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文学报》壬寅年九月刊:于五里云雾中遍寻繁花——解密:PAC-7034 - 天雾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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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Unstained_Silica。最近这些日子,PAC学会中最火热的话题无疑就是刚刚结束的PAC-7000,“意外”竞赛了。毫无意外,这个竞赛的第一名由MarryPlanker笔下的那位供职于Base-43,总是出意外的“大冤种”,Meadows博士以巨大的分数差拿下。但是,这个最受欢迎的异常项目显然并不是我们这期专栏的主题:

异常编号: PAC-7034
天雾恐惧症Ærialphobia
异常等级: Montipora

PAC-7034,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学会中文分部的老牌写手LunaticJerry,他的成名作是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解密的那篇PAC-CN-088。这篇文章在7000竞赛中排名第4,获得了+289分的高分。但是,不管是这篇文章的评论区还是我的邮箱中(是的,截至我把这篇文章发到编辑部之前,通过站内信表达希望我解密这篇文章的读者已经不下100位了),大部分读者似乎都“不出意外”地被困在了这篇文章迷障重重的表述之中,正如同我们患上了天雾恐惧症的主角一样。于是,这篇解密终于在大家此等的呼声中,被印刷了出来,摆在了各位读者的面前。

当然,在开始解密之前,惯例的那个:本文仅代表我,Unstained_Silica对这篇文章的个人理解,尽管LunaticJerry确实在这篇解密的撰写过程中为我提供了大量的有效引导与建议,但是请不要将这篇文章中的任何内容与作者的写作意图完全等同,谢谢各位。

那么现在,是时候坐上那辆07年产的皮卡车,驶进那座坐落于中国西南部的古怪小城了。

第一部分:迷乱

平均时速六十千米的大小车辆在眼前的路口上转瞬即逝。黄灯从1倒数向鲜红的79,然后是78与77。直冲天际的混凝土柱与丝毫未加修饰的玻璃塔楼向着无穷远处无限延展,在细碎的颗粒物中被渐变地染成毫无特色的灰。于是我知道了:我确确实实回到了这里,但却再也回不去了。

在文章的开篇,是一段简洁明了的标准格式。我们的作者没有使用那个花里胡哨的PCS组件,这说明我们不需要去尝试理解那些神秘的影响等级以及威胁等级的定级理由,这很好。

异常编号: PAC-7034
异常等级: Montipora

嗯,呃……稍等,我收回前面所说的内容。作者在这里使用了一个万恶的非标准等级——Montipora一词取自“大叶蔷薇珊瑚(Montipora lamina)”的属名。这种珊瑚曾经在南太平洋的暖水海域广泛分布,于20世纪早期因海水酸化灭绝。如今,这一物种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是一份从密克罗尼西亚回收的失活珊瑚样本1,被收藏在了夏威夷的热带海生物种博物馆。让我们看一眼作者为这个分级给出的解释:

Montipora等级代表异常可能并非确实存在,但学会已经取得了能够辅助确证项目存在性的片面描述或观测数据。在学会对异常的调查取得可观的进展(无论是积极或消极)之后,项目将被重新划分至其它更准确的分级。

哦,不错。这个临时等级表明了尽管异常有一定可能确实存在,但也有可能仅仅是学会的误判或某位研究员的妄想——就好像只“活”在样本里的大叶蔷薇珊瑚一样。可惜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异常收容协议:PAC学会已将白水市划归为临时关注地点(LOI)并依照相关规程进行处理。六台广域现实稳定锚已被部署到白水市的关键妖法阵列节点,并在临时事态结束前保持全天候全功率工作。SRT-ƥ-10“香水造雾机”被派遣实时监测关注地点及周边区域可能出现的与“𥂯流”、“麘霭”、“黄雨”相关的信息或描述,必要时允许采用包括处决、集体忽怠在内的非常手段予以抑制。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不妙了起来:我们在异常收容协议里发现了一些诡异的东西。尽管在异常收容协议中有几处为严谨而引入的不确定性描述,但学会依旧对这个甚至并不一定存在的项目投入了过多的资源以及关注度。同时,我们还注意到了“𥂯流”、“麘霭”、“黄雨”这三个令人不安的词汇——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麘霭”中的“xiāng”字与“香”同义,考虑到作品的标题,这有可能是某种异常的雾气;“黄雨”就是黄色的雨。自然界中,类似的天象大多是空气中悬浮的细颗粒物引发的,而后者可能就是前面提到的“麘霭”;“𥂯流”里的“𥂯”是个多音字,有包括肉酱、枯草、沼泽在内的多个可能释义,不过在此处无论带入哪个字义去理解,这个词语都显得有些不知所云。

若一起能够被准确依据描绘识别为PAC-7034的前兆2被监测确认发生,白水市将立即在学会的控制与引导下进入戒严状态。此后,直到PAC-7034结束,白水市应被视为不复存在。

