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路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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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連接東鐵綫及觀塘綫這兩大鐵路要道的大站,九龍塘站是香港人流最多最密集的車站之一,與之相鄰的大商場自然也是處於一個長期人頭湧湧的狀態,開設在這裡的商店和餐廳也是接客接個不停。

但還是有一個例外的存在:第七咖啡酒吧The Seventh Cafe Pub,一間名字起的莫名其妙,單聽下去都不知是在賣酒還是賣咖啡的……酒吧。

明明位處連接地鐵站出口的位置,旁邊還是一間大型超市,但這家店的生意只能說慘淡來形容,根本沒幾個客人光顧,儘管在這兩年間前來光顧的客人開始變多了,但吧台後的酒保的嘆氣聲反而更大了。

這天早上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對此習以為常的酒保聽著店外的人浪,擦拭著早已擦得鋥亮的高腳酒杯,卻聽到了熟悉的敲擊聲—兩下短、兩下短、然後還是兩下短。

「抱歉這裡關門……Steve?!」他反射性地抬起頭,看見一個熟悉到見鬼的臉孔。

「啊,我在這個世界叫Steve啊?這回撞大運了。」闖進店裡,敲響桌子的是一名金髮碧眼的白人,他長相毫無特色,穿著一件暗紅色的大風衣,背著一個半身高的吉他袋。

「不對,我認識的Steve即使是現在也不會穿的這麼酷炫,你是誰?」酒保緩緩放下酒杯,原本握著布的手探進吧台下,仔細打量著眼前人,彷彿下一秒就會暴起發難。

「你熟悉我,那就好辦了,我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我向這個世界的基金會求助。」男子雙手張開舉起,盯著對方殺意漸退的眼睛,緩緩走到吧台前的一張凳子坐下。

「原本想說這裡的基金會已經關門了,不過你運氣不錯,找對人了。我確實負責過你,另一個你。」酒保伸出原在吧台下的手,笑道:「你在這個世界的編號是SCP-507,你的外號是什麼?從哪個世界來?還有,要喝什麼?」

「說來話長,我會慢慢跟你說,至於外號嘛,叫我旅者The Traveler 好了。」自稱旅者的穿越者也笑了,高舉的手放了下來,跟酒保伸出的右手相握,搖了一下。又說道:「另外給我一杯乾馬丁尼,謝謝。」


片刻後,一杯冒著寒氣,透明如水的乾馬丁尼出現在桌上,酒保問道:

「說說你自己吧,Steve跟我說過,只要是收容過他自己的世界都會給他套上不同的編號,那你呢?你有編號嗎?」

「哈哈,確實,這一個我沒有說錯,但我一開始並沒有編號。」旅者啜了一口酒水,眉頭皺了一下,說道:

「我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不是什麼收容物,而是基金會的一個小職員,平時也只是做一些文書工作。」

「不對勁啊?像你這麼特殊的能力者竟然沒被抓起來,還成為一個小文員?你這邊的基金會是瞎的嗎?」

「這個嘛,一來直到那天前我連自己也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能力,二來嘛,他們自己就能做到這種事,至少直到那天之前他們根本用不上我。」

「你的意思是他們都能夠像你一樣跨世界傳送?」

「他們掌握了一種特殊的技術,能跟其他平行宇宙建立聯繫,我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存在。」

酒保點出他話語中的關鍵之處:

「直到『那一天』到來為止,對嗎?」

「是的,那一天。」旅者再啜一口酒水,苦笑道:

「就在那一天,維繫著各個宇宙的橋樑,崩塌了。眾多的相關技術變成無根浮萍,眾多的投入打了水漂。當不止一件的Keter需要用到只有某個平行宇宙產出的特殊材料收容的當下,重新建立這份連繫就變得重中之重。」

