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上的时针指向四点,这个时刻本应是Colin沉浸于美好梦乡的时刻,但此刻他却顶着一双黑眼圈,焦虑不堪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虽说熬到现在也算是基金会工作的一种日常,数不清的人事管理,各种收容措施的更改和换新,以及来自上级或下级的数不清的私信等等,都足以让他通宵,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上述一种或几种。
真要是那些烦心事还倒好了。Colin想。真实的情况比这还糟心几百倍。
他突然停下来脚步,转身打开门,按捺不住心中那翻涌不停的心绪,行走在走廊上。如果不是怕脚步声吵醒别的不知情正在熟睡的员工,他早就飞奔到目的地。
Colin没有选择电梯,它会发出恼人的声音。他拉开防火门,背后的是安全楼梯。这么做是违规,但他的权限可以极大的削减甚至抹除这个违规带来的惩处,况且现在的情况下这已经算小事了。
Colin爬的断断续续,毕竟就算是经过训练的特工来一下子爬三十层楼也很吃力。空旷的楼道除了他沉闷的脚步声就是他沉闷的喘息,但Colin并没因此抱怨,他甚至内心隐隐盼望这楼梯爬不到头。
但他终归还是到达了三十层——这个站点的天台。每一段路程都有终点,走楼梯也是。Colin心中莫名浮现出这句莫名的话。
等他艰难的扶起栏杆抬头望时,惊讶的发现此处早已有人。
被人发现了?Colin先是下意识的回想了一遍今天自己的表现,似乎对外来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再定睛一看,担心暴露的心顿时镇定了下来。面前的人是他的主管,这个站点中同样也是唯二知晓情况的人。
至于他怎么在这里,不用去想,光用猜,Colin就明白他与自己一样。
主管也注意到了他,但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望着空中那枚缺了一半的月亮。Colin想对其说话,但转头一想,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是默默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盯着手表那不断转动的秒针,似乎沉迷其中。
“还有十分钟。”
在秒针不知转了多少圈后,主管突然发话。Colin游离的心神一凛,他知道主管说的是什么。
这个地方的日出时间。
“影响会很大吗”他终于还是憋不住,把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仪式受干扰的部分不是很多,甚至可以用微末来形容。”此前Colin死缠烂打都未能得到其回复的主管,此时终于开口,“光从这点看,有把握仪式的效果不会有多大更改。”
“这么说——”Colin熬红的眼睛发出光,这算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但从其它角度看,受干扰的部分却是仪式的核心。”主管的第二句话让他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又转瞬跌入深渊。
“……谢谢,我知道了。”Colin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这么勉强回答。
“……最差的结果也就‘帷幕破碎’,不会出现末日之类的情况。”主管也只能这样开口安慰。
Colin没有回复,就算是“帷幕破碎”这种对现实没有造成实际意义的破坏的情景,也够基金会喝一壶了。况且,如果真的会造成其它K级末日,在文档上也不会对他们透露半分,谁知道仪式失败的结果会不会比看不见太阳还严重。
时间只有一分钟了。
天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漆黑。
一丝悲观在心中蔓延,Colin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此前没有意识到不做梦也可以体会到只有做梦时才会出现的幻象,各种诡谲的颜色和形状在他眼中不一而足。他知晓这是幻觉却没办法摆脱。种种末日的幻想汇聚成呼啸的漩涡,就如万花筒一般,似要把他的意识吸入。
直到光来了。
先是带有预兆性质的微光亮起,稍稍冲破了黑夜笼罩的世界。随后仿佛“后劲”上来了一般,没有循序渐进的画面,那明亮夺目的球状物体一霎就放射出万道金光,将原本如乌云般的云彩刺出了一条条金色的“伤痕”,那金光犹如液体,随着“伤痕”扩散到云层的各处,直到天边。
Colin只感觉有热液从他眼角流下,他从未想过一次简简单单的的日出可以让自己如此感激与兴奋,之前所有的焦虑和担忧随着那初升的太阳而随之化解。他转头看向主管,他仍一动不动,不过从他那放松的身体也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之舒畅。
“好了,回去吧。该干活了。”主管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了一句,随后离开了天台。
临走时,Colin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还不刺眼的光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由衷的赞美着它的一切。
不过,让Colin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再次抬头直视这个世界光明之源时,他的心情会截然不同。
在那本应日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