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世界的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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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的黑白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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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黑白世界中的黑白小镇。

空洞的水拍击着岸边过于庄重的礁石,发出啪的声音,水散入空气中,形成浓白的雾气,笼罩着飞蛾小镇。小镇中的灯笼漫出深黑的光,在尖顶的楼房中穿梭,暮春之时缓缓抽出的嫩芽,已经无力生长,抽动着枯老的黑灰的枝条,死在了这座小镇。飞蛾们呼出的热气,泛出一阵阵白光,如同雪一般在这小镇中飞舞。

那是亘古之前,一群懵懂的飞蛾,它们在梦中梦到海洋,无论穿过什么也要抵达狂风呼啸的海洋,它们的梦中有浓白的雾气,海鸟不知道飞到哪的鸣声,以及那座沉溺于浓白的雾中的黑白小镇。

飞蛾们抽起黑色的大理石,白色的石英,回旋着切刀将它们裁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滂沱大雨沾湿了飞蛾的绒毛,一块块砖头堆积起这座黑白小镇,在浪花拍击礁石的海岸。这意味着飞蛾的梦境全然实现,它们面面相觑,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任凭海水伴着狂风打湿自己的触角,身上苍白的绒毛被风吹得四处飘舞。

于是,梦中的城镇被建成。

寒风吹拂着这时飞蛾们的触角,它们为最初的六位飞蛾建造了在城中纯白的雕像,经过时间洗刷,沾染了些许黑点。在第一百零一个深秋之后,被雨点打湿的雕像中生出纯白的苔藓,路途的一切都被飞蛾们遗忘,六位工匠反复踌躇的白雾森林,被穿过的由龙的圣洁骸骨组成的阴森山洞,和风旭日照耀的漆黑沙漠,飞蛾们只是看着这座由一寸一寸梦境堆叠成的黑白小镇。

微风吹拂挂在飞蛾的大理石屋子门前的灯,小毛毛虫们站在桌子上呆滞的摆弄自己的翅膀,没有人会光顾的店主飞蛾,自顾自地摆弄商店中的小物件,负责点灯的飞蛾,捂着眼睛,一户接一户的点亮黑色的明灯,一个又一个的成年飞蛾抬起第三对足,去狂风呼啸的海岸捕鱼,直到够了,亦或是黑白的晚霞的光彩从东方泛出,那是一种柔和的白,拖着柔和的黑。

平静的生活,永远烟雨朦胧的海岸小镇。十一月的风霜洗刷着这里,浓白的云雾依旧,这是继六位工匠建起小镇的第六百六十五年的冬天,还差三天,便凑整,那将是一个盛大的宴会,不过现在是临近的时候,却维持了平常的样貌,这可让店主飞蛾受难了,他的小玩意,在这个冬天,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埋到地上。

肃杀的寒风越吹越大,如同迅捷的刀子在风中飞舞,黑白城镇的飞蛾,在小时候,也就是它们还是幼小的,长着六条毛茸茸的腿的纯黑毛毛虫的时候,是很有志向的,几乎所有的飞蛾都在那时候想过要渡过暴风不断,波涛汹涌的海洋,只不过在它们青年的时候,用可悲的泛着一丝圣洁的白丝包裹住了自己,埋葬了自己幼小的身体,爬出来时,那小小的梦,已经和毛毛虫蜕变成飞蛾一般化为空梦。

整个小镇都萦绕着雨点在光滑的大理石砖上留下的嗒嗒声,那是一种黑白的声音,萦绕在每个飞蛾的心头,有些飞蛾在晚霞时躺在礁石上,享受水冲刷着自己的翅膀,享受微风拂过自己的绒毛,它们每天都去,从它们的腹部是否秃了一片就可以知道它们是不是喜欢做这事。

小镇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上次和外界有来往还是六位工匠邀请它们的亲人来居住的时候,往常,整个小镇就如同被白丝似的雾气包裹了一般,就像一个美梦一般。没有丝毫来往的小镇,飞蛾循规蹈矩的生活,不曾有过变动,曾经有七只飞蛾想出去小镇,但是失败了,耷拉着头,将自己的一生投入了这飞蛾的循规蹈矩的生活。