「於是無需這些技術就能自力穿越平行宇宙的你就被盯上了,是嗎?」

「就是這回事了。」旅者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的,基金會的行事風格:高效、冷酷,而且我這個世界的基金會可能是諸天萬界當中最懂平行世界的一幫人,當他們扛著什麼現實穩定錨啦、時空凍結儀之類的玩意找上我的辦公室時,我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就連他們帶著的玩意還是我很久以後才在另一個基金會那邊偶然得知的。」

「運氣好罷了,各方面上的。」旅者把喝空的酒杯擱在桌上,酒保變魔術似的拿出另一杯乾馬丁尼,換掉桌上的空杯。

酒保笑道:「過程大致都猜到啦,危急時突然爆種,被潛藏已久的超能力救了一把什麼的,小說都這樣寫的。」

「不得不說那時我真的是害怕極了,滿腦子都是想離那幫人遠遠的,渾渾噩噩的逃了好幾個世界才對這份落在自己身上的災禍有一點了解,也開始思考怎樣在各種危險和可能在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追擊者手上保護自己。」

旅者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漆木小盒並打開蓋子:

「例如這件『黑椒牛排』,我在一個使用壽司戰鬥的世界中得到的禁忌壽司,能把被它擊中的人送進無盡的幻覺之中。」

酒保當場目瞪口呆:「啊?你說這是壽司嗎?!還是可以用來戰鬥的武器?!」

「正統派的壽司講究什麼羈絆啊、勇氣之類的,要花很長時間培養,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旅者把盒子收起,說道:「幸運的是,還有一個偏向實用主義的流派,雖然他們的理念大多激進,我都不太認同,但在他們手上獲得的這件壽司,在以後可救了我不只一次。」

酒保從他的話語中抓到一個關鍵詞,問道:「我倒是想起來了,Steve這傢伙每次穿越到什麼地方之後最終都能回來原來的世界,但你呢?你那所謂的家已經回不去吧?」

「不知道叫Steve的那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家園本身一直就追在我身後,當我穿越到另一個世界時,家園就會在身後把我拉扯回去。」

旅者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一開始是半年吧,後來經歷的世界多了,在各方面上也變強大點了,也最多就一年,在這之前不離開當前的世界,就會被拉回家去,至於回到家後我能不能再逃出去,我完全不敢賭。」

他把酒杯放桌上,說道:「之後還是給我可樂吧,醉啦!」

「好好好,但咱不賣軟飲料,將就下。」酒保看了眼對面微紅的臉,竊笑著收起酒杯,換成一個大玻璃杯,給他續上一大杯由可樂及萊姆酒組成的「自由古巴」:「所以每當家園快要把你拉回家之前你就會逃到下一個世界,這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旅行。」

旅者抓起玻璃杯,咕嚕咕嚕的灌了小半杯:「是啊,永無止盡,沒有回頭路的旅行,可惜我領悟的太遲了。」

「詳細說說?」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旅者並沒有藏私的意思:「在那個壽司世界之後,我又走了好幾個世界,有的世界基金會完蛋了、有的世界基金會裂成幾瓣、也有的世界基金會成為了公開組織。在旅途中我變得強壯,我學會了各種的奇術,我獲得了各種實用的裝備,我熟悉了怎樣用黑椒牛排來保護自己……」

旅者放下了玻璃杯,凝重地說造:「然後我差點就被接下來的世界當場送走。」

酒保一邊給玻璃杯補充酒水,一邊問道:「老實說我看你比Steve幹練多了,怕不是遇上某些危險的異常也能周旋一下,怎麼突然就翻車了?」

「因為那個世界,充斥著致死量的核輻射。」

酒吧陷入短暫的沉默。


「那你咋不趕緊逃出這個鬼世界?!」酒保問道。

「我他媽也想啊!那時我根本沒遇上過這麼極端的狀況,裝備根本就沒帶足,再說了我的能力也沒到想走就走的程度,那時真的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了操!」旅者邊說邊錘桌,已經開始錘出裂縫來了。

