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伦颂歌

休伦颂歌


Asterisk43.png

2020

12月24日


冬日夜晚升起月亮,
鸟儿尽数飞向远方,
全能而狡猾的监督者
便令SCP们替它登场,
收容间里它们四处乱窜,
我们则害怕地挤成一团,
耶稣这底下使人生寒,
耶稣啊我们已经厌烦;
隔离中的圣诞节!

“这就耗了十分钟,”Michael Nass博士咕哝着,一边调整他的枕头一边盖上他的被子。即使他并非信众,作为Site-43神学与目的论部主席,宗教总是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在这个尤其没有意义的傍晚,他一直在思索一位死去已久的耶稣会士的一生,最终打开了他个人终端上的笔记本来发泄他的圣诞节忧郁。大约三百五十年前,让·德·布雷波夫1把天花和基督教带到了休伦利亚;他因为他带来的麻烦被烧死在桩子上,就在从如今站点上方的森林开始,沿着岸边向下走几英里的地方。在这个火热的结局发生之前,这个悲惨的牧师用怀安多特人2的语言谱了一首名为《休伦湖圣诞颂歌3的曲子来诱骗当地人信仰他的主。二次翻译过的曲调既优美又有些恐怖,就像大多数难忘的圣诞颂歌一样,不止是因为末日迫在眉睫的意味在字里行间缭绕。

这些和天花有关的闲话并不是偶然而发的。仿佛算准了时机,在过去一周中每十五分钟就在他的个人终端上弹出来的警告又一次露面了:

来自基金会潜在威胁战术响应局的提示

ETTRA.png

休伦湖研究与收容设施Site-43经历了一次收容失效。一种未分类病原体已经进入了空气循环系统,使设施必须实行全面封锁。所有由地下层到地表的行程应当立即中止,内部地铁系统已被停用且关闭,同时全体人员被建议以总共不超过三人的群体互动以避免受病原体的影响。所有非必要站点活动特此被禁止直至另行通知。保持冷静,照料好自己。

假期快乐,

— Daniil Sokolsky博士,ETTRA

他怀着巨大的成见把这条消息抛之脑后,打开了43NET。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他有了五条新信息,全部来自他的助理主席,Brenda Corbin。

把那个装着史前器物的储物柜的密码发给我,我想搞点分类工作。

拿到了一个讲狄瓦族的仲冬庆典的文档。我来装饰餐厅怎样?或者这样会不会显得品味太差?

你觉得87站的Sinclair会让我看召唤坎卜斯4的咒语吗?

隔壁有人唱《铃儿响叮当》。准备做个高压力环境下思考魔法的实验。

来吧,Michael,我快无聊死了。

他知道他应该回复。他知道他应该对这件事做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把平板面朝下放在他的胸部,闭上眼睛。只是谁他妈知道还有多久啊,他一边想着一边沉入凄凉的小憩之中 。


Asterisk43.png

在偷来的巨大公园底下,
枯燥至极的博士们藏匿;
摆弄他们收藏的DVD
因为他们被困在站里;
可是寻找乐趣如此困难,
因为鲜活灵魂被迫闭关;
尽量去利用一切,
尽可能把它搞成;
隔离中的圣诞节!

“你们怎么想?《圣诞故事》?不修边幅的男人把DVD套从盒子里抽出来,犹疑地盯着它。”我一直很喜欢它,但是我也已经把它看过一万遍了。”他扫视了一遍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女子。

“操它的《圣诞故事》。”高挑而有雀斑的那位,Lillian Lillihammer博士,说道。他现在看不见那些雀斑,因为她正用下巴对着他;她在五分钟前在沙发框架的顶端撞到了头,自那时起就没有再移动过。

“或者《疯狂圣诞假期》?"较矮而没雀斑的那位,Melissa Bradbury博士,建议道。

既不拥有明显的雀斑也不拥有明显的光洁皮肤的那位,Harold Blank博士,在盒子里翻找着,“不要《疯狂圣诞假期》。不要从中间开始看一个系列。”

“事实上我们并不打算只看《疯狂圣诞假期》,”Bradbury答道,“现在这是一种错误的逃避现实的方式。”

“操它的《疯狂圣诞假期》。”Lillihammer表达了同意。

“更重要的是,操它的《欧洲假期》5”,Blank叹气。“《虎胆龙威》?”

