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开始会议吧。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
“开场白就到此为止吧,九号。”
“……好吧,如同事先告知各位的那样,本次需要讨论Jack Bright博士的处决计划。首先请看这个……这是两年来Bright博士违反安保许可、滥用资金和资材以及恶意骚扰的投诉记录,加起来比同一时间里不是对他的投诉记录都要多。”
“这不是废话吗,他有一堆复制人!要是有两个都做了一样的事,那记录可不就是翻倍了吗!”
“对,但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一直容忍这些令人不快的缺点,何况他作为高级人员也受到基金会很多人的敬意。但是如同刚才的记录所示,这些年里他的行为逐渐倾向于毁灭。我确信这是SCP-963发生‘人格融合’的结果。这个假说曾被负责分析Bright博士精神状态的专员,也就是已故的Glass博士所怀疑,但是最近又重新受到关注。”
“你是指这份心理辅导记录?”
“对,接触过963的人员,他本来的知识和记忆并不是像以前认为的那样消失了,而是逐渐融入了Bright的人格。而越是后期出现的复制体,这种融合就越显著、越复杂。而问题是我们一直让那些D级戴着那玩意,许多恶毒的死刑犯……杀人犯、强盗、强奸犯、恋童癖者,甚至猩猩都在963中聚集并融入他的人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继续雇用Bright博士,就等于整个基金会里有无数随时可能暴雷的堕落者?”
“只要继续使用963,风险就会逐年增加。幸好,他的靠山十二号在几年前就辞职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让其他的人不再敬重他。即使是963造的复制体也早就该这么干了。Bright马上就下台了,不存在任何障碍。这个计划将很快就会实施,把他和他能影响到的一切都从基金会消除掉。”
“但计划有一个障碍,就是他本人,我不觉得我们能忘记他,他挺早就在基金会了,甚至比这里坐着的大多数人……或者所有人?都更长,也做了更深入的工作。Bright当然会使出所有他使得出来的花招来应对这个计划,现在这个基金会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我知道一个人能完美地执行这个计划,足以让我们所有人相信他能成功。”
“计划已获批准。”O5-9的秘书对那个人物以无感情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着。
“在这段时间内,你会获得O5特派特工的权限,允许你取得一切必要的资料、财产、支援,以及允许你随时请求上述权限以完成目标。”
特派特工看着朝他递过来的PDA,并缓慢地滑动着观看。Bright所有的复制体所在的地点,以及其详细的外表信息,都以严谨的态度罗列在文件当中,若是打印出来,能把一个成年人卷成木乃伊。
“本次行动的目标是处决所有的Jack Bright复制体,并收回被指定为SCP-963-1的项链。时限为30天。”
SCP-963-1要产生能够独立活动的完全复制体,需要让活人与它接触30天。而在产生一个新的复制体之前的一个月里,这个“自己”必须把散布在全世界的站点里的Bright们一个个杀死……
特工无聊地笑了笑。
“嘿,各位,早啊!”
这个Bright是Site-19的人事部长,他的灵魂寄宿于一个女性的身体——虽然说看上去是个小孩,但每当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那对欲罢不能的D杯也跟着摇个不停。他非常喜欢这个“超可爱的胸”。
真是个和往常一样清爽的早晨。像往常一样,一大早,Bright就让女助手拿着威士忌瓶,顺便抚摸着她的屁股,即使是她往玻璃杯里加冰块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没有人抱怨此事。只是Bright把杯子放在唇边,呷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的时候,感受到的却不是威士忌的滋味。
舌尖上传来的是与加冰酒一点也不像的的碳酸般的感觉,而他纳闷的时候,那种爽快感已经伴随着强酸的剧烈反应,在字面上烧穿了他的喉咙到那对大胸的地方。
全身感受着办公室通风的凉爽,这个Jack Bright死去了。
一个Bright在生命工程学研究室的办公桌旁,嗅了嗅杯中的液体,把它一下子泼到地板上。看着徐徐冒烟的地板,他冷笑起来。
“情报部门在1918年就已经废止的暗杀程序?用这种老法子真是太蠢了。”
Bright很快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阴谋。他解开衣领,将晒黑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中。Bright让出了一身汗的身体冷却下来,一边飞快地思索起来。为什么会盯上我?主谋是谁?我必须先收集一些信息。Bright启动身旁的电脑并输入了访问密码。
登录的那一瞬间,设备的画面显示出了某种奇怪的图案。在Bright意识到那是BERRYMAN-LANGFORD模因抹杀触媒——基金会使用的最经典的安保触媒——的时候,致死模因已经永久束缚住了他的心跳。