「冷靜冷靜,你這不也活下來嘛。」酒保趕緊一邊安慰他,一邊給他續上更多的可樂和朗姆酒,而旅者也稍為冷靜下來了,續說道:

「總之我剛來到時是出現在一座村莊裡,絕境下我也沒想太多,就憑直覺往村中心的藍光走去,才堪堪保住一命。再仔細看,那是一柄插在村中心石頭裡的深藍色長劍。」

「是啊,石中劍,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見村裡沒人,又見這劍似乎能在核輻射中保護我,我就把它拔起來了,結果沒多久我就被整村的人給包圍了。」

「啊?他們都是從哪冒出來的啊?」

「可能那時天才剛亮吧?把劍拔出來的時候我就聽到有人大喊大叫,然後全村的人都跑出來了。總之他們稱呼我為『預言中的勇者』,好酒好肉把我供起來,甚至見我被他們稱為『神能』的核輻射所侵蝕,還找來奇術師為我驅散身上的污染呢。」

「你去的這個世界有點怪啊,奇術師有這麼好找的麼?」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劍與魔法的世界吧?實際上他們所用的其實就是被命名為『神術』的奇術,而且他們與生俱來就有以核輻射為媒介運用奇術的能力,所以這個世界的奇術師該說是爛大街吧也不至於,但就像各行各業的專業人士一樣,並不是什麼稀罕的存在。

「但也是因為這樣,他們也沒有什麼隔絕輻射污染的手段,我暫時也只能把劍帶在身上—那時候我已經認出來了,這是一柄以心靈遮斷合金鍛造的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世界這玩意能屏蔽核輻射,但我不敢把它貼身帶太久。」

「可能是因為那個世界的核輻射—或者說神能吧,跟當地居民所使用的奇術高度綁定,從而沾染了現實扭曲者和奇術使用者特有的精神波動吧?要是我舊同學在的話或許能解答你更多,他以前混全超聯的。」酒保笑道:

「總而言之你還挺幸運的,所以那個預言到底是什麼回事?」

「聽他們說,這是多年前一名預言家以生命為代價得出的預言。」旅者撓了撓頭說道:

「我身處的這個世界跟那些王道的劍與魔法世界有點相似的:有個被稱為魔王的邪惡存在,崇拜邪龍,使大地生靈塗炭什麼的,然後也有個龐大的國家與之對抗,還有是勇者的預言傳說了。不過說是魔王,但準確來說是崇拜邪龍的人類國家,而且當我來到的時候,這所謂的魔王軍都被打到縮在首都裡不出來了。」

酒保聽著都覺得蛋疼:「都快贏了他們要個勞什子勇者啊這?」

「也是聽他們說的,魔王死守在那個城堡不出來,軍隊怎也打不下來,碰巧我像預言一樣拔出了石中劍,就把打倒魔王的重任交給我了。」旅者答道。

「不像,完全不像,但也只能像了。」旅者攤了攤手:

「事實是我在這個鬼地方寸步難行,能保住自己的只有一柄計時炸彈;而這幫所謂的村民為我清除了污染,給了我能阻擋輻射的護符,還給了個劍匣讓我能安全把劍收起來,即使他們居心叵測我也得跟著他們去了。」旅者再喝了口「可樂」,得意地笑道:

「再說,真有什麼不妙的話我馬上逃出這個世界就是。」

「是是是你牛逼,那麼之後你怎樣了。」

「他們把我帶去一座塔裡跟總統的影像見面—是的他們這國家是合眾國,選總統的,而且有遠程通話的奇術。」旅者及時堵住酒保的提問,續道:

