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蛋的世界迎来了终结,MTF-Sigma-66也做着以往那样的事:杀掉他们自己。
“所以说,这块地方被严密地看守,铺上了天杀的陷阱,然后里面有可能啥玩意儿都没有?”Dominic Alvares小心翼翼地穿上战术服,避免刮到自己右胳膊的残肢。
在另外两名老兵的呻吟声中,最新的成员紧张地强作乐观开始讲话。
“呃,你懂的,这次行动我们可是有个很好的理由的,对吗?”他们的宠物异常艺术家Charles Bouche说道,“这个世界就快要完蛋了,而我们或许能帮一手。”Bouche耸耸肩,似乎承认了自己说的话很天真。不过,这并没有使他摆脱Aries的不屑,也没能让自己躲过直击耳朵的那只她熟练地在更衣室里脱下的皮靴。
“闭你妈的嘴,Bouche。”她吼道,然后跟过去抢回靴子,“我们啥都没帮到。你难道没去听听前几周人们都在说些什么吗?他们把每个人都派往各个地方,我们只是沿着另外的一条线走罢了。”
轮到Bouche讲话时,他什么也没说,眼神极力躲开Aries的身体。鲜血女巫很显然总是摆着一副威风的样子,但Dominic觉得他躲避的眼神多半是因为Aries放弃了要在骂的时候改变想法先去穿上运动内衣。啊,Bouche这小子如果能活得足够久,慢慢就会习惯这样的。
Fenton,他们的第四名成员,把手搭在Aries的肩膀上,无语地把她从Bouche旁边顶开。Aries甩开了他然后回到她那堆部件里去了。与别人不同,Aries轻装工作,扔掉了别人穿进内衣用作保护的战术服,以及一件硕大的多口袋夹克,显露出覆盖周身——从毛腿到剃光的头皮都是——的割痕与淤青。Dominic捧着她的脸,嘴唇微微卷曲。
差不多一年前,Dominic被Aries和Fenton从折磨人的地狱中拉了出来,这是来自他们新管理者Alesha Willow的命令。他们的老管理者,嗯,就是他正捧着脸的这位。Aries在他被困在冰冷的地狱里的某一段时间里,控制着那个他曾经叫她做Via Davis的女人;没有人愿意告诉Dominic更多的事情。Fenton声称那是在他加入MTF之前,而Aries只会说他们在“电影上有不同意见”。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张脸让他如此困扰——并不像他以前喜欢Davis那样,这个女人是个滥用权力、丝毫不顾及队里任何成员的安全的婊子——但一年后他还是做不到看她时不产生鄙视的感觉。房间的另一头,Fenton躲在那无时不在的阴影中静静盯着他,感知他的心情。他用指关节搓了搓颧骨,然后拿了几件新裤子走了出来。
后来,当他们都准备好时,Willow敲了敲更衣室的门,然后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就进去了。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满身都是纹身的亚洲女人,大抵三十或四十出头,她的整个左半身都是丑陋的烧伤痕迹。
“十五分钟后出发,伙计们。”Willow说道,扫视着一大块刨花剪贴板的她看都没看队员们一眼,“确保你们的东西都备好了,包括法术什么的。哦,这是Way博士,今天她会和你们一道。”
“Emerald。”那个女人说道,对大家稍微挥了挥手,“大家一般都喊我Emmy。”
“她是你的人吗?”Fenton问道,狐疑地盯着Emmy。
“是。”Willow回答道;与此同时Emmy则说“他妈的,不是。”Willow轻微地对Emmy蹙眉,然后转身朝向Fenton。
“她姑且算是个来自蛇之手的承包商,她会……帮助你们记住任何你们忘掉的东西,我猜。”Willow朝Emmy瞥了一眼,稍微耸了下肩,“这样大概就行了?”
“我隶属于蛇之手,不是受雇于他们的。"Emmy坚定地说,“不然我就不会在这儿了。不过,嗯,我觉得这样解释也行。”
大家稍作沉默,等待什么别的人继续说话;然而没有人,于是Willow示意Dominic跟在她身后,并让剩下的成员给Emmy打理好装备然后前往标准集合点。当大门在Willow和Dominic身后关上时,Emmy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小袋子。
“你们有谁抽大麻吗?”她边说边诱人地摇着袋子。
“他妈的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
“我还是觉得这很扯,”Dominic阴沉着脸说道,换上他的新义肢部件。Willow为什么会忘记提起他要天杀的换义肢这件事,而且是在驾驶重型车辆的十分钟之前?然后,那些玩意儿是怎么安上去的,搞得他看起来跟破损的动作人偶一样?Dominic把车缓缓开上了石子路,那通向他们的目的地——外表看起来是个废弃的“金枪鱼”罐头厂。
在Dominic漫不经心地寻思着金枪鱼是什么东西的时候,Aries在她藏身的货车后面呻吟着。他的后脑勺被一只毛绒狮子砸中,而这是他们要“送达”秘密的Marshall Carter and Dark设施的众多儿童玩具中的一个。他们的任务就是闯进那里。
“慢慢地爬进去,Alvares,”Aries气愤地说,“你知道这里的空间有多狭小吗?Bouche的靴子他妈的都踩到我的脸上了。”
Bouche小声道歉,紧接着“噫”地叫了一声。Dominic只能想象她对他做了什么,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从工厂里向货车溜达了过来。第一个守卫,一名壮汉,他脸上的纹路中透出百无聊赖的感觉。如此浅显的障眼法足以让Dominic在摇下车窗时露出真心的笑。
“嘿!”他喊道,让身体靠向外面使那个男的能够看清他的脸。那个守卫的表情丝毫未变。
“你们迷路了,伙计们。除非拿到了咱一个半小时前订的披萨,不然,这儿没什么可给你们的。”那个名牌上写着Rupert的男人把手电的光照进了驾驶室。Dominic发誓守卫看到了Fenton时稍稍蹙眉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这是个黑人,还是因为他凌晨一点钟还带着墨镜;Dominic无法判断。你能有几分相信一个叫Rupert的人不会有种族歧视呢?