Bradbury摇了摇头,“看烦了那些‘《虎胆龙威》是完美圣诞电影’的梗。总体而言看烦了梗6。太像工作了。” 她盯着没有接话的Lillihammer。过了会儿,她推了推Lillihammer。

“我喜欢《虎胆龙威》,”Lillihammer开口,“我不准备操它。”

“啊哈!”Blank得意洋洋地从箱子里拉出来一个看起来十分廉价的盒子。“啊哈,啊哈,啊哈!”他又拖出来两个。 然后他把这些他的珍品呈扇形排在地上,用戏剧化的手势指着它们,“请看。”

Bradbury把身子向前倾。Lillihammer 不情愿地把她的脖子扭回了一个安全的角度。她们都皱起眉头。

“《闪亮之屋》《一路响叮当》和《圣诞老人3》,”Bradbury念道。每读出一个标题她的眼睛就睁大一些。“你为什么连这些片子都会有?”

“就是为了现在。”Blank打开装着《闪亮之屋》的盒子,“这是最差的一部,所以应该第一个看。”他让蓝光光碟播放机的托盘弹出来,把碟片放了进去。

Lillihamme突然咧着嘴笑起来,“我觉得你已经领悟真正的圣诞节精神了,Harry。”

在他的身躯落到沙发上,坐在两人之间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想法:

“审判。”7


Asterisk43.png

很难做出什么庆祝,
当没有事情能弄对;
而在许多人的眼中,
不过又一夜晚之内。
那么背着朋友做点事
算你是天才,还是狗屎?
吐出我们的长叹,
编好我们的谎言;
隔离中的圣诞节!

William Wettle博士专注地盯着成堆的CD-ROM,这种专注正是缺乏想象力的人所特有的。他没有去想象在眨眼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张新的CD;他没有想到有一叠光盘突然高了一点点,或者在他能看到的光盘之间突然多出了一张光盘。他现在不受任何创造性冲动的负担,满足地望着静止的存储介质堆。

在整整两小时的寂静后,Daniil Sokolsky博士终于向他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Wettle没有抬头看一眼坐在凌乱的桌子后方,正皱着眉整理一堆彩打出的文件的Sokolsky。“保密。”

Sokolsky扬起眉毛,“保密?我有五级安保权限。你有,多少,二级?”

这下子Wettle看向了他,“二级8?我是个有完全权限的研究员!三级才对。”他回头看向那些CD,丝毫不被他可能错过了新一张碟片的出现所困扰。“不管你怎么说,我正在做一项复现研究。”

你当然是了,Sokolsky想。“你要复现什么?”

“呃,好的,你知道如果你死了,而且你有很多光盘,有时候一个装着你做过的但你以为已经删掉的所有糟糕事情的新光盘就会出现,对吧?”

Sokolsky尽力保持他的呼吸平稳,“你是说SCP-5751,一个我,Daniil Sokolsky,在档案上被当作负责研究员的异常?”

Wettle点头:“对,那一个。呃,我尝试观察在已有的碟片正在被观测的情况下,多出来的碟片还会不会出现。”他指向那堆光盘,“这些属于Phillips博士。”

“我想Phillips应该收藏的是CD-I9。”Sokolsky说道。

Wettle眨了眨眼,仍然凝视着前方。他没有回答,这代表他没听懂。他经常不回答。

Sokolsky又一次叹气:“Phillips就是那个被自己的书架撞了的那个?在,嗯,17站?”

“是的。那里从不会发生好事。”

“如果他从来没有删过坏事呢?可能这样就没有新CD产生了。”

Wettle嘲弄地答道:“他在17站工作。”

“行,那倒也是。”Sokolsky从桌子前面站起,伸了个懒腰,“但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异常现象就是不发生。”

Wettle耸耸肩:“科学不会在乎。”

Sokolsky走向他。“需要多少次复现的实验才能证明某件事情不会发生,无论如何?”

