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举起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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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者 姐姐(月季)

我推开门,黑夜特有的气氛从房间里席卷了我,但我依然可以看见朦朦胧胧之间的人影。他并不安分地在房间内行走,此刻推门的声音惊到了他,他明显地回头,身子映在窗边。不论从身高还是体型看,他正是那个人,罗伯特·柴特福德,就是SCP-014。异常效应终于失效了,而他也将会迎来他的末日。

Site-23站临时站点楼,三楼,人形异常收容间。

一个近乎于立方体空间的房间,这边有门,在我打开前紧锁;那边有窗户,可惜是三楼。

他起码活了几十年。十年以内,我忘记我在他面前说过多少话,我忘记我多少次在他面前哭泣,只是因为他向来守口如瓶,他总是那么缄默,不会说不必要的话。然而此时他从那个可以当作树洞的混凝土人,变成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变成了一个可以行走在大街上、和数不清的人交往的男人,这无论如何不能不算一种威胁。就算此刻我威逼利诱,他总有一天也会把这十年来他听到的话说出去。在枕边,在桥边,在路上,在红绿灯下,他总有说出来的一天。

Site-23站临时站点楼,为刚建成不久的建筑,原来的Site-23站因为“生”导致的异常失效,而逐渐空落,如今Site-23只剩下几个异常,姑且建成临时站点楼,存放剩下来仍然具备异常效应的异常。

父亲的房间在一楼,弟弟的房间在二楼,我在三楼,妹妹在四楼。

目前为止,这是驻守临时站点楼的唯四人员。因为Site-23站临时站点楼没有什么危险物件,所以管理员留下我们一家驻守,其他人员暂时去维护其他站点的事务。

因为是临时站点楼,所以设施不完全,何况一来“生”已然降临,二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异常。所以目前断电状态下,没有备用供电站,没有人来维修。当然,也就没有监控记录,没有痕迹。

我可以完成这次谋杀。

用SCP-014自己坠楼以掩盖这次谋杀,我走上前,他的身躯在窗边焕发出黑色的毛边,就如蜘蛛吐丝。

临时站点楼很小,是四层回字形结构建筑,所有窗户都开向“回”字里面那个“口”。

钥匙在父亲那里,在密码箱里。他以为我不知道密码,但是我知道,是弟弟的生日。

通往外界的大门紧锁,只有父亲的钥匙和研究人员梅可以打开。

我走上前,按住SCP-014的后背,他挣扎动作并不明显,大抵是这几十年的僵硬,一时也没办法完好地恢复正常人的活动能力。窗户大开,恐怕是他自己开的。那再好不过了,窗户框上是SCP-014的指纹,而且不论是握法还是别的,都符合正常开窗的姿势。就算之后来了什么调查人员,也总会得出他是因为生活经验缺乏而导致好奇开窗坠楼的结论。虽然他很聪明,很聪明。

我手上是橡胶手套,不会留下指纹。

我按住他的后背,把他往窗外压去。他半个身子弯在外面。

没有我预想的大幅度挣扎,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看来异常效应还没有完全失去。不过我的裤腿还是被他的鞋底踢了一下,一会儿去洗掉即可。

临时站点楼大门的开门声骤然响起,清澈的夜里连脚步声都异常明晰。方才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动静,所以首先排除二楼的弟弟和四楼的妹妹,在来到SCP-014的房间前,我检查过他们都已经睡着了,排除了用衣服和枕头装成真人的可能性。是高跟鞋的声音,而父亲素来只是穿皮鞋。

是研究人员梅,她来检查临时站点楼收容的异常的状态。

锁上大门的声音,可以清楚地听到钥匙声。

没有多少时间,我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现实。SCP-014张嘴想要说话,我双手奋力一推,他终于全身弯在窗户外面,直勾勾地掉落下去。

没有月亮,因为停电没有灯光,因为在“回”字结构中央所以全是黑漆漆一片。

但是SCP-014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了。虽然只是三楼,但是是头朝下地摔落。

一切归于完美。只不过,考虑到梅正好闯入站点,我无论如何不能不小心谨慎。

梅的房间在二楼,临时站点楼有两处用以上下的楼梯。现在是深夜,想必她不会特意上三楼观察我的房间,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必须去用衣服和枕头伪装出我在睡觉的样子。

我走出收容间,锁上钥匙。门把上没有我的指纹,只有父亲的指纹。

第一步任务,先回房间进行睡觉状态的伪装。

我潜回房间,掏出自己的几件衣服,把枕头塞入其中,再用被子轻轻掩盖上。面部背对门,想必梅不会特意前来检查。

第二步任务,清洗裤腿上SCP-014的脚印,房间内有独立的卫浴,我拿起事先备好的湿毛巾,轻轻擦洗。

然后是等待,等待裤腿上的湿痕干掉。

我靠在卫浴已干的墙面,慢慢喘息。黑暗终究会掩盖一切。无论如何,我不放心的是,刚才把SCP-014推下去之后,一直没有听到他摔在地上的声音。一种浓烈的不安感在我心中蔓生,我必须下去检查。