“事实上我们是来给设施送货的。MC&D跨维度什么的,对吧?”Dominic并非只是装出含糊其辞的样子——实际上他对于他们所投身的地方的了解程度仅限于此。“我们有一批来自Wondertainment的货物;应该在你们的单子上吧?”
如果他期盼着Rupert的表情会在此发生点变化,他可就失望了。男人的眼神仔细扫过整辆货车,然后停在了侧边的logo上。
“如果你们是Wondertainment派来的,那logo咋写的是S&C塑料S & C Plastics呐?”
“啊这,”Dominic结巴了,努力寻找着说辞,“我们是制造商,造塑料,塑料……玩具的。我们做塑料玩具。”他咧开嘴笑,希望能用他明显不太行的迷人劲儿盖过那个谎。
Rupert皱起眉,或许,只是眼睛稍微眯起来了一点点。
“一个制造商然后首字母连起来恰好拼出了SCP?”
妈的。
“嗯哼——?”他冒失地回答道,可Rupert已经掏出了对讲机。Dominic和Fenton一块争先恐后地打开门。
“兄弟们,这里是大门旁的看门人,请求立刻支援,代号——”一名肥胖的老人尖叫着,身体被一系列的红与黑的条纹截断。
Aries迅速到他的肩膀上面,从货车后座翻出来。Emmy和Bouche被她扑到地面。她的牙齿死死咬住他的喉咙,头猛地一扭,扯下来一块肉。Dominic向下滑然后停在离两人三英尺远的地方,保持在那男人挥舞四肢的范围之外。他身后的Fenton小跑着帮另两个队员从地面上拉起来。
Aries将手塞入男人的嘴里阻止他大叫,他立刻咬了下去。Dominic能够听到骨头折断的脆响。比起因此感到不安,Aries似乎将这声音当成了暗示,将男人的血吐到他脸上然后发了疯似的在他脸上和自己脸上涂抹了符咒。
Rupert把她顶开然后跌落到地上,然后Aries的一根手指从他的嘴里掉出来。Aries在碎石堆上打了个滚,抢在他之前窜上前去,喊了几句命令的话,用的是Dominic一听就忘记的魔法咒语。
效果十分明显。Rupert的眼珠子翻白,然后背部着地,浑身发抖。Dominic还没来得及怀疑他发抖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就被无比异乎寻常的景象吸引了。Aries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脸融化了下去,汇聚成不同的结构;胸部萎缩,而肚子突出去。当她的上唇发出泛灰的胡子时,Dominic意识到发生了什么——Aries正变成Rupert。天哪,穿上Via的脸都没有这么糟糕。
Rupert(Aries?)站了起来,然后掸了掸他(她?)身上的灰尘。
“我操他妈的,”Aries说道,抓了抓她新形成的胡子,“你知道这让我多难受吗?”她尝试伸懒腰,喀拉喀拉地大声活动着关节,“这只会持续五六分钟的时间,所以趁热打铁吧。”
她俯下身子呻吟着,后背委屈地喀拉一响,然后她抓起对讲机。
“假警报,呃,小伙子们,”她说,用高了两个八度的声音,“别在意我说了什么,我脑子糊涂了。嗯,收到了吗?”
漫长的沉默。对讲机轻微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Aries等待回应。
“你觉得我们逃过了一劫吗?还是——”
一颗子弹从卡车侧面弹出去的十分明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队里三个人都被抛到地上。
“显然没有!”Dominic大喊,然后更多的子弹打在货车上然后弹到周围地面,上面的碎石产生爆裂。他怒瞪着Aries,“他们到底怎么看穿我们的锦囊妙计的?”
Aries给Dominic翻了个身;她的身后Fenton站了起来,摘下眼镜,露出本应是眼睛的闪着光的空洞。
"没关系。"他说。子弹从身边呼啸而过时,他微微一笑。"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Dominic的视线迷离着,然后把手按在膝盖上站起来。快速地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指脚趾都还在的他,暂时舒了一口气。他们成功了。Fenton他妈的都做了些啥?在大约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们的身体和精神被分离,尖叫着穿过保安,然后来到了设施的门口,这简直不可思议。
Dominic站起来张望,查看其他人的情况。Fenton正扶Emmy起来,胳臂搂着她的腰以支撑她的一条断腿。好吧,情况不是很妙。Aries已经起身探索了,疑惑地盯着对面的墙壁。Bouche走了。
Aries转过身看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Dominic看向她盯着的东西,那是墙上一个巨大的符号。在“WHITEBOX 5”一行字上面是一个标志——一个圆环和三个向内指着的箭头,外围还有一圈气泡状轮廓。在Marshall, Carter and Dark的简述文档里并没看到这个……这东西感觉有些……不对劲。它似乎不属于现实,显得格格不入。他盯得越久,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眼睛后部,有一种嗡嗡的虚空感。
他将视线挪开。
“小心点,感觉很奇怪。可能是什么视觉上的认知危害,最后一道防线。”他爬起来,忽视关节的响声。
Aries想了想然后点头,把脸转开,然后沿着走廊向前;那里可以听到大型电脑库的嗡嗡声。这儿不只是个储藏东西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信息,才会珍贵到要储存在现实之外呢?
