。这……这将是第一次,史无前例的第一次。我记得Site-133中的“普罗梅尔杀手”,他们这样称呼它就是因为它打破了先前对于休谟指数下限的理论推定。那台昂贵又奇怪的机器将一个小区域的指数降到了0.4,而0.05……嗯。

这个地方的“真实性”即使是与人工所能造出的最“不真实”的区域相比,仍然有着指数级别的差距。它同样意味着,他对休谟及其原理的认识也仅限于此了。

我在说谎,我说了谎,最后一条日志……我……我欺骗了我自己。我的身体和……这小红灯……是这里最真实的东西。这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休谟指数将再度平衡,并且……我 – 我现在要走了,我还要再做些推算。红,安娜,请注意我这里用到了凯杰尔第二,第三和第四定律,明白吗?将……将0.05代入环境数值,我的外部场值约在1-1.4之间,使用第二定律进行误差校正,我的内部……内部……呃……哦,我还没搞定这个。

我是真实的,我真实存在,超级真实,极度真实的人存在于没有真实的世界。
你像往常一样毫无幽默感,红。我和你说LSS呢,红。我们被送到这儿的时候,我想……我想我们的现实已被提高了一个档次。红,你在课上没有好好听讲吗?嘿,别跟我耍小聪明,红,好了,重点是,LSS的波动使我们升到……到……

从这里开始,他不单单是在向灯讲话——还能听到它的回答。他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两个月,十八天,七小时。
不,红,你他妈扯淡,你肯定用错了凯杰尔第三定律方程。由于把我们扔到这来的LSS发生故障,此刻我们的指数介于2.2至3.6之间,是的,这很好红,这非常好,因为这意味着我们有比想象中还要多的时间来……来……对,红,来他妈的等死,是吧?!

他仍然在计算多长时间后他的休谟场会达到平衡。

两个月,二十四天,五小时。

算完这个花了他六天时间。说句公道话,看在他只能用心算的份上,我们不适合嘲笑他。

大约三年或四年,如果……如果我不多折腾的话。要是 – 要是我有台LSS在这儿,我或许能拖延到……八年,大概吧,这是最好的情况……但是我……我得,我……我知道……但是……但……三年,三年,再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我应该……我总应该搞清楚点什么的。我想最近一段时间我还能过的相当不错……至少……不,不,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想办法……

还有三年时间,他要么设法逃离,要么在自身休谟场降到危险水平前稳住它。

安娜,我们该怎么办?我需要你的帮助,亲爱的。那种……挥之不去的刺痛……是我的休谟场正在扩散……我的,我的现实正缓慢消散……三年,我得在三年内稳定自己。

我一直在想……安娜和我有这么一个理论……即使休谟场很低,但它还是个休谟场。正因为它的水平如此之低,休谟的扩散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如果……如果我可以……收容……重新利用这些场,使其蔓延传播的速率减缓……我可以……我也可以……这还只是一种理论,但……值得一试,不过这意味着……

他想到了一种减缓扩散速率的办法,为自己逃离这片空间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嘿,红,我……我现在可能该走了。我得测试些东西,你不能随我一起。我……我很抱歉。不,不,红,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想让你跟我一起,我想,但是……如果我们待在一起,扩散速度会加快……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争取时间,我要多了解这个地方,你则得确保所有信息都存在你的头脑中。这……红,来吧,你 – 你会没事的红。我知道你会的,你很坚固,比我更强大……就一会儿,红,但是我得看看能不能找到让我们活久些的方法,甚至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如果我可以收集足够多的信息,也许能找到离开的方法。不,不,我不确定,但我得搞明白。红,我们说到有可能出去,对吧?是的,这是个空隙。间隙总会有个终点的,就像峡谷两边的峭壁一样,你明白吗?我需要找到那面墙,然后,然后我就可以……
……
抱歉,红,希望归来时我们仍是朋友。

……
我 - 我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他的首要想法是,离开与自己相依为命(已有数月)且能记录他所想的LSS。这样做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时间——出于某种原因,当他们分开时,分解的速率会减慢。