杀人犯总是会回到现场。

梅的脚步声往二楼上来了,之后听声音是往她自己房间走去,关门声,而后再无动静。我抬起手表,荧光指针显示距离把SCP-014推下三楼已经过了21分钟。

00:04,我把SCP-014推下三楼,梅来到现场。

00:25,我准备动身去观察SCP-014是否真的死了,如果没有死,那对我而言将是更大的威胁。

整个临时站点楼再无动静。

我起身,脱下鞋子,慢慢走动。黑黢黢的楼道,黑黢黢的回环,感应灯没电不亮,监控因为没电不发出红点。光脚走路,如猫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这得幸亏我不是在《如首无·作祟之物》中的碎石上,否则就算是光脚,也会留下响亮的声音。楼梯就像循环节一样,黑夜之中,我无端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就走在潘洛斯回廊之上。

很快到了一楼,我走过走廊,推开门。三楼SCP-014被推下来的窗口大开着。此时凑近了我可以看清地面状态。我摸出兜里的手电筒,照射地面。

地面一片平坦,没有SCP-014,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泥土地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沁香。我头皮一阵发麻,迅速转身,手电筒直勾勾照射着身后。光线打在一个人身上,那无疑是……

不是SCP-014。

我眯上眼睛。身形修长,脑后留有长马尾,洁白的服饰上印有基金会的标识,是17站的标识。那无疑是研究人员梅。

然而我准备好了说辞,听到重物掉落的声音,所以特意下来检查。事实正是如此,SCP-014确实掉了下去,虽然没有摔在地上的声音,虽然没有血迹,虽然地上什么也没有,但是SCP-014无论如何都摔了下去,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不可被证伪。我张口,然而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晃在我眼前。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先准备好的话语瞬间咽下肚中。

俯视视角的一张照片,画面上是我把SCP-014推出窗外的瞬间。

第二者 研究人员(梅)

早上6:37,月季敲门进入我的房间。她脸上写着一股杀气,但是总像是被压在乌云下面,如同斗胜的公鸡被拧住脖子直至将要死去。我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拍着她的肩膀,只能感受到她肩膀肌肉紧绷。

我说:放轻松,放下敌意,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吧。

她狠狠地瞪了我脚边的地板一下,脸上的阴郁微微收敛。我说:不用在我房间里找什么了,那张照片我已经拍下来发给原来17站的一个成员了,不过加了密钥,密钥已经设置定时发送,但随时可以取消。如果你要做什么的话,你最好考虑到这点。

月季恨恨地说:你不懂。

我笑了起来:作为研究人员,最重要的就是观察能力以及分析能力。你们一家华裔三胎中前两胎是女性,最后一胎是男性。SCP-014是混凝土人,但是之前你们汇报给17站说它即将失去异常性质。正要失效的时候SCP-014被推下窗户。综合这些信息,你觉得我还不懂吗?与其在这里怄气,不如干点有用的事情。

我拿起笔,在纸上列下表格,包含着目前该站点楼内临时收容的暂未失效的异常:

异常 异常名称 异常效应简要概述 异常地点
SCP-014 混凝土人 一个幻想自己是混凝土而近乎成为混凝土的人 三楼东北角收容室
SCP-038 万象树 可以复制其他东西的树 “回”字建筑最中央的平地
SCP-113 性转换器 可以将他人性转的红色碧玉 二楼东北角收容室
SCP-228 精神测试工具图 能够表现出潜意识内画面的照片 二楼SCP-113收容间隔壁
SCP-324 悼词之果 在哺乳动物被埋入土壤后使实验对象抽取部分哺乳动物记忆的植物 一楼东北角收容室

月季盯着这个表格一会儿,猛然抬头:你手中那张照片就是SCP-228在SCP-038异常效应下的复制品,你听见我把SCP-014推下去,虽然我没有听见声音,但那可能是因为我的精神过于紧张的原因。你作为17站成员,自然想要把这件谋杀案汇报给主管,但是没有证据,所以就把SCP-014尸体暂时搬出临时站点楼,并且用手机拍下你潜意识生成SCP-228的复制品。我的分析如果没错的话,想必你的所谓证据也就无力了。

她脸上写着一股狡黠的意味,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自信——尽管在年龄上她已经迈入了名为成熟的领域。很多年轻人都这样,尤其是在大学的辩论赛上,那种自以为说出惊天妙语时,脸上充满的意气。我讨厌这种盲目的自信,但是很多时候这是不可避免的。从某种意义上,我算是一个温和的人,我愿意慢慢开化他们,而不是像很多老顽固式的主管一样,直接用最难听的话骂过去。

我瘫在躺椅上,引导式地发问:既然这样的话,你需要用什么证据?