Dominic敲了敲他的耳麦。
“Willow?我们已进入设施,询问如何继续。”
没有回答。他们的信号被切断了,也许这里是信号范围外,也许是这里彻彻底底与外界隔绝。
“我…我们应该调查一下项…项目储藏柜吧,”Emmy说道,“跟着记号看看?”
Dominic瞥了Fenton一眼,但他对此也一样迷茫。
“什么符号?”Dominic问道。
“就…就那些到处都是的。你看不见?墙上都铺…铺满了。”Emmy大声咳嗽,然后Fenton更紧地环住她的腰,四处张望。他仍是满脸疑惑的样子,当Dominic也四处看的时候他明白了原因——墙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圆圈和箭头符号。
Emmy看到他们都不明白自己的话,便从Fenton身边挣脱,蹒跚着走向墙壁。一阵撕裂声后,她从空白的墙面上撕下几张纸,然后拿着走回队友身边。Dominic看向她手上似乎是凭空变出来的纸片,眯起眼睛,费劲地阅读起一篇完全清晰的手写日记,时间是1999年。
这东西不是偶然这么做的,这是顺理成章的,只是我不懂而已。如果我们有任何希望去阻止这个病毒,如果概念之矛没有工作,那么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线希望。
我可以感觉到它在吸引我。它想要它能识别的部分,眼叶。
Dominic把纸扔掉,刺透颅骨的痛骤然袭来。有什么非常非常不对头。
“站起来,傻瓜。”Aries说道,轻轻踢向他的脚。他意识到自己也摔到了地板上。
“为什么你不受影响?”他说,扭动着身子试图再次站起来。
“它确实影响到了我,只是我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而已。”她说,用一只手拉他起来。Aries眯着眼看向他,抬起头,“你右眼满是血丝,不像以前了。”
Dominic甩开Aries,跟Emmy和Fenton一起沿着纸张铺成的路线走过去。
“嘿!”Aries大叫,冲到他身前,“看着我!”
他张嘴想回答他,但在他来得及说些什么之前,她往他嘴里吐了一口痰。他反胃、恶心,然后抓住她的衣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狠狠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然后被他摔下来,他的腿翘起来,伸出双臂保持直立。
然后他感觉到了。那嗡嗡作响的尖锐头痛退去了——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变钝了,足以承受。他抬起头看到Aries正向他皱眉并等待他的道歉。Dominic意识到她并没有为他消解影响——她只是在为他承担痛苦。
他绕过她,无声地朝项目储藏室走去。
项目储藏室非常大——他想起了一个宜家贮藏间,里面的架子往上一直搭到了几十米高的天花板上。这里的架子被数字和密码覆盖,然后又是那些符号,圆圈和箭头。曾在他眼睛后持续不断的嗡嗡声,现在却在他皱着眉看向那符号时,变成了沉闷的哼哼声。它就在他的顶端上……
什么的顶端上?
他恐慌起来,感觉到了什么不熟悉的东西在他的嘴唇上,一团黏糊糊的玩意儿轻轻推搡着他的牙齿。在架子那边几英尺的地方,Aries缩回身子,一只手正射向她的脸。他张开嘴企图说些什么,但那团东西动了动,向上卷起来,摩擦着他上排的牙齿。他死死夹住那东西,感觉到嘴里的某处传来一阵疼痛。是它在反咬他?
Aries哗啦一声撞翻架子,精心摆放的物品被打倒下去。在她前面,Emmy的头在Fenton的臂弯里摇动着。Fenton看起来过于心事重重,没能集中注意力,似乎也是受到了影响。Dominic意识得太晚,那东西的滚烫的血液正充盈着口腔,当他喘气的时候,那东西顺着气管冲了下去,将他淹没。
“塔副桌在哦嘴让了(它附着在我嘴上了)。”Aries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剃须刀片。Emmy从Fenton失神的抓握中跌跌撞撞地跑出,睁大眼瞪向那女巫。
Dominic的视线在Aries和Emmy的搏斗中游移。他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任那一阵阵痉挛的咳嗽折磨身体。现在他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大块被他咬透了的东西;然后,他的呼吸完全停滞。他面向其中一个物件,一个碎了的玻璃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在旁边,一个折起来的纸板子标示了它是SCP-4113-2。
Fenton模糊的身影处于Emmy和Aries之间,试图将她们拉开;在Dominic黑暗的视野中,他的眼睛发出针刺般的光亮。Emmy在大叫着,什么关于蛇头的?舍头?Dominic的脑袋嗡嗡作响,尝试去搞懂Emmy在说什么,为什么那个标志上的字母和数字看起来那么熟悉,该怎样他妈的呼吸。
两个女人倒在Dominic身上,然后他晕了过去。
Dominic醒来时脸朝向地面,难受地扎进肮脏的瓷砖地板里。他在抬起头后第一件意识到的事情是来自嘴部的一阵剧痛,就如同他被咬破了舌头一样。
被咬破了……
哦,该死。
Dominic试着撑起身子,但几乎是立刻又被压了下去,这股自信的力量,毫无疑问来自Fenton,他狠狠地向他的肩胛骨压下去。
“嘿,Alvares?”Emmy细声说道,在他后面的某个地方,“我需要你在后面三分钟内完全不要动,可以吗?你的下脊柱里嵌入了一个II代Schulman设备,如果你挪得太厉害就会把自己瘫痪掉。”
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推演、变化着。他的舌头,他那该死的舌头,他怎么能够忘了呢?难道发生了一次忘川事件?如果这里确实是现实之外,真的可能会发生吗?
