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asilisk的眼珠被挖走了。1
她死去的时候身下是冰凉的木制地板,印绘着神秘的咒文。泥土和雨水的腥味在肮脏的空气中相得益彰。血水从Basilisk的眼窝流淌而出,沾染了污渍的精致洋装霎时丑陋不堪。
她听见雨声,滴答滴答地打在树林的枯叶上;她听见风声,吹过了坚硬的岩石,而后是破败的木屋,带起了那群该死的树叶簌簌地唱歌;她听见黑色的鸟群,在窗外兴奋地扇动着翅膀,嘶哑的叫声是为美餐一顿的歌颂。
——真可惜,她没法目睹这一切了,她早已永远地死去,作为祭品,玩物或是牺牲品,这个名词其实并不重要。
眼珠脱臼的感觉很糟糕,可年轻的祭司仍认为,若她的灵魂想要寻仇,只消从眼中的残影辨认便可获知凶手。Basilisk被献祭于邪神,人们相信献祭会让贪婪的神明庇佑镇子一段时间,然而她选择了质疑,因此如今她躺在了此处。讽刺的是,那位邪神至今还未收割他的祭品。2
好不甘心,我就这样死去了呀……Basilisk想,我的尸体会被风化,不对,树林的湿度很高,我首先会腐烂,任由那些黑鸟啄食,最后我就只剩下一具丑陋的骨骸。想到此处,Basilisk真想大哭一场,眼眶里爬出的白蛆代替了眼泪。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惹得门框上的蜘蛛网随之飘落。
那位不知名的客人靠近了她,在她身边顿了顿脚,Basilisk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声吸引了他。
“你怎么了呀?”客人问她,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像一只野兔。
“我被杀死了,我看不见东西了,我好饿。”
“可怜的姑娘。”来人叹了一口气。
“先生,您听说过邪神吗?”Basilisk还没弄明白那邪神是不是莫须有的东西。
“没有,从来没有。”那人不屑地说,“我只是一个劳累的脚夫,善良的慈善家,圆滑的商人。我的眼界如同井底之蛙,听说的乡野怪谈也是少之甚少——我想邪神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慈善家?你是慈善家?慈善家怎么可能是商人呢?”
“我会给予别人一些物件,但是作为交换他们要付出
一些代价——看起来你也需要一点资助呢。”商人打开了他的背包。3
“请借我一双眼睛吧,好心人。我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了。”Basilisk哀求道。
商人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是我没有多余的眼睛,这些商品向来是抢手的货物。不过我有多一双手——”
他大笑着从背包中掏出了几根怪异的树枝:“他和你一样饥肠辘辘,新鲜的血肉是它的挚爱,哦对了,他还是一位优雅的绅士,除了进食的时候。我可以把它赠予你,只不过从此你就是一介邪灵,唯独能在人间作恶。”
“太好了,请把它给我吧。即使永无安息之日。”
Basilisk感到那些树枝扎根在了她的裙下,她感到身下异常轻盈,仿佛有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托起。树枝渐渐分化出了手指,它们体贴地将Basilisk身上的尘土扫去。屋外的黑鸟个个都被这一幕吓得受了惊,停止了叫唤并快速失去了踪影。
“那么,现在我就是邪神了。愚蠢的人类亲手造就了我。”
商人在Basilisk周围欢呼雀跃着:“太美丽了,真是不可思议……啊呀呀,这是我的杰——”
黑色的巨手钳住了这个可怜人的腰,他眼前最后所见的是Basilisk裙下美丽而耀眼的虚空,然后他在此中融成了一滩水,珍贵的货物全都飘散了。4
“可是我还是好饿……”Basikisk嘟囔着打了个哈欠,踱步走向了屋外去,雨水滴落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