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终将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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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朝一日,笼罩这个世界的悲剧,终将消散

远方一抹金红色的线,逐渐扩大,一轮旭日自黑暗的地平线上跳出,他温暖的拥抱这个世界。

“我们做得对吗?”

躺在解放南路的长椅上,陈洛把手揣进怀里,仰头看着被染红的夜空。在腾起的白色雾气中,他闭上双眼。


那是在什么时候呢?自己被Darry拉着走进一间密室。

“是酒窖啊……”

“没错,”Darry轻笑着,“你来看看都写了什么吧。”

“055,2747,3125……”

“没错,这些都是最危险最致命的异常,而所有能布置酒窖的站点都约定好了,每无效化一个目标,就开一瓶庆祝,祭奠逝去的同胞。”

“他们活着时没能看到人类的未来,我们要替他们见证。”

“你也许……你们也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些酒喝光的日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而如今,我在这能坐开我们十余人的桌椅间,饮酒独酌。我不明白,酒越沉淀越醇香,可是人逐渐成熟,为什么……
手指轻轻抚摸着玻璃酒杯,杯底刻着这些朋友的名字。他只能摩挲着冰冷的杯子,陷入对往日的追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如风般轻快的日子,也像风一样,飘散就不再回来。

“在那十余年的时光中,人们来了又去,但只有我们,只有我,待在这里,我不想走,我怀念那段日子。”

陈洛站在一方坟墓前,青灰色的石碑明净,显然时常有人擦拭。石碑前摆着白百合,而石碑上除了Clef之外,再无别的任何文字和符号。草地上长出一簇马蹄莲,陈洛抓起它。花蕊鲜红,不是喜庆,它代表着哀伤。

你,也不想让任何人评价你吗?自己和这位前辈见过一面,他告诉了自己,作为一个绿型,自己在基金会如何定位。那段日子,是自己最迷茫的日子。

“不要因为你是异常就自卑,你是有价值的,远超你们那些同事,我是说真的。不然,那些高层早把你处决了。”

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一边自顾自倒上一杯咖啡,一边带着嬉笑看着自己。

“前辈,我,我只是个大学生,我又能为拯救世界做什么呢?我不明白……”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随着你的心来决定。”

自己再没去见过他,直到如今。艳红的马蹄莲还如往常般摇动,陈洛把它插在墓碑旁。

“而如今在这个如此‘现实’的世界,我还能做什么呢?”

“随我的心来决定吗?“


游人不管春将老,来往亭前踏落花

再也没有异常了,一切在昨晚的十点钟全部失去异常性质,仅有的那些,异常性质也逐渐减弱,有的甚至连给孩子当玩具都不够格。

可是,我想恐怕还是有例外的……就好像,刚刚在我的监控里突然消失,而现在又坐在我面前的人,10站模因部的主管,陈洛。

他不可能仅仅是三级绿型了,他想干什么?

“我仅仅要告诉你一些事,比如我要走了。”
“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是申请,而是通知。我要走了,不再回来了。”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但你知道在抽屉里藏一张我原先的特遣队的队长的遗照,准备劝我‘回心转意’,你变了,Darry,你算计的太多了。那个质朴而善良的人,去哪了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说过你最喜欢这句,我当时对一个外国人能如此了解古诗词而欣喜。”

“可当你逐渐也开始贪腐,开始无视生命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我们不都是念着控制收容保护的誓言入职的吗?我们不都是矢志为了人类而奋斗的吗?”

“而如今,”陈洛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拿起桌上的咖啡杯,“你比那些我们嘲笑过的人还冷漠。”

陈洛没再在意什么礼仪,他端详起被华美富丽的装潢包围的办公室,举杯一饮而尽。他也不明白,原先那个被束缚在诸多规则里的自己,一旦开解,居然如此舒畅。

“那次天津遇到异常的时候,我重新申请去带烈仁。那么危险的异常,我们对它的异常性质一无所知,哪怕申请点无人机和ai先试探试探也好……我的那帮兄弟死的不明不白。”

“哪怕……我后来知道,那段时间,十站被你和Wells捅了大篓子,资金链断了。可是哪怕你从你那几百公顷的游乐场和那帮软玉温香早出来一个小时,我们都能少死很多人!”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原谅他?自己怎么可能原谅他呢?自己清楚的记得每个死去的战士的面容。记得他们离世时,嘱托自己的模样。我的朋友,我最知心的亦父亦师的主管,我该怎么原谅你?

“Darry,你告诉我,怎么原谅你。”

陈洛竭尽所能压低自己的语调

“陈洛,从朋友的角度,你在诋毁我,从上司的角度,你也太过不敬了。”

他只是坐在Darry的黄花梨办公桌上,轻轻的敲着桌面,窗外的建筑和冷光伴随着细瘦指节的敲击,抬升。

“宇文是建站时期就和你待在一起的元老,你怕她夺了权,就把她赶到承德去。你明知Bank是个间谍,你就像养蛊般看着他蚕食鲸吞。”

“但我想我最终是忍不了你了。我去了广州,只带着我的资料。”

“还记得因为什么我回来吗?”
“兹兰瑞……”

“是的,我很难想象你能把一个小姑娘抱在自己前面挡枪。”
“那件事我很抱歉,可那……”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那是生命的气息。这座深埋地底的建筑第一次和它见面,那股温暖也是Darry办公室里很多年感受不到的东西。自从他的冰冷取代热情,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比Bank更让10站人恐惧的梦魇。

“你越来越强了,我知道,”Darry谨慎的组织着语言,“你怨恨我,可以,你想走,也无妨,只是,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来的友谊……”

陈洛摆了摆手,“那些朋友,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元老,我也要带他们离开。”
“这不符合规定。”

“十站原来被认为是基金会最自由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异常人形可以成为员工,我还记得道德伦理委员会叫你去领奖那天,你的笑容,远比现在的灿烂的多。”

“可后来,这个标签成为了你做异常人形实验的最好的保护伞……”

“我不想说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异常性质……已经够了。”

再见了,Darry。这个时代不允许我存在了,而你,该为你的行为赎罪。休谟指数下降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水平,下一刻,消息顺着网络发向世界各处,无数的数据流在一切与互联网连接的设备上弹出。

有关异常和异常组织的消息,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基金会网络人员查找ip地址,但结果是不存在。毕竟,扭曲现实的行为,不需要真的接触到网络,不是吗?


整座建筑群被陈洛连根拔起,落在湖水旁。在属于新生的时代,这座建筑能迎来新生吗?它属于这个时代吗?陈洛不知道,Darry也不知道。但基金会掌控众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

“或许已经不再需要十站这个站点了,连异常都不在了,何况是那些活生生的人呢?”

Darry放下了手里的最后一份报告,望向窗外,外面是明媚的阳光,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打开办公室的门,阳光从门外照进来。远方的湖水波光粼粼,在温暖的光华下翻腾着。

“这就是,生吗?属于,新的生……”

他是最后一个。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通明。然而,这与我何干呢?远处嬉闹而欢乐的人潮,似乎让我的心中寒意消散几分。
“小白楼永远这么热闹吗?那……真是太好了。”

我搓了搓手,不是以昔日基金会成员的身份,而仅仅是陈洛,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没入人潮中。
2020年12月31日
是啊朋友,我是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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