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19人来人往。
最常见的变动是人们每天匆忙地从实验工作站到实验室再到餐厅再回到工作站(再绕几趟路去洗手间)。有些人从思如泉涌到精疲力竭,有些人从世俗变得疯狂,还有一些人被装进了运尸袋里穿过无菌室,再也不动。
还有些变动不经过走廊,而是级别的变化。
研究员Zyn Kiryu最初被分配到Site-19时,她的新员工培训包括了参观生物类异常收容间,以及一楼餐厅的一顿便饭,接着她在Site的宿舍区得到了一个房间。她决定学着忽略走廊中弥漫着的空虚以及从站点的每个角落里传出的微弱的机械嗡嗡声。
她要适应这一切,因为她在展示给她的那些小小异常当中,看到了一些在指引员的声音渐渐消失后仍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记忆当中的东西。SCP-408过一阵就要一个新的2级人员来管理喂食计划表,指引员想起Zyn喜欢蝴蝶,如果她能够适应环境,准备充分之后加入到408的执勤人员当中,岂不更好?
当她看到一群蝴蝶变成她的银吊坠的一个完美复制品时,Zyn告诉自己,某一天,那个2级人员将会是她。她想知道"准备充分"是什么意思。
一星期后,Zyn搬了进来。她带了必需品和几样个人物品,以此消除自己的陌生感。一株种植在画着蝴蝶的彩绘陶壶里吊兰,以及来自她老同学的礼物——一只穿着实验服的泰迪熊,还有她备用的诗歌笔记本。
乘着她第一天成为住站研究员的兴奋,Zyn立刻找到了408的执勤人员表,并将她的名字写在上面,列在其他希望做虚幻蝴蝶相关工作的人当中。那天晚些时候,她收到了一封礼貌又专业的电子邮件,通知她她被从名单中排除了,因为她缺乏必要的经验,并且告诉她近期内请不要再次申请。
Zyn看着那封邮件,眨了眨眼睛,然后关掉了邮箱,将基金会发给她的笔记本电脑关机。她拿起了穿着实验服的泰迪熊,把它放在头上,将精力集中于保持它的平衡,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盯着自己的窗户生闷气。
缺少经验。谢绝再次申请。不够好。
第二天,Zyn飞奔着穿过宿舍区,因为她搬进来的时候莫名其妙丢了三双袜子,她肯定在搬家的时候把它们弄丢了。有些刚从小睡中醒来的人表示同情,给她指了去失物招领处的路。
那人所言的失物招领处是宿舍公共休息室里的一个大纸箱,Zyn小心地走到箱子旁边,注意到一条脏兮兮的实验服套袖正拖在旁边,她在想自己是否应该拿防护手套来。
她没有找到任何袜子,但箱子翻到一半的时候她找到了一本《孙子兵法》,包着普通的纸质书皮,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她翻开首页,一串日期旁边整齐地写着三个名字,距最近的一位持有者买下这本二手书已有近三十年。
犹豫了一下,Zyn拿走了这本书。
这本兵法带给她一种奇妙的舒适感,她是个新人,不为人知,对站点里的其他人来说相当于并不存在。她很清楚,单单一个学士学位和在研究生实验室的几年经验无法让她很快为人称道,这本书给了她建议和别人给不了的指点。
思考他们不信任你的原因,然后消除他们。
她需要盟友才能生存。同盟,不是小兵,因为你需要和你一样出色的人来为你兜底。有些人会像你一样,为了得到认可使用一些手段,和你一样密谋、计划、觊觎,会考虑你的成就对他们自己的野心意味着什么。
她依靠自己来维持承诺,报恩,聚集朋友,把她带到了这里,而这只是一片待探索的新的天空,一片新的待建设的星云网络。
她在她的诗歌笔记本中画了一只蝴蝶,把它称为"408",然后在括号里添上"有朝一日"。
两个星期后,Zyn经历了她第一次实验失败。玻璃器皿破碎,样品不可用,几小时的细心工作因一个粗心的错误功亏一篑。同事们仅仅是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留她独自把异常生物玻片的残骸清理干净。
当她扔掉抹布和脏手套时,她想,不是他们不喜欢她,他们甚至没有了解她到可以判断好恶的程度。只有几个实验室的同事记得她的脸,而记得她的名字的就更少了。怎么会有人关注无名陌生人的失误呢?
