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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
Sigurrós抱着逐渐增长的好奇心面对眼前的无面实体。
她再次发出自己的意念,这次向更深的地方探索,感受到自己的意念和眼前这东西的意念——如果能称其为意念的话——交融在一起。这就像盯着由许多线条织成的永恒的迷宫,它从某个同时建立在许多维度上,巨大的宇宙框架中延伸出去。
那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东西——
她的思想触碰到了一个曾不存在的东西,反冲力让她身体向后飞去。她仰面落地,望着空旷的天,震惊得没法动弹。
无声之声与无歌之歌再次填充进她的脑海。
不再不再不再不再
Sigurrós用念力抬起自己的身体。操纵这身体真的非常奇怪,这个由骨骼、肌肉、筋腱组成的肉体躯壳……
不。她不能分心,现在不能。她把注意力放在身前这个无面/多面的东西上。
这点容易做到,因为它正长出大量的触手。利用她的灵魂视野,她能看到它正张开无数的翅膀。
我的名字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
世界在一瞬间停止存在。草率的。Sigurrós把它带回来。
“你不能就这么软删除掉东西,”Sigurrós说,“它们非常容易带回来。反正它们一分钟后就会无人察觉地自己回来。”
那东西没有用语言回答。它张嘴,却没有开口,一条河流倾泻而出——不,一阵海啸,一阵灌注了需要、渴求和永恒的蓝黑色的水构成的海啸。Sigurrós把水变成了成群的鸟儿和蝴蝶,用它们的翅膀笼罩着Site-17。
那东西飞向天空,将触手插入周围的建筑物中。建筑变成了浩浩荡荡一波蜘蛛向他们袭来。一向喜爱虫子的Sigurrós任由这浪潮打过来。
那是错的。这些蜘蛛不仅仅是蜘蛛。它们是蜘蛛的想法,是一切曾走过这密径的事物的恐惧和基因上的蜘蛛恐惧症。所有这些凝聚在组成浪潮的亿万蜘蛛中的每一员。
Sigurrós尖叫着,被这团东西完全吞噬。
Alison正在Site-17的人员办公室中央种植着起焦点作用的花,与此同时一阵精神攻击将她打倒。
那实体是通过Sigurrós向她袭来的。在她的脑海的眼睛里,她能看到一条卷须猛击过来,从Sigurrós的脑海中直接转运进她的里面。
她只差几步就能成功了——该死的上帝,如果她能——
不再不再不再
Alison在地板上打滚,抱住头,以为这样就能帮自己缓解。
我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强迫自己不动。集中注意。
ALISON CHAO——黑皇后——小妹妹——迷失的罪人——最后的圣人——孤独的蛇——洛基的唇疤——
小妹妹——小妹妹——小妹妹
她的眼睛在头颅里翻白。她努力坚持着自己的存在。
“Rita,”Cross说。
Rita的状态不是很好。她没有哭,但也几乎是了。枪在她手里摇晃着,但仍摇摇欲坠地瞄准她姐姐的头。
“当他们告诉我时,我不会相信的,”Cross说,“我的妹妹,为基金会工作。”
不,闭嘴,你说错了——Campbell想到。但显然想让Cross闭嘴比告诉Cross闭嘴在效果上差远了。
“我的姐姐为蛇之手工作!”Rita也喊道。她泪流满面,Campbell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的姐姐是恐怖分子。我的姐姐是企图毁灭世界的女人!”
“我不是想毁灭世界,”Cross说,“我是想拯救它,天杀的——”
“把那该死的东西放下!”
Cross慢慢把植物放在地上。“Rita——”
“不准你喊我的名字!”
“我想她说的是真话,Rita。”Campbell犹豫着说道。
“还有你,”Rita说。“你一直在跟她做事?我本来是相信你的,Kendra!”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些的!”
“我不相信你。”
“你看过采访记录了,”Campbell说。“我知道你看了,我看到了你的调用申请。你完全明白我直到今天了解的一切。”好吧,除了那条没报告的信息之外。但Campbell不想和一个拿着枪的愤怒的女人对着干。
“你看过我和Campbell博士的采访记录?”Cross问,“我以为你没有。”
Rita保持沉默。
“我在里面说的全部都是真的,”Cross说,“全部都——”
“安静点。”Rita说,“就……看在上帝的份上……闭嘴!”