他还有另一个想法。他推断,这一空间在他进入之前就已经存在,且假设它像峡谷一样,在两端有着峭壁,也就是边界。

他幻觉中的“红”很舍不得离开,这或许是对离开自己唯一精神支柱的他内心所产生之恐惧与悲伤的写照。

我们看看他用了多久才回来。

第3节

六个月,十天,五小时。
你好,小红灯,我们有阵子没见了。

四个月后,他终于回来了。

你知道……回想一下……我不知道我当时是因为什么鬼东西搞的那么兴奋。这个地方是……天哪,这里,这鬼地方简直他妈的……是地狱。
这儿没有边界。只有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我他妈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了两,个,月。上帝啊,我他妈够傻的,为什么我觉得我能离开?我就跟那些以为地平线就是世界尽头的欧洲佬一样愚蠢。真他妈傻逼,罗伯特,傻逼,真—真—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对于边界的假设原来只是臆想罢了。这个空间似乎无穷无尽。

如果我一直往下的话,是不是就能从底下出去?

然而他还是不愿放弃那一丝丝的希望。

十个月,28天,15小时。
没有底。还有,操你妈,红。

现在这部分的语气稍有一些变化。

对不起,红,别离开我,抱歉我把你关了,回来,拜托——

……今天我40岁了,生日快乐,罗伯特。

我是被收养的,你知道吗?嗯,我父母把我放到盒子里,扔街边上,有对美国夫妇捡到了我,所以我的名字不太中国。我甚至不知道我原来的姓氏。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罢了。你呢,红?

他开始胡言乱语。他放弃了一切逃离的希望,开始在饥渴交加的折磨之下,缓缓等待死亡的降临。

1988年安娜和我在站点里碰面了。上帝啊,当年她真美。现在的她也是。就看看我们的眼睛吧,她的眼睛多么动人。我的眼睛是灰色的,乏然无味,而她的……上帝啊真是太美了。你觉得……你觉得她会担心我吗,小红灯?她还在找我吗?

你知道吗,红,你是个很好的听众,但我从没听你谈起过自己。来吧,不要害羞,反正周围没人,对吧,哈哈哈,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罗伯特,恐怕我不能这样做。”哈哈哈,红,你真好笑。

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有家人吗?女朋友?男朋友?告诉我吧,红,我不会对你有偏见的,请……跟我说点什么吧,求你了。上帝啊,我头疼。我的脚也失去知觉了。

小时候我在漫画店工作,当年的物价可真便宜,而且每周结束还能得到免费的漫画书。我最喜欢蜘蛛侠了。

我在街边上,盒子里。

在此我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我们正目睹一个男人缓慢地堕入崩溃。这就是人在真真正正孑然一身的时候,会变成的模样。

我……我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红,你看到我的照片了吗?照片红,安娜的照片,到哪儿去了 – 回来,回来 – 哪里,哪里 – 安娜!安娜!安娜!在哪里 – 不,不,不,不不,天哪,请别这样,拜托别这样,再怎样也不要,拜托。

他终于找到了照片。然而……

她正在褪色,她正在褪色,拜托安娜,别这样,求求你,回来,亲爱的,留在这儿,这太快了,来得太快了,我的计算不会出错,不会出错,你会没事的。安娜,安娜,我不能失去你,回来安娜,亲爱的,甜心,安娜求你了。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拜托,拜托别离开我,我在这儿,我还在这儿,红,帮帮我!安娜,别,别走,别走——

照片已经分解并消散掉了。他与一年未见的妻子之间的纽带断裂了。更糟糕的是,这证明他的计算出了错误。现在,他已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黑发,绿眼睛,160。[斯克兰顿博士重复此句三个小时。]

失去唯一的物质纪念品后,他绝望地想要记住妻子的相貌。他已失去了太多,但唯独它的丢失不能承受。

我和安娜在1991年结婚了。由于工作我们没法穿上最好的西装和礼服,但是我们看起来都很不错。当然,安娜更加美丽。我们跳啊跳,每晚共舞,就这么过了整整一个礼拜。即使是我这种工作也有时间享受蜜月……所以,来吧红,我们交交心,你尽管说,击个掌。来啊。来啊,红。

他有时沉浸于回忆中,尚有理智,有时又会动怒。终于:

一年,两个月,二十七天。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崩溃了。

[接下来的录音只是控制面板自动播放时间,间隔一至三天,有时空缺数月;偶尔混杂了斯克兰顿博士的啜泣、尖叫与自语,此类录音持续至时间读数达到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之后两个月内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三年期限到了。

不卖关子——现在就去看看第二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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