Dominic想问为什么那里会有个该死的机器在他的脊柱里面,但他想到了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
“为什么它没影响到你?”他说,扭过头尝试看向她。他说话时,舌头仿佛在燃烧,组织语言十分困难,“我们所有人,我们曾经发了疯,或者说是如Fenton那样的疯。但你没事。我们怎能相信你没有以某种方式参与其中呢?”
Emmy在他身旁移动,这样他几乎可以看到她的脸;她弯下腰走进Dominic的视线,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Willow在之前更衣室那会儿就告诉你了,”Emmy说道,“我来这里帮助你们记住你们已经遗忘的东西。让你们记住东西是我的工作,”她轻叩向他后背下部分的那个小小的配重,“也包括用尽一切手段触发你们的回忆。”
这不是答案,并不,但他的身体并不能让他专注于此。他的大脑还在重新整理信息,帮他回忆起之前由于身体原因无法回忆起的事情。金枪鱼!美味的操蛋的可怕的鱼!他也能确定何时开始失去记忆了;在一次漫长的盯梢过程中小憩;盯防对象是一些会魔法的小孩,他们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放了个巨大的回形针,给了些不请自来的关于如何防范异常的建议,以此惹恼了基金会。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Nettle叛变了,在那些孩子们悄悄地关掉了他们的爆炸项圈时背离了他人。
“多久我才能起来?”Dominic说道,被这些记忆吓了一跳。他以为在一起合作的时间里,已经和Nettle走得很近,而背叛,嗯……很扎心。
“再等会,或许吧,”Emmy说道,咬着嘴唇,“因人而异。跟我说声如果你看到了——如果你看到它的话。”
“看到什么?”他说。在他提出疑问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脑袋里一块最大的路障正在消解,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加班加点地工作着;他并没有移动视线,却突然看到了覆盖在这里每一处表面的灰粉色卷须,轻轻跳动并挥舞着,那些卷须的尖部从他们运动的表面伸展开来,感受周围的环境。不仅他的视觉在变化,他的触觉也在变,他能感觉到卷须正探索者他躺在地上的每一寸肌肤,偷偷钻进嘴和鼻孔里,在躯干上蠕动。他大叫一声,扭开头,那些卷须从脸上轻易地滑落,没有任何攻击性。
“看到那个。”Emmy微笑着说道,然后准备卸下设备。
一连串哔哔声告诉Dominic她正通过类似键盘的东西输入这什么,然后他感受到了一根针从脊柱上滑出来的诡异的麻木感;沉闷的压力接着变成针刺般的疼痛。设备移除后,他轻轻地翻了个身,抬头看向正关切地站在他旁边的Emmy和Fenton。
“正常来说,”Emmy发话,“我会告诉你在脊柱的那下敲击过后的几个小时内不要动。不幸的是,我想我们没这个能力。”
Fenton无声无息地递给他一个小记事本,打开的那一页上有一串单词,Dominic读了出来。
舌头
俄克拉荷马州
金枪鱼
英文名“Dick”
壁球(一种运动)
4/4拍
内燃机
韩国
卷须到处都是
“舌头,俄克拉荷马,壁球,4/4,内燃机,卷须。”Fenton快速重复了一遍。而他看起来很紧张,他的胳膊紧紧盘在胸前,嘴则抿成了一条线。
“他在他起来的时候写下这些,”Emmy解释道,“他曾遗忘的现在逐渐开始记起来了,但现在……”
“现在你又忘了,”Dominic看着Fenton说道。“我们还有多久?”
“不确定,”Emmy说,耸了耸一边的肩膀,“到你再次开始失去记忆前还有二三十分钟。我估计你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你又会把舌头咬成血块。”
Dominic点点头然后缓慢向前推行,拉起Emmy的手站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Aries在哪儿?”