在心脏骤停的痛苦中挣扎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Jack Bright死去了。
另外一个Bright把威士忌瓶子和基金会配发给自己的所有设备都从窗户扔了出去。无论如何,他肯定准备好了。然后从监控摄像和录音当中找出叛徒杀了,这场游戏还是对他有利的。
“你之前还有求于我,不是吗?现在却想要我的命。”
Bright的光头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基金会显然是恬不知耻地抛弃了Jack Bright,这就是他为基金会多年贡献的“回报”。现在一定要马上复仇,作为回礼,首先要手动夺取站点的管理权限,进行全面抵抗。
Bright愤然地握住门把手想从房间里出去。就在这时,从指尖传来的300安的电流穿过了他的全身。
在听着大脑烧焦的声音当中,这个Jack Bright死去了。
特工的手伸到了基金会的每个地方,所有的装置都好像已经考虑到了Bright们事先的想法,准备的十分周到。比如说,某个Bright成功劫持了Site-63的安保系统,却在摔进无底洞之前没有注意到管制室地板上有这么个东西。
某个Bright因为管道内注入的无味无嗅的气体窒息死了。
某个Bright在试图逃脱而坐上自己的车子时,车的座椅爆炸了。
某个Bright被卷入了一起有预谋的吊灯坠落事件。
某个Bright在冲入的大水中溺死。
某个Bright发生了严重的食物中毒。
某个Bright成为了内部。
死亡陷阱在世界各地相继启动,所有的Bright为了求生而拼死挣扎。那种欲望仍然附在那项链上,来自无数被诅咒的罪犯的灵魂,他们不断地号叫着自己的欲望,但Bright们疯狂地驱使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从何而来?没人知道。
这些恶灵的呼喊最终凝聚成一个念头——如果基金会不再安全,就到外面去。
“大部分都被成功杀死了,对吧?”
“是,可还是有不少Bright逃了出去。”
面对着特派特工敷衍的回答,O5-9的秘书依旧是用那种毫无感情的的声调回答。特工的手段十分高强,但并不是所有Bright都会被杀。某些复制体谨慎地……或者幸运地幸存下来,带着963逃离了基金会。
“假如没有这么多Jack Bright就没这么麻烦了。”
尽管如此,结果还是在特工预期之内。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套老式航海设备。六分仪、指南针、怀表、望远镜和世界地图。一切都指示着Bright的行踪和动向。特工穿好特制的夹克,再次换上准备好的手枪。
“没有什么花招可使了,现在就开始正面对抗吧。”
某个大都市的夜色深处,在没有监控镜头和通讯监控的后巷角落里,有两个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是棒球帽下一头卷发,雀斑很明显的少年,还有一个留着灰白胡子的流浪汉。乍一看,两者毫无关联,但外表上的区别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拥有“前”Jack Bright博士的精神。
“逃亡到混分的我Bright在全副武装的设施里被杀了,目击者说那个犯人拿着的肯定是SCP-668。”
“妈的,现在应该是安全了!这儿就我一个人住。”
Bright们常有一种感觉,他们的行动是在人预料当中的。这不仅仅是对预期的预测或分析,而是一种思考本身被监视的不快感。受雇于议会的那个特工肯定十分了解Bright的想法和作风。
两个Bright思考着,什么人能巧妙地杀死自己:Clef、Kondraki、Gears、Mann、Kain、strelnikov……乃至Bright的亲戚。随后却又将想到的人一一排除,因为所有能想到的人(跟Bright比起来)都已经安然故去了。
两人交谈完以后若无其事地分头穿过巷子。可不久便听见一声枪响。长雀斑的Bright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手拿一把银色的手枪。男人的脚边躺着那个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Bright。
“你就是特工——”
Bright能从口袋里掏出枪来之前,那个传说中的特派特工扣动了扳机,直接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Bright的身体被炸飞,他手中的武器也被掉出了栅栏外。当一直持续到最后的阴谋被震惊所覆盖时,这个Jack Bright死去了。
特工在终端上浏览着,勾掉了两个人的名字。列表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处死了,这样,任务就——
“还没完呢。”
枪口抵在特工的后脑勺上,促使他放下枪。特工举起双手,微微侧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不在名单上的西装女子,在她胸前,一条镶着猩红色宝石的项链闪着神秘的光芒。
“原来如此,是马上制造了一个复制体啊。”
“完全正确!”Bright回答。他现在已经无需等待30天就可以在一个人戴上项链时夺取此人的身体。这个女人刚才肯定是平安无事地在回家路上。
“你最后牺牲了一个不是D级的普通人,不是吗?”
