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tralsprite 08/12/09 (Tue) 03:01:22 #76385640
圣克洛德的孩子们
尽管人大都不信，但那栋楼里确实还有人住着。因为我和楼里的几个保安已经拜了把子，所以我不给出这里的地名，免得给他们添麻烦。当然，本地人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哪，别的有心人花点心思在网上找找也是找得到的。
只要我说这是美国的某所孤儿院就够了。我们管它叫“圣克洛德孤儿收容所”吧。在成为孤儿院前，这是一栋公寓；再往前则据说是座校舍，现在，它是这地方所有传说的源头。
当然，大多数传说都是放狗屁。毕竟是个毛骨悚然的老孤儿院——就算从没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有人瞎编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事实是的确有过些怪事，火上浇油，再好不过。篝火边绝好的闲话啊。我作证，第一次听说到圣克洛德的传闻是在我三年级的一次合宿夜会上，压低的声音里，在毯子底下和手电光中，那些传说到处乱爬。
最近几年，我开始好奇这些传说里有多少是事实，又有多少确实是虚构的。鬼魂、诅咒还有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显然难以证实，但那些有关真人的恐怖故事呢？我决定略微地进行点调查。
很快我震惊地发现，圣克洛德头上的几宗最骇人的暴行不只是几沓备案材料——这种事一点不罕见，你可以在我们国家孤儿院的历史上找到大把类似案例。根据我找到的资料，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二十世纪很长一段时间内，孤儿院都可以毫不费力，不计后果地残害孤儿们。
在名叫圣克洛德的土地上，无以计数的暴行曾让每一个受虐者变成悲剧。我并非有意想对那些无正义可言的行径轻描淡写，但我得闭嘴，直接说要说的，不絮絮叨叨那些所谓的殴打猥亵没完没了的羞辱，或者发生在楼道里窗台边插座和尖木杆上数不胜数的事故了。
你该知道许多孤儿院都曾是残酷的代名词。但是今天我是要告诉你们，圣克洛德为啥这么，他妈，古怪。
spectralsprite 08/12/09 (Tue) 03:01:20 #76385640
首先你们得知道那是栋什么样的房子。
最初那几年它本是要作为一所私人大学的校舍存在的，但后来出那位资产家突然破产，建大学的宏图自然也流产了。虽说如此，但校舍已经基本完工，几个野心勃勃的商人接了盘，做公寓。然而有个重要部件没完工：外边的时钟。钟面已经摆正就绪，数字已经做好浮雕抛了光，只是指针没装上。
这大概是钟表匠与建筑师的沟通不畅作梗。一般来说，钟面上的指针和内部发条是用一根转轴连接的，但是转轴太短又过粗；没法将两个部分连起来，也不合墙上的口。
钟表匠与建筑师互相推诿，索要更多钱才乐意修好它，所以自然，什么都没做。直到二十年后天主教会收购了房产才把钟面用砖砌了起来。但是发条呢？该在哪还在哪。
然后你们得知道里面关的孩子们。
尽管字面上容易让人产生某些错觉，但圣克洛德孤儿庇护所，并不庇护或收容有精神疾病的儿童。此外，这些孩子大多连孤儿都不是，他们来自困难家庭，父母被教会或政府认定没有抚养孩子所需的品行或金钱后，就被带来了这里。
圣克洛德收留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但有时候，如果他们实在没地方可去的话，会在这儿待到成年早期。领养不常见，而当真的有人被领养时，据说那对新来的，咧着嘴笑的父母看上去总是和上一对这样的父母面熟得令人不安。“姐妹”们会教孩子们缝纫之类的技能，在未来他们能用得上——当然，仅限未来——在她们的照看之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无论什么时候，要是有鲁莽鬼偷溜到城里去打杂工，他们的薪水绝对会被没收。“姐妹”们总能知道，然后施以惩戒。
当然，想得到惩戒并不非得犯事。你知道吧，圣克洛德的孩子们大名鼎鼎。他们大多数来自其他“无力对抗”这些问题孩子的孤儿院。“姐妹”们把这些孩子们的问题归为精神问题：通常是遗传了犯罪基因，不过其他坏影响肯定也有份。
曾经被圣克洛德收留的一名孩子回想起一件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被指告使用巫术。一名姐妹宣称自己看到这名女孩在空中漂浮，当这个女孩因不能在其他“姐妹”身上重施这种效应导致她感觉出糗时，她便揪起这孩子从二楼的窗子扔了出去。报道上说那名女孩在下坠时尖叫着“拉住我！拉住我！”在目击者对外宣传前，那个小女孩已经不知所踪。而“姐妹”们只是说她已经和她的父母回家了。