这都可以怪罪于那六位工匠,它们厌恶了自己的部群说过的循规蹈矩的生活,携带着六个梦的碎片到达了狂风呼啸的海岸,做好了所有事,安排好了所有东西后就被埋到土里。甚至它们还在土里将衰老与繁殖食去。他们的目标,是建造世间唯一的,理想乡。

它是成功的,建造了这么一座黑白小镇,除了小飞蛾都是幸福的,除了无聊冷清到难以置信,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如梦似幻的城镇,飞蛾就像做了生活的奴隶,受了生活的奴役,生活叫它做的东西永远都是一个样。

永远烟雨朦胧的村子,点灯的飞蛾提起火把,流畅的投入灯中,它的眼睛看到了那漆黑的火,那是一种能勾起所有飞蛾欲望的黑,火蔓延到它的绒毛上,化作白色星空中的点点纯黑繁星。它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束火,火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但在它之中,它似乎看见了它还是毛毛虫时一般晶莹璀璨的梦。

蒙蒙细雨中,雨点打落到火上,飞出青烟,伴随着滋的一声,水不见了。火在微风中摇曳,最终被绵绵细雨扑倒,点灯的飞蛾失落着,点起又一束火,这次它像以往一样遵循了祖上的号令“绝不可以看火。”

寡淡的白雾,水轻拍船沿,鱼尽力的吞入更多的水,保证自己沉下去得更深。黑色的花向着雨点,它不是向雨葵,它是草打的伞。飞蛾打开门,呼出白气,它抱着毛毛虫,走向雕像所在的广场。飞蛾走下渔船,拍拍自己潮湿的身体,丢下鱼和船,走向雕像所在的广场。飞蛾拿起明火,尽力的遮挡自己的视线,它似乎嫌弃的拿起黑火,走向雕像所在的广场。

没有语言的飞蛾,不约而同的走向了这座广场。

这天是第六百六十六年盛会,格外的冷清,飞蛾们到了这,没有任何表达,没有任何感悟,打个转就走。

直到熊熊烈火席卷了这座小镇。

那只点灯的飞蛾在广场拿起火把,所有将走飞蛾都望向火把,那是一种跃动的美,如同一个精灵在舞动。火没有灭,在这烟雨之下。如同交响乐一般的滋滋声。点灯的飞蛾将火把放在自己身上,火蔓延了全身,漆黑的火爬满了所有飞蛾,每个飞蛾都尽力的想让自己燃烧,苦痛的感觉让飞蛾呼出不成调的嘶吼,无边的快乐。

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跳跃,闪烁,吞噬着经过的一切事物,如同饥饿的蟒蛇,吞了雕像,吞了大理石,吞了石英,吞了野草,一切以前的荡然无存。它继续燃烧着,飞蛾梦若喜若悲的叫声回荡在火中,被燃烧的困苦中又生出无边的喜悦,飞蛾们的眼中盈满了火焰。

飞蛾小镇的寂寞与冷清也在这场大火中被燃尽。

这一座从幻梦之中出来的城镇,烟雨朦胧的城镇,归隐在浓雾弥漫的幻梦中了。


在沙尘飞舞的无色沙漠中的战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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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古老而伟大的城消失在了无色的沙漠中。

白沙掀起浓密的尘埃,盖住一片废墟,被风如同风滚草一般吹动的蜘蛛尸体,黑瘦萎缩得不成样子,这座城镇只剩下残檐断壁以及繁密的如同云雾一般的蜘蛛网诉说着这里曾经无边的繁荣辉煌。

当你路过这时拨开层层沙壁,扫去层层蛛网,就能看到这重重叠叠的废墟。

古老而好战的蜘蛛,在远古就逃荒来到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那群蜘蛛的城镇被成群的蟋蟀吃掉,它们于是狼狈的逃亡,不知方向的逃亡。最终到了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浓白的汗水堆积成一栋栋建筑,深黑的知识变作一本本书籍,它们灵活的八只腿抬起沙石,放到另一块上,就这样一块一块的堆砌,除去其他时间,建成房屋用了二十年。