我们继续往下看。作者似乎并没有让我们等待太久,我们之前没有搞明白的“𥂯流”这个词在收容协议后半部分的脚注里再一次出现了。它告诉我们某处的描绘中记载了多种PAC-7034的前兆,这些前兆往往会引发PAC-7034。而“𥂯流从鷃蓝色的草原上涌现”则位列其中。尽管这条听起来比起陈述更接近预言的信息并没有怎么改善当前的境况,但是请记下它——我们会在之后多次引用这条线索。

然后是PAC-7034可能引发的后果。我们看到,白水市将进入戒严状态,并在一段时间内应被视为不复存在。这里的用词,尤其是这个“应”字颇有些可疑。这看起来像是学会为防止某些比“让某个城市暂时消失”更糟糕的事情发生而迫不得已执行的策略。那会是什么呢?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暂不足够,因此我们将其作为一个待解决的问题搁置一边。

描述:PAC-7034是一种可能发生地、持续时间、扩散方式以及本质均尚未明确的异常现象。这一异常现象对单一个体的影响主要表现为:

  • 观察到天空中出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黑色浓雾/积霾;
  • 与未受影响个体的任意形式的双侧交流趋近程式化,包括以互联网、移动电话服务乃至纸笔为介质的远程交流;
  • 单方面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受到不同程度的扭曲,且大多会对受影响者本人造成一种原理未知的信息危害;
  • 可能直接/间接导致受影响者的死亡。

目前所有有关PAC-7034的信息完全来源于学会研究员白沙于2022年4月22日,即其确认失踪前的最后一次联系时传回Base-53的总大小约为17.6TB的信息集。项目的准确信息将在PAC学会确证或证伪该异常后再行更新。

相比起异常收容协议,这里的描述就朴素(或者说是正常)得有些过头了。从描述部分中我们得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有关PAC-7034的所有信息全部都是由一位叫做“白沙”的学会研究员提供的,而我们不仅没有可以证实这些信息属实的第三方(学会将其归因于异常现象的影响),而提供者也在成功传回了海量的数据之后便一“走”了之。我们都知道因为这些奇怪的异常项目被标记为MIA的研究员的存活率可不比探索异空间的SRT们低,说不定我们之后还会看到这位研究员的尸检报告呢?因此,很重要的一点是,由研究员提供的所有信息都并不完全可信,需要注意。

紧跟在描述之后的是第一段附录。学会的补记告诉我们,这是白沙于4月22日传回信息的一小部分。这份数据被放在文件夹的最外层,是一系列纸质材料的扫描件,八份材料的时间戳分别是4月15日至4月22日。在这一部分中有一处细节:前三份材料与之后五份的背景纸质并不相同——前者相对粗糙一些,后者则更平整且色彩更纯。考虑到白沙作为学会研究员的身份,她很可能正是在4月18日这个时间点发现自己受到了PAC-7034的影响,因此才换用随身携带的,更方便扫描的办公用纸进行记录。而在筛查完此前记录中出现的蛛丝马迹后,她将最初受到异常影响的时点定位到了4月15日——这一天正午,她驾驶着那辆老式皮卡车驶进了白水市,她那阔别了十数年的故乡。

白水市是我的家乡,至少在按照出生地划定的最为死板的定义中如此。

在我朦胧的记忆里,白水这座小城天然地带有一层由砂浆与青瓦打磨的滤镜——在这里还不是那座远近闻名的旅游城市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粹而简单,如同未受工笔晕染的墨纸。在梧枝江另一侧,有一片茂密的草地。那是一种被称作减色扁芒草的可爱植物。尽管单株植物通体灰白,但当许多株扁芒草紧密聚集在一处时,她们就会在精巧的光栅效应影响下散射出如同海蓝宝石的光彩。于是,过去的的我常常坐在那棵梧枝江畔的老榕下零星安放的,那几张落满了积叶与尘灰的便民长椅上,望着裹挟着香雪兰清新花香的,自雪域高原漂流而下的寒风顺着流水的下切槽拂过江流另一侧的群青色草原,直到天色与草色融为一体。

然而,现在的我又在做些什么?我坐在驾驶位上,面前是连通了梧枝两岸,横跨了湍流段、征服了典型崩岸的实至名归的工程奇迹,无论是古城还是新乡都被四分之一波长的镀膜染上了妖艳的蓝。平均时速六十千米的大小车辆在眼前的路口上转瞬即逝。黄灯从1倒数向鲜红的79,然后是78与77。直冲天际的混凝土柱与丝毫未加修饰的玻璃塔楼向着无穷远处无限延展,在细碎的颗粒物中被渐变地染成毫无特色的灰。

于是我知道了:我确确实实回到了这里,但却再也回不去了。

这份白沙于4月15日记下的内容相对来说更接近于一种对于不可避免的城市化以及旧日难返的,在我们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慨叹。但是在这段文本内嵌的环境描写中,出现的一种会将接触到的物体“染”成灰色3的“细碎颗粒物”。这与描述部分的“天空中出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黑色浓雾/积霾”几乎完全吻合。这解释了这篇文章作为记录的开端,即观测到的异常事件之始的原因。

除此之外,在这一段落中还隐藏着一处更有价值的信息。还记得此前被专门提出作为PAC-7034前兆的范例的一句读起来有些奇怪的断言,也就是“𥂯流从鷃蓝色的草原上涌现”吗?此处的鷃蓝是一种中国传统色。“鷃”字一说是指代传统中国的文化符号之一的“青鸟”;另一说则代指某种小型的蓝色候鸟4。因此,“鷃蓝”在大多数时候都指代一种与群青近似,但略深一些的蓝色……等等,群青?