随后Zyn偷偷摸摸地回到她的住处,她忽略了她的笔记本,怒视着贴在她的办公桌对面墙上的世界鲨鱼日历。逻辑。她可以用逻辑盖过这些苦涩的不够好,事实,残酷的事实。灰鲭鲨是现存的最快的鲨鱼。有很高的智力水平,能跳出水面9米……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呢?
那个不稳定的样本可能会爆炸,污染整个实验室和所有在场的研究人员。
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每个人可能都会死。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吗?
没有,差得还远着呢。
那就收拾残局,抢救出一些东西。
Zyn揉皱了一张纸巾,迅速地擦了擦眼睛,打开了基金会内部通信系统,她不怎么上心地读了一遍最新的留言板,她想起了实验室里其他研究人员漠不关心的样子。盟友,她提醒自己。你需要盟友。
她看到了一份两天前发出的信息,其中提到了两个首次进入实验室的一级实习生。
没人会关心他们,她想。大家都在疏远他们,以防新人犯错……我可以利用这点。我肯定不是唯一犯错的新人,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觉得沮丧,孤独,觉得自己不够好的人……我也许是个新手,没有经验,但我仍能成为指导者。同事。朋友。分享经验的人、使这个地方不那么空虚冷漠的人。
Zyn给新人们留了言。
第二天下午,Zyn独自坐在站点二楼的餐厅桌子旁,当有人(似乎是她上司的一名同事)坐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时,她正在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写一首关于失败的必然性的十四行诗。
"我听说你刚来实验室,"那个男人说,他放下一个午餐托盘,打开一罐色拉调料,把他的沙拉淹没在里面。
Zyn眨了眨眼,"嗯,"她大胆地回答,"我是。很高兴见到你,……博士?"
这个男人告诉她他的名字,甚至很多她没有问及的事情:部门,权限等级,整整半个小时的个人经历,Zyn几乎插不上嘴,但当她听到他说起他实验室里各种各样的昆虫毒素,她试图在他的独角戏里找到一些提示。
当谈到最近的数据时,他摇着头,眉头紧锁,手紧紧地握住咖啡杯,我应该发出同情的声音避免再次谈及……姿势放松,更多的手势,讨论起一些实验性的原型,记住如果再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要再提起这件事来。
当男人终于起身并礼貌地感谢她与他谈话(他叫她Kiryu,而不是Zyn),Zyn划掉了她创作的两行押韵诗,潦草地写下她在这次偶遇后记住的所有事情。
到头来,笔记本记下的人比诗歌更多,每次Zyn得知一些关于某人的事情,她就把这些都记下来。这是一种记住面孔,名字,人生故事的好办法。当他们再次相遇,他们将记住她的名字,即使他们只知道她是记得他们的人。
这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是投资。每个人都需要和人分享午餐,有人交换八卦,当实验室的工作出错时找人抱怨。另外他们还可以为她担保,把她带到408身边,带给她胜过其他竞争者的优势。
Zyn从不相信什么机会,当她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更愿意给自己创造些有利条件。
不知何故,Zyn得到了实验室主管的关注,她被邀请参加他们的组会。上司们就她的调任讨论了一番,她自己写好了调任文书(向他们展示你的价值,证明你的责任和能力)。
来到新实验室的第一天,她走进房间,准备认识一下其他技术员,她想知道那些异常昆虫的标本被放在哪里……但是这些技术人员们困窘地互相看了看,口中含糊地嘟囔着“沟通不清”之类的回答。他们把她带到附近一个存放手写档案、专题卷宗和数十年前的研究器物的古老档案室。她被要求取回一系列的文件,以及或许让她处理一下档案室这可悲的状况。
Zyn尽量保持她的态度看起来谨慎而中立,放好她的实验设备,开始绘制图表。门关上了,只剩下她自己(他们为我这个新人连一秒钟都抽不出来?),她走向丢在书架上的一个塑料杯(毫无疑问,有个懒蛋用过之后没有收拾),把它捡了起来,并平静地将它捏碎。
这不是愤怒,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让垃圾节省些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Zyn每天都来档案室报道,逐渐适应了这个地方。她浏览着那一排排积累下的研究档案。灰尘和孤独是思考策略的良伴,当她用力将一沓诊断图表从两个文件夹之间拉出来的时候她这样想,等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那些技术员们可欠她很多人情,她告诉自己。接着,随着一张散落的诊断证明擦破她的手掌,她咬紧了牙关。这是那个星期内她第三次包扎被纸割开的伤口。