月季思忖了一会儿,说:考虑到现实因素,也就是你搬走了SCP-014的尸体,还打开SCP-228收容间的门,取出照片,放在SCP-038处复制,再把原件放回SCP-228的收容间,又下楼给我看……但是,在00:04左右,大门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都很明显,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开关门的声音了,说明你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搬走SCP-014的尸体,到我看不见的地方……白天我也检查过了,每个房间里都没有SCP-014的尸体……而且,不仅仅是大门没有开关的声音,就算是收容间也上锁了,你虽然有钥匙,但是进去的声音,我肯定可以听得见。

月季沉默了。她一行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检举我呢?

我说:我也有弟弟。

沉默。但是是没有必要的沉默。

我说:年轻人意气用事的时候很多,我比你年长很多,是可以当你母亲的年龄,很多事情上我知道的比你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知道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一,现在需要确认临时站点楼是否处于完全的密室状态;二,基于我研究人员的身份,我需要确认是否还有异常出现失效;三,找出SCP-014的尸体。如果你现在还沉湎于你的什么想法,你就完了,你明白吗?

月季抬起手表,看了眼:6:50了,他们一般在8:00左右会醒来,我们最好速战速决。

首先需要检查的是临时站点楼是否处于密室状态。首先可以确认的是,在事发的那片时间里,我开门和关门之间的时间间隔不足以我把SCP-014的尸体从“回”字型建筑中间拖走,而推SCP-014下楼和关门的时间,也不足以让SCP-014逃离。钥匙在我这和月季的父亲那里,SCP-014也没有可能取得钥匙的复制件。

换言之,SCP-014,不管是尸体还是人,都肯定还在这个建筑内部。

如果确定了建筑的封闭性,接下来就要确认建筑内是否存在密道密室。月季的妹妹,玫瑰,正好是计量人员,如果能够找到图纸并且测量明面上房间的大小,就可以计算出是否存在密道。

第二点,确定异常是否失效。

目前的探测状态是SCP-228,能表现潜意识画面的照片,已经失效。我把测量仪器放在SCP-228上探测时,仪器运作了片刻,显示出了“7—30”的字样。

月季目光刺着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表明SCP-228在7小时30分钟前就失效了。

7小时30分钟前的话,就是说甚至在案发之前,SCP-228就已经失效了。至于我利用SCP-228的特性,更是无稽之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妹妹、弟弟、父亲三者之一,不论是否利用SCP-228,总之必定是他们三者之一作祟。我说其中一者正好留下照片被我捡到,就是为了祸水东引,把月季的矛头转向我这边。

月季紧闭着嘴,直接用手把SCP-228翻到正面,使劲盯着,然而持续一段时间,上面的画面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她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傲气变成了一种不得不服输的悲烈。她身上还有很多属于年轻人的东西,这是好的。

之后发现的是SCP-038也失效了。在7:45时,探测仪显示“7—38”,就是说在0:07的时候就失效了,也就是在案发之后3分钟就失效了。月季面上的表情极其扭曲,这两个鲜明的证据都是在她眼皮底下出来的,无论如何她也不得不确认我绝对没有操作的时间。她脸庞上闪过一丝愤怒,又闪过一丝迷茫。到我说应该尽快检查SCP-014尸体时,她才终于拧着眉头跟我出发。

四层式“回”字型建筑,密室状态,每个收容室都不曾打开——起码按现在状况看是这样的——尚不能确认是否存在密道。SCP-014又在建筑内部。我提出要先搜索每个房间,但是月季否决了这个提案,她总觉得“回”字中间,栽种SCP-38的那片泥土地相当可疑。

然后她就找到了SCP-014的尸体。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泥土的状态,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一片泥土地明显松垮,用脚掘了几下,就看见了SCP-014的背,衣服上满是泥土,脏兮兮的。她愣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把泥土掩盖上去。她沉默着,她忽然又冷笑了:反正不是我埋的,埋人的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肯定比我多,埋人的绝对跑不了。

我说:不用想了,埋人的是你妹妹。

第三者 妹妹(玫瑰)

姐姐介绍说凌晨的时候17站的研究人员梅抵达现场。当然这些事情还是我白天8:13时候起床的时候知道的。姐姐一个个通知我们家人抵达现场,然后相当主动地介绍这个名叫梅的研究人员。这倒是让我感到颇为诧异,因为姐姐一向比较内向,虽然说话凌厉,行事迅捷,但是性格上属于不愿意接触他人的类型。这倒是让我好奇是不是梅有别样的魅力,两个人在凌晨或者是白天的时候聊了什么,当然,这一切我之后会再去慢慢地问姐姐,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姐姐虽然性格内向,但是对我总是开着一面内心的心扉。当然,这一点可能是家庭因素造成的。