很好,在这个段落中,主角用“群青色的草原”描述了她记忆中的,位于梧枝江另一岸(也就是后文中的“新乡”)的一片种满了减色扁芒草5的草原。这种草本植物在密布丛生时,就会在某种光学效应的影响下展现出蓝色的结构色。结合这一段中的描述以及这种植物的特性,我们可以做出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想:𥂯流一词很可能取用了“枯草”的象征,代表着某种会导致群聚的减色扁芒草重新变为灰色,状似枯死的具有扩散能力的自然现象。事实上,抛开异常不谈,某种在草本植物间传播的RNA病毒,一场狂烈的飓风乃至于这段文字的主题,也就是城市的扩展都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此后的两份记录都只是普通的游记,但我们仍然可以从白沙平静的笔触中读出一种似乎正在渐渐扩散的,让人感到不安的迷乱感。她先后游览了正在建设观景电梯的玉簪雪山、湖中人头攒动的白水湖以及塞满了购物点的乌木峡,但那种阴霾却似乎从未离去。最后,她住进了“黑木苑风景民宿”的1429室。这间“民宿”位于古城区,酒店主楼共有27层。“就算站在顶楼的露台边上,也无法望穿白水那层叠无垠的天际线”。

今天是我到达白水市后的第四天,大概。

事实上,我不是很确定我对时间的感知是否依然准确。雾气、霾、又或者是浓云已经吞噬了所有试图照射进这座城市的自然光,尽管城市里的路灯很配合地不论昼夜彻日通明了起来,但这显然仅仅只会加重我对于当前现状的不安而已——遇到这种事情的话,估计不论是谁都不会有心思再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想着四处游玩了吧。

我尝试向路人搭话,收集到的信息只有花样繁多的机械化回复。向文印店的老板要了几叠A4纸,购物体验和基地地下三层的自动售货机没多大差别。尽管酒店里的信号并没有像那些老掉牙恐怖故事一样在浓厚的天雾之下瞬间归零,但通过社交网络达成能够被称为“有效交流”的东西同样也只是一种奢望。他们热烈商讨着工作、娱乐、食堂菜品或其它,但我能收到的回复仅仅只比白噪声多出两个尖锐的高频。

我乘电梯回到14层的住所。窗外是玄色的天际,辉煌的万家灯火与永不停歇的川流吞没了夜色。如果这座城市中的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被困在了这 从未消散 深不可测 永不破灭的天雾之下的话,学会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问题的吧……不,这不 应该 可能 合理。我必须想出一个办法。至少他们不应该这样。

睡了一觉。变化是黑取代了玄,然后是辨不清色彩的墨滴,雨要来了。

4月18日的这份文档,向前是随笔与正式文件的转折点,向后是理性与疯狂的转折点。让我们看看这一份文档究竟都包含了什么信息。

这段文字的第二部分告诉我们,在白沙的视角下,整座城市似乎都在天雾之下陷入了永恒的夜色之中。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好像它们确实潜入了深沉的夜幕一样,路灯总是明亮,住宅楼点出万家灯火。而我们在异常收容协议那一部分中就已经知道了,在文档写就的那一刻,学会甚至无法真正确认这一异常的存在性。这也代表着这一“全城陷入黑夜”的事件从未真实发生。那么白沙看到这样的景象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没有灯就没有亮光”显然不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尤其是在这很可能是一个异常的情况下。

第三部分的内容我们曾经在描述中见过,此处暂时略过不谈。值得注意的是在第四部分中出现了两处连续的涂改:她先后涂去了从未消散/深不可测并选择了永不破灭这个颇有绝望意味的词语作为最终的用词;应该/可能也被替换成了一个有些主观的合理。请记住这里的修改,我们之后会回来处理它的。

文段的末尾,雾气似乎正如同乌云一样聚集,雨要降下来了。也许这代表了异常性质的进一步加深。此后4月19至21日的文档都被学会归档,理由是(可能的)信息危害。这段附录下的最后一份文档成文于4月22日,也就是白沙发回消息,随后彻底失去联系的那一天。显而易见的是,我们这位主角此时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正常。让我们尝试理解这一份文档:

此日与[被涂抹]驱向新乡朝圣,[信息危害已编辑]正好。
雾、雾、[信息危害已编辑]与雾蠕行而来,我无处可去。

主人公此时显然已经走投无路。天雾,或许还有一些其它的什么被编辑掉的东西已经摧垮了她的精神。因此她选择前往新乡——还记得吗?曾经的那片蓝草海洋就在现在的新乡。这里现在是一片高楼林立,还有反射出蓝光的镀膜钢化玻璃。她在此处似乎有一位同行者,但被物理编辑掉了。