Sigurrós在蜘蛛海的底部恐惧地挣扎了很久。然后在她脑后的什么东西说真的,现在。
解决的方法很明显,其实,那个她脑后小小的分离的部分说道。不怕蜘蛛的方法就是自己成为蜘蛛。
于是Sigurrós就成为了一只蜘蛛。
她不只是成为了任何某个蜘蛛,她成了所有蜘蛛的女王。
她周围的其它蜘蛛敬畏地对她低下头。
她正想命令它们变成什么稍微可爱一点的东西,而密径的心智向她袭来,试图用直接的力量重击她令其屈服。
这简直是在侮辱人,Sigurrós想。一点都不聪明。
她将自己的心智抛回作以回应。同时,她把周围的世界变成了棉花糖,蓬松的蜘蛛棉花糖。
密径没能预料到同时而来的攻击。它的肉体翻了个身,其心智从她的身上抽离,挣扎着想把身体从棉花糖中脱离出来。Sigurrós借此机会再次探入它那疑惑而又异类的思想。
不,不是思想。思想们。
那里还有别的东西,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只蹲伏的寄生虫携带着垮塌的密径后面的众多眼睛。
Sigurrós知道它的名字,无名者的名字。Neverwere。
永不曾有Neverwere,永不曾是Neverwas,永不将会Neverwillbe
她试图思考自己该怎么做,但……她发现自己几乎无法思考。她开始感到极度疲惫。
这甚至不是正坍塌的密径在向她施加意志。她没有过如此有意地对自己施加力量——从来没有。
Alison和其他人都警告她了。他们说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应该寻找她的焦点。在她的精神景观中他们像明亮的星星一样闪着光。把它们当作锚点,他们说。这样你就不会被割裂然后飘走。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焦点。没有明亮的星星。
难道Alison和她的朋友没能设置好焦点?她的精神景观很贫瘠。
密径的触角缠绕着她,每一条都有着不同的情感,不同的诱人的本性。每一条都是不同的穿过世界的道路。每一条都可以将人窒息、扼喉、杀戮。
Sigurrós发现越来越难以注意事物了。
所有这些幻象。所有这些她从未见过、触摸过、品尝过、经历过的幻想。她觉得自己还能行,在星体中漂流、观察着,使其肉体的存在沉睡。
她错了。她所曾经历的一切都不像现在所看到的幻象这样。
她正走在Zebedee1的海滩上,奔跑在Albenon的丛林中,品尝着Ravelwoods的红果。
她可能会死在这里,但这没关系。与其活着经历人生的二十分之一,她不如死在这里,经历大多数人千百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但……
接着她看到了之前看见过的幻象,来自未来的幻象,来自那密径-Neverwere-密径自毁形成那永久存在直至宇宙热寂的现实中的空洞的幻象。一片黑色的烟尘,那里曾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希望的星球。
都是她的错。
不。
她还有事情要做。在这里,在地球上。她从未上过高中。她从未打过电子游戏。她从未去过影院。她从未去菜市场买过菜。她从未去过迪斯尼乐园。那些事情很蠢,但有时候蠢事是最为重要的。
不。还没有。
她把自己从边缘拽回来,然后将密径的手一个个甩开。
那密径-Neverwere-密径在抵抗。它再次向她甩出心智,但这一次那心智就像是它里面以及它自己的世界本身,那是一股压倒性的情感满盈的力量。她做不到直接反击——她把它的精神攻击想象成一条巨大的金属蝎子尾巴,然后用召唤出的镜面护盾勉强挡住了它。
那尾部形成的剑偏离了镜面,向上方的天空飞去,并击中那有如穹顶般的天空,它从中裂开。
他们周围的世界变成铁丝网和冰块。她将其转变为秋天的叶子和温柔的雪花。
世界变成血与灰。她将其转变为草莓果冻和钻石粉。
世界变成漆黑深空。她将其转变为凉爽的月圆午夜。
最后,她将世界重置回正常。
不幸的是,时间快不够了,借用Sigurrós尚且一知半解的来自体育游戏的比喻,她只是在防守。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两分钟。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Rita稳住她的手臂。“这关乎勇气。做正确的事情的勇气,即便其他所有人都告诉你不要去做。”
“你要杀了我吗,Rita?如果我拿起这植物拯救了世界,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Rita说,“这就是勇气。”
“杀死自己姐姐的勇气?你都没听听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吗?”