浅黑色的城镇以及被东南边的风填满,一吹就从中传出空灵悠远的回声,“呼呼”,曾经蜘蛛在这生活过的痕迹只剩下它们的网以及它们堆砌成的住房,曾经用令人感到温暖的淡白沙石铺成的路被掩埋,用令人感觉到庄严的纯黑沙石堆砌成的图书馆因为结构劳损被吹塌,用令人感到残酷的战场被风化,全都不见了。

曾经有个伟大的预言家,曾经在饭后与朋友的打赌中预言,这座城将会是一座伟大的战争之城。这位伟大的预言家预言了三千三百三十六个事件,共成功了三千三百三十六个,明明它什么都不会,没上过像样的学,没吃过像样的苦,随口一出,全是未来将印证的预言。不过不幸的是,它没有得到它朋友给他的一桶酒就草草去世了,它的墓葬在所有蜘蛛死去都会安葬的地方,它的墓中传出烈酒的清香。

蜘蛛经常去纪念死去的蜘蛛,它们遇到每个墓碑都会看着,感到悲伤,尽管自己的家人的墓碑已经落入一群群墓碑中找不到,浓白的风拂动它们的触须,十字墓碑如同星星般闪烁。

几乎每个蜘蛛的死亡都会引来全城的哀悼,无论它生前做过什么,模糊的哀歌传遍了沙子的海洋,充斥进了每一个沙子。自由的城邦,就算当着其它蜘蛛的面吃植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蜘蛛曾经在这过着富裕的生活,饿了便吃,渴了便喝,没有饥荒,没有干旱,只有一片一片如同沙漠中的蜜桔一般甜蜜的幸福,清晨,沙漠远方泛起一阵阵浓雾,蜘蛛们向那感谢富裕,傍晚,夜空爬上一阵阵白霞,蜘蛛们向那感谢富裕。

蜘蛛们感谢一切,因为它们是那样幸福,什么都可以干,圣洁而美丽的月亮落入朝霞,雄壮而辉煌的太阳爬上天空,蜘蛛们日日唱着悠扬的旋律,在这,没有筛选,没有困难,一切人生的苦难都是为了帮助你,过去什么事都没有,不会有蜘蛛因为过去而歧视任何蜘蛛,它们热爱生活,在城里,似乎也不像外面传的,蜘蛛是战争的魔鬼。

狂风伴着风沙断送了这座城的宁静,这座城死了。深白的草在城中心的井中生长,但现在它们吃完了井中的水,从身体中发出枯萎的气息,这里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变成一场幻梦,时间也无法溶解这座城的气息,你总能在某一处的图书馆中或是其他地方找到一本书,上面写着“广袤无垠的沙漠中有一座城。”

这座城是好战的。蜘蛛来到这片沙漠时就在吃,不停地吃。它们无法耕种,无法食用植物,甚至无法离开肉食,它们聪慧的八条腿无法拿起锄头,于是只能吃。小城吃掉更微小的城镇,又被大城吃掉,最终蜘蛛吃掉大城,它们脚下的领土一直增长,它们漆黑的螯牙一直在啃食,蠕动,即使你砍下这群蜘蛛的身躯,它们的头也会如同野兽一般向你冲来。

蜘蛛必须吃,否则无法维持它们幸福的生活,它们怜悯小城,怜悯大城,但是它们如果不吃,就无法看到明日晚上美丽的星夜,繁星点点的星夜。它们抽泣着啃食,感谢富饶。

风吹得蜘蛛尸体四处逃亡,就像他们的祖先,它的腹腔装满沙尘,鼓起来,就像一个罐子,吹来吹去,最后和它身后的城镇融为一体,这片沙漠于是什么都没有了。

蜘蛛是有君王的,权力仅限于影响力大一点,其余与其它蜘蛛一样,它们一同看着太阳从沙尘的地平线降落,看得入神就睡下,没有任何束缚。

这座城出过许许多多的明君,它们与普通蜘蛛的生命堆砌成了这座城的历史,但都栽在最后一代君王手上,它前面几代君王,怀揣着治理好城镇的愿望,将这个如同病人一般的城镇四处辗转,寻找其它的城镇,但都草草了事,也就找到一座城镇让这座重病的城市继续苟延残喘一会。最后一位君主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上任,但显然,没有食物了。