他们在返回中庭的路上找到了Aries,她正盘腿坐在一堆她从墙上撕下的纸旁边。Dominic在他们走出项目储藏间的时候就发现他现在看得到那些纸了。那些潦草的词语和符号覆盖了一切,仅仅被爬得每个表面上都是的卷须给模糊了形状。
有几个他认得的符号,那些将信息即时传输进大脑的符号,比如魔法二维码。不过大部分,仅仅是单词和词组——“别忘了”、“读这些纸”占大多数。尽管好几次他注意到了更具体的诸如“Daisy Glover已失踪两天”,这些字用不同的书写工具和笔迹写成。怪。
当他们转过拐角的时候,Aries轻轻跳了一下,然后当她看到他们是谁时停了下来。她的嘴边有一条长长的干净的伤口,将她的脸颊割开来成一个乜斜的笑。可惜,Emmy很显然没能成功地阻止Aries割掉舌头;切口被用粗糙的针线固定起来,就是他知道Aries会自己做的那种,不怎么在意愈合后会是什么样子的缝合法。
“你的小盹儿打完了嘛,”她说着。正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她从左边的纸堆里抽出一张,不耐烦地朝他们摇了摇,“其他的大多是废话,哀怨他自己永远见不到家人什么的,但这篇说的很有东西。”
Dominic从她手中拿下那页纸,惊喜地发现他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字迹尽管很小,但非常整齐,覆盖了纸的正反两面。
我希望我能说出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老实说,我记住的东西不足以让我用任何方式说出来。我知道如此做的时候,确信这是正确的,而我所记得的战争的闪光……
你不可能准备好应对它。战争是一方面,它是地狱,但当那些东西进入你的脑袋时,他们就变成了你,根本无法逃脱。他们告诉你概念生物、认知危害,他们却从来不告诉你那些会直接进入你身体里面爬行并在你的个性中产卵的玩意儿。当你自认为感染了什么病毒的时候,已经很糟糕了;但是当这种病毒能改变你,让你想要把它传染出去的时候;当你没被困住、没被附身,却主动热衷于你正做的事情的时候:那种该死的东西就不会离开你了。
第一个想杀我的人是我的女儿,在当她看到我正变成什么样的时候。Daisy,我认为或许是她的名字。但她并不怎强,不足以打倒一名正强壮的老兵。我想为此感到更加惊恐,但说实话,我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我不认得她,这也并不重要了。我不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把她掐死时她脸上的闪光。
最后,我想我振作了起来。那些东西并不是不可能与之一战的,他们只是让你不想与他们打。恶心的寄生虫。当然,如果有人能把你折磨到从自己的皮肤里爬出,那就是基金会。我想他们需要我成为扣动扳机的那个人。概念之矛并未完成,不完美,被建造去针对一个在武器开发之初就早已占据我们的敌人。
我们不清楚它是否能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工作。Whitebox 5是基金会技术最前沿的研发项目,甚至比我做的还要早。缝合眼叶,Schulman博士坚持称之为“augenlappen”1。制作一个可以针对思想、记忆、欲望的东西。没错,他们解释了他们所认为这东西能做的。他们知道可能的副作用是什么。为什么你觉得是我把它偷了去呢?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们并不打算用这东西。我想,我以为我更懂得任何东西都比我们剩下来的要好。
我让大家变得残缺、脆弱。我们的科学落后,不只是被阻碍,而是被封杀——我让我们没法学习“矛”之前的那些科技知识的支柱。量子物理学、眼叶的研究、穿越第二和第三时间维度。那些我们曾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东西。不可逆转地延缓了我们该死的努力。但我们阻止了它,病毒。它还在那里,但它是残废的。无法影响心灵,无法以它想要的方式传播。
不管你是谁,看了这些记录,我明白如果你想让我死,想让我被绳之以法,上军事法庭。如果你只想亲手把我撕裂开。明白我也如你一样地希望自己能这么做。但我必须留在这里,保持监视,试着阻止它做它想做的事情。它只是在无休止地运行着程序,抹去整个城镇的记忆。我无法阻止它,不知道怎么做,但我能让它慢下来,保持给它喂食那些经过这里的医生的记忆使它吃饱。
如果你找到了停止它的方法,如果我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请,见到我时立刻杀掉我。我的名字是Roland Eckhart,MTF-υ-4的上将。我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一阵漫长的沉默。
“有点耸人听闻,”Emmy说道,挠着下巴。
“这是啥,呃,这是啥意思?”Dominic问道,蹙起眉头,“这里是基金会?”
Aries戏剧性地呻吟了一声,将纸从他手里抢了来。
“这意味着我们就是它。找到了所有这些乱七八糟事情源头的人,记忆丧失了。”她指了指她一直在看的那堆纸,“曾经有个更好的世界,这家伙用某种有机武器把一切都搞砸了,而他们还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也许我们就能扭转乾坤,拯救这个操蛋的世界。”
Aries扶着膝盖站起来,扯松开那些在她坐着时轻轻包围她的腿的那些卷须。
“听着,我知道那张纸条并没告诉你们所有事情——在你和那个大家伙给你做背部按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这破东西一个小时了,这里面还有许多他妈的别的东西——但请相信我,我们得去找这玩意儿。”
“我相信你。”Emmy回答,丝毫不作犹豫。
在稍许的惊讶过后,Aries稍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向电脑库走去。Dominic好奇地看向Emmy,她用正工作的肩膀耸了耸。
“我有相信她的理由,”她说。然后她急忙追赶正自言自语的Aries。
“我一直在探索——这些破事,那些,那些波浪形的小东西,那些……”Aries摇了摇头,手遮住眼睛,Dominic这才想起来她出来的时间比Fenton还长。“那些卷须,它们越来越粗,引向这个方向,然后会合。它正往外分叉,就像神经系统或者一,一——”
“一棵树?”Fenton接下话茬。朝另一条走廊看去,Dominic看得出她说的没错——那些卷须往那个方向粗的多,从他们在项目储藏室遇到的细如发丝直到那边手臂一样粗的跃动的管线。他想象着往更深处卷须只会更加粗。
“一棵树,对!有着许多绿色的,呃,绿色的圆圆的东西。”
Dominic想不明白——她刚才讲那些纸上内容的时候还那么敏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其他一切都那么模糊呢?