二次抛离,一次延展,三是新乡、玉簪与静河。

这个语段读起来有些意义不明,但末尾提到的新乡、玉簪以及静河分别是白水市在古城区之外的三个辖区,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随后我依箴言描绘

𥂯流从鷃蓝色的草原上涌现
市坊间燃起长明灯
凩风不再自宏伟庞大高原滑落
天幕如红丝绒般降下

很好,我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异常收容协议里提到的描绘。这大概正是这份文档没有和前几天的那些一同被学会隐藏起来的原因。第一句描绘是我们的老朋友,此处就不再赘述了。第二句描绘让我们想起了在上一份文档中频繁出现的灯光意象,但那一处描述显然是在异常发生之后出现的现象——也许它们之间有着某些共同的来源?我们暂且不得而知。

第三句中出现的风是个日源词,意为“秋末冬初的风”。考虑到此处出现的,显然被用于代指青藏高原的“宏伟庞大高原”,它在此处极有可能代表着寒冷的高原季风。但是,高原季风一般只会在冬季,也就是青藏高原上形成大陆高压中心的时候从高原吹下。而异常出现的时点却是凩风本该早已经停止的春季。也就是说,这里的“让凩风停歇的事物”很可能并非指代气候的自然变化,而是另有所指——例如,热岛效应。6

最后的第四句。红丝绒是一个很古怪的比喻——尽管它听起来很像一种布料,但这个词最为常见的指代是一种蛋糕甜品。这种甜品一说起源于美国的华尔道夫酒店,一位客人在向店家询问配方后遭到店家的漫天要价,从而选择将配方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无偿分享出去,最终成为了世界著名的甜品。将这种类似“病毒式传播”的意象与可以自然联想到帷幕的“天幕”一词相结合之后,我们就能够理解异常收容协议中PAC学会采用的那些有些激进的收容措施,即对受影响者的处置,以及“白水市应被视为不复存在”的执行原因了。但这是否是白沙在写下这段描绘时想要表达的本意呢?我们无从得知。

天将亮了,而雾也该散了。

于是,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所有线索都随着白沙的失踪一股脑地浮出了水面,由于没有人能在缺少任何能被确定为“真”的信息基点的情况下解开这如同迷路般的一团乱麻,学会手中持有的唯一一份具有可信度的报告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

幕间

被束缚在巨大都市中的无根的灵魂们,你们理应为此感到绝望。

在第一迭代,也就是所有研究员都能够看到的信息的末尾,学会贴出了白沙研究员的人事档案。这份档案上记载了她的所有非私密个人信息、入职之前的经历以及在学会内负责过的项目以及调动经历。从学会的视角看来,这份材料的张贴目的十分显然——他们希望有人能够通过这上面的信息找到失踪的白沙研究员,从而让PAC-7034的诸多秘密水落石出。但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部分其实算不上太多:

经历: ……
2004年(6岁),因住所受白水市城建扩展计划影响,跟随监护人搬离白水。7

这段文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附注说明:它告诉我们,在2004年的时候白水市有过一次扩张计划。还记得4月22日的那份文档里提到的“二次抛离,一次延展”吗?那句话很可能就是代指这一事件。这个时间点很重要,我们之后会多次见到它。

既往病史: 2017年,确诊隐性天雾恐惧症。

很好,我们在这里找到了这篇文章的标题。我们已经把它放在那里不管太久太久了。

尽管可能相对来说比较鲜为人知,但“天雾恐惧症”确实是一种现实存在的罕见心理疾病,其患病率约为700万分之一。这种疾病由英国心理学家卡特兰娜于1954年发现,当时她先后接诊了数位声称此前从未遇到过心理问题,也未接受过心理治疗的患者,发现他们均具有一些高度相似的特征:

  • 表现出对黑灰色雾气的极度恐惧,并时常会在城市环境中表现出严重的预期性焦虑,哪怕天空晴朗无雾8
  • 扩展性回避行为。大多数患者都选择搬往郊区并拒绝回到城市。他们对高楼、柏油路等“带有城市特征”的事物也会产生恐惧并避免接触;
  • 幻觉症状。许多患者声称其会偶尔产生一种“置身于雾气笼罩的城市之中”的幻觉,并伴随有次生的惊恐发作、心悸、心跳过速乃至呼吸困难等症状;
  • 长期处于城市环境中产生的其它次生心理疾病。

在进一步研究了这些患者的行为史后,卡特兰娜发现这些患者的症状首次表现时机有一个统一到绝非巧合的时点,即1952年末发生的烟雾事件。而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的症状,与一位心理状况健康的正常人无异。于是,卡特兰娜根据首次观测到的触发源将这种疾病命名为天雾恐惧症(Ærialphobia),这也是自现代心理学诞生以来发现的首例触发式恐惧症。