“白沙埋葬这座城的踪迹,空城弥散着旧日的回音,风沙风化属于空城的记忆,最终,这座城仅存于书籍。”不为人知的童谣,我曾经听说过,在这座城消灭了很久之后,至少我们还知道这座城没有被遗忘。

在没有食物后,所有蜘蛛,如同瘫痪了一般趴在网上,呆滞的织网,不繁殖,不走动,不喝水,静默的的等待死亡。最后一位君王想改变这一切,它在沙漠中奔跑,寻找,思考,最终无功而返。在最后的时刻,它想到了唯一的办法,让蜘蛛吃掉其它的蜘蛛。它站在预言家的雕像上,挥舞着它作为王的权杖,对着下面大喊,告诉下面所有的蜘蛛,如果饿了,就去吃其它的蜘蛛,底下沸腾一片,但很快归于沉寂,所有蜘蛛一拥而上,最终这位君王被分成一百五十五块。

蜘蛛的这场战争持续了零时零分零秒,最终所有蜘蛛都存活,它们无力的趴在地上翻滚自己的身体,有些攀爬到了井里,有些在地上翻滚,保持着自己的宁静,发出无声的哀悼,它们向朝霞感谢之前的幸福,向晚霞感谢现在的苦难。最终变为了眼前翻滚着的尸体,黑瘦的不成样子。

随着沙尘随着春夏秋冬埋葬这座城,这座城已经完全被沙尘掩盖。


王坐在这座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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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荒凉孤寂的城镇,远处高楼被浓雾遮掩,曾经用来出售的精美布匹在风的作用下被撕碎,从无人的楼道中飞出,有些垂直落到地面,有些落入水潭里,浸湿一片。

如同冗余一般的房屋,在里面没有一只苍蝇,风从房屋的窗户中涌出,发出沉重的“嘶嘶”声,在这座无人空城的中央,有一座宏伟的城堡,被黑灰的树簇拥着,拥有黑白斑点的墙壁中,生出许许多多白色蛆虫,顶上是高的矮的尖顶,地上是纯黑的大理石以及花岗岩,单调的珠宝制成的屋顶上镶嵌着许多虫卵,在最中央的王座上,坐着王,它的两只犄角扭曲至极,它挥舞着自己的手脚,指挥着乌有的臣民。

这座城前有一座水坑,它永不像其它水坑那样蒸发,那座水坑环绕着若隐若现的雾气,将水坑后的事物遮挡,又从中迸发出浓烈的清香。与人同行的旅人常常会饮用水坑中的水,它们评价这清甜可口,随后,雾气散去,水坑后面呈现出颓唐的森林,黑压压的云平铺在树顶,满地的白草散发出同水坑一样的清香,等待着它们的是在森林中旋转许多天,或是生老病死在森林。独行的旅人饮下池水后,雾不会散去,旅人拨开迷雾,最终会看见这座颓唐的城镇。

每一个进入这座城的人,都会感叹于这座城的建筑,无尽的楼层上面仍然堆叠着楼层,最后隐入云影,不能再向上看,无尽的高楼簇拥着中央的城堡,整座城中只有那座城堡传出生物的声音,从城正中央涌出的风刮着每个旅人的触角,让有些旅人无法张开它们引以为傲的翅膀。

这座城常常下雨,就算有时不下雨时,天空也是阴沉,王会召见这时的旅人,旅人需要徒步走到王的城堡,穿过重重迷雾,跨过一栋栋房屋,独行的旅人一般是地位卑微的虫,它们的触角大多没有装上华丽的饰品,身体分节处也没有保护用的丝绒。

它们肯定或多或少听闻过这座城,在旅人们祈祷时吹起的长笛中,在旅人们讨饭时唱起的歌谣中,总能听到口口相传的歌谣称这座城为旅人的港湾,这歌谣之中的旋律使人久久不能忘怀,这歌谣之中的情感让人怀疑真的有这么一座城。