“Aries,”他说,尽量让她不觉得他在打扰,“你能再说一遍计划是什么吗?”
她刺耳地大笑,短促的叫声。
“你已经全忘了,对吧?估计那台机器没起作用。”他们穿过大门进入计算机库里面时,她跳过一根更大的卷须。这个房间很庞大,足有三层楼高。卷须也变得很大,足以让他们踩在上面前进时的移动速度慢下来。“任务很简单:我们找到那个生物武器,也许还包括Eckhart那个混蛋,找到什么方法关掉那东西,捅他一刀,告诉人们我们拯救了世界,也许还能用牢饭换到额外的布丁杯。就这么简单。”
“好的,”Dominic说,“那我的名字是?”
他说出这句话后,他们都停下来了。Aries陷入疑惑。
“啥?你是……你……”她的表情变了,从疑惑变成挫败再变成恐惧。“你就是那个家伙,那个招人生气的喜欢抱怨任何东西的,你,你……”她说话含糊起来,用一只手拍到眼睛上,身体晃来晃去,颤抖的腿在恐惧下扭曲。
警觉起来的Emmy冲过去接住了她,Aries倒在她的怀里,两人双双倒下去。Dominic震惊地杵在那里。
“哦,他妈的。”Emmy小声骂道,“操,操,操,操。她的速度比我想象要快得多。”她偷偷瞥了Fenton一眼,然后把注意力重又转回Aries,拔出那十五分钟前还在他脊柱里的那个设备。
Aries一巴掌扇走了那设备,十分愤怒。
“是那些……那些词汇,他……妈的。我知道什么……东西。只是说不出来。”
她呻吟着,Emmy试着再次接入设备,她踢走了。
“不!”她大叫一声,翻了个身子,然后摇晃地站起来。“得去找……找到脑子。那个怪物和那个男人。”Dominic看得出她在颤抖,但她站得很高,确实。“那一小块金属。我们把它放进他里面。让它想得不同。它。让它……把那玩意放进,进,咯啊啊……”
她正把手掌用力推入眼眶,用力到Dominic担心会不会压爆。很快地,他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料递给她。她无声地领会了他的意思,将布包在眼睛上,挡住光线。
“还是不够行,这……哦,我们走吧。”她转过身向他们前进的方向走去,在大卷须处滑了一跤,但她拒绝倒下。大家担心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他人便跟在她后面。Emmy把设备拿在手里,落在后面,敲击着按键。
逐渐深入空气闷热又潮湿的电脑库房,他们找到了它。一团和房间一样高的灰色物质,吞没了3x3的电脑机组。在周围如同Dominic躯干一样粗的卷须不定时地从里面冒出,根植在电脑库房中,像树枝一样在头顶投下阴影。蒙着眼,Aries在这怪物面前几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知道她在哪里。她静静地伏在地面上,几秒钟后,卷须就覆盖了她,轻易缠住她的四肢然后将其送入她的口中。
“Aries!”Dominic大喊着跑过去救她,但他的手臂被Emmy抓住;她瞪大眼睛让他注意周围的地面。当他的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之后,走入了一个绕着这东西的圆圈,这里由卷须形成的地毯彻底覆盖住了地面。在这个圈里面,他能看到地面上的突起,所有大小、形状的突起,都聚集在Aries身上。看向他自己的脚,能发现卷须正缓缓向他靠近,慢而有考虑。然而,在Emmy的脚旁边,在圈子的外围,卷须正剧烈地打滚,无声无息却透露着愤怒,用力地钳住她的靴子。他让自己被她拉了出去,然后他们站在卷须触及不到的地方。
Aries到底知道吗?这到底是个陷阱,是她因为被那东西控制了精神,引诱他们过来,还是说,她真的认为他们能够让事情在这里结束?卷须停了下来,完全包裹住她的身体,满足地微微扭动着。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Dominic说道,从包裹了尸体的地方起开。
“这是……一个大脑。或,它的一部分形成的网络。”Emmy说。她咬着嘴唇,若有所思。“他们告诉我,呃,有比他们告诉你的多得多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不论你是否已经安全。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但在这种情况下它是——”
“说,”Fenton坚定地说道。Dominic一惊,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二十分钟内说的第一句话。
“这里有……他们从这里抓了一个人。Schulman。他创造了让你恢复记忆的装置。他不会告诉你们他们怎么做出来的,也或许不能这么做,但他能够引导他们找到他的电子邮件。他们很快就被锁定了,但他们能够在被阻拦出去之前浏览一些东西然后——这东西,是他正在建造的一些杂交的东西,或者他认为他在造这么个东西。如果Aries说的是真的,那它在这里的时间就已经很长很长,几十年了。”
Schulman这个名字是熟悉的,Dominic意识到她管她手上的机器——那个自从她想对Aries用第二次后就一直摆弄着的机器——也是这么称呼的。一个Schulman设备。她边说还边捣鼓着它,用大拇指在微型键盘上打着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受到影响,而我却没有。”Emmy承认,然后看了看他们的反应。“但我有一些想法。几年前,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事实上,还帮助创造了它。它留下了这些伤疤还有,洞,在我的记忆中。我在蛇之手训练了好几年才把这些记忆找回来。我曾以为这只是基金会标准的记忆删除。记忆清除技术。但Aries说的……”
她在设备键盘上打字的手指略微颤抖,让她慢下速度。
“曾经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对吗?有了更好的科技,理解,对我们如今不再能掌握的基础原理的理解。这东西把它们全数抹除。但是我——我想我做的东西,天使,我想这是我们不应该有能力做出来的东西。我们通过创造,而不是记忆,来解决它。我记得所有那些夜晚的头痛,眼睛后面的那种痛——但我们都认为这仅仅是折磨,起早贪黑地工作把事情完成。它——不是这样的,对吗?那就是你们一直有的这个,这种感觉。我一直在积极地对抗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抗了十年。我想我只是,我比较难应付吧。”她咯咯地笑起来,从设备的屏幕上抬起头,“你们都是菜鸟。”
在Dominic的左边,Fenton晃动着。Emmy的笑容瞬间消失。
“Fenton,你的清单。”她说,听起来几乎像是一位母亲提醒孩子做家务。
Fenton盯着她,皱起眉头。
“清单?”