也许读到这里的你,现在已经对异常的本质有了一定的猜测。那么,倘若我们假定PAC学会世界观下的“天雾恐惧症”也是一种类似的疾病,我们就会发现一切似乎都可以在不涉及异常的情况下得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现在,让我们尝试梳理一下整个事件的脉络:

  • 研究员白沙在休假期间,在白水市中受到了某种触发源(此处极有可能是“𥂯流从鷃蓝色的草原上涌现”,也就是记忆中的那片蓝色草海随着城市的扩展而消失这一事实)的影响,直接引发了天雾恐惧症;
  • 白沙在旅行过程中的所见所闻显而易见地强化了这种认知,并使得疾病进一步恶化。到了4月18日,基于这种恐惧生发的幻觉(即黑灰色的雾气与其下的无尽灯火)便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本人的认知。同时,严重的次生疾病使得她不再能够与其它人正常交流。她在日记中写下的“永不破灭”显然可以支持这个论证——被束缚在巨大都市中的无根的灵魂们,你们理应为此感到绝望。
  • 白沙最后留下的文字中,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那座已经丢弃了曾经拥有的宝贵事物的,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著名旅游都市的白水。同样的,她给出的四句描绘也都或直接、或间接地指向了这座都市以及作为她的恐惧对象的那些事物:失去的自然、简单延拓的灯火、热岛效应以及象征意义上的不断扩展的天墙。

当然,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正如同故事不可能在这里就简单的结束。学会并非愚蠢,我们能注意到的线索他们自然也不会置之不理。但他们在推理出这一切,或是与此相近的信息之后,仍然采取了这么严格的异常收容协议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显然,也许这确实是真相的重要一角,但它可能并不足够解答所有的谜团——毕竟,就算读到了这里,我们仍然无法确定“麘霭”和“黄雨”这两个反常词汇的指代。那么,是时候离开舒适区,坠向被隐藏起来的那些癫狂而无逻辑的“真相”了。

第二部分:深坠

那恶徒自天墙一壁盘曲而上顺应卤素灯管迎风招展。
去新乡朝圣。

在一次象征性的认知阻抗检测之后,你获得了阅览更多材料的权限许可。第二迭代中存放着三份被学会评价为“可能包含非实体危害”视频文件。在这里,作者选择了精心制作的“机巧”9作为这三份文件的展现形式。这些视频全部拍摄于2024年4月,但标记具体日期与详细时间点的时间戳却大多模糊不清。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5b2V5Yi255qE5paH5Lu2MjAyNDA0NzcxODQwMTg0M1/nmb3msLTluILlub/mkq3nlLXop4blj7Bf5aSp5rCU6aKE5oql.mpeg


很好。这份文件的标题是一个大家都已经很熟悉的小伎俩,它使用了Base64编码简单对原标题进行了加密。我们来看看这个视频的真正标题。

录制的文件2024047718401843_白水市广播电视台_天气预报.mpeg

啊哦,不祥的预感。还记得描述部分中写到的“单方面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受到不同程度的扭曲,且大多会对受影响者本人造成一种原理未知的信息危害”吗?这段视频显然不仅仅是一段正常的天气预报那么简单。

视频的最初15秒,是白水市天气预报的片头部分。注意到在第12秒处,屏幕出现了一次短暂的花屏闪烁,期间,视频中的标志发生了变化:

sunny.svg

darkfog.svg

麘霭

此处的图标实际上是一种象形文字10。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影响下,作为云南省最大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之一的白水市做出的行动之一就是将这种文字融会到日常生活常见的图标之中,因而在天气预报一类的公共媒体平台上见到这些文字并不奇怪。

左侧的,也就是这个正常的图标由东巴文中的“天空”、“太阳”与“光线”三部分从上至下堆叠而成,因而代表着晴天。右侧的图标则有两处不同:“太阳”中心的小圈由空心变成了实心,于是太阳便由“光”转变为“暗”。同时,取代了“光线”的那个象形文字意为“雾”——显而易见的,这代表黑雾遮蔽了光芒,太阳不再发出光亮,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片头结束后,出现的画面与正常的天气预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画面中的人类面孔被一团高斯模糊遮挡,音频则被一种古怪的电子合成女声替代。这段播报的内容是这样的:

晚上好,欢迎走进今天的白水天气。今天夜间到19号,笼罩我市古城区与新乡区的麘霭将持续加深扩散,并可能于至晚19号上午蔓延至玉簪东部。预计19号我市古城区将降下黄雨,其余大部地区多云间阴,时有麘霭。预计20号全市大部地区为麘霭天气,可能有骤发黄雨。

近段时间,受[杂乱噪声]影响,自青藏高原东降的春季风将被阻隔,干冷将成为此后数日天气的主旋律。黄雨天气下,用水安全需要注意。请各位市民注意不要饮用未被黄雨净化的纯净水,或在无防护的情况下直接接触黄雨。下面来看具体预报。