背景里雷声滚滚。外面传来闪光。Campbell看了看摄像机,大部分都坏了。
剩下没坏的正显示着……异世界一样的地方,变换的,移动的。遥远的景象,它来自这个世界中几乎无法见到的关乎恩怨的比赛,一场原初世界中古神之间的比赛。Campbell紧张起来,准备——准备好不知所措。
“也许确实关乎勇气。”Cross说,“当然,做正确事情的勇气。但在这里,正确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就是要有勇气遵守规则。”Rita说。“即使是最难做的事情。”
“如果规则是错误的呢?”
墙壁在晃动。黑色的冰块爬过窗户,然后退去。现实扭曲者之间战斗的影响范围在扩大,迅速扩大。
“我们没有错,”Rita说。虽然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犹豫。“基金会保护常态。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于人类和——”
“现在世界可能会在任何一秒钟毁灭,”Cross说。“字面意义上的任何他妈的一秒钟!那边有两个现实扭曲者在战斗。Sigurrós尝试去拯救世界,另一个尝试把她从现实抹掉。我想帮助Sigurrós。这是我在这儿的唯一的理由。这是这株魔法植物所有能做到的事。而你却要保证我没法帮助她。这算什么人类的最后防线?”
姐妹俩面面相觑。一道闪电,在一瞬之间,于房屋的角落轰鸣,明亮而弥漫的金光取而代之,接着七彩的蛇阵取而代之,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Cross的肩膀垂了下来。“对不起,”她说,“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姐姐。小时候我一直藏起你的娃娃时我不是,在这之后我也不是。对不起,我一直在压迫你,不去关心你的感受。只是……请你,帮助我拯救这个世界。”
“就算你是对的,”Rita低声说,“那也没有关系。你不明白基金会的影响力——哪怕世界到此结束,他们也能让世界重现三次——你不能就在这里留下这样的东西,你不能——”
“求你了,”Cross说,“请你听我说。”
“我不能,”Rita说。
他们被雪和雨夹雪包围着,在那一瞬间,然后消失了。一群长着翅膀的蓝色青蛙从头顶飞过。
“求你了,”Cross说,“你不必再独自一人。跟我走吧。回家吧。”
“或许他们也能把你带回去。”Rita说。
Campbell在她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看到了Rita脸上的决断,于是她向她跳了过去。就在枪击发的那一刻,她与Rita撞在一起。
世界变成了水。浓浓的水,让她们在一段时间里悬浮于慢动作之中。就在那瞬间,Campbell看到Cross向后倒去,鲜血向外膨胀。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她,Sigurrós飘了起来。Neverwere/密径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呼喊着:
我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是Sigurrós Stefánsdóttir,她想。这是个好名字。但过不了多久我就不会拥有它了。
她感觉自己犹如漂浮在井口,而下方的水很深很深。应该很容易就这样……放手,然后沉下去,永远沉下去,沉入极乐之深渊……
她没有松手,但她还是沉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变得半真半假。半真半假,然后睡着了。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一分钟。
不再……不再……不再……不再……
Cross静静躺在地上。Rita咳嗽了一声,吐出了异样的水,慌忙爬起来。Campbell很佩服她居然能拿住枪。
一段时间里,Campbell和Rita就这样站着,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Rita睁大了眼睛,身体瘫软下去。她倒在地上,枪从没了知觉的手指间喀拉地滑落下来。
Campbell看向Cross。她正用一只血淋淋的手抓着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块锯齿状的金属,瞄准Rita。
一个……法杖?