Wettle再一次耸肩,“永远不嫌多。”

几分钟的沉默后,Sokolsky拖过来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他们一同盯着那堆碟片,而时钟的滴答声标志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流逝。


Asterisk43.png

假使人日日面对劫难,
难免会变得冷若冰霜;
但危险中流淌有温情,
爱之花开放并不困难。
我们的心灵像火绒正需火花,
哪怕它被深深埋在黑暗之下;
即使在深洞之底,
也要向上仰望;
隔离中的圣诞节!

她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门。宜居性与生命维持保障部的大厅中充斥着葬礼般的死寂;声音的缺乏几乎要让人觉得自己聋了,只是这种局面被锁轻柔的咔哒声打破。她像往常一样盯着名牌看了一会,感到了如平时一样莫名其妙地涌起的暖意。

Door.png

“我们没问题吧?”Phil问。

Amelia看了一下她的平板:“嗯。43NET说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大厅里,然后它会保持我们的路线净空。赞美老大哥。”

“阿门。”

她正拎着一袋多种多样的假期杂物——巧克力、糖果、便宜小玩具、圣诞彩包爆竹,以及一张贺卡。卡片被透明的塑料包裹起来,表面显现着Phil的恒常同伴Doug扭曲的脸。Doug哼着一个诡异的小调,Phil选择把它当作Doug自己的圣诞歌。袋子上系着一串氦气球,相互鼓噪地推挤着,不断前后弹来弹去。其中有一个气球是透明的;Doug为了尝试找到一个良好的视角来保持凝视Phil,时不时地也会出现在上面。

“这是谁的主意?”Phil一边用钥匙锁上门一边问。

“我的,”她回答道。他们开始沿着走廊走去,他的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她的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但我把它和其他部长与主席通报过了。我们都有足以知晓5520的临时权限,可是我们都不被允许和他交互。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秘密。”她看着他。“也是我们的秘密。”

他点了点头。

他们心满意足地在寂静之中走了一段时间。Doug还在哼唱——即使只有Phil能听到——除此之外保持着一反常态的沉默。在他们抵达一扇装着一个复杂的锁、带拱顶的厚门时,Phil几乎感到有些遗憾了,接着Amelia把他放在她身上的手拿开从而把包放下。

她在面板上输入了一长串密码,转动金库锁一样的把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打开了这扇厚重的门。

他们看到的是一条深不见底、似乎无穷无尽的岩缝,这条狭窄的裂缝一直向下延伸,到了一个让他能立即意识到这是异常的程度。裂缝的远端是一个扭结而成的庞然大物,包含着机器、脚手架、之字形楼梯、管道、烟囱……所有这一切都被数以千计的明亮白光、工业级射灯、泛光灯和壁灯照亮。这是他见过的最神奇、虚幻而可怕的东西。

他看着Amelia。她正盯着远处的一个定点,一个在他们站立的地方——他低头一看,发现门开在一个峭壁上,胃不禁一阵翻腾——和远处永恒的工厂之间的定点。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奇特的明暗交错后,他看到了她正在凝视的东西:洞壁上一个凸出的台子上站着的一个男人轮廓。Phil分不清那人是在看他们,还是在看工厂。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能两者都是。

“他在这底下待了多久了?”Phil问。他沉浸在思索中,以至于嘴里吐出的话听起来天真到了滑稽的程度。

“几十年了,”她的脸上带着相同的仿佛在梦乡中的神情,“半个世纪还多了。”

Phil说不清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仍然在地板上跪下,伸手穿过了门。他摸索着门的下方,于是向靠近门的地方挪了挪来摸到更多东西。门建在一个手感非常坚硬的金属梁上,这根横梁有一英尺多厚……但是它好像完全悬浮在空中。

他收回手,站起身来:“这些东西就在整个站点下面,不是吗。”

“是啊,”她重新捡起袋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是的,他一直就在我们下面的这个地方,无论我们到了哪里。有时他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有时则不然。I&T可以从他那里收到信息;都不是好消息。我不觉得他想待在那底下。”

人形轮廓没有移动。“那为什么他们不把他带上来呢?

