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The Dedekind-Infinite Demographic
在布偶装和魔法用具之间, Katherine Sinclair觉得前者更不可能成为让她在海关被拦截的原因。但当交通安全局员工拦住她,指出她的箱子里装满了狼毒草而非狼头时,她觉得他们还没说出“A级奇术相关”,她的心就已经在往下沉了。
对她来说,一般的海关工作人员根本就不该知道“奇术”这个词儿,更不可能把一个开着Everhart的司机和一个非常尖的棍子区分开来。但她仍然决定装傻,看看虚张声势能不能帮她避免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这个吗?”她问道,轻轻地拍了拍司机裹在防静电织物里的皮革把手,“啊,这个是给我住在密尔沃基的妹妹带的——她对新时代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发光水晶,治疗物……”
特工明显被逗笑了,但他的表情仍然令人难堪。她比画到一半,停了下来。“我已经在这待了四个小时了,基金会的兔崽子。就算是我也听出来你的口音很不对劲了。”
“我——”Sinclair听到“基金会的兔崽子”这个词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为此骂了自己一句。她刚把另外一个装傻的人的面具揭了下来。虽然这意味着,在那套交通安全局制服和他提到基金会时的苦笑之间,她仍认为她对他们即将面对的人有很大胜算。“你们单位总是让员工在普通人面前谈论奇术吗,特工?”
那一刻苦笑几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微笑。“你可算说对一次了。”
Sinclair皱了皱眉头。“再说一遍?”
“我啥也没说。”他抬眼,发出了低沉的、让Sinclair脖子和胳膊上的毛发竖起的沙沙声。“就这样。你已经中了咒术了。开心吗?”
“不开心,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拦下来。”
特工做了个鬼脸。“你这话说得跟我上次在三波特兰逮住的那个异常艺术家一模一样。”
“你还没回答呢。”
“行吧。这回我们需要个当地人协助,你是我们来得及找到的唯一一个。”
“所以你们就为这么一件你们甚至不准备说的事儿绑架了一个正要坐飞机回家的基金会奇术师。”Sinclair哼了一声,“不错,你们事故处还是这么专业。”
他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句,只是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捡起Sinclair的手杖,像个喝多了的乐队主唱一样把它转了起来。她不得不掐断自己立刻把它夺过来再痛打他脑壳的想法。“行吧,要是基金会在威斯康星州的某个圣髑盒被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洗劫了,这可不能赖我。我可以把咒术解开,放你走;说吧。”
Sinclair的太阳穴肌肉一阵抽搐。“你一开始就该这么说的,特工。”
“我现在知道Spencer为什么喜欢这么干了。”他忍笑,“来吧,我跟你简单讲讲。”
那个交通安全局员工——Sinclair现在最讨厌的人在去临时汇报室的路上自我介绍说他叫Robin。“我就不说我姓什么了,我可不想现在就吃个恶咒。啊,我无意冒犯。”
Sinclair咬牙切齿,勉强吐出了“没事”两个字。至少他们可算干了件体面事儿,确保她的行李除了一次为安全进行的VERITAS扫描之外不用再惨遭破坏;毕竟无论基金会给多少佣金,她都无比确信要是玩偶装弄坏了,那些肯定不够赔的。
至少往右转了六个弯,还没一个指向起点之后,Robin停在一扇无法辨认的白色漆门前,以理发店客人常见的方式使劲敲门。“Ari!别玩餐巾了,贵客来了。”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像是痛苦尖叫的回应,然后在马甲口袋里塞满餐巾纸、一脸歉疚的主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就Robin脸上那副“失望的老爹”表情和他那一头孩子气的棕色卷发来看,他看起来比FBI探员的年龄限制还能小上五岁,更不用说要成为能扮成灰头土脸的交通局员工的那种了。
他看到Sinclair的瞬间,皱起的眉头似乎一下子松开了。要不是这种稍微积极的态度让她感觉有点诡异的轻松,她肯定就要觉得失望了。“我是Ari。很高兴见到你,你是基金会的炼金术士,对吧?”
他伸出手,Sinclair不情愿地和他握了握。“……不是同一个部门,但你猜得差不多了。”
“啊,不错。看,这边的Robin是巫师,我就只是个事故处从芝加哥招来的菜鸡。”Ari 笑着摇摇头,把刘海从眼睛里甩出来,“很遗憾下一步你俩得跟我一起行动;我觉得要是就你俩一块儿去应该挺不错……”
两个魔法师看向他的眼神使他停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把情况说明一下,对吧?”