很好,我们在第一部分中对“麘霭”与“黄雨”的猜测大致是准确的。白沙遇见的那种黑雾遮蔽天际的景象就是麘霭天气。顺带一提,尽管出人意料地没有出现这一类型的作品中常有的jumpscare片段,但当你注意到了第二段中出现了对黄雨危害性的完全冲突表述之后,只是机械音朗读的文本便已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此后,在“城市天气预报”这一板块中,我们注意到了这么一一幅画面:

grassland_glitched_slim.jpg

在这一帧闪动中,新乡的图片短暂地由新开发区那林立的高楼大厦变为了一片蓝色草原,而新乡的气温也从与正常的10~17°C变为了显然不太对劲的04~04°C:正常来说,个位数的气温是不会额外添加一个前置“0”的。因此,这里的反常气温表记很可能在暗示2004年,也就是附录2中提到的白水市城建扩展计划。取代常规天气符号的象形文字意为“倒”,由植物的倒伏、枯死引申而来,这很可能是“𥂯流”一词的表记。于是我们知道了:那一年,城市向外扩展,那片草地便在这样的𥂯流中化作了一地飞灰。

在后续的“风景区天气预报”板块里,出现了这段视频的唯一一处jumpscare。下面的这张截图取自屏幕完全变红、随后转变为标准电视测试卡的前60帧处:

snowmountain_glitched_ghost.jpg

这一段预报的主角是玉簪雪山,当地气温是-3~9摄氏度。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用于表示天气,代表雪山的象形文字中的“雪花”逐渐被一个形状奇怪的符号替代。随后,这个古怪符号扭曲了画面,“逃”出了困住它们的“山”符号,然后变大变红,最终填满了整个屏幕——很经典的桥段,是吧?

snowmount.svg

雪山

ghostmount.svg

??山

通过查阅字典,我们可以发现这个古怪符号的含义是“恶鬼”。东巴文化中的“恶鬼”是一个来源相对有些复杂的概念:这一概念最初发源自纳西族为驱逐在部落中传播的疫病而举办的禳鬼仪式。在这种仪式中,人们将瘟疫视为一种作恶人间的鬼怪予以驱除,即“恶鬼”。后来,这一概念慢慢扩大并多次分化,到了现代之后,“恶鬼”主要用于指代疾病以及蔓延扩散的邪恶。

信号恢复之后,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太多:后续出现的,每个用于标识景点天气的象形文字都有一部分在屏闪后被替换为了暗红色的“恶鬼”,而画面中的文字部分也逐渐变得错乱且难以辨识。最后,视频在“白水市气象台”的文字以及在片头曾经出现过一次的,代表麘霭的符号中宣告结束。至此,深埋在正在消逝的民俗与象形文字中的怪异传说似乎穿透了时间的壁垒,成为了真实存在的恐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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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文件的命名方式很常规:它是一个导出自某种型号的摄影机的录像文件,其中代表着日期与小时的部分被抹去了。让我们检查一下这段视频中的内容。

进入视频后的第一帧,我们发现我们似乎置身于一处观光电梯的轿厢中,正对着围栏玻璃——这代表着原始录像的初始视角正朝向大楼外侧。窗外的视野近乎被灰黑色所填满,只能隐约看到街道对面楼房窗口放出的些微光亮。黑色的雨从天顶的浓雾中洒落,而道路上的积水被路灯光染成黄色。这便是正在肆虐白水市的异常天象,一如既往。

随着一声闷响,我们的视角被切换到了电梯的侧上角,正对着观光电梯的操纵盒。电梯门大开着,显然没有在运行,液晶面板显示电梯正停在14层。视野中的白沙研究员看起来并没有怎么打理自己的衣装与妆容,她神情紧张,将手中的摄像机随手丢到了轿厢的侧台上,随后快速退到了电梯操纵盒所在的一角。随即,她转过身去,从上到下快速地按下了这台电梯里的每一个楼层按钮。

白沙在这个时间点带着一台摄像机出现在电梯中的原因很容易理解:她需要在不离开酒店的情况下拍摄室外的某些东西。但酒店的房间往往都有那么一两扇窗户,她为什么不直接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窗外拍摄呢?也许是她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又或者,不幸的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里,快速按下电梯按钮是在坠梯时试图让电梯急停自救的手段。但在电梯正停在某一层楼的时候,这样做的唯一正当理由就是希望电梯快速运行起来。白沙这样做的原因会是什么呢?一个符合常理的猜想是她可能希望躲开当前这层楼里的什么东西。那会是什么呢?我们暂时无从知晓。

电梯门向内合了一点,随后又向外打开到最大。此时白沙正靠着电梯操纵盒一侧的轿厢壁,见到此情此景,她快速地将头探出了电梯门外。走廊上灯光明亮,她转头向走廊的右侧段望了一眼,立刻便把头缩了回来。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惊恐,她双手抱头,在操纵盒所在的一角蹲了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电梯门仍然没有关闭。白沙试探着站了起来,向着摄像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缓缓离开了电梯。她倚靠在了电梯正对面的那间房号为1421的房门上。