「都是那些劍與魔法遊戲常見的情節,什麼拯救世界的重任交給你云云,還有幾名跟我一起屠龍的隊友跟我一起出發呢。」

「然後你就帶著幾個沒見過面的新臉孔一起去闖那個『魔王城』?」酒保笑問道。

「當然不是,他們的人把我和新結識的朋友送到這個世界的基金會特訓去了。」

「劍與魔法的基金會?這下我興趣來了。」

「比你想像中無聊,除了名字叫築基會、站點全都是塔、器材換了種方法驅動以外就跟我以前見過的基金會沒什麼大區別。」旅者說道:

「特訓也沒什麼好說的,本身我在不同世界裡累積了足夠的底子,同伴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最主要的課程是跟結識的三名新同伴培養默契和配合,以及熟練運用這把長劍以及所謂的魔法武器。」

「所謂的魔法武器?」酒保聽出字句中的不屑,如此問道。

旅者笑答:「他們引以為傲的神能奇術在這長劍周遭一米內都發揮不了作用,因此跟我同行的同伴們都要學會使用不倚靠神能的魔法武器,簡單來說就是你藏在吧台下的那玩意。」

酒保聳了聳肩,拿出藏在吧台下的物事放在台上,那是一柄扣上擊錘的左輪手槍,並說道:

「在我們這邊如同魔法一般的奇術在他們這邊平平無奇;而我們天天見的東西在他們那邊是神奇的魔法,聽著有夠荒唐的。」

「是啊,很荒唐,不過武器這東西管用就行了。」旅者續說道:

「我們訓練了半年,然後就趁著軍隊對魔王城發動總攻的空當潛入城裡去了。一路上我們有驚無驗,很快就在一座大殿中找到我們要找的惡龍。」旅者把杯中物事一飲而空,把空杯狠狠砸在台上:

「那是一頭一棟樓高的半透明火龍,渾身亮著橘紅的火光,卻蜷成一團沉睡著,身下一圈圈的法陣似乎抽取著它的能量,連它身上也有著一道道難以言說的紋路,以至大殿內甚至有點涼爽。沒等我們緩過神來,魔王的軍隊就把我們團團包圍了。」

酒保為他再續上一杯「自由古巴」,說道:「那頭火龍很明顯就是他們的命根子了,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去保護的。」

旅者敲桌言謝,續說道:「那確實,甚至魔王本人也出來了,看起來就十分自豪,說早就看穿我們的計劃啦,沒人能打破她們科羅家族三百年來布下的重重結界,傷及她們引以為傲的崛起之龍云云。但我們在訓練時就準備好種種預案,這種情況也在我們的預料之內。」

「聽起來有點難以置信,你是怎樣從前有惡龍後有包圍的情況下逃出生天的?」

「就跟之前訓練的一樣罷了:同伴負責擋住圍攻,我則以最大的力氣向那頭火龍擲出手上的長劍,然後那長劍像熱刀切牛油似的穿透所有術式,刺入火龍身上。」

「然後火龍死了嗎?」

「它醒了,然後炸了,把整個城堡夷為平地,合眾國的軍隊也在這時候攻入魔王城,徹底擊敗了魔王軍。」旅者說道:

「而我們這幾個人則及時會合,合力張開了防禦罩,被沖擊波掀飛到城外高處,剛好見證了魔王城陷落,火龍一飛沖天的一刻,剛好家園也快將追上我了,我就跟他們告了別,離開了這個世界。」

酒保問道:「真是經典的大結局,但你在這個世界的旅途中到底是遺憾在哪裡呢?」

旅者深深一嘆:

酒保一反白眼道:「那可恭喜你了,很遺憾又聽到有人脫單的消息呢。」

旅者沒再說話,只捧著大杯,小口啜飲著杯裡的酒水。

片刻後,他說道:「她叫薇薇安。除了她以外我還有兩名伙伴,托蘭路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宋娜是豪邁的女漢子,而薇薇安,她溫柔,體貼,而且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這是我們小隊裡沒人揭破的秘密。