过了一会,Cross放下金属片,捡起那株奇怪的植物然后坚定地继续做着手势。
突然,植物的盆口爆出一张光网,扎根在地上。红粉相间的花朵弥漫着光芒。
Neverwere松开了对Alison的心智的控制,察觉到了Sigurrós正在变得——令人震惊地——更容易被杀死。当然也更加诱人。
Alison强迫自己行动起来。她挣扎着站起来,握住那该死的焦点之花的茎,艰难地做着最后两个手部动作。
花儿在眼前绽放,照亮了整个房间,她让自己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30秒。
当Sigurrós看到脑海中突然绽放两道光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看不到地面了。
他们在呼唤她。他们把她的心智拽过去。她的锚在这里。
在突然爆发的形而上学的肾上腺素的影响下,以及焦点的牵引下,她强迫自己穿过深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心智中。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15秒。
她被密径——Neverwere——密径的触手笼罩,无论是肉体世界还是精神世界中。这个位置没有给她带来恐慌,反而是爆发出一阵清朗。
她一直在做着错误的事。你不可能杀死密径。那是个密径。而且你不可能杀死Neverwere。你不可能让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消失。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5秒。
她感觉那生物的痛苦达到了最高潮,以回应它与她心智的接触。
距离世界末日还剩0秒。
但她已经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答案。她不需要更多的时间阻止末日的到来。
她无法杀死这个生物,但她可以治愈它。
她感觉到密径的核心开始向内塌陷——她感觉到世界末日开始了——
她在脑海中看到了这一切,在现实中间撕裂的洞口。整个地球都塌陷入Site-17中央的洞。她的幻象则飘向太空……
然后她说,“不。”
她把手伸向世界中心正形成的洞里,伸进了密径那痛苦、破碎的心脏里,然后她把它从里拉出来。她把Neverwere从里面拉出来,再放入……
进入本质。进入存在。
Site-17内部,天空与大地震动了接近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们三个,Sigurrós,Neverwere,和破碎的密径,在稀薄的空气中消失,只留下尘埃和宁静。
Campbell确定地震结束后,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看了看Cross,带着疑问的眼神。
“我没事,”Cross说,“只是皮肉之伤,就像他们在电影里说的那样。暂时封住了,后面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呢。”她笑了,笑到一半便疼得龇牙咧嘴,“我明白为什么非得是你了。”
“啥?”
“Rita见到我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开枪,而你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在她之前开枪打死我。”
“还是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Campbell说。
“预兆昭示着我必须接近你,”Cross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努力地想让你归附于我,为什么我今天要来找你。不仅仅是感情原因。预兆告诉我如果你在这里,我或许能活下来;如果你不在,我就不能。”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边。“如果不是你来,这颗子弹就会打入我的脑袋了。谢谢你。”
“预兆告诉你要接近我?”Campbell说。“我以为命运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没有上帝,没有计划,对吗?”
“对。”Cross笑着说,“没什么是命中注定的,仅仅是数学上的预测和对可能未来的了解。只是……赌赌运气。结果还不错,不是吗?”
Cross拖着身子慢慢走向Rita。她盯着妹妹的脸看了很久,盯着她那双睁大、凝视的双眼。
“麻痹咒语。”Cross说。“几个小时后就会失效然后她就不会有事了。呃……身体上没事。”
她向下伸出手然后小心地合上妹妹的眼皮。
Campbell说,“他们很快就会建立安保系统,毕竟现实扭曲者已经走了。你必须离开这里。”
“那你呢?”Cross说。
“什么?”