“好啊,”Robin爽快地说,“这事儿翻篇儿了,咱们到地方再说,行吧?”
在确保没人监视之后,他们带着Sinclair走进汇报室。房间中央华丽的桃花心木桌上摆着一壶顶着胡佛令人沮丧的脸的咖啡和一碟看起来比Sinclair年纪还大的曲奇饼。
“喝点什么吗?”Ari递过来一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灰扑扑的纸杯。
Sinclair皱皱鼻子。“不用了,谢啦。”
他耸肩示意她自便,坐进椅子。“看来咱们没必要寒暄了。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我觉得关于这儿刚发生的那场袭击你们知道的还没我们多,对吧?”
Sinclair点点头证实他的说法,手指在桌子上敲打。“我今天刚休完假,还没看邮件呢。”
“我们知道。”Robin咽下一口放了很久的碧根果薯片。他以一次三个的速度往嘴里塞着曲奇饼;这个惊人的速度让Sinclair觉得他遇上了Monty曾亲切地称为“神奇点心”的那类案子。“话说,Darnell让我们代为问候那个抱枕。”
Ari叹了口气,没有注意到Sinclair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咱说正事,行不?”
Robin勉强地表示了同意,Sinclair冷静了一下,开了口:“我提个问题哈。你们对基金会搞砸了的事儿,怎么知道得比我还多呢?”
“这么说吧,博士,你在一里地以外几乎都能闻到那股味儿了。”Ari从马甲的一个口袋里掏出张折起来的照片递给她。上面是一幅可怕的画面,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从看起来像是收容单元隔墙的地方掉落的肌肉碎片。“要是安保录像没出错,这就全都是同一个人干的。死亡率100%。”
Sinclair觉得恶心,急忙咽了口口水。“我——行吧。说这是个……大场面都算是轻的,但我还没明白为什么你们事故处要掺和到基金会的事儿里来。我们自己能解决的。”
Ari举起一只手作为回应,Robin扔给他一个从夹克衫上拿下来的证据袋。“讲个笑话吧,博士——前两天我们还因为有人从被放逐者之图书馆偷了一整个流派的书出了个外勤呢。”
他把那个装着个不起眼的棋子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那个棋子看起来像个黑皇后。“现在有个人从储备了相当于一个核弹头的魔法武器的基金会站点杀了个一进一出,把里边的每个人都化成了水。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对吧?”
“你们觉得是同一个人干的。”
“更准确来说,我们希望是这样的。”Robin插嘴说。“这就是我们知道的一切,我们也确准不了,但说是巧合的话也太牵强了。两次神秘的闪电突袭,这类事儿。”
Sinclair落回座位上,眉头紧锁,仔细琢磨着刚才听到的事情。“行,好吧,为什么不呢?你们预感到这个了,那为什么要把我也牵扯进来呢?”
Robin和Ari对视一眼,然后Ari 开了口。“我搭档在图书馆那边研究了一下。他发现留下这个的家伙——”他隔着袋子的塑料表面敲打着那颗棋子,“是个老手。要是消息来源没问题的话,我们可得着一个适合那帮井底之蛙的活儿了。”
“……对的。”Sinclair怀疑地点点头。“我能问问是谁吗?”