她摇头:“这就不是我的级别可以知道的了。”她低下头看向袋子,“事实上,我们有可能因此惹祸上身,但……”她耸耸肩,“我们只在这里被困了几天,他一直被困在这里,还没有人拜访他。”

他们中没有人停下了对那个人形轮廓的注视;当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时,两人都感觉到了愉悦,感到他们心心相连。

“好了,我们开始吧。”Phil说。

她把包裹举进门内,然后松手让它自由落下。它缓缓地飘向远方的光芒中,五颜六色的气球与漆黑、去饱和的峡谷形成了近乎荒谬的对比。Doug乘着气球向下落了一会,一如既往地投回视线凝视着Phil,直到他突然消失;Phil不用看就知道那张憔悴的灰色面孔现在正在腕表上观察他。

是他的臆想,还是那个人影的头真的往后偏了些,看着那份花哨的礼物缓缓下降?

“圣诞快乐,Rydderech博士。”Amelia悄声说道,关上了门。


Asterisk43.png

Eileen Veiksaar部长随着音乐充满激情地唱着歌。她一直比较讨厌《奶奶被麋鹿碾过》,但今年的发病率让它听起来比较合适。

身份与技术密码学部全然一副荒废了的样子;Eileen正在独饮,沉浸在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不用为别人的技术问题担心的幸福感之中。音乐声太大了,而她唱得又如此投入,以至于她没有听到老旧的打印机在上锁的房间里开始一边发出尖叫似的声音一边把色带印在纸上。

也祝你圣诞快乐,Vivian。


Asterisk43.png

他们就快走回宿舍了。“没有礼物。”Phil评价。

Amelia点头:“没有吃的。”

“没有雪。”

“没有颂歌。”

“没有派对。”

“没有朋友。”

“没有家人。”

他们走到门前,Amelia打开了门。两个人手牵手走进房间。“没有生活。”Doug在床边的镜子里说。

“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她说,“没有一点圣诞气息。”

他关上身后的门。“我人生中最好的圣诞节。”说出剩下的话突然变难了。“没有争论。”

她抱住他的时候太用力了以至于他的头撞到了门上;他事实上没注意到。

Doug带着罕见的礼貌从房间的一侧退到另一侧从床边镜子上观看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这就是他所想到的圣诞礼物的主意。


Asterisk43.png

对于让车轮滚滚向前者
我们的麻烦在他们身上,
千万别让守卫放松警惕,
十字架被他们独自肩扛;
他们担忧,所以我们不必恐惧;
他们受苦,因此我们能够欢聚;
护火焰长明,
将火把高举;
隔离中的圣诞节!

Delfina Ibanez部长踮着她穿着高筒靴的脚,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向内看去。她看见了三次明亮的光化学闪光,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重击声……和一段咕哝着的咒骂。一小段平静过后,一连串巨大的“当啷”声在走廊中回荡着, 混合着更为尖刻、响亮的咒骂。来自两个不同人声。

她按下无线电上的按钮:“Bremmel一切正常。他在武器装备部的实验室。”

Helena Forsythe博士的声音传了回来:“正在摔东西,我想?”

“对,还在对着他的新助理大吼大叫。”她理了理她的连衫裤制服,继续向大厅走去。“谁是下一个?”

几秒钟的停顿之后Forsythe才回应:“Elstrom早上有点感冒。43NET说她在她的办公室里。让我们确定一下这只是小感冒。”

Ibanez不再在控制与收容部工作了;她现在领导站点的MTF小队。但随着每个人都闭门不出,或者至少是被锁在自己的部门里,这份工作被搁置了。她被抽调到了健康检查工作,因为她有着被健康学与病理学部认为几近完美无瑕的免疫系统。

“还有其他新病人吗?”