Cross把一样东西按进她的手里。Campbell看了看。一张绿色的小卡片,表面上有一个小小的移动的全息箭头在跳动着。
“这是张临时的图书馆门卡,”Cross说,“Site-17的东门被突破了。那东西在闯出来的时候把它炸出了个洞。外面的森林里有一条密径。”
“我是基金会成员,”Campbell说,“图书馆不会让我们用密径进入的。”基金会成员可以尝试进入图书馆,但图书馆只会将他们改道引至非常不好的地方。“即便我可以使用密径,保安也只会跟着我——”
“那是特殊的密径,”Cross说,“L.S.从图书馆委托来这条密径的,作为给她的奖赏。基金会成员不可能身体进入里面的,除了你以外;因为你有这张卡。”
“但你——”
“我有我自己出去的路,”Cross说,“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所以你也必须独自走。卡上的箭头会指引你。你会看到两棵树之间有一处拐弯,那里有一点蓝色的喷漆在上面。密径会自动为你打开。”
Campbell感到很困扰。
“听着,”Cross说,“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愿意大胆尝试的话,现在就是时候了。”
Cross紧盯着Campbell看了很久,然后——令人惊讶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蹒跚着向对面的门走去。
Campbell静静地又多站了一会。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向东门走去。
Alison沿着Site-17职员办公室外的一条风景优美的小路前进。她多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额外时间——二十分钟危险的时间,此时Site-17越来越接近于修复他们那大量的安全漏洞。
当她终于找到正确的办公室时,她想这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那间办公室的名字挂牌上写着,简简单单地,“Gears博士”。
她以为办公室没人,但并不。
Alison盯着父亲看了很久,在两人发话之前。
“Alison Chao,”Gears说。他的声音中没有流露任何感情。
“是的,”Alison说。
两人开口之前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临时办公室,对吗?”Alison问道。
“是的,”Gears说,“我被派到这里预计是要处理一次安全漏洞。我想,是你的安全漏洞吧。”
“我要走了,”Alison说,“除非你有办法把我扣留在这里。”
“我没有,”Gears承认。
Alison拿出一堆长茎的黑色花朵,作为供品。
“这是朵茴芹玫瑰,”Alison说,“在这个特别的宇宙中并不存在。应该能给你些不错的数据。你应该拿着它。”
过了一会,Gears接过它。
“别丢了,”Alison说,“这东西极其贵重。”
Gears对着花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
“再见,Gears博士。”Alison说。
“再见,Alison Chao。”Gears说。
Campbell跌跌撞撞地跟随着卡上的小箭头穿过Site-17东侧的树林。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里有片树林。她曾经只看到过站点前门的外面,被混凝土和铁包围;而且只在她匆匆到达站点进入大门或离开站点走出大门的那几秒钟之前看见过。
她感到头晕。疯狂。她仍然半信半疑地相信自己在做着自己所做的事情。
叛逃。正在叛逃。
她的状态并不能像她所能做到的那样好。她的四肢尖叫着向她抗议,告诉她不要再跑。此时,恐惧感比任何其它东西更能驱使她前进。
也许还不算太晚。她想。但是,不。她刚刚看到蛇之手拯救了世界。她现在怎么能够回到基金会呢?
一张小小的地图显示密径的入口就在前方,它并未显示在那之前突然出现的陡坡。
Campbell跌下去。
她成功在下到斜坡一半的地方稳住了自己,她捡起图书馆门卡,它弯折了。
她将其掰直。现在上面有一条折痕,这令人担心。
Campbell更加小心地沿斜坡走下去,身体上满是泥巴和枝条。现在她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她愚蠢地想着,背离那男人的逃犯。
她来到坡底并找到了有着蓝色喷漆的树。她满怀期待地站在两树中间,觉得自己有点傻乎乎的。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离树更近些,感觉更傻了,她将一只手放在那褪色的蓝色喷漆上面,然后是两只。又等了会儿。
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从口袋里掏出图书馆门卡,在空中挥舞,从上到下,绕着圈,感觉自己越发愚蠢。
她仔细检查门卡,小箭头消失了,这并不令人惊讶;折痕看起来还是那样。她把卡翻面。
哦。
卡片背面出现了全息的字,整齐的小字。你的门卡已损坏且无法读取。请返回被放逐者之图书馆进行更换。谢谢您的惠顾!
Campbell笑了。
然后她又笑了,笑个不停。她转过身然后趴在地上,背对着有蓝色喷漆的树木,还在笑着。
“天哪,”她大声说,“经历了这么多,然后就……什么也没。”
“丢人啊,”一个声音从树干间传来。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John Peters。MTF Tau-9的地方分部领队。
“真希望刚才那样能成功,”Peters说。“看在你的份上。”
Campbell只是盯着。
“怎么?”Peters问道,“你自己没什么要说的?”
“你知道我会叛逃,”Campbell说。
Peters笑了,“你没有试图隐瞒这件事,我赞赏你。就像我总是对别人说的那样……这就是勇气。可惜这句话是你说的。”
“你知道多久了?”
Peters短暂地看向旁边,“在Cross出现的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她会针对你。我们知道那绝不会是可怜的Rita。”
“哦?”