既然现在来翻阅这些档案的人都不怎么健谈,Zyn有了足够的空间来思考怎样使情况变得对她有利,她需要将分配给她的这些任务做好,更好。她练习在书架里查找,直到查找档案变得无比自然起来。所有人都会羡慕她的本领,之后她要造一个方便别人找到档案的系统,这样她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们就不得不把她调走了。
这花费了她一个星期。技术人员惊愕地发现,她重新排列了过时的目录之后找到文件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他们简单地感谢了她,然后把她调往了冷藏仓库。这是一次晋升,Zyn告诉自己,首先她将处理那些死虫子,并且尽量表现自己,直到他们信任她处理活物。
那天晚上,她打开笔记本,翻到画有蝴蝶的那一页,她在那一页的下面画了另一只蝴蝶,写下了当天的日期和一个单词:"很快"。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见到令她立即钦佩起来的那人那天,Zyn在心里背诵着孙子。
当有人喊她的名字时,她正在公用冷藏仓库里重排保存好的肝脏切片(有些标本在上次标本大转移和整合后送来,已经积压了七年之久),"Kiryu,是你吗?"一个男人从不锈钢架中间走过,他看起来和她的年纪不相上下,或许要稍大一些。"真高兴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吗?在别的生物实验室他们都叫你冰库仙女。"
她以她老练的“绝对中立”态度得到了许多收获,但她很好奇。"我叫Zyn,不过我可没听说过什么仙女。上次我检查过了,没有魔杖,没有闪粉,也没有翅膀。"她假装向肩膀后面看去,就像在检查。
男人得意地笑了,"研究员Kiryu,轻快地从装架间掠过,就像一只乘着风的蝴蝶。"他在附近的一个架子边挥手,"你身边的一切都像施了魔法一样井井有条,可从没有人注意到你动了任何东西。"
Zyn怀疑那评论听起来是否更像是一种隐晦的侮辱,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但是无论如何,微笑面对。即使你不这么认为,也不要挑战别人,除非你想从他们那儿得到点儿什么。"这听起来的确像我。"专注于眼前。"你在找哪个标本吗?"
"嗯,你知道那个会喷硫酸的三头蜈蚣和它的同胞们在哪儿吗?" 男人将他的目光转向一些显微镜载玻片,Zyn得以更好的观察他:高大,结实的肩膀,黑色的头发中有一缕相当花哨的蓝色(我得找时间问一下这个)。
Zyn停顿了一下,绞尽脑汁地回想并在五秒钟内告诉他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些蜈蚣,男人似乎对此很是赞赏,"相当了不起,Kiryu。"他咧嘴一笑,抓了抓衬衫的衣领,这个动作露出了他实验服套袖上绣着的一个小小的龙纹(这个家伙会做刺绣?),"当你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实验室技术员该怎么办呢?"
Zyn冲他犹豫地笑了笑(也许他希望改天去吃午餐?),他抱着双臂(盖住了那个龙纹,他对此觉得尴尬吗?)耸了耸肩。"我在开玩笑,但是实验室正在讨论让你去训练其他人,你的系统好到足以被采用,上级喜欢你的想法。"
这个人知道一些我不该听到的话题,这是Zyn所听到的。她点头,此刻她的笑容是真挚的了,"如果你说的是工作方法,我很乐意教会别人使用它,谢谢你的提醒,研究员——"
"Mercer,Riven Mercer。我在隔壁第二间实验室工作。"
那个实验室在408的饲养循环列表上。
"很高兴见到你,研究员Mercer。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碰到对方的。"我们当然会再次相遇。
Zyn没有写下他的名字,她不需要笔记本也能记住他。
三天后,Zyn被交付了一个非常热情且兴奋的实习生团队。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她教他们如何穿过迷宫一样的冷库房间,布置每个实习生负责冷冻一部分生物和器官。她教他们如何与上司谈话,劝诱他们为自己的职责自豪,以此成为他人会来寻求帮助的专家,树立自己的威望。
分工使得她有时间回到实验室处理样品,而不是仅仅把它们放在正确的架子上,虽然这跟在那锁着的,标记"SCP-"的门里面工作有着天壤之别,但Zyn有她的实习生,她那"冰库仙女"的声望,和写满一个笔记本的人等待召集,这难道还不够吗?