“到这儿来就对了。”Tristan Bailey笑了。
这是一年中Multi-U的办公室看起来最体面的几个时候之一。各种各样公共假日用的个人防护用品都装在储物柜里,至少下个月才用得着,并且Bailey兄弟也难得地把他们桌子上小山似的废纸片清了出去。
Sinclair带着两个FBI探员进到办公室的时候, Tristan是三胞胎中正在值班的那个,他像对待其他基金会员工那样跟他们打了招呼。实际上Sinclair给Robin和Ari搞的通行证上他们是基金会文员,但这不意味着她愿意让他们跑到她视野以外的地方。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给工作站接上电,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椅上旋转。“发现一个失踪的人实际上跑到旁的宇宙去了,不小心惹上了另外一个基金会,还是说你想知道那个老问题的答案——就那个问题,‘是性还是——’”
Sinclair用手捂住嘴,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Tristan,咱们的……新朋友们……想定位个人。”
“啊?呃,这边什么都能做,这应该不是件麻烦事儿。”Tristan用脚把椅子停下来,对他们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Ari把袋子扔在办公桌上。Tristan眯起眼睛检查棋子,然后抬起头用有点怀疑的眼神看着两个特工。“……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Sinclair双手抱胸,明显识破了他的伎俩,并且对它不怎么感冒。
“黑皇后。”Tristan用一种有些令人不愉快的语气说,这很明显是个专有名词;Ari和Robin的表情则说明这事儿麻烦大了。
“我还是没明白。”
“多元宇宙里一帮一模一样的人。”他转向终端机,开始敲打它。“实际上找到自己在另外一个宇宙里的备份就够怪的了,在所有基金会存在的宇宙里都找到那么一个自己就——真他妈怪,这么说还算轻的。”
Robin点点头。“这就是我知道的最重要的事儿。图书馆里有一堆东西都在讲她是谁,但没有一个词讲了她在哪。”
“我觉得咱们能解决这个问题。”Tristan说,“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们把我们所知的宇宙里所有关于她的情报都交给你们,你们要是用这些东西抓着了她,就把她直接交给我们。”
“成交。”Robin嘀咕说。“我们得花点儿工夫说服Cora,但我觉得她能同意的。”
“一言为定。”
两天以后,在坐特快航班从威斯康星州飞往俄勒冈州之后,Ari和他的男朋友在为月度波特兰德比队展览赛排队买票。附近楼上的蓝色发光电缆照亮了三波特兰地区常年昏暗的天空,它们既起到了气氛照明作用,又是一把供聚集在临时竞技场周围观众使用的一英亩大小的伞。
当他们到达队伍前时,一个一脸无聊的头戴红绿灯的傀儡向Ari伸出了手。“现金,刷卡,还是表演点儿节目?”
“不好意思,我不会说相声。我能折个纸吗?”
“唔。”红绿灯闪着黄光,Ari觉得那是个谨慎的表现。“最好别折纸鹤,不然我就把你扔给保安。”
“你当我是什么,新手?”Ari咧开嘴笑了,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方形红纸。这边折下去,那边折上来,这里捏一下,那边又扭曲着穿过彼此,像魔术一样,一只纸鹤在他的掌上成形。
红灯亮了。“你在开玩笑吗?”
“没,这是只天鹅。”
果然,Ari的折纸作品突然展开翅膀,对着傀儡叫了一声,把它吓得发出一声金属般的尖叫,差点摔在一个同事身上。它站直身子,不情愿地递给他们两张票(实际上为了节省纸张,是用旧电影票做的),然后向正走向观众席的他们挥手。
他们一走出其他人的听力范围,Landen就用肩膀轻轻推了Ari一下。“它们会变老吗?”
Ari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咱们在干正事,Landen,正经点儿。”
“行吧。”
他们走向越来越拥挤的看台,鹿学院所捐赠的那套巨大的钢铁座椅肯定不适用于人这么多的场面。没过多久,大多数人就都找到了座位,他们两个也就被人群淹没了。
灯光暗下来,音乐开始的时候,Landen敲了敲正下方的座位。“Noemi?”
“我看到你了。”Noemi回答说。她的座位在体育场的另一边,负责用一个过载的丘牌系统给参与者拍照;如果基金会的情报到位,那个小偷就会像一片灯泡中的镁光那样无所遁形。“等着吧。”
主持人的声音在Landen回答之前就传遍了整个内部通话系统。“机器人们,人类们,每位在场的观众!处处德比很高兴能为你们带来一场由两支特殊的队伍参与的特别赛事,这两支队伍在其他任何比赛中都不可能合法!”
Ari仔细地看着节目单,眉头拧了起来。“克利夫兰布朗队我知道,但我原以为特别队本来是合法的?”
“今晚上场的有:1964年克利夫兰布朗队!”多成分足球队向观众挥手并投掷陈旧商品时,掌声雷动。“还有他们的对手……”
第二支队伍上台时,Landen瞪大了眼睛。“你他妈在逗我。”
“由于时间表的临时更改,动力德比军团的队长和她自己组成的后备队。”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把旱冰场上的女人——还是说,女人们?如果都是同一个人的话该用复数形式吗?——和他在卷宗上看到的照片对上号。
当Alliot Chao——黑皇后和从未获胜过的波特兰轮滑手——以四人组成的V字阵形进入滑冰场时,Landen周围的人群似乎都在沉闷的呼喊中死去了。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向他敬了个模仿性质的礼。
然后运动场就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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