我们从小在中国浙江长大,在我19岁的时候,全家迁移到英国,都在Site-23站点任职。母亲是生完弟弟之后不久去世的。从我们的家庭结构——三胎,前两胎是女性,最后一胎是男性——上就可以看出我们家内部的传统观念。我已经忘记了我出生时候的情景,但总是听姐姐诉说自己的痛苦,诉说父亲怎么打她,怎么把她锁在壁橱中,怎么让她饿上许多天不吃饭。这些情景在当时年幼的我心中都是无法想象的,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我。

姐姐比我大了5岁,弟弟和我同年。

我们从前都没有办法想象姐姐口中的生活。我们在姐姐默默开始讲述的时候,刮着自己的脸颊,一边笑一边喊:撒谎!不害臊!撒谎!不害臊!

之后姐姐就沉默了。

之后姐姐就变成了一个看上去无忧无虑的好人。

起码面对我的时候是这样的,她在家里只和我关系好,对父亲和弟弟都是一视同仁的恶意。当然,对父亲她的恶意无从发泄,所有针对父亲的恶意全都转移到弟弟身上。她暗地里虐待,用磁力球夹在弟弟的皮肤上,让弟弟嗷一声喊出来,又俯下身去,威逼着不让他告诉父亲。姐姐总有办法。

但是她对我很好,她总是带我去买糖果,买一些小玩意儿。就算现在在英国Site-23站工作,她也总在外出采购的时候偷偷带一些东西回来。如果别人只看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会觉得,这真是一对幸福的姐妹。

幸福的只有我,没有她。

我和家里人的关系都相当之好,弟弟也对我很好,父亲也对我很好,姐姐也对我很好。

她和家里人关系闹得很僵硬,和弟弟早已经是敌对关系,和父亲也已然形同陌路。

所以,我很难想象,在这个时候,姐姐会这样兴致勃勃地和我们介绍研究人员梅。当然,很可能只是表面功夫。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梅开口说SCP-014死在了泥土地里,而嫌疑人正在这幢建筑之中。姐姐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建筑里的暗道、密室之类的空间,当即捉拿凶手。

姐姐和梅两个人靠在一起,像唱双簧一样一来二去。姐姐面对喜欢的外人也会流露出一点热心,虽然这样的人寥寥无几,但总是有。我为姐姐能够遇到梅而感到高兴。姐姐看着我,眼睛轻轻地挑动,我也报以微笑。

弟弟瞬间甩过头,看着我:玫瑰,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测量一下临时站点楼的构造吧。

我们几个人当中只有我是计量人员,计量的重任自然应该落在我头上,父亲有心脏病,不宜多移动。而弟弟和我关系比较好,一方面是排除了父亲作为我同行之后,考虑到不能让他讨厌的姐姐作为我同行的因素,所以才会看似如此突兀地主动提出这个请求。

姐姐倒是笑着说:那你们先在这里商量商量。

梅马上纠正说:在这里商量的话,恐怕会被密道里的凶手听见。

姐姐说:也是。

我马上插入话题:那弟弟来我房间讨论吧,比较安全些。

姐姐说:不行,如果凶手隐匿在我们建筑中的话,恐怕早已知道你是计量人员,做好埋伏了。所以说到弟弟房间比较安全。

姐姐一向关心我,姐姐一向细心的。

我们几个人把彼此之间的任务安排妥当,梅和父亲相互汇报了一会儿关于异常的事项,随后,我们就暂时解散回到自己房间。我姑且收拾了一些简单的仪器,红外线测量仪,水平仪,垂摆之类,我上一次用过之后就没有打开工具箱了,检查时也没有什么遗漏。我拉上拉链,扭了几下脖子,伸展几下,大踏步向二楼弟弟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时,我猛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于是马上转头,房间里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不同之处,地面上也都干干净净,唯一有问题的就是——

——门。

走廊上有轻微的利器刮过的痕迹,在我门前地板上有小小的一撇,而门框上,则沾着一点泥土。

我皱起眉,把包放在走廊上,蹲下去,掏出手帕,轻轻把泥土擦掉,又轻轻擦着地上的刮痕。

随后,走进独立卫浴,清洗手帕,拧干,又塞回兜里。

才拿起包准备下楼。

第四者 父亲(梧桐)

二楼骤然爆发出一阵极恐怖的女声,而后又消下去,再发出一阵恐怖的男声,随后开门声,打斗声,挣扎声,关门声。我眯起眼睛,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正是柳树的房间。

第一声女声是玫瑰的,我听得出来;第二声男声倒不像柳树的,他喊不出这种声音,而且那音量之大,不像是伪声,至于月季更不可能,所以还有可以怀疑的是——

我离开床铺,尽可能快地走出房间,正好看见梅拿着一叠资料,惊愕地抬头望着并看不见的声音来源。

(——也不可能是梅,她不可能在发声到我开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二楼下来。)

梅听到我这边的开门声,忙转头,问我:你听得出来是谁在喊吗?