根据酒店房号分布的一般规律,离开电梯后的右手边方向是房号增大。也就是说,白沙向外探头很可能是为了检查自己的房间(1429室)的情况。这一行动以及行动的结果事实上导向了我们此前的那个猜想: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弄出了一些糟糕的东西,而在这段录像之前的,那场在电梯里的测试也导向了同样的结果——这个结果导致她惊恐地丢下了摄像机,甚至忘记了停止录制。这样一来,无法关闭的电梯大门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颇为惊悚的解释。

白沙闭上了双眼,似乎想藉此让自己镇静下来,随后,她开始用右手绘制圆环,左手则不断上下颤动;重复四次之后,她双手交叠然后再次张开,又以镜像重复了一轮前面的动作。11

约一分钟后,白沙睁开双眼,背靠着墙壁快速地向镜头的左边界外移动,直到完全从镜头中消失。随后,电梯门自动关闭。完全关闭后,摄像机停止录制。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白沙在此之前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某些能够在空中漂浮,穿过墙壁的,类似于灵体实体的东西。但考虑到她的尝试并没有奏效这一点,我们仍旧无法下出定论。但显而易见的是,她大概马上要有麻烦了。而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成功地从一份拍摄于电梯间的录像的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了某种在天雾之下疯狂滋长的未知实体的踪迹——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对吧?

恢复的文件 20220416-1440(01)(1).mkv


这份文件与其它两份相比有些特别:它并没有对文件名中的关键时间戳进行处理,但时间戳上的时间却与我们对异常发展过程的认知大相径庭。这段视频拍摄于4月16日,也就是白沙抵达白水市后的第二日,然而,她意识到异常存在的时点则是两天后的4月18日——也就是说,此处的时间戳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刻意伪造的,要么就是因为某些原因,白沙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失去了这段视频中的内容曾经发生过的印象。视频的内容是这样的:

[视频开始]

画面的背景是高耸的玉簪雪山,天空晴朗,无云无雾。稍远一些的地面上用麻缕绘制着浮凸的色块画作,描绘着神与鬼战斗的情景。场景中仅有白沙一人,她正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几丛稀疏的蓝色草甸——

dreamcore_mountain.jpg

此情此景如同梦境。12

声音:你已经寻到了。雨要来了。

这一段视频的拍摄地颇有特色。如果你曾经在现实中去过白水市旅游,那么这一处有着巨大“神路”的景点你一定不会陌生:这里是玉簪雪山山麓下的万神园,纳西族曾经的仪式场,现在的AA级景区。但在视频中,这里却没有任何一位游客,这很反常。

白沙茫然地抬起头,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却毫无收获。那声音只是聒噪地重复着:

声音:风要止了。

然后草甸与树上的花果不再摇摆。

声音:雾要浓了。

然后灰黑色的天雾盈满天际。

声音:雨要来了。

然后阴云自四方汇集。

伴随着类似箴言的语段不断重复,天雾终于再一次笼罩了整片天幕。但我们能够很容易地从这种雾气中观察到一种不真实感:它并不真切,也许只是某种仪式或妖法的临时产物而已。

白沙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痛苦地伸手捂住了双眼。然后万籁俱寂,一切回归平静。

一个细小的发光球体从蓝色草甸上浮起,在空气中微微上下颤动。白沙睁开眼,试图伸出手触摸这团光球,但并没有成功。

声音:雨要来了。

声音:那恶徒自天墙一壁盘曲而上顺应卤素灯管迎风招展。

声音:去新乡朝圣。

[视频结束]

整段记录初看起来可能有些云里雾里,但实际上,最重要的线索(或者说提示)就藏在视频开始的那段环境全景之中——还记得那张描绘着神鬼的巨幅色块画作吗?事实上,这段记录的主要内容便是“神”与“鬼”13的对抗。

根据我们已知的信息,白沙最初观测到雾气的时间是4月15日,比这份文件的时间戳要更早一天,因此“鬼”首先出现并侵蚀了主角。但她录制下这份视频的时间点在4月16日的下午,天空中却是一片晴朗——若追寻个中原因,最可能的答案就是“神”暂时为她驱除了天雾的影响。尽管有的读者可能会凭借这个视频中明显偏高的亮度以及较低的对比度认为这是主人公的一场梦境,但众所周知,梦境是不能录像的,即使是在学会的世界观中也是这样。

随后,化身为一团光球的“神”通过一场仪式为我们的主角展示了整个异常的演进过程。在此之后,便是整段视频中信息量最大的那句话:

那恶徒自天墙一壁盘曲而上顺应卤素灯管迎风招展。

自此,我们终于揭开了“鬼”那虚幻面纱的一角。“盘曲而上”一词常被用于描述寄生植物,而“天墙”与“卤素灯管”则是两个与现代化都市高度相关的意象14。这意味着,“鬼”是某种寄生在城市之上,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而愈发扩散壮大的“事物”。而它同时也是这场异常的源头,让天雾笼罩了整座城市的幕后推手。