“他妈的,操,对,Fenton,你的清单。舌头,俄克拉荷马,金枪鱼,Dick,壁球,4/4拍,内燃机,韩国,卷须。好,重复。”
“舌头,呃……”Fenton拉下墨镜,用指关节摩擦自己的颧骨。他的眼睛,通常是闪闪发光的空洞,现在却暗淡而普通,当Emmy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时,他茫然地盯着她。“引擎,卷须。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瞪向Emmy和Dominic。“你们是谁?”
Emmy泄气了。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一旦它出招,下手就出奇地狠。它几乎完全夺走了Aries的交流能力,现在Fenton也要走了。他可能几秒钟或几分钟后就会跟Aries一样,无声地屈服于它。
“我们是朋友,OK?”Dominic说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只是,请你先坐下来,我们一会儿再和你聊,可以吗?”
Fenton受挫地摇摇头。
“不,”他说,“不,我不信这个。记忆已经四处飘散了,左边右边,哪哪都是。全都是。你可能只是在利用一个脆弱的人,企图获取我的信任。”
“记忆在消散正是你为什么要信任我们,好吗?我们是你的朋友,我们一起工作,你只是不记得了。如果你信不过你自己,就相信我们。”他似乎不太满意,但几秒过去他点点头,然后靠在他们身后的计算机上,把自己摆在一个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角落里。Emmy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Schulman设备,继续用拇指打字。
“你已经摆弄那东西足足十五分钟了,”Dominic说道,“你在做什么?没有别人能帮助我们。”
“我在重新编程,”Emmy回答,甚至没有抬头。在角落里,Fenton正满怀狐疑地听着。“这东西不只是能够带回记忆,那些基金会的人,他们发现能用它来……植入东西。思想。”
“像盗梦空间那样?”
“对,就像那样。”她愤怒地说,“我就是做这个的顾问的。我帮他们建立了一种语言来对那些东西进行编程。这是科技魔术,我和蛇之手所专精的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对我们做了什么,当你在,你懂的,在我们背后捅刀子的时候?”
Emmy针对他的说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当我在阻止你们被自己的舌头噎死的时候,没有。我没有在你们的脑子里植入任何概念。至少据我所知,没有。我正研究着别人开发的标准软件包,所以,我不知道,也许是一些规定有关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正在做的……”她看向Aries正躺在里面的那团东西,它周围的卷须从灰色变成了粉红色,“这是Aries的主意。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到的。‘让它有不同的想法’。她认为我们可以给它重新编程,阻止它吃掉记忆。”
“你能这么做?”Dominic说道,怀疑地扬起眉毛。
“我不知道。”Emmy承认,“这个——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这种不是为了实际应用的。而且我正用着最烂的工具工作,而且……”她叹了口气,感到被击败了,“我开始头痛了。”
卷须中的粉色从Aries躺着的地方开始蔓延,在触及到那个脑子一样的东西周围的环形边缘的地方,它开始蔓延。新的分支从现有的卷须中冒出来,完全覆盖了表面。这个圈正向他们移动,这是巧合吗?Dominic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你打算编写什么?什么想法?”
“只是……小一点,少一点。我不能让它完全停滞,违背了它这个整体的本性,就不行。但如果我能左右它对某个人的猎杀,也许就能让它慢下来,让基金会有时间想点什么办法。”Emmy耸了耸肩继续打字。
等待Emmy打完程序的时间是漫长而难以忍受的。Dominic走到Fenton身边试图安慰他,他的思绪正慢慢地流逝,试图去忽略自己脑海中迫切的担忧,并提醒他迟早都会这样。很快,Fenton就不说话了,嘴里咕哝着,用手狂抓自己遍布血丝的眼睛。他开始尝试站起来,朝包围着生物武器的那圈尚在生长的卷须靠过去。
Dominic想把Fenton推倒,但那人很强壮,扭动着手臂直到听见喀吱一声响,然后把Dominic甩到一边。肩膀可能脱臼了,他想抓住那人外套的尾端,但没成功。Emmy表示已经放弃了,眼睁睁看着那人大踏步走向圈子里面。
在他前进的时候,卷须在脚下分开,欢快地扭动着,然后在他跪下来的时候把他夹住。慢慢地,它们拉扯着他的胸膛,把他拉成一个弓形,然后完全吞没。几秒钟后,Fenton消失了。
“操!”Dominic大喊,痛楚与懊丧占据了他的大脑,“操,操——Emmy,求你告诉我你完成了。我不想——操,我不想走进那团该死的东西里,好吗?”