我摇摇头:第一声月季;第二声不清楚,起码不是柳树。

但是这并非重点,在一楼干等着没办法解决事情。我跨步就要向楼梯口奔去,梅也拧着眉焦急地跟上来。我们两人并行着跑上回旋的楼梯,在交界口正好碰到从楼梯口冲下来的月季。月季见了我,别过脸去,作颇为冷漠的表情。身为父亲的我内心里一阵刺痛——她没有原谅我,我也不奢求她的原谅,当年我对她做过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然而,此时不是回想这些往事的时间,我和梅并行着向柳树房间走去,而月季默默地放慢脚步留在后面。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是怀着一种隔阂般的愤恨。

随后,我们都到了柳树的门前。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颇为安静。梅迅速上前推门,但推不开,又重重地推,仍然推不开。她扭头看向我:不是重物抵着,是真的反锁了。

——反锁。

(这里人里面只有我和梅有万能钥匙,然而方才梅就在楼下门前。)

梅从兜里掏出万能钥匙,紧张地插入锁眼。前几次手抖插不进去,最后一次终于稳妥地插进去,开了。

(梅从刚才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不可能是通过梅的钥匙进行反锁。)

(我的呢?我的钥匙还在吗?)

我把手伸入自己的右口袋,摸到一串钥匙。从触感上可以说,这百分之百就是万能钥匙。

打断我思考的是里面惨烈的现状。里面那个昏厥在地上的正是柳树,他双目无神地张开,直勾勾瞪着天花板;趴在他身上的则是玫瑰,全身的衣物惨不忍睹地撕裂着……不,现在的玫瑰,看上去就是怪物……如果不是她的脸,但看她恐怖的身形,那完全就是畸形的怪人。

我双目挪移到另一边,正好是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小块红色的碧玉。)

梅也马上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蹲下来,拧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是SCP-113,性转换器。

而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拿出镊子和检测仪器,轻轻把SCP-113夹到玻璃盘中,取出检测仪器进行检测。上面显示出“0—00”的字样。见我不解,她马上说:这就是说,SCP-113异常还没有失效。

基金会科技一如既往的可靠,先前来过一支考察队伍,说SCP-014会在昨天深夜11:30-12:00失效,SCP-038和SCP-228则在0:00-0:30之间失效,看来信息准确度相当之高,和常规的天气预测比起来,可以说到了相当精确的地步。至于SCP-113,他们说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失效,一时还无法精确测定。

我点点头,作为临时站点楼的临时主管,我有义务操手这一系列事件,查出幕后主使。

首先,发生了两件事情:一是SCP-014被谋杀,从被埋可以看出这不是自杀事件;二是玫瑰和柳树在房间内双双失去意识,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暂时在测量结果无法出来之前,我认为可以从第二起事件开始入手。

房门反锁,两把万能钥匙暂时都没有使用的可能,房间内没有窗户,处于密室状态。

在密室状态中,发现了昏迷的柳树,目前不清楚状况的玫瑰,以及SCP-113。

我皱起眉头,如果考虑到室内存在暗道,那情况就简单很多,如果说不存在暗道呢?那又会是怎么样?

SCP-113的异常性质仍然存在,玫瑰目前畸形的身体,有理由认为是受到SCP-113两次性转之后,破坏生理机能的异常性质的表达。也就是说,玫瑰是因为SCP-113而死的。

我此时才发觉自己现状的可笑:面对自己死去的女儿,竟然在这里有板有眼地分析谋杀事件,我不应该悲哀,为女儿之死而痛哭吗?还是说在基金会任职的这么长时间内,我已经几乎失去了人性?……不去想这些没用的,或许找出真凶,为女儿报仇,达到同样的结果,我也算是一个正常的父亲?

