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感觉到他的心在高速跳动,他看到他自己青紫的脸,青色和紫色并不协调,如果可以,他想改成“他看到他自己蓝紫的脸”。但他只是主人公,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吃了药,于是感觉好多了。他想,也许没有人会创造出一个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主角。
这是一个死亡结局,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他决定在结尾之前出去走走,结尾,The End,这是一个世界的终结,之后什么都不会发生,所有人都被固定在这一刻,时间也不会流动。在这样之前,他决定做些什么,至少使他的世界得到可怜的一些意义,必须赶在结局之前。
酒吧内的人员不多,很安静,弹钢琴的人不是对他而言“昨天”的那位,他不爱喝酒,但经常来这,“热情巴西”,他们是这么称呼那杯可乐占绝大多数的酒的,杯沿上卡着半片柠檬,绿色的,没有剥皮。光的碎片扎在有蜡质反光的青上,没有反弹开来。所有人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他离开了,空气在他的身后凝固。
他踩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黑色的糯米粘住他的鞋子。他的口中感到甜味,但是什么都没有。马路还是那样干燥,温度并没有达到使沥青融化的高度。葡萄藤顺着路边的架子越爬越高,终于触及苍穹,没有一颗腐烂的果实掉下来,即使那是无法触及的地方。
眼泪滴落到纸上,晕开一些墨水,他手忙脚乱地吸干,还是留下痕迹。
主角,主要角色,除他以外也许作者会以极少文字一笔带过。一瞬之后,属于配角的时间便消失了,在永恒的时间内凝结,灰尘在偶然照进的光内得以观察,除他之外的所有生命在他离去后被盖上灰色的布。
至少在某个时候,在某个地方,人类必须的孤独是存在的。这是绝望的故事,聒噪的故事,主角想要片刻的安宁,但永远不会有平静的生活。四周的饭局长着一千万张嘴,嘴唇开合,飞溅出透明的液体和被消费者的鲜血——我们把这些称作谈资。
他觉得是时候放弃了。
路上的外形体有着忧伤的红色眼睛,白布鬼,对这个世界而言有着极低的对比度,但有极高的饱和度,他的故事不应该是恐怖故事,不是恐怖故事,但它们也许存在,这一切取决于作者,但作者似乎并不打算继续。
他倒在椅子上,把写过的纸张扔进抽屉,从第二层抽屉拿起枪。
他害怕那些鬼,但是没有放弃在死亡结局之前干些什么的想法,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传统的主角,他只是一个废弃的人物,在永远不会有下文的故事里。但他相信作者也许会捡起这篇故事。他和鬼打招呼,还有年轻女孩的脸。
到处都是血迹。
马路越到远处越粗糙,白线甚至都开始扭曲,他好奇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出现,所有人似乎都消失了,冷气从脚边蔓延,他的毛发从毛孔内扎进血肉,开始发抖。鬼怪们牵起手环绕着他,他继续向前。歪歪扭扭的人,歪歪扭扭的男人,还有歪歪扭扭的,歪歪扭扭的脑神经。他必须做点什么,在结局之前必须做点什么,他的心脏再次高速运行。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还有未施工完全的建筑物,他望向深渊,底下是一口棺材。棺材内的人睁着眼睛,那分明是他自己。
他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