这次的停顿长了些,在Ibanez几乎要再发一条无线电信息时, Forsythe终于回答了:“三个,维修技师。Pensak把他们带进来的。感染率一整天都保持较低但稳步上升;我们这些不可或缺的人正在被消耗。”

“是啊。”Ibanez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手电筒,或者一根棍子,沿着墙壁拖动或敲敲窗户。她觉得自己就像老电影里的警察,走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对她来讲多少更容易接受;有些虚构作品里的警察也还可以。

听到拐弯处传来的咳嗽声,她停住了脚步。她把口罩拉起来捂住口鼻,转过了弯。

“妈的。”Karen Elstrom博士躺在大厅地板上,大口喘息着。 她好像是在摔倒的时候不知用什么办法扭到了腰;Ibanez在她身旁跪下,小心地把她的躯干放回了可以让她正常呼吸的位置。咳嗽声停止了。

“Elstrom办公室外面需要一副担架和一位援助人员。”Ibanez对着她的无线电汇报,“又给你找了个礼物,Helena。”

“摔倒了。”Elstrom咕哝着。

“那是什么?”Ibanez克制住了靠近些的冲动。

“摔倒了,”Elstrom继续咕哝着,“在大厅里。”10

Ibanez大笑起来。“开心点,Karen。救援已经在路上了。”


Asterisk43.png

昔日在不列颠海岸,
一位神童登船出航;
在凛寒的荒芜之地,
她谱写自己的诗行;
但在大洋彼岸,她傲气消散,
而她孤寂的眼向东方回看;
渴求壁炉与家
她接起了电话;
隔离中的圣诞节!

Udo Okorie博士揉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她的母亲看起来昂扬而精力充沛,就像她往常一样。“刚过八点。圣诞节快乐!”

“圣诞愉快。”Okorie打了个哈欠。“老爸呢?”

“在咖啡机那儿发牢骚呢。你飞去东方的一个好处是,我不会敌不过不早起的人了。”

我“飞去东方”。又来了。她略微地调整了自己的网络摄像头,向后靠在椅子上。“Site-91有什么新奇事吗?”

“没有什么我们能通过网络告诉你的事。”她的父亲抱怨着,在妻子身旁坐下。他们穿着相配的浴衣,父亲是红的,母亲是绿的。“圣诞节快乐,小神童11。”

“圣诞愉快,老爸。”她并没有想要坚持这些用词,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会让她不小心用回英式表达12

她的母亲突然看起来有些担忧:“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很憔悴。”

Okorie笑了起来:“我们这里是凌晨三点,妈。我当然挺憔悴的。”

横跨大西洋海湾连接他们的巨大电缆突然失去了一小段时间的连接,她面对着还没有收到她的回应的父母正满怀期待地盯着她的画面。这让她感到不安。

信号恢复时两人对此的认知才清晰起来,父亲摇了摇头。“你不是应该在实验室里寻找解药吗?”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我相信他们会需要一个奥秘消解的专家。”

Okorie又一次摇头。“我不觉得这个病毒是异常的。它只是…新的。我们长于对付异常,但有时我们也会在平常的事情上遇到麻烦。”

“比如给你爸妈打电话。”她母亲赞同道。

Okorie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是。”

“即使一次疫情也不能让我们团聚,”她母亲继续讲道,“只有我们自己受影响了,你才会联系我们。”

“我们?”Okorie难以置信地笑起来。“我们。你们是怎么被这个影响到的呢?”

“如果你受影响了,等同于我们如此。”她父亲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一瞬间的沉默降临了,Okorie感觉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她的喉咙。母亲是第一个说话的:“你肯定不会相信你父亲那天解剖了什么!”

“你也不会相信有什么漏出来的。”他同意道。

喉咙里的东西慢慢消失了,她艰难地做出吞咽的动作。“跟我讲讲吧。”

圣诞节快乐。


Asterisk43.png

那戴着王冠的沉重头颅
在无声的祷告之中俯下,
那隐匿的大敌终将消亡,
他沉落的王国迎来朝霞;
静观湖中的下界之主,
从者追随着它的脚步;
黑暗中立起王庭,
只如坟墓般寂静;
隔离中的圣诞节!