「魔王城崩塌時剛好是日出的時份,薇薇安就在這時候跟我告白了:她希望我能留在這個世界,跟她一起。」

酒保說道:「但你的家園在追著你,你也帶不了其他人跟你一起啟程。」

「是的,我知道,我也這麼跟她說的。但那時候我頭腦一熱,跟她承諾我會回來看她,然後在家園快抓住我的那一刻逃離這個世界。」

大杯砸在台上,濺出大片的酒水:「然後你都懂的,我後悔了,我不該這麼輕率許下無法實現的承諾的,我甚至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一次旅行到這個世界!」

旅者伏在吧台上,喃喃自語:「然後我仔細回想,我在旅行時欠下太多沒可能兌現的承諾了,赤石老師,我欠他一頓壽司郎;托蘭路,我欠他一頓好酒;宋娜,我欠她一次對練;薇薇安,薇薇安,我欠她的太多太重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沉沉睡去:「這是一場沒回頭路的旅行,是註定孤身上路的旅行吶……」


當旅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還是伏在吧台上,身上卻披了一件薄薄的毛毯。他暗呼自己大意了,猛地跳了起來,連帶把坐著的凳子推倒在地,發出誇張的巨響。

「哎呀?你醒了?」酒保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只見酒保從後廚轉了出來,打扮就跟他剛進店時一樣。

「原諒我自作主張給你灌酒吧。」酒保把一杯清水擺在吧台上,笑道:

「我見你的氣場壓抑的很,我想比起幫你解答疑難,更應該先給你一個契機抒發一下這路來的鬱結。」

旅者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清水,確定只是清水以後才拿起水杯一飲而盡,沖刷嘴裡的苦澀。他長呼一口氣,答道:

「謝了……確實我感覺好點了。總之自從離開那個輻射世界以後,我就避免跟其他世界的人深交,即使許下了承諾也是在離開之前就要完成,我可不想再傷害到其他人了。」

「之後你一路旅行到這個世界,然後出狀況了?」

「是的,首先我突然發現,一直在後面追著我的家園沒再追來了,換句話說我想在這裡待多久也可以,但更讓我驚恐的是,我的能力不管用了。」旅者指了指店內的招牌,說道:

「在諸天萬界中的經歷告訴我,在這個離我最近的地方大概率會有基金會開設的據點,而且有一處跟平行世界有關的異常,所以我來碰運氣了。」

酒保笑道:「那你的運氣還真不錯,你說對了,這裡是Site-CN-71下屬的外部據點,有直連到Site-CN-71的地下通道,更是收容有一個無法移動的空間異常。」

但此時酒保話鋒一轉說道:「但很可惜的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基金會關門了,原因大概也是跟你的能力失效有關:我們這個世界的異常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結合你的狀況看應該是整體的呃—拿某些遊戲的說法來說,神秘,消退了,所以你在這裡就跟Steve一樣,是個普通人。」

酒保嘆了口氣:「基金會名存實亡,這71站也已經關門除名了,這個酒吧本身有隔絕基金會以外的閒人的認知危害,但這店也開始來陌生的顧客了—哦,你不算,你本來就跟基金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來著。」

旅者說道:「那我還是白來一趟了是嗎?」

「倒也不算,你說的,收容在這裡的空間異常,還在,而且正如你所料的,它確實能把你帶出這個世界。」

酒保掀開吧台的擋板,給旅者讓出通往後廚的路。他望向旅者說道:「說真的,你其實可以選擇留在這個世界,這裡雖然說不上是和平的世界,但也沒有什麼怪力亂神的玩意。在這裡你的家園不會再把你拉回去那天羅地網之中;在這裡你可以過著平穩的一生;在這裡我可以幫你找份差事,也可以把Steve介紹給你認識,總之你不會感到無聊,感到……孤獨。」

