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计划之外的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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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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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苏醒了。周遭的情形使她感到惊讶。

她醒来后所注意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警惕。

首先,她处于一座某种形式的监狱中。她在街头上混了很久,对司法系统的底细,或者是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了解,并立刻认出了这是一间审讯室样式的房间。角落里一扇没有把手的门?好的。对面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板被以只显示她的倒影的方式照亮?好的。头顶上方的高亮度照明灯,照射角度刚好避开她的眼睛?好的。

她发现的第二件事证明了她的想法:她被铐在一把椅子上。她身体前倾,手腕铐在背后,躯体仅由手臂向后拉着。她手臂的疼痛说明她已经这样很久了。捕获她的那些人没有预料到她会提前苏醒并尝试逃跑,这是好的。现在,她应该能把手铐熔成一堆渣并向外面炸出一条路,不过这会花上她一些时间。

但考虑到她发现的第三件事,她恐怕没有足够时间:坐在对面的人拿着把枪。他体格高壮精瘦,只能用有力量来形容,不过已经上了年纪。他的头发像撒了胡椒粉一样完全变灰,但还是整齐地剪成了部队风格,似乎是想体现自己固执的专业精神。他以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的武器已经替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她试图把门炸开,他会先开枪把她送上天。他冷淡的目光使人觉得他一刻都不会犹豫。

(她还注意到了第四件事:有人花了点时间来清理她身上烧焦的衣物并给她换上了一套宽松的连体衣。不过由于这和她接下来的生死或逃跑的打算没什么关系,她对此不怎么在意。)

“你们不是警察。”她说。

像是笑意从他眼中闪过。“真的?你怎么知道?”

“条子没有喷火器。就算他们有,他们也不会想到那样使用它。”

他扬了扬下巴,但没说话。

“你们对我很了解。你们知道我会做什么。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对一切都做准备是我们组织擅长的。”他说。

“是么?所以这是什么组织?反正我觉得你们肯定不是童子军。”

“你可以猜猜看。”

Florence向下看了看,咬紧牙关。他的回复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她不想思考情况的走向会是如何。

“保密机构的人,对吧?不是联邦调查局,他们还是一般的条子,而你们跟条子完全是两样的。你们行事风格很不一般。”她停顿了一下,“大家都说中情局不会留活口,所以你们应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挥了挥手 — 用没有拿枪的那只手 — 带有鼓励意味地。“继续说吧。”

“你们是基金会。”

他嘲讽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她叹了口气。她一直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她希望是她记错了突击小组所佩戴的标识或是她误解了那个标识的含义。

但她的猜测并没错。

她被基金会抓获了。她可能依然会死。不管怎样,她的人生此刻已经完了。

她忍不住想要尝试改变这种情况。如果她足够快,和幸运,她或许能打败那把枪。当另一个人开门走进来时,她已经在考虑攻击时的角度了。

他的外貌和与她对话的人截然相反。那位长者表现出稳重,冷静的力量,而他显露出年轻人的激情。他不算很高,他的金色短发似乎无法被梳理整齐。他大概二十多岁,如果出现在大学校园里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Corwin指挥官,”他尊敬地说。

“Westbrook,”长者打招呼说,“你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知道,长官。我是来换班的。Gorgon已经到了,她有些事要告诉你。她说事情很紧急。”

Corwin眨了眨眼,然后叹了口气。“那些人总是这样。”他起身把枪递给了那位大概是叫Westbrook的年轻人。“对她小心点,如果你给她机会的话,她会立刻把你烧成渣。”

“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长官。”长者离开后,Westbrook对她嘲讽地笑了笑。“小子,不是么?”

Florence警惕地盯着他。不知为何,她好像认出了他。那不是他的面容 — 她相当肯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张脸。那是一些更深层的东西,那些只有术师才会关注和看到的东西。她无法回忆起他那种令她感到熟悉的特质。

但她确信她之前听到过他的声音。

“你当时在场。”她轻轻地说。“在小巷里。”

“你居然还记得。”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然后说,“缺氧往往会使人失去理智。”

“你运气挺好。我们当场就解决了你。否则我们可能会考虑把你沉到苏必利尔湖湖底。”

“或许,”他说,“你没有试图逃脱是幸运的。我们准备了充分的应对措施。如果你尝试逃脱,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你稍后会伤痕累累地被绑在这把椅子上。”

“我不觉得自己很幸运。主要是因为被铐在一把椅子上,还有把枪指着我的脸。”

他不屑地笑了笑。“不错。所以—”他移开了枪口,把枪放在了桌子上。“你认为你有什么更好的下场?”