梅和玫瑰先前并不认识,可以说短暂的接触时间内大致不会起什么怨念。柳树和玫瑰关系很好,月季和玫瑰关系同样也很好。想到所有的这些,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陷入一种困境,一种迷茫的困境。

啊,月季……

其实说我和柳树已经商讨好了一个星期后正式和月季道歉……虽然我明白那些烙印在她童年记忆里的东西,不可能用一言两语来道歉,但是聊胜于无,而我也想要真实的忏悔。虽然我们现在关系冰冷,破冰概率虽小,但也是存在的。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必须道歉。我只是仍然在组织语言,只有到现在,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想法慢慢成体系慢慢成型,慢慢组成一个在讲台上可以让听众落泪的文章——然而,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我能感受到一股热流的涌动,一股热流清澈地流淌在我们心中。那真切的破冰,那也许会到来的冰释前嫌。

想多了,收回来。

我带入月季的身份——就算说她真的会冲动杀人,我想,最不可能杀的就是玫瑰。我有充足的自信确认这一点。

到底是谁?

我不住地让自己陷入思考的漩涡中。

研究人员梅已经成功让柳树恢复意识,此刻柳树正在边上喘气。他眼神中写满了惊恐。月季则冷冷地站在边上,带着点傲气默默观望着情势。

我走过去,摸着儿子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你二姐弄成这样的?

柳树不住喘气,眼神中的惊恐简直可以满溢而出。他一边喘一边抬起手指,慢慢举起来。

我说:别急,别急,慢慢说,不着急。

那根手指停在空中,不动。

那根手指正指向我。

柳树说:凶手是你。

第五者 弟弟(柳树)

针对于SCP-014的谋杀案充满蹊跷,在二姐到来之前,我又考察了一圈临时站点楼。

父亲一般上了收容间的锁之后,不会再对里面装有异常的抽屉上锁。譬如说SCP-113的房间上了锁,存放抽屉就不会上锁了。

地上有明显的用水清洗过的痕迹,尤其是一楼中央泥土地到一楼大洗手间的这段路。

SCP-014的尸体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很难想象这是高空坠落自然产生的模样,更像是人为殴打之后破坏至如此,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西装大衣上撕下了许多条,也被埋在泥土地里。

被撕下许多条。

有什么用呢?绑在外水管上从高空下来吗?我目测了一下这些长条——你能够指望从大衣上撕下来的长条有多长?不只是说不够从三楼到一楼,从三楼到二楼都不够。

如果全部连接起来呢?我目视了一下宽度和长度,应该也只有一楼高吧?水管因局部漏水而湿滑,看样子也不可能攀爬上去。

我拧起眉毛,父亲、二姐、梅看上去都不像是会谋杀SCP-014的样子,排除之后凶手莫非真的是月季?还是说,真的另有其人?

月季为什么要杀死SCP-014?看上去SCP-014不像是会和姐姐起矛盾纠纷的样子。而且如果是月季,她只要推下他伪装成SCP-014坠楼自杀即可,为什么要特意去埋他,把谋杀弄得如此明目张胆呢?莫非说,真的另有其人?

月季……

父亲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她。父亲暗地里和我商讨过怎么和月季道歉,我知道我身为一个男性,在这个家中,本来就是对月季的一种伤害。我和父亲伤害过月季太多次,太多次了。月季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真的那么讨厌我们,还是说也期待着和我们冰释前嫌?我绝对没有问出这话的勇气,我只能把这一切深埋心底,等待时机成熟,而不是去创造时机。

月季……

我叹了一口气,仰头,再度长长地叹息。低头看表,和二姐约定的时间到了。虽然我目前来说相信这个建筑里没有暗道,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去相信了,毕竟这样从上帝视角看问题,真的……不是说什么,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最后一个选项纵使再不合理,也是合理的吗?

回房,卧榻。

门外脚步声,我长舒了双臂,踱步到门前,眼睛贴在猫眼上。正是二姐,风姿绰约,虽然早已过了青春的年纪,但是依然保持着青春的气息……这一点比她姐好太多太多了。月季也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但是她总是阴郁着,似乎早早就迫不及待地逃离青春,奔入不应该在的域所。

她抬起手想要敲门,然而我早已把门打开。她手悬停在半空中,我们俩都微微笑着。我说:进来吧。

然而,正是那一瞬间,我看见她身后冒出一个人影,戴着兜帽和口罩,身穿土黄色大衣,内衬白色衬衫,这是——

——是父亲很久没有穿过的衣服搭配。

我正要开口,然而他一下子用手套捏着什么,按在二姐脖颈上。我看见,看见二姐从未有那样恐怖的神色,惊悚和恐惧和痛苦并存在脸上,她长长地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全身僵硬在那里,受到恐惧就无法动弹的毛病再一次犯了,遗传自父亲的心脏病似乎也有复发的趋势——那颗心脏正疯狂地跳动不停,没有节制的悸动一阵又一阵地涌上头颅。眼睁睁地看着二姐变成一个丑陋的男人,我只能傻傻地看着,大脑驱使着四肢的协动,却全然无法挪动分毫。