至此,我们在第二迭代中得到的信息已经基本可以否认前面我们做出的,“异常仅仅只是妄想或是虚构”的可能。毕竟,“视频是不能处理的”,研究员也没有理由以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误导学会的判断。让我们整理一下目前已经获得的线索吧:

  • 异常的本质是一种复合型危害,能够以信息危害、认知危害甚至实体的形式出现。
  • 异常在白水当地的古老文化当中早有记载,“恶鬼”一词的含义指明了这种异常的本性。它在古代多以“疫病”的形式出现,但到了现代,它在白水市中的载体则是“城市的壮大”这个抽象概念,这两者都象征着扩散、蔓延以及某种程度上的灾难。
  • 白沙患有严重的天雾恐惧症。因此,她在精神层面上对城市发展,也就是异常所寄生对象的畏惧使得她不幸成为了一例受到异常影响的个体。她在记录中提供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天雾恐惧症”这一并非异常的心理疾病以及PAC-7034这一异常两个来源的混合,因此才造成了表记与解答上的混乱。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不知道“去新乡朝圣”究竟是白沙在绝望时的孤注一掷还是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一剂良方;同样的,我们也无法确定为何传说中的“恶鬼”在从还算遥远的古代直到2022年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但是请相信我,我们距离最终的真相已经很近了——现在,是时候进入第三迭代,为这个事件补上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第三部分:回归

请不要让那抹鷃蓝再次凋谢。

进入第三迭代,这一迭代的内容是学会对PAC-7034的后续调查归档。令人惊讶的是,它短的有些反常。

第一份记录是回收报告。这份记录告诉我们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学会的探员在梧枝江下游找到了白沙在离开Base-53时随身携带的工作背包,发现的地点位于梧枝江畔的湿地上,那里生长着一丛繁茂的减色扁芒草。但坏消息是人依然没有找到。让我们看看她的工作背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 数张身份证件;
  • 4张空白A4纸,右下角均发现水浸痕迹;
  • “黑木苑风景民宿”的1429房房卡;
  • 一袋减色扁芒草的草籽,布袋开口敞开。推测有一部分已经撒出;

还记得吗?减色扁芒草。这是一种灰色的小草,但当这种植株群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呈现出美丽的鷃蓝色。我们之前见过许多次的蓝色草原就是这种植物群聚形成的草海。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 一份从万神园游客手册上剪裁下的内容,用防水布包裹。上面记载了古纳西人通过种植一种植物(对应象形文字见附图)的方式抵御扩散的疫病。
  • 一台诺基亚7650。15其系统时间被设定为2004年7月6日,其中仅有一条发送对象为乱码,且未被发出的讯息,内容如下:

请不要让那抹鷃蓝再次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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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事件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16——

在那份被篡改的天气预报中,代表“𥂯流”的文字恰巧是上面这个文字的旋转同构。因此,减色扁芒草,也就是那一片片的蓝色草原,很可能就是那在古老的年代中被用于抑制“恶鬼”的植物。这也正是作为圣地的万神园中种植有这种蓝草的原因。

然而,在2004年,鷃蓝色的草海却随着当年的城建扩展计划而最终消亡,用钢筋水泥在原址上建起了一栋栋高楼大厦。这也放出了深埋在历史之中的“恶鬼”,成为了这一切灾难的开端。于是,被寄生的名为“城市”的象征开始疯狂地生长、吞噬:二次抛离,一次延展,如织的游人四面而来,然后他们在圣山上搭起高梯、在圣湖中泛起游船——施加在这种古老灾祸上的限制正一天天地衰亡。最终,在2022年4月15日这天,这一切爆发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它们选中了白沙。白沙与那些仅仅只是简单地恐惧着都市的人是不同的。她有着学会研究员应有的沉着冷静,能够在面对异常时做出正确的选择——她成功地将灾祸的影响范围限制在了自己一人身上。但更重要的是,在她的记忆深处,那片鷃蓝色的草海从来没有凋亡。因此,她才能够在万神园中唤醒那位减色扁芒草的古老神灵,能够在麘霭与黄雨将一切吞噬之前,回到十八年前的那片梧枝江南岸的蓝色草原“朝圣”,寻找解决问题的最终手段。

好吧。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她究竟成功了吗?

2022年7月8日,白水市。

蓝色的减色扁芒草漫山遍野。

嗯,真好。


至此,我们终于看破了LunaticJerry在文章中为我们设下的种种迷障,走到了那个最接近真相的节点之上。尽管这篇文章在PAC-7000竞赛中得到的高度评价大多出于其在第二迭代的“机巧”中对恐怖、诡异气氛的惊艳塑造,但在我看来,这篇文章的出彩之处显然不止于此。它以一宗再普通不过的“意外”为源,在谜题设计上环环相扣,谜底的反转精妙而不机械,表面上的冲突实则是更高层次上的融合。在我看来,这篇文章无疑是近期的谜题文浪潮中不可多得的翘楚。

现在,是时候让我们在此为这篇解密画上一个句号了——

请不要让那抹鷃蓝再次凋谢。

(专栏作者:Unstained_Sil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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