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奶酥里又混入老鼠了。 专业厨师让-皮埃尔看着这凄惨的景象,苦着个脸。 数十只可怜的害虫在本来应该是以特殊的口味精心烘焙的、以美味的肉与奶酪做成的蛋奶酥的周围爬来爬去。 让-皮埃尔对这道恶心的菜摇了摇头,把这老鼠窝倒进了最近的垃圾桶,开始做一个新的膨化蛋糕。
他拿起他已经预热好了的平底锅,往里面倒了一些黄油,接着把他最近用过的炉子调回中火。 然后一边心不在焉地融化黄油,一边开始思考自己当初是怎么落到这个位置的。 他记得自己的上一个职位是在波士顿一家受人尊敬的法国餐厅,作为低级副主厨,为一个可耻的混蛋厨师长工作,那个人尽管被认为是世界知名的烹饪天才,却连油面糊和高汤都分不清楚。 即使是这样一个人的记忆也使让-皮埃尔非常愤怒,因此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他的黄油已经变成液体了。
将注意力转回做饭上,他舀起一把面粉扔进锅里,不断搅拌混合物。 几分钟后,他开始将一些剩余的牛奶倒入锅中,并留意不要加得太快。 他把平底锅放下来慢炖,开始回忆他上次在一家正规的餐厅厨房里做饭的情景。 这是他与自称主厨的无知美国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他的任务是为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政治家准备鸭肉酱。 他对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孜孜不倦,确保每一块都散发出美味。 当他把盘子装好后,主厨走过来冷酷地宣布肉煮过头了,并毫无警告地将食物扔进了垃圾桶。 一拳打在主厨脸上,砰的一声关上门,于是让-皮埃尔发现自己失业了。
他从牛奶和黄油的混合物中拿起勺子端详,酱汁的稠度令人感到满意。然后他将平底锅从炉子上拿开,开始加入其余的配料: 菠菜、蛋黄、奶酪、盐、胡椒、肉豆蔻——都经过精细测量以确保最大的风味,并小心翼翼地加入酱汁中。 还剩下一道菜,让-皮埃尔抓起上次剩下的那碗肉,放到锅里,自己夹了一小口尝尝,咀嚼着完美烹饪过的美味熟肉,高兴得直打哆嗦,深情地回忆着他煮的时候肉是多么新鲜。
他放下平底锅,开始处理蛋清。 他将手动搅拌器开到高档,开始搅打蛋白,马达的巨大轰鸣声淹没了他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可能有的任何其他无关想法。 最终,蛋白开始达到应有的峰值,让-皮埃尔将大约四分之一的蛋白搅拌到面糊中,慢慢地将剩余的蛋白加入混合物中,将其全部加入蛋奶酥盘中,然后将其放入仍然热的烤箱中。
让-皮埃尔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踢开地板上一根松动的骨头。 他向后靠去,开始回忆他得到这间厨房的情景。 当他第一次到达这里时,这里真的是一个黑暗、陈旧、令人作呕的地方,从那以后确实没有太大变化,但他仍然相信他有能力经营好自己的厨房,要比他过去为其工作的那个白痴更胜一筹。 他不相信“闹鬼的厨房”的故事,尽管由于谣言,他非常乐意以极低的价格买下这处房产。
虽然没过多久他就信了传闻还成了王的信徒。 他记得一些更奇怪的事情,比如墙壁像呼吸一样膨胀,冰箱随意地把自己在房间里扔来扔去。 的确,他记得当时有点害怕。 然而,在发现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之后,他更愿意忽略偶尔流血的天花板。 于他在这里住的不长的时间里,他开始大量试验料理,关于这点他知道自己几乎是把整个料理界的手艺重新发明了一遍。以及通过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即将改变过往的一切。 毕竟,祂不是承诺过让自己开世界上最好的餐厅吗?
厨房定时器响亮的哔哔声把让-皮埃尔从幻想中惊醒,他赶紧跑到烤箱前取出新鲜的蛋奶酥。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这次的蛋奶酥做出来完美无缺。 然而,几秒钟之内,糕点的膨化顶部就让位于另一群跳蚤一样出没的啮齿动物。 国王不会喜欢这样的。 让-皮埃尔叹了口气,抓起蛋奶酥走到地窖门口,小心地跨过他前任主厨几乎没有肉的尸体——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让-皮埃尔可以为知道如此浪费的肉仍然可以煮成有价值的东西而感到自豪——让-皮埃尔打开门走了进去。
当让-皮埃尔踏上异界的白色盐碱地时,空气依然是那么死寂。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正前方的那一圈柱子,在他靠近中心的时候,他的手仅仅是微微颤抖。 他把蛋奶酥放在地上,退后一步,开始说话 :“咳咳,陛下,烤箱好像出了点问题。它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它一直毁掉我的蛋奶酥,真遗憾。”
当他脚下的地面愤怒地隆隆作响时,让-皮埃尔转过身来稳住自己。 让-皮埃尔清了清嗓子说:“是的,我知道,我明白您第一次告诉我的意思。用我鄙视的人的肉做的一顿美餐,在一个有罪人的灵魂出没的烤箱里烘焙,我做到了所有这些。这不是问题,问题出在烤箱”,让-皮埃尔随着地面剧烈震动而倒下。突然,一把黑色的小刀出现在了让-皮埃尔的面前,地面的隆隆声也缓和了下来。
让-皮埃尔看了看刀,说道:“我……确定您一定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外面还有一大堆人应承受我的恨意,我可以把烤箱换成更好用的型号。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地面再次愤怒地颤抖起来,而且让-皮埃尔发誓,自从他搬到这里起,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隆隆声背后的咆哮声。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显然,他无法说服陛下不要强迫他进贡,而他再在这一步赌自己的运气的话就太愚蠢了。 他知道如果他进一步违抗,国王会对他的灵魂做些什么。
让-皮埃尔抓起刀,目光望向天空,缓缓划过自己的喉咙,划过他单薄的皮肤。 让-皮埃尔本能地捂住流血的喉咙,倒在地上,鲜血流到他身下的地面。 当他的视线因缺氧而模糊,他的身体因生命的流失而痉挛时,让-皮埃尔在走马灯里反省了一遍那些让他落至如此地步的事件。 烹饪学校,移居美国,为混蛋工作,成为深红之王的厨师……所有这些时刻都编织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他可以称之为他的生活。 在最后的抽搐中,让-皮埃尔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平静,他最后的想法还是那最后一个几乎完美的蛋奶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