“不幸的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针对你。见鬼,我们还不知道呢。我们试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但也没成功。你还记得那些问卷的列表吧,那应当会诱导某种模因触发,我想。那东西也没起什么作用。或完全没作用。模因就他妈卵用没有。”
Campbell发现自己希望能喝一杯。如果她反正要死了,那还不如醉死算了。哈,意料之外的双关。
“既然我们无论如何必须以牺牲你为代价,”Peters说,“呃——呃,我——我只希望你别上了那些该死的东西的当。”
“有什么好上当的?”Campbell问道,“在我看来,蛇之手就从字面意义上地拯救了世界。这很令人信服。”
“哦,别这样,Campbell,”Peters说,“这世界并没脆弱到要让崇拜蛇的疯子在每个他妈的星期二去给它擦屁股的程度。我向你担保,如果他们不在那里,我们就会没事的。基金会总有办法解决问题的,这就是我们还在这儿的原因。”
“弱人择原理,”Campbell说,“在宇宙中观察到的条件必须允许观察者存在。”
Peters笑了,“男人,那个叫Cross的女人。她真的把你整惨了,不是吗?”
“我想是的,”Campbell说。“为什么这里就你一个?”
“这儿本来有一整队MTF驻扎在这里,但收容突破发生了。你瞧,我当时压根不在这里,但我开始想……如果我将会叛变,我什么时候会叛变呢?还有……”
“你知道他们会让我进来图书馆。”
“是的,我们承载着一个计划。至少在你身上整个窃听器,设置最终的入口。”Peters耸耸肩,“当然,现在那计划全废了。看在之前的份上,我帮你个忙,不带你回Site了。你没有任何针对异常的保护措施,而且我真的很讨厌折磨老朋友。”Peters举起他的枪,指向她的脑袋,“有什么遗言要我转告吗?”
“有,”Campbell说,“是的,我有。我想坦白一件事情。”
Peters扬起眉毛,“那是?”
“我认为基金会可以直接下去地狱了。”Campbell说,对他双手竖中指,“不是针对你。只是要你转告一下。”
Peters笑了笑,“我猜还会有更糟的遗言呢,”他说。他扣下扳机。
Campbell等待着,看着枪开火。
奇怪,枪的射击似乎以慢动作发生。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这就是希望的感觉吗?她想。挺酷的,我觉得。通盘考虑。
然后她注意到了身后的光亮。那是密径打开的光。
她转过身。在密径的光亮之外,她能看见……桌子。书。一摞摞的书。高高地一路排到天堂的书。
密径打开了,来拯救她。
然后Kendra Campbell意识到,她不再是SCP基金会的成员了。
好吧,她自己想着。看来还没到死的时候。
她朝密径走去,进入图书馆。密径在她身后关闭。
回到森林里,子弹在弯曲的树上划出一道线,在树干上弹跳几下,然后无害地埋进一段距离外的一滩泥土中。
“好吧,”Peters对着空旷的森林说,“行吧。”
Alison抵达了蛇之手安全屋,比预定时间迟了30分钟。
她走进去的时候,Joanna Cross的躯干正被看起来很是恼火的Septima用绷带缠起来。
“你迟到了,”Cross说。
“谁开枪打你了?”Alison问,“Campbell博士?”
“不。她救了我一命,事实上。”Cross由于Septima缠的另一条绷带稍稍有些紧,身子颤抖了一下,“我妹妹向我开的枪。Rita。”
“该死,”Alison说,“我很抱歉,我告诉她去帮你的。”
“我觉得你可能会这么做,”Cross说,“别担心,也许还有机会。我是说,她确实没杀掉我。所以就这样。”
“不会放弃她吗,嗯?”
“不会比你放弃你爸爸更早。”Cross半笑着说。
“还行。”Alison说,“Campbell怎样了?”
“她到了图书馆。”Cross说,“我们过会儿就去那里,给她开个欢迎会。当我,你懂的,没那么痛的时候。你对巫魔幼女做了什么?”