她记得Mercer无忧无虑的笑,和那些蜈蚣。
冷库小组的日常工作逐渐走上正轨,Zyn一天只需要和实习生们在早晚各见面一次,这之间的时间花在了巡逻冷库,有时候大家会互发几句自己在研究生院听到的有关科学的糟糕双关语——负责人体解剖的家伙说的总是最烂。一天,那个最害羞的实习生告诉她他盼望着团队午餐,Zyn在接下来的轮班中哼着欢快的流行音乐。
一切都很舒适。
后来,某一天午餐之后,Zyn在走进冰库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
听到这声音,Zyn匆忙穿过摆着那些扎人叮人咬人的样本的架子。当她看到她的一位实习生躺倚在书架上,紧捂着一只胳膊,呼吸沉重的时候,她僵住了。在地面上,或许是样本盒的玻璃碎片之中,有一只紫红色有亮纹的蝎子。
和她冰凉的血液相比,冷库突然显得温暖起来。偏偏在我当班的时候,白痴……
Zyn抓起她够得到的唯一一样东西——一个订书机,转向那个喘息的实习生,紧握住她的手,直到她的手停止抖动。那一瞬间,她看到钳子咔嗒作响,蝎子的尾刺摇摆起来。
凭着单纯的条件反射,Zyn大打出手。她右脚的鞋尖碰到了甲壳,蝎子被猛踢到一个铁柜上,接着笨重地摔了下来,背部着地,Zyn把它踩在脚下,蹲下来用全部的力量转动她的脚,一次,两次,三次。
当她看到它仍在抽搐,在惊恐中用订书机锋利的那头狠打下去,实习生挣扎的喘息压过了蝎子无力反抗前用爪发出最后的威胁声。
Zyn呼了口气,无力地倚在墙边颤抖,蝎子的内脏弄脏了她的手套。
"所以在实验室里我们必须穿不露脚趾的鞋子。"她说。
接下来一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她无法记得太多,她的实习生们告诉当她默默地将零散的蝎子尸体放进加固塑料容器的时候她看上去要晕倒了,之后生物危害小组前来收拾了残局。
Zyn随后被上司训斥了很长时间,因为损坏了重要标本以及突发事件时她粗心地忽略了适当的处理程序,她应该去叫安保人员,留下实习生独自处理。未经训练的人员不该介入,失去一个总比失去两个好。
上级的冷漠使得Zyn默默地愤怒了数周。冷库前门里塞着的那个简易的医疗箱显然足以应付生物威胁。此外,实习生已经接受了紧急程序训练(几月前的两小时讲座),以及仅一人受到生命威胁是一个低优先级的情况……
那天晚上,Zyn把《孙子兵法》扔回了失物招领箱。
很明显,在没有恐龙破墙而出的情况下,实习生们无论如何也指望不上紧急支援。Zyn决定,她的团队永远不会再次陷入只有一些绷带和消毒剂的困境。她不想每一区域只有一个医疗箱,她想要在每个架子上都有专用的化学设备:对于每种储藏在附近的异常都是专用的,不论是有毒的节肢动物,还是有害的爬行动物,抑或是患病的哺乳动物。
专业医疗设备要花费数月的时间来设计、等待批准、处理,装配要花的时间就更长了。Zyn知道如果她分精力给另外的项目,她就争取不到被分派到408的机会了……见鬼去吧,她想。
实习生们对她的提议响应得无比热情,导致大家被食堂给请了出去。第二天,Zyn开始起草她的提议。几个通宵之后,她写出了这份二十页的报告。但是,当第一个样品(节肢动物系列,Zyn记录时露出了笑容)由表情微妙的Riven Mercer亲自交给她,她觉得她终于取得了一些成绩。一年以后,装备已经安装在站点的每一个实验室里。
一年以后,装备已经安装在站点的每一个实验室里。
那时,Zyn调入Riven的实验室开始了高级实验。不幸的是,Mercer转去做了异常项目处理(在我赶上之前升职…),408的执勤人员表也已经变更。
她的新实验室没有上榜。
几个月过去了,每日变成了一片模糊的例行公事,没完没了的测试,采样,分析。
“研究员Kiryu?”有一个Zyn不认识的人站到了她的后面,她立刻疑心起来,她现在正在生物异常实验室,拿着充满腐蚀性物质的注射器,而这个男人却似乎并不在乎把她吓到。
"是的,先生?"Zyn将注射器封好,放在一边,这个动作在月复一月的练习中已经相当熟练,但实验中途被打断可不常见。
"我看过你小组的工作,你以前的那些实习生现在非常出色。"这个人是……很难弄懂。他是个博士,这是她唯一能确信的,Zyn无从回忆起曾经在哪见过他,这意味着他必然是两个极端中的其一,最新的新人,或者……