她眨了眨眼。

当然如此。这把枪恐怕不是用来阻止她逃脱的。精神正常的人不会把上膛的枪带进审讯室。它是用来阻止她注意到真正的反制措施的。如果她尝试夺枪或烧出一条路,会有些别的东西来阻止她。或许是毒气。

或者Westbrook真的有那么蠢。

她晃了晃手铐的链子。“那你能不能先把手铐解开?”

他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也没那么善解人意。等到你能够证明你不会搞事再说。”

看来他也没那么蠢。

“值得试试。”她尽可能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他观察了她的神色。她认为他已经发现自己是假装的了。

“我觉得你现在大概很生气,”他最终开口了。“如果你足够聪明,你或许会感到害怕。”

“真的?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久之前还试图把我烧成灰,”他说。“这可不是什么友善的行为。”

Westbrook身穿战术装具向McKenna开枪的身影在她脑中闪过,她觉得她的怒气开始迸发。

她从未如此地爱过湖鬼的其他任何一人 — 她确实对于他们救了她有所感激,但她早就意识到了他们另有目的。他们是匪徒和毒枭,他们表面上热心,但她不确定如果她对他们不再有用则会发生什么。她见过那些惹怒他们的毒贩、炮灰和赌徒的下场。她经常目睹这种事。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他们的死感到难过。这听上去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过和一群人一起生活了几年而不关心 — 或至少假装关心他们还是有些困难的。湖鬼恐怕不是她的朋友,但他们曾在她身边。

“你杀了他们。”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明显的愤怒。

“有一说一,我真没这么做。”他按下了桌沿下面的一些东西,部分墙面滑开,露出里面的显示器。随后它开始发光,显示另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Charles McKenna坐在里面。还没死。

她来回地看着Westbrook和显示器。

“这是假的。”

Westbrook翻了个白眼,俯身按下了显示器旁的一个按钮。“McKenna先生,说点什么,让Elsinger小姐知道你还活着。”。

屏幕上,McKenna将头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你们这帮狱卒最好滚远点!”

听到了McKenna的声音,她的怒火熄灭了。这使她感到空虚无力。她默默叹了口气。

“Chuck?真的是你吗?”

听到此声,他显然吃了一惊。“Flo?”

“没错。他们抓到了我。”她咬了咬牙,考虑接下来要说什么。“芝加哥鬼灵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些看守很狡猾。你能想到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挺聪明。”

“蛤?”

“继续说湖鬼的事。”他发现了角落里的镜头,凝视着它。“Flo,湖鬼已经完了。就算狱卒们还没有攻击其它安全屋,它们也安全不了多久了。”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现在人人自身难保。不要放弃任何自救的机会,不要看—”

Westbrook再次按下了通话系统的按钮,声音戛然而止。“McKenna先生,谢谢你的配合,但恐怕你说的太多了。我的一位同事稍后会过去找你。”他按下另一个按钮,桌子的表面滑了回去,重新遮住了显示器。

Florence茫然地坐着。Westbrook靠在椅子上,等着她说些什么。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她最终开口问道。

“我们在你们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几分钟前就放倒了你们的哨兵。我们选择了一些比较安静的手段,比如用电击枪干掉你们的哨兵,再用假的替换上去。”

“你们策划了这场杀戮。”

“是精心策划,”他得意地说。

“为什么?”

“这不明显吗?”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你。我们计划好了引诱你到开阔空间并迫使你放出火焰风暴。那是我们抓捕你的最佳机会。”

她心中的恐惧开始蔓延,填充了愤怒消散之后的空虚,不住地战栗着。基金会一直在猎杀她。湖鬼只是挡了他们的道。

她移开了视线,使他无法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惊慌。“你们会对我做什么?”她啜泣着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接下来的五秒内两人一言不发。

她笑了。这是在无尽的恐惧中被拯救后的癫狂的笑声。

Westbrook等着她停下来。

她尽力憋住了笑,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还好意思在进行面试时把别人铐在椅子上?”

“你还真较上劲了?”

“如果你被铐着,你也会这样。”

“确实。”他考虑了一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你现在应该不会试图把我烧成灰了吧?”

她盯着钥匙,手腕处的疼痛忽然变得尖锐。“如果我这么做,你们恐怕会往房间里放毒气之类的东西。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他起身之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绕到她身后解开了手铐。

她伸展了一下身子,因手臂的僵硬而发出呻吟,然后开始摩挲她的手腕。“行吧,那就说说这份工作怎么样吧。”

Westbrook坐回了她对面。“你得搞清楚你现在所处的情况,然后才能做出合理的决定。”

“你可真他妈贴心啊。”她说。

他没理会她的讥讽。“首先呢,你的好兄弟McKenna说得没错。湖鬼已经完蛋了。我们对大部分成员进行了记忆删除,然后把其中那些真正的畜生交给了UIU。如果你想跑路的话那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还会想回去?我可不想和一群把我当成猎狗的土匪一起住在贫民窟里。”

他耸了耸肩。“你在误以为我杀光了他们时倒是看上去挺难过的。”

“湖鬼们救过我的命一次。他们是我所认识的最接近于家人的人。但我已经不想当他们的狗了。”她做了个鬼脸。“厌倦了为他们防火。厌倦了为他们杀人。”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我能理解。”

她似乎有些愤怒。“你真的理解吗?你似乎不是在介绍工作。”

他叹了口气。“能让我先把话说完吗?”