他向旅者伸出了手,眼神誠懇:「怎樣?再考慮一下?」

旅者笑了,也伸出了手,跟酒保握了一下,說道:「謝謝你,你的提議很有吸引力,只可惜我早已經習慣了孤獨,習慣了這不停歇的旅行。請帶我過去吧,去那個酒吧下的傳送門。」


在這酒吧的後廚中有著往地下更深處的通道,通道中間分為兩個岔路,一邊通往前往站點的地下通道,而另一邊則通往一個房間,收容著一個空間類的異常:

那是一個固定在牆壁上的一個一人高的藍色光圈,光圈裡呈現的是另一個相同房間的景色,不知是否神秘衰退的關係,光圈一閃一閃的似是要消失的樣子。

酒保把旅者領進房間中,說道:「這就是這間小酒吧就地收容著的物事了,一個單向的傳送門,直到Steve進過去之後才知道這能通往其他平行世界,但因為是單向的所以沒什麼價值。」

他打量了一下光圈,說道:「看這樣子應該還能再用最後一次,在門的另一邊可能是普通的世界,也可能是跟這裡一樣的衰退世界,甚至可能就是你的『家園』。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拚一把嗎?」

旅者笑道:「當然的,我是無家可歸的可憐蟲,也是遊歷諸天萬界的旅者,孤獨是我的同伴,前方的未知才是我向前走的動力。」他也打量了光圈一番,點了點頭:

「再說了,門的對面沒有家園的臭味,也沒有像這裡一樣的衰頹感覺,我覺得能行!」

酒保說道:「那就好,不過旅者啊,你搞錯了一點,接住!」

他掏出一瓶物事朝旅者拋了過去,旅者接住一看,是一瓶伏特加。酒保續說道:「你並不孤獨,你在旅途中遭遇過不少人和事,你也仔細地對待過它們,這當中的情感,將會陪伴你走遍整個旅程。至於那瓶酒,我用不上了,你帶著點火玩去吧!」

旅者以大拇指回應,揮著手走進光圈裡:「我會記住的。替我跟你這邊的我問好吧,永別!」

「是再見!你這仆街仔!」酒保一邊笑罵,一邊看著旅者穿過光圈裡,頭也不回地去了。光圈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在一陣扭曲後消散無蹤,只剩下一片灰白的牆壁。


阿梅麗金合眾國的粵廣州是一個有著豐富歷史的省份,這裡有連通著另一個世界的香城自治市、充滿異國風情的香江群島、還有曾被邪龍與魔王統治,充滿傳奇色彩的媽港市。

媽港市附近的一座山上,有一座「屠龍勇者紀念館」,傳說這座山就是邪龍身死之時,勇者們被彈飛至的那座山,館內收藏有各種屠龍勇者相關的文獻及物品,其中就包括當初勇者屠龍時所持有的石中長劍。

但不為人知的是,其實館內某處還修有一座墳墓,按照墓主的遺願,並沒有對外公開此墓的存在。但在這夜裡,在刺天響的警報聲中,這墳墓前迎卻來了一位客人:他一手持著深藍的長劍,另一手卻拿著一個酒瓶。

他隨手把長劍插在地上,輕輕拂去積在墓碑上的藤蔓和灰塵,揭示上面寫著的名字:燭光堡的薇薇安,屠龍勇士之墓。

「我也沒有想到,在經歷各種兜兜轉轉,在這門後竟然是這個世界。現在,我兌現承諾,回來看你了,薇薇安。」

他扭開酒瓶,喝了一大口,被酒精的烈度嗆了好幾下,隨後把剩餘的酒水全倒在墓前。

「薇薇安,我愛你,你在我的旅途中是不能磨滅的印記,無法與你在一起永遠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所以我會帶著這份記憶,還有這把石中劍踏上旅程。再見了。」

雖然是仿製品,他暗道。

他把插在地上的石中劍仿品收進吉他袋裡的劍匣中,當博物館的警衛趕到墳前時,已經是空無一人,現場除了刺鼻的酒味以外,只有一個空酒瓶落在地上,上面以神明語印著左界牌子的伏特加酒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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