“那又怎样?你是在说我是非人吗?没错!我就是不死的异常,Jack Bright博士!”
Bright发出一阵疯狂的高亢笑声。
“我有别的选择,我可以回归凡人,做些与异常无关的事情。或者,基金会可以在了解到项链的效果后就把我处理掉,就像你所做的那样。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不是别人,是基金会干的!他们使我成为传奇,又在不再需要我时抛弃了我。他们和我到底有什么不同?”
Bright非常小心地慢慢地将项链压在特工的后颈上。963的诅咒,和往常一样,应该会立即抹杀这个人的人格,并用Jack Bright代替。没有人能够抗拒它。特工稍微直起身子,然后放松地垂下双臂。
是我赢了!Bright确信自己得到了胜利并干掉了自己最大的敌人,可是就在他心中松懈的时候,特工立刻伸出手臂,夺走了他的枪。这不可能!特工的人格在那时候应当被完全抹杀了才对——Bright的惊愕让自己来不及防御,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血液从致命的伤口中喷涌不止,Bright倒下了,他头一次正视那个特工的脸,发出了临死时的沙哑声音。那确实是一张Jack Bright熟悉的脸。
“妈的,我失算了!你到底是——”
感受到久违的因失血而意识模糊的感觉,这个Jack Bright死去了。
“这个你相信他能成功的人是谁?”
“我这就向各位介绍,请看这份文档。D1-113,本名Tom Higly,或者更准确一点说,他是Jack Bright的第一个复制体。”
“你说什么……可是963几十年前就被发现了啊,这人还活着?”
“在Bright爬到现在的位置以前,他参与了基金会的人体冷冻实验,现在处于冷冻睡眠状态。Bright本人似乎希望把这个身体作为战利品来保存……而最重要的是,他本人现在也不记得这个复制体了。”
“原来如此,因为是最早的一个复制体,人格污染的影响很小,而且也是他本人,能切实的了解Bright的手段……”
“对,我觉得只有Bright才能与Bright抗衡。”
“可是,Aktus——抱歉,我是说九号,他本人同意这个计划吗?”
“同意,他要我们答应一个条件就和我们合作。”
“什么条件?”
“在他家乡建一个坟墓。”
一块普通的墓碑立在晴朗的内布拉斯加草原上。墓志铭也真简短:
Jack Bright永眠于此
一名男子立在墓碑前,他是监督者委员会特派的特工……不,现在他已经离开这个职位了。硬要说名字的话,还是Jack Bright博士比较合适。
从他身上摘下来的963被放在一个丙烯盒子里,保存在站点的深处,以避免被任何人接触。他们会把它这样一直封存到世界末日吗?还是说把它发射到太阳上去?无论如何,新的Jack Bright应该不会再产生了。
现在地球上只剩下一个Bright了,他在和煦的微风中回想着至今为止发生的事。他在这里,在内布拉斯加,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温暖回忆。还有第一次接触到异常,作为基金会人员不断研究它们。而在超越最初的死亡之后,他见到了有趣的同事们,和他们度过了快乐和喧闹的日子。
Bright不由得微笑……是啊……多么明媚bright。他把银色的手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但是在这时候,Bright灵魂中的恶开始躁动,而那时他戴上的项链确实起到了作用。而那些产生出来的恶魂直到现在也叫嚣着不想死。而再过几周,他们就会慢慢侵蚀Bright的精神,这肯定会让他堕落,就和其他被杀死的Bright一样。
Bright的任务是杀死他所有的复制体,然后现在这里只剩下真正的一个了,他终于要完成任务了。
Bright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是他在这几十年来一直是被需要的,他的复制体产生也从未间断。而在这个哪里都不再有Bright的地方,他感到有些安静、寂寞,不过对他来说正安心。
在这与即将到来的死亡相似的漫长寂静中,Jack Bright平静地死去。
Bright最后对自己喃喃自语道:“这是唯一明智的做法The only bright thing to do。”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