随后,父亲又把那个物件紧紧贴在她(他?)的脸颊上,她(他?)再次发出可怕的嚎叫,痛苦无以言表。我眼前一黑,见着二姐全身恐怖地变大,骨骼开始胡乱地变粗且延展,将皮肉愤怒地向外顶开。那一刻,我心脏终于承受不住重压,整个人向后仰倒去,所能知道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那变成怪物的二姐也倒在我身上,父亲则迅速关门,响起上锁的钥匙声。

……

我指着父亲说:凶手是你。

……

全员走离现场,二姐的尸体也被带走,他们觉得我在说胡话,整个人神志不清,所以打算让我一个人在房间内多冷静一会儿。然而我无法冷静,躺在硬邦邦的床单上,大脑飞快运转。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二姐呢……

此时此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穿透了我的大脑,我迅速从躺姿变成坐姿,仔细捉摸着那一点还不成型的想法。

父亲很久都没有穿那套衣服了,很有可能被人偷走。既然此时此刻又在这个密室中出现,那就说明偷走的人就是此时密室中的人,这样一想,重合区域的人只有我们一家,然而父亲、我、二姐、梅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月季在父亲与梅上楼时正好冲下楼梯会和,但是从案发现场赶往楼梯再作出冲下楼梯的假象,并非难以做到的事情。

而她戴着兜帽和口罩,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正是为了伪装成父亲。

我开始顺着推理:如果我以为杀死二姐的就是父亲,会给月季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挑拨离间,明显是要拆散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父亲原意和月季破冰,一旦我和父亲反目成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吸引走所有父亲的注意力……至于杀死二姐,也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怀?

虽然说在正常人的价值观中,明显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月季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啊……

如果这样推理,杀死SCP-014似乎也拥有了恰当的动机。SCP-014异常失效前后,最大的变化不在于接收信息,而在于可以输出信息。原先混凝土状态的他虽然可以交流,但是交流频率极其低下;而摆脱混凝土状态,就有可能说出很多话来。月季兴许是从哪里听到了我们预备破冰的计划,也或许是自己愿意和我们关系重置。总而言之,她担心过去告诉SCP-014的话从SCP-014口中传出去,破坏我们之间关系的重组,所以下了杀手。

我们是十年前调到这边工作的,SCP-014正好在月季的管辖领域中。而“生”情景是五年前降临的,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月季十年前就开始向SCP-014诉说自己对我们的恨意,而也在“生”的降临之时,决定了痛下杀手。

竟然是这样吗?

我闭上眼睛,头颅内全是二姐死去的惨状……不行……我原先的理智……我原先的镇静……在二姐的死状之下土崩瓦解……不行……月季……亏我们还打算和她关系回暖……简直是一个不讲理的恶人……简直……太令人恼火……尤其是这种状态……尤其是这种人……在这种情景下……绝对不可饶恕……绝对……二姐……二姐……我已经知道那个时候在你身后并且伪装成父亲的人是谁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安眠了……我一定……一定要去给你报仇……

第六者 另有其人

20██年12月1日 凌晨2:12 柳树突破月季房间,用砍斧砍下月季双手双脚
20██年12月1日 凌晨2:20 梧桐迅速赶赴现场,企图阻止柳树行动,却心脏病发作,失去反抗力量,被柳树砍杀
20██年12月1日 凌晨2:30 柳树恢复镇静,面对梧桐尸体,用砍斧结束自己生命
20██年12月1日 凌晨2:47 我进入月季房间

浑身是血且仍旧处于震惊状态之中的月季,无不惊悚地看着我的闯入。我带着一股平静的微笑,只是看着她。她不住朝后缩着身体,手脚断去的横截面淌着血,在地上划蹭,每一下看起来都给她带来惊心的疼痛。我慢慢走到她前面,不顾地上的血迹,蹲了下来。

两人这样面对面看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一句话你可能不太相信,就是说,其实我对你们这些心理什么的,完全没什么兴趣啊……你到底还是不成熟,虽然看起来挺大人样子的,但是心底里还只是一个冲动的小孩,心里想要干什么,就去做了……

我伸出手,摸着月季满是血污的脸。月季瞪大眼睛看着我,并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有走道上一丝清亮,但并不明显。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月季缓缓开口说:你是罗伯特·柴特福德——SCP-014……

我说:你现在才想到,不是太迟了一点吗?