他们走过漆黑一片的隧道,静听水打击它四周的声响。Allan McInnis,Site-43的主管,走在前面;全局主管,他的副手,从他后方用手电筒照亮他们的路。

“又一个一成不变的日子?”McInnis问道,厌恶自己声音里精疲力倦的成分。

“是啊,”全局主管以依旧平和而冷静的声音表示同意,“没有制出疫苗的迹象,没有关于病毒致病机理的成果。这肯定不是新冠。”

“它当然不是,”McInnis叹气。一周前,被疫情遏止的圣诞节购物潮的中间,基金会在多伦多的伊顿购物中心里发现了一份异常艺术作品:一个有绿色皮肤、带着呕吐般神情的十五英尺高充气圣诞老人,在没有任何空气泵的作用下像喝醉的水手一样摇摇晃晃。他们采取了所有适当的预防措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拆开,但当他们发现那张嵌在乙烯基圣徒里的小纸条时,他们怀疑它最终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 在圣诞节的第一天,我的真爱给了我♪

♪瘟疫♪

艺术让人们团结。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Are We Celebrating Yet?

第一个病例在恰好一小时后被上报。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呼吸道疾病;它不像新冠那样恶性与致死,但也足以让整个站点关停了。

“看起来太不直白了,对于Are We Cool Yet 的行为来说。”McInnis在他们走入94号入口时沉思起来。他们正在休伦湖湖面两百米以下,处于单面镜组成的圆顶下方。身周的黑暗是如此顽固;窄小的观察室内散发出的暗淡光芒仅仅只能由灯泡向外蔓延几英尺。

他们小心地放下包,一同坐在其中一个面对湖床的长凳上。“AWCY就像匿名者,”全局主管沉吟。“不能认为他们是怀同一个主张的。隔离最终还是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孤独的艺术家。”

“这本就不应该影响到我们的。”Site-43里的每一个人早已接种过COVID-19疫苗。McInnis必须承认,这种“封口”是十分有效的。

“今年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可以慢慢来。”全局主管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和一个铸铁碗。“我们没有多少歇口气和感恩的机会。”

McInnis把手伸向自己的背包,抽出了一个装着红琥珀色液体的大瓶。“我也同意。这有些可以让我们感恩的东西。”

全局主管扬起眉毛。“那是波摩1325年?”他走向玻璃墙,把碗放在地上,随后将布袋里的东西全部倒进碗中。

McInnis点了点头,指向碗中。“红柳烟14?”

全局主管也向他点头。“净化,对平衡的尊重,以及好消息来临的承诺。似乎很适合这个季节。”他点燃烟草。“也可以在暴风雨来临前燃烧,祈祷暴风雨能与我们擦肩而过。”

McInnis把苏格兰威士忌倒进两个塑料杯里。“希望所有潜伏的关注组织都会扑个空,然后滚蛋。”

McInnis可从来没说过脏字,所以全局主管笑了起来。全局主管可从来没笑过,所以McInnis咧嘴笑了起来,这也是个McInnis不会做的事情。“我记得烟草还能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站点主管向他的代理人敬了一杯。

全局主管点了点头。“然而我们已经不需要它了。”他刚想啜饮一口,发现McInnis正盯着外面的阴暗处,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黑暗中有两个光点,透过本应不透明的玻璃看着微弱的火光。然后又是两个。然后又是两个。

McInnis向它们举杯,烟草产生的浓烟和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在他身旁缭绕。“他们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吗?”

全局主管又笑了。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蜿蜒曲折的、带刺的东西从他们面前的玻璃上蠕动而过,遮住了闪亮的眼睛,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McInnis率先开口:“那可挺新鲜。”

全局主管摇头:“是古老的。非常,非常古老的。”

一种凄厉的类似号角的声音在水中响起,他们无声地把两只塑料杯碰到一起,然后深深地饮下一口酒。


Asterisk43.png

啊那些献身保护我们者,
也记得寻找你们的救赎;
记得闭门不出护佑自己,
要坐在家里摊开一本书;
把这个事实铭记脑海,
事情可能更糟,你会成为尸骸;
再祝各位圣诞快乐,
如果你喜欢这种事;
祝你隔离一切顺利!


除非特别注明,本页内容采用以下授权方式: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Alike 3.0 Licen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