她举手示意。“好吧。你说过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呢?”

他紧紧地盯着她。“你每次施法时,你都在威胁常态。”

她眨了眨眼。“啥?你是说别人能看见?”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指的是回火。你每次用魔法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都会带来更多不好的事情。这就像是你拨动一根绷紧的绳索之后它会继续震动一会。”

“如果真这么吓人的话,我咋没见过这种后果?”

“我们认为你有一种天生的施法天赋,可以将回火导离自己周围。这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但对别人来说不是。”他的语气变得严峻。“比如说你昨晚上演的灯光秀,我们认为是它导致了埃德蒙·菲茨杰拉德号的沉没。”

“我勒个去。”她以轻柔的口气说了句脏话。“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挥了挥手。“时间是不稳定的,尤其是在用了魔法的时候。”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双手。“你说这个谁懂啊。”

“你马上就听得懂了,”他说,“还是有一些方法可以用来控制回火的。让它以没那么破坏性的形式显现。我们比不上联盟……在奇术学方面,但还是能帮助你学会如何做到这一点。”

她又抬头看向他。“你们为啥这么做?我是说,肯定有比我更强的术士,你们可以雇佣他们。为啥要选我?”

“这个问题的一长串回答是政策性而且机密的。不过简单来说就是并没有更强的术士。总之,就算真的有,我们也招不到。”

“这不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他坚称。“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但反正你或许是世界上最强的术士之一。在那场大战中可以简单评上顶级术士的那种。更重要的是,你对于作战法术有很深天赋。你召唤的那阵火龙卷风是连那些年纪比你大一倍的奇术师都搞不定的。你是威力相当于一座核武库的超自然。”

这就对了。一切都和力量有关。那些拥有它的人和没有它的人。那些渴求它的人和那些掌握它的人。湖鬼们因为想要她的力量而带走了她。现在轮到基金会来做相同的事了。

“你们想要把我当作一件武器来使用。”

他皱眉皱了皱眉、“你知道SCP指的是什么吗?”

她以摇头做出回答。

“其实它能代表很多东西,而其中一个是我们的格言:控制,收容,保护。”他停顿了一下让她充分理解。“我们并不是打算把你用作武器 — 我们想要你成为盾牌。你有这种力量,无比强大的力量,我认为你可以用它做一些真正的好事。天哪,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在除了把术士拷在椅子上之外的时候会做的事。”

她考虑了一会。“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说过了,你可以直接离开。我们并不喜欢把术士关起来 — 我们没那么多地方,如果成天这么做的话会让一些人不太高兴。还有就是对你进行记忆删除没有任何好处。就算删除了相关记忆,你仍能使用奇术,而忘记了你所知道的东西,这样你恐怕真的会再一次把双城烧成渣。所以说,如果你不想要这一份工作,我们会把你送到你想去的随便什么地方,给你一套新衣服和一些零钱。”

“就这么简单?”

“没错。”他停顿了一下掰了掰手指。“当然了,只要你到了外面,没人能确保没有其他人会找你麻烦。联盟可能会因为你搞出的大量回火而决定弄死你,或者联邦调查局会因为你的一大堆超自然犯罪记录而把你扔进Paramax1。哇,这对于一个独自一人、未经训练的作战奇术师应该会是一个更好的选项吧?”

她因想到GOC的狙击手正在搜寻她而不寒而栗。你的力量再强也没有用,如果你没提前作出反应的话一枚穿过胸腔的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命。

也许基金会想收编她并不是件坏事。她将一直掌握这力量,意味着总归会有人猎杀她。基金会或许至少还能保护她免受那些动机不太友善的猎手伤害。而且如果Westbrook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还能帮她控制她的力量,学着用它做一些除了把建筑物烧成渣以外的事。

不也挺好吗。

她迎向他的目光。在这漫长的一分钟里,两人什么都没说。然后她点了点头。

“好吧。”

“太好了。”他他在伸出手握手前向后靠了一下。“抱歉,前面扯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好好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Cody Westbrook,是术士捕者兼专业狱卒。”

这让她不禁笑了出来。“你已经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了,”她边握手边说。

“并不是一切,”他回复。“欢迎来到基金会,Elsinger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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