地上堆砌的大理石常常让旅人感到难堪,它们没有鞋子,在地上的几只腿都会十分疼痛,仅仅用捡来的灯就能照亮的城镇可比在旅途中舒服多了,旅人在水坑中打滚,在曾经的房屋中居住,建起飞舞的布匹挂在身上。

城中有许多酒柜,旅人可以随意拿走清淡的或是热烈的酒,它们喝醉了便在这阴沉漆黑的城镇的大陆上睡着,坑坑洼洼的陆地以及潮湿的地面可能会将它们叫醒,但是它们不介意,换一个地方睡便好。

它们在风中吹干潮湿的翅膀,它们在旅途中认识各种各样的风,温暖的风,寒冷的风,刺骨的风,乐于助人的风,甚至阴险的风它们都感受过,但这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风,它寒冷,但是带着莫名的温暖,就像温暖的水潭,环绕着若隐若现的雾气。

旅人总会在某时,爬到除了城堡最高的楼上,俯瞰这座黑白的城镇,呼啸着的风一股一股的从城镇的更深处涌出,渺小的房屋显得越发冷清,汇聚成了一片一片灰白的苔藓一般,簇拥着中间的城堡,这座城,就如同旅者想象出来的城镇,不需要社交的城市,就算寒冷,就算举步维艰。

不管怎么样,来到这座城的旅人都会到达城堡。

它们用第一对足叩响城堡的大门,手上提着的明灯发出的亮光散入灰黑的城堡,城堡中传来王走路的哒哒声,门被打开,空气中还萦绕着开门的吱吱声。

当门被打开,温暖的热气往外奔时,旅人大多迫不及待进入到城堡,王也盛情款待,满桌的菜品随便旅人挑选,晶莹剔透的烤鸡,鲜活的昆虫,散发着血腥味道的牛羊肉,刀叉在旅人的手中如同刻刀在著名的雕刻家的手中,可以将面前的东西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城堡里有一千一百间房屋,旅人随便挑选一间,房屋里的桌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灰,旅人躺下,它听到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以及夜莺叽叽喳喳的叫,湿气从窗户中漫进屋内,好似引人注目的轻纱。

早上起来后,这座城就仅存于旅人的脑海中,它到了一座森林,黑压压的云平铺在树顶,满地的白草散发出同水坑一样的清香。

它们大多会突然发出空无的念想,一直向一个地方走就走出去了,它们大多会照做,不兜转,就直直的过去,眼前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一样飞速的过去,黑白的天随之反转,从中落出毛毛细雨,颓唐的森林飞快地从旅人的脑海中过去了。

王仍然居住在城里,这座城映在每个旅人的印象中,无论它们去到了哪,走过了如何壮丽的城镇,都会残存着对这座城的记忆以及想回到这座城的念想,当它们落入谷底时,总会想起“有一座黑灰的城,十分颓唐,但是有一位王,会给予你盛宴。”


热闹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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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知道这座城镇时,一切就截然不同了,这意味着你在吃下第一或是第不知道多少根香蕉时,会来到这座城,这意味着在剥下香蕉皮时,你会来到这座城,这意味着你在看向你那腐烂的木桌子时,你会来到这座城。你在生活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来到这座城。

扑面而来的黑色云霞,温暖的黑色灯火中爬上一阵阵炊烟,热闹的集市,蟋蟀们举起手中的钱和商人讲价,精致的骰子在蟋蟀的手中反转,蟋蟀骰到了便引起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当然除了输家,输了也大笑,当然也除了输家。

讲价的蟋蟀和商人蟋蟀大吵,声音盖过了骰子与笑声,最终结果是商人蟋蟀获胜,讲价的蟋蟀耷拉着头,攥着零钱,奔跑回家。

小镇中间流淌着一条溪水,蟋蟀们都叫它阑溪,它在镇子中央就尽了,这条溪水中生活着许多孑孓,蟋蟀时常进入小溪,拿着网兜住几只晚上架在昨日刚刚砍下的柴火中,慢慢烘干,最后由蟋蟀的牙齿咬碎,这些愚蠢的小虫就被吃进蟋蟀的肚子里了。