Alison笑了笑。
Rita Butler在医务室醒来。
瘫痪的症状在逐渐缓解,但她设法撑起身子看向周围。
病房里相当热闹。她被安排到一个角落的担架上,可能是因为医生们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有问题。
基金会毕竟不处理魔法,至少在这个权限等级。
她能叫出来,她想,如果足够用劲。但她不确定喊叫是为了什么。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面容开朗友善,Rita认出她来自Tau-9。她短暂犹豫了下要不要喊她一声,为了让她陪着。但是……她忘了名字。Adele?Lily?Jill?……算了那不重要。那女人正朝另一张床走过去,满怀热情地抓住另一个躺在那里的女人的手。
Rita不知道她的姐姐是否活下来。她还记得最后的那段时间,在她下决心扣动扳机之前……
不。没有最后的决定。事情总会这样进展下去的,这就是事物为什么终将远去。她确信Joanna也知道这一点,在内心深处。
接受是一种勇气。她告诉自己。这感觉很空洞。
Rita Butler躺在角落里的担架上,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
在距离Site-17不远的产房里,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中,一个新生儿初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这是显示生命迹象的过程,亦是灵魂进入身躯的时刻——形而上学地说。
婴儿有着蓬松的黑发和亮棕色的眼睛。它有着红色的婴儿牙龈,柔韧的婴儿手指,松软的婴儿肌肤。它有着软骨、肌腱、骨骼、血液、和大脑。
它真实。它存在。它快乐。
尾声
“我得承认,”Alison Chao说道,打量着下面的人群,“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她旁边,Sigurrós Stefánsdóttir踢了踢她的脚,“我不能杀了它。我要让它成为现实。”
“你意识到了这从未有人做过,对吗?”Alison问道,“Neverwere不可能是真正真实的。这就是决定性的因素。它只是……打破了宇宙的法则来做到别的事情。”
“也许问题就出在宇宙的法则上。”Sigurrós说。
Alison笑了,“你完全太过早熟了,知道吗?也许不久后的某天你会成为神并要我把燔祭品带到你的祭坛上。”
Sigurrós皱了皱眉,“不,”她说。“我不会成为神。我只是……我。”
“也许是吧,”Alison说,“不是神,不是魔鬼。一个巫女。我同意这一点。你知道的,这提醒了我。Septima给你写了些诗。”
“她写的?”Sigurrós的嘴形成了完美的“o”形。那孩子对她来讲太可爱了,有时候。“告诉我!”
“巫魔幼女和她的孩子们站在狱卒的领地上,”Alison开始说道。
“在那里与敌人战斗,与Neverwere战斗。
“因为巫魔幼女是唯一能够阻止被毁之物毁灭的东西,
“看哪,Sigur让Neverwere被造出,
“看哪,他们变得清晰而真实,
“他们作为半真半假、生命短暂之物的折磨结束了,
“因为唯一能阻止半存在折磨的东西,就是存在。
“来自Septima Varan,至高女巫,星眼女神的永远忠诚的追随者。
“最后一部分指的还是你,Septima看起来对这个头衔非常固执。”
Sigurrós笑着鼓掌,“尽管那只是一个Neverwere。”
“艺术授权,”Alison说,“你懂的。如果你愿意,你真的可以成为十足的神。”
“不要。”Sigurrós说。
“所以在这之后你确定还是要回到基金会,”Alison说,“回到你那半真半假的昏迷中去?”
“是的,”Sigurrós说。“我有……未完成的事情。还没准备好离开。而且我在那儿有朋友。”
“朋友。”
“对的。”
“随你便,”Alison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告诉我。”
“好的。”
“所以……我们做了个交易,不是吗?你为我服务过了,我需要也为你服务。这就是魔法交易的规则,即便是交换,这样让整个宇宙都能达到平衡。而我被告知我自己是个善于讨价还价的女人。”
Sigurrós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的。”
Alison从他们所在的迪斯尼乐园拱门入口的上方往下看,“你们想先玩什么项目呢?”
“我一直想看看加勒比海盗,”Sigurrós说。
“那个很酷,”Alison说,“森林河流之旅更好些。”
“那个有热带雨林动物的项目,对吧?”
“是啊。”
“只要你能让我把所有的动物都变成真的,一分钟就行。”
“不,绝对不行。”
“那就一秒!我保证!”
“好吧,”Alison说,“但只有一秒钟,不能更久了,成交?”
“成交。”Sigurrós说。
“好了,”Alison站起来,“我们去迪斯尼乐园吧。”
然后她们就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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