Emmy抱歉地抬头看向他。
“马上,”她说,“马上。”
他不安地踱步,装置的哔哔声钻进了他的脑袋,吞噬了他的思想。你的名字是Dominic Alvares,他对自己说,你在这种该死的事情中已经活了两年了,你会活得更久。那个拿着机器的女人叫Emmy Way。她是蛇之手来的,你可以相信她。相信蛇之手,相信Emmy。你的名字是Dominic Alvares……
十分钟后,Dominic的腿累了,Emmy站起来。
“Dominic,Dominic,嘿!”
他转过身。你的名字是Dominic Alvares……
“哈?”他说,对着Emmy手上的机器皱起眉头,什么是——
“Dominic,告诉我金枪鱼是什么。你不需要讲细节,告诉我任何与它有关的都可以。”她的脸严肃、担心起来。你会活下来的。
Dominic耸了耸肩。
“从没听说。”他真诚地回答。或许是在想什么异常的东西,“金,枪?”
“好的,”Emmy点头,“好,不得不这么做了。”她按了几下手握着的设备上的按钮,发出了响亮的“哔”声。相信蛇之手,相信Emmy。“程序现在正在编译了。这花不了多久,但我怕你可能会——Dominic,我要你仔细听我说,好吗?”
你的名字是Dominic Alvares。她在跟他说话。他点头。
“Dominic,我不知道我用了这个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要你在这里拿着针头——”Emmy把设备转过来,让他能看到从设备底部伸出来的针头,“然后把它摁进那边那东西里面去,可以吗?”
抬起头,Dominic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生物,灰色和粉色,它的臂膀在整间屋子里伸展开。他之前怎么没注意到?你会活下来的。他大概是点了点头,仍旧盯着那个大东西看。
“好,好。然后你唯一需要再做的事情是按这个绿色按钮,可以吗?”她用拇指指向标着“执行”的按钮。相信Emmy。Dominic再次点头。
她在微笑。那个……Emmy。Emmy笑了。她笑了,她转身走进那一大团粉红色。瞬间,粉色开始移动。蠕动着、愤怒着,它抓住了她,包裹着她那伤痕累累的手,一只她无法动弹的手。她为他呐喊。
你的名字是Dominic Alvares。Dominic跟着她冲了进去,被粉色无视。粉色只追她,追着Emmy。看到他,她叫了一声,拿出机器。她一直在谈论它,不是吗?这很重要。Dominic拿了过来。
“插进他妈的背后,”她笑着说。然后粉色包围了她。
你会活下来的。他只身一人,在一个房间里,被风扇呼呼声填满,而且,离怪物如此近,它运动的温柔的吸吮声。这声音很舒缓,它让他脑内的嗡嗡声冷静下来。Dominic看向他握着的一块金属,它的尖端很生气。他为什么要伤害它?
相信……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但她让他如此做。他往前倾,无法挪动自己的脚,他被粉色绊住。咕哝一声后,他把尖刺扎进那东西的灰色的血肉中。他以为它会叫出声,但它没有发声。相反,他身下的粉红色蠕动得更快,爬上他的双腿。
你的名字……还有一件他该做的。他知道,但他忘了要做什么。就像无数的小任务一样,当你去做,你就会忘掉。就像走过一道他回不去的门。
你的名字是……。粉色正围在他的胸口,攀上他的手臂。他的头尖叫,眼睛后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看不见。他伸出手,要去够到那装置。粉红色到了他的手腕,急切地扭动着,要去缠他的手指。他刚够到了键盘,手指就蹭到了按钮。
Dominic Alvares。他按下了绿色的。也许对了,也许不对。他看不见屏幕的内容,因为粉色已经蔓延至全身,塞满他的嘴,阻止他尖叫。颅内的疼痛是他的全部,他曾经的全部。
你会活下来的。
粉红色挤入他的眼,眼的后面,以饥饿的精准移动。一秒钟后,疼痛消失。
然后Dominic也消失了。
行动报告:最后手段,2030年1月
一级优先事项(Upsilon-4):失败——未找到可广泛传播的治疗方法。
二级优先事项(Rho-1):失败——资产在搬运过程中被毁。无法联系Alexylva大学。
三级优先事项(Iota-0):失败——未能向已知的受异常影响者发出呼吁。
四级优先事项(Alpha-1):失败——未能对O5施加保护。O5-6损失。
五级优先事项(Sigma-66):失败——MIA2
六级优先事项(Delta-3):失败——无法于三波特兰实施隔离,忘川事件于城市边界发生。
O5议会备忘录,2030年2月5日
- SCP-3848状态由Keter转为Uncontained。
- O5-6代替者举荐:Dr Nuru Jua(Site-91主管)
- 对“俄刻阿诺斯3行动”的状态从“拒绝”改为“待定”进行表决:通过,9-3
- 对“俄刻阿诺斯行动”的状态从“待定”改为“生效”进行表决:通过,7-5
- 对将“俄刻阿诺斯行动”升格为一级优先事项进行表决:通过,7-5
备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