蟋蟀的母亲们在家中辛勤的做着午饭,无比鲜美的十粒大米,焦脆的孑孓,酒馆归来的蟋蟀伸展开双手,与它们的母亲们在餐桌上上吃完后,收拾收拾,又赶忙回到酒馆,蟋蟀的母亲去到麻将馆,与各自的朋友打赌这座城将来的命运,当它们吵得热火朝天时,小蟋蟀掉到溪里,用它那小巧可爱的六只腿扑腾,溅起一大片水花,大蟋蟀们都在酒馆,没有听到它的呐喊,吼叫,水中的孑孓舔舐着它的小脚,当它无力挣扎,放弃时,它发现它的脚够到了溪底。

溪水轻轻拍打两岸,高的快要出来的溪水缓慢的远行,从中反射出岸边的火光,夜幕快要降临,蟋蟀啪的一下把酒杯重重的摔在桌面上,酒杯上的晶莹剔透的气泡在水面翻滚,它今天一共输了一百次,它生气的摔下骰子回家,骰子碎裂了一地,其它赌徒拿来扫帚,扫干净后拿来新的骰子,开始下一场变幻莫测的赌局。

过了周末,这座城就开始繁忙起来,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蟋蟀都淹没在人海中,当你到达这座城时,很快会融入这微妙的气氛中,随着砍柴的蟋蟀抡起斧头,跟随钓鱼的蟋蟀挑起鱼竿,甚至和小孩一起欺人老无力,如同太阳一般的火光在这绽放,热闹的气息融入了每一只蟋蟀的细胞。

灯伫立在草坪中,偶尔天上会飞下来蝴蝶,蟋蟀有一个口耳相传的传说,当蟋蟀死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飞舞的蝴蝶就是天上的神的使者,它负责用它广阔的翅膀,接纳死去的蟋蟀的灵魂。

是一个有趣的传说,不过到现在蟋蟀已经知道,蝴蝶只是等待蟋蟀死亡,啃食它们的尸体。

镇子中心有一棵大树,阑溪刚刚好停止在它的下面,它的树叶一直在掉,永远像一个脱发的人一样掉,这颗树叠起来有十三只蟋蟀那么高,白色的树叶跌落到阑溪停止的地方,跟随孑孓一起随水波浮游。

蟋蟀们一天工作完八个小时后就收工回家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被摆好放在家,它的香气窜入了你的味觉中,散发出火热的清香,有时候会尝到孑孓,但仍然不能掩盖浓汤本来的清香。

蟋蟀振翅发出的声音类似长笛一般,它们婉转的声音伴着阑溪的水流流遍整个城镇,啤酒花渐渐的从杯子中冒出,蟋蟀的脸颊泛起微红,它们随风飘荡的触角靠在另一个蟋蟀腹部,头搭在另一个蟋蟀的后腿上,缓缓睡去,直到这时还回荡着振翅的微弱响声。

蟋蟀是很少种地的,不如说,它们的并不喜欢种地这个职业,因为蟋蟀寿命很短,死去的事时常发生,几乎整个小镇地里都埋满了蟋蟀的尸体,你到这座城时所看见的蟋蟀,和你出这座城时所看到的蟋蟀,大概是已经截然不同了。

在它们的书籍中,种地的人是与死神打交道的职业,它们需要与死神沟通一个蟋蟀的生死,看起来让所有蟋蟀都憧憬,但它们也莫名的厌恶这个职业。

它们的一年是三百天,每逢过年,都是悲哀的日子,蟋蟀的寿命大多会在这一天迎来终结,它们的寿命共四百天,但它们喝着酒,无论是什么悲哀的日子,都会在欢笑的掷骰子声中消散。

当你完全融入这座城时,那已经过了四百天,在最后一天的晚上,你将会意识到手上的香蕉皮,或是手上的香蕉,亦或是你一直盯着的腐烂的木桌子。你的记忆还在,但是很快便荡然无存,当你离开这座小镇喝了第一口酒时,当你的母亲帮你做了第一顿饭时,当你和朋友投骰子时,记忆很快就如同四散的蝴蝶一般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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