恐惧是圣克洛德的孩子们永远的挚友。所有惩戒和报复被编织成梦魇，但是让我现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是时钟的转动。
圣克洛德的大厅占了两层，一段蜿蜒的楼梯从一楼通向二楼，二楼则有一方小阳台，宏伟又庄严。遗憾的是，钟建在正门正上方的山墙上，这就意味着没办法直接从楼层进去。人得穿过狭窄而高耸的阁楼，它沿着房子的中线贯穿屋子，背部耸起，像屋子的脊柱。当然，阁楼的入口在楼的另一端。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一个孩子被强迫爬进阁楼，爬过房梁，给一个没有钟面，没有指针，还不会打铃的“时钟”上弦。
在其他没有孩子上去的日子里，仍然会有孩子在那里，那个孩子从前一天起就在那里。
spectralsprite 08/12/09 (Tue) 03:01:20 #76385640
对城市里被遗弃地域的探索，大部分时候，被当做是一种入侵。但是“入侵”有人占着的地方就基本不会被当成所谓城市探索，我老觉得这算双标。别误会，不是要硬闯门口。我又不是混子。到头来我也就混熟了一个保安。熟起来后向他说道一通那儿的历史并且保证我只是想逛逛，他给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走进了大门。
现在的圣克洛德是间牧师所。只住了几个上年纪的白人，晚上十点不到就睡的那种。老朽的地板被我弄得嘎吱响，但两间房之间挨很近，那几个人互相责骂是对方弄出的响声，所以上阁楼没什么麻烦，走过去才是最麻烦的。上面到处都是废物：旧家什、堆积如山的《圣经》、俗不可耐的圣诞饰品，全都是老古董，被水泡烂了，满地腐朽。天花板比我想的还要矮，估计加加起来也不够五英尺。这倒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只叫孩子干这活。驼背走二十几码路已经够折磨人，还老是得停下来爬过发霉的情侣沙发，要么是一盒子亮闪闪的闪光片加蜘蛛。
阁楼尽头有几级往下的阶梯，通向山墙，我总算能再直起身子。时钟的机发条不算很大，至少不会大过一个成年人。这玩意大约有四英尺高；粗略估计有五斗橱那么大。一副金属框架像箱子边缘一样包住底座，每个齿轮的每个轮齿都露在外边。要想给它上发条，你得在这套机械的顶部安装一个可拆卸的曲柄，然后转它个几十圈。到这一步，如果你够五英尺高就没问题。遗憾的是，圣克洛德的大多数孩子都不到十岁。
如果想象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情况，我帮你想想看看。
你现在八岁。姐妹们威胁你说不给这鬼钟上发条，你睡觉前就别想吃晚饭（甚至更糟）。你被塞进漆黑的阁楼，幸运的话你或许还有一盏油灯。你太矮了够不着把手，你怎么办呢？你爬上框架，跪在上面。那把手又笨又重，你啥都看不见，而且你还抖得跟片树叶似的，因为，你他妈的被吓惨了。
把手卡住了。你把整个身子压在上面。你毫无预料它突然松开了。你脚一滑，你的腿在齿轮间滑动。它把你扯进去后，这堆沉重的发条把你的身体撕成了三块。
据说有十几个孩子是这么死的。没有全尸，但是有遗骸。一名幸存者告诉我，在一个金头发小女孩失踪几天后，她被安排去上钟。不出所料，她发现一缕金发缠在一个链轮上。她把它当作证物，取回来藏在枕头里，但两年后被一个姐妹发现了。
在亲眼看到这座钟后，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还认为它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要命。发条，还有它的周边挺干净；没有血痕，没有头发，甚至连锈迹都看不到。有些齿轮上的轮齿看上去是很锋利，啮合点也很多，但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它是台儿童绞肉机。我想，我能确定的是任何一个掉进去的孩子自然都不会被绞成肉酱，但完完整整地再出来就别想了。
怎样都好，在我仔细亲自观察这堆发条后，我有了一些发现，三个发现。
第一个发现是发条后有架梯子。紧紧锲好了，不像是随随便便放那儿的。梯子也很干净。
第二个发现，在发条下面的木头上有条一眼就看得见的接缝，方的。刚好过得去一个矮一点的成年人。
第三个发现，同时也是我今天和你们讲这些事的原因。这座时钟仍然在滴答作响。有人仍然在为它上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