Zyn抑制住一阵激动的颤抖。"我很高兴听到他们干的不错。"她小心地试探。
那个人没有理会她的客套话。"你被调到我的实验室了。检查你的备忘录,带好你的东西,找一个人来看好你家实习生。哦,带点防护装备,我今天要解剖一些大脑,我希望你能在一小时内洗好手消好毒到我这里来。"
他没有告诉她他们要解剖的大脑来自一名已故的现实扭曲者。
当她走出实验室数小时后,震撼的Zyn回顾她刚刚学到了什么:Dr. Everett Mann 博士是一个严肃的人,他有细致的规程,对解剖刀惊人的熟练,并且是她的新上司。
第二天她在显微镜下分析大脑切片,连续几周的工作带给她一页接一页复杂的表格,示意图,数字,如此多的数据,操作的可能就更多了。有用的操作,Mann承诺,还有对几乎完全了解的新异常进行设计操作。
与Dr.Mann进一步的相处使得Zyn看出,他对于异常尸体的深奥结构有一种令人担忧的迷恋,近乎狂热。虽然他的一些信仰并非正统,他却能以一种令Zyn羡慕的自信极力坚持。当Mann处于兴奋时,通常穿着布满连续解剖痕迹的白大褂在实验室外踱步,Zyn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论说,写下一页又一页的笔记。
六个月的指导以后,Zyn获得了她的第一个特别项目:"Kiryu,我要你用你学到的东西做一些事情,"Mann说,"给它一种阵列并让它服从你。我会给你十个实验室助理,并且你有权利申请材料,我会视情况批准或拒绝。"
那天晚上,Zyn将笔记本里画有蝴蝶的那一页撕下,贴在墙上的日历旁边。
她毫不犹豫地划掉了"408"。
几年过去了,在这期间,Zyn与遇见的每个人讨论她的特殊项目,一开始,人们就像闲聊一样问起她在实验室里做什么,但大家兴奋的回复令Zyn震惊。来自各个部门的人们纷纷提出给她帮忙,更令Zyn大感意外的是,人们还不让她还他们人情。
原材料吗?2级全职研究员,生理解剖学部门,用放在口袋里的笔的颜色来记今天是星期几的家伙,满腔热情,旧团队里我最喜欢的实习生。
"研究员Kiryu!好久不见!我晋升了,就像你想的那样!我记得你总叫我大内总管,因为我在仓库里管内脏?我想死你,真的。你和你愚蠢的虫子笑话,来吧,我们刚刚弄到了一个新的扭曲者大脑……"
一个框架?3级,高级研究员,生物医学工程部,涂着指甲油的女士,脾气随和,我喜欢听她谈论最新的站点新闻。
"哦,嘿,Ryu,很高兴再见到你,你应该来找我的,我确定这里有一个死去的408样品放在我实验室的某个地方。取个细胞样本可算绰绰有余。我该感谢你把你的系统教给我的BME技术员们,顺便说一句:档案和冰柜几十年来都没有这么整洁过。"
驱动力?我需要一个保证它存活,并且一直活下去的方法。4级,实验室主管,活跃在三个部门,喜欢擦眼镜的软布的老妇人,端庄威严,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十分敬重她。
“看,晶体弯曲光线。你可以把波长调整到任何你喜欢的图样。测试它吧,Kiryu。你的装备上周救了我的两根手指。”
决心?我怎样处理这些事情,学习,适应,服从?4级人员,实验室主管,研究与开发。某位先生在项目正在进行,尚没有可行的成果时,开始使用自己的细胞继续他的实验。沉思者。他理解一切都停滞不前的时候我的感受。
"给,我的研究笔记。一个老人的闲谈。物尽其用吧,Kiryu小姐。以及……谢谢你听我说话。"
一点一点,从部门到部门,拼图的碎片被描绘出来,组装,拼凑在一起。
当Zyn第一次完成她完美无缺的杰作,一只小红蛱蝶随着安排好的各种波长的光临摹着一个现实扭曲者的皮层柱,然后注入她的细胞,她自己的DNA……她看到发光的翅膀不断开合,如同蝴蝶正平静地注视她,她在心中回想着那些难忘的合作者们的面孔和名字,这些合作者把她带到了这里……她觉得值得。有意义。
准备好了。
“你好,” 她说。
蝴蝶翘起它的触须,慢慢地,平稳地抬起了它的前腿:伴随着每次接触,一个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