7:30时测定SCP-228失效时长是“7—30”;7:45时测定SCP-038失效时长是“7—38”。表面上说SCP-228的失效时间是0:00,而SCP-038的失效时间是7:07。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完全没有任何操作空间。然而事实并不是7小时30分钟,而是7.30小时,也就是说是7小时18分钟,即,SCP-228的真正失效时间,是00:12。

同理,“7—38”也不是7小时38分钟,而是7.38小时,即实际失效,是在00:22。

在你把我推下收容间之前,我就早已在你面对混凝土状态下的我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听到了重要的信息,你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其他异常的收容间位置,异常的大致失效时间,你真实的内心观念,以及梅到来的时间,甚至包括你利用了SCP-038复制了父亲的万能钥匙这一个重要信息,你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为什么呢?明明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站起来自由活动,为什么你还是想告诉我这些呢?大抵是分享欲作祟,而且没有考虑到我最后可以这样巧妙地运用这些信息吧?

月季啊,这是我专门为你设置的陷阱,也只有你才会真正地为了封口,而杀死自己在这个家里唯一爱的妹妹。事实上,其实你对你妹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吧?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只不过是谁谁谁能给你带来什么,你就姑且维持一下关系而获利……你和你妹妹的感情早已经不新鲜,然而你所渴望的,只有你父亲的关怀。

那是根深蒂固的,是你妹妹所替代不了的。是你五岁时才相逢的妹妹所替代不了的。我也替代不了,在异常效应仍然存在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树洞;异常效应失去之后,我就是一个威胁。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说了十年,我明白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从一开始我可以自由行动之后,我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因为我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对可以自由活动的人生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原计划是在异常失效之后,就结束自己的生命的。但既然你这样固执,也许用我剩下来的生命,给你设置一个陷阱,也同样是一个有趣的决定。

所以,那天我撕下自己大衣,用几条长条绑成可以从三楼一直下降到二楼的长度,在手腕上绑上一端,又在外水管上绑上另外一端,在你把我推出窗外后,迅速借助力量荡到正下方二楼的SCP-113收容间。你说过你父亲向来只会在收容间外部上锁,内部抽屉并不上锁,正因为这样,通过窗户我得以进入,并更换自己性别,又在听见你脚步声离开上面房间后,从窗户利用大衣长条移动到隔壁SCP-228收容间,取出照片,利用自己潜意识造出你谋杀我的第三人称画面。说实话,对于视角我并没有事先预想,不过在看见它显现出俯视状态时,我仍然保持喜悦。

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其实不论是哪个视角,我都可以进行操作。把矛头引向四楼的妹妹,只能说是她的不幸。

携带这两个异常,随后从二楼自由落到一楼中央空地,由于是泥土地,加上姿势正确,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我利用SCP-038复制SCP-228,俯视视角的谋杀现场就在复制品上彻底定型。

紧接着,在听到研究人员梅的脚步声后,从另一侧绕出,直接利用附近房间重物重击后脑勺,同时伸手紧捂她的嘴部。在她昏厥之后,暂时拖拽到附近房间,互换我和梅的衣物,并且暂时将SCP-228复制品之外的所有物品存放在那个房间。

这时你抵达一楼,我以梅的身份,掏出照片,对你进行威胁。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利用你此时心虚状态,成功让你回到房间睡觉。用合理的理由让你服下安眠药,在你陷入睡眠后,开始收拾现场。

先使用SCP-113将梅变性为男性,破坏其面部特征。这一切都在洗手间中进行,流出的血迹涌入下水道,加上清洗一切血迹痕迹。然后拖拽至中央泥土地中,进行掩埋。

随后用梅口袋中的万能钥匙,将异常恢复归位;利用梅提包中的异常失效探测仪,探测异常的失效时间。其他研究人员曾经用同样的仪器探测我的失效,但当时你们一家人都不在现场,所以我才能知道百进制的特点。而事后的许多蛛丝马迹,也透露出你对这点一无所知。同样的,异常组研究人员也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起其他异常的估计失效时间,比起告诉你们的三十分钟一档的精确值,更是精确到了五分钟一档。上三楼解下我大衣撕下来的长条在外水管的绑缚,从连接的多条长条解开成多条单条长条状态,和梅尸体一起掩埋。

清洗地上的泥土痕迹。并把泥土加到你妹妹的房门上,在地上作出刮痕,方便后续将你的矛头引到妹妹身上。

随后,再来到你房间,把因安眠药而熟睡的你叫醒,说白天什么时候来我房间。这是根据事发时间和异常失效时间计算而出的时间点。

一切开始。

当然,我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直接把你杀了,或者说把其他人杀了。为什么我要选择这样呢?不论是我还是你妹妹,都是你亲手决定杀死的,而父亲和弟弟的悲剧,本质上也都以你为中心。如果只是我简单粗暴地出手,想必你以后就不会单纯地恨你自己了吧?

我走了,离开这幢楼之后我会马上想办法自杀。当然可能在临时站点楼内就马上自杀了。

至于你以后的生活,我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知道。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悲剧是你自己的。现在一脚踩入我的圈套,也是你自选的。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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