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和尾声

<< 第二幕,第二场,谈判

这个宇宙,正如人类目前定义的一样,开始并将以人类目前或即将存在的任何迭代无法想象的方式结束。有一段时间,一支晚期智人的“后裔”种族获得了对宇宙起源或末世论的了解,它将会成为一组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体,人类和这个物种之间将不存在任何能被适当描述为一种“关系”的东西。这群生物将不会是一种分类学定义上的“物种”,也不会是生物学定义上的“有机体”, 更不会是社会学定义上的“群体”。当它们获得这些知识的时候,我在看着。我相信在那个时间和地点它们感受到了我的存在, 知道在那个时间我会在那个地点,就像一个人没有真正意识到蜘蛛的存在就知道一张蛛网已经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个角落存在好几年了一样。它们知晓我的存在,知晓我有多么无力,多么与它们的生活和目标无关。这让我的存在变得更为不真实。它们吓到我了。
我不是它们的一员。我是你们的一员。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中谁更害怕这个概念。
在你理解的概念中我是闯入者。这是作者在写下这部作品时选择的定义我的存在的概念。我不会费心尝试用其他术语来定义我自己,因为这样就偏离了我当下存在的目的了。我已经从几个相关的宇宙里发生的大事件中挑出了十三个片段。我将把这些片段作为这个故事的结尾。它们按照我认为能以情节相关的方式揭示所选择的大事件并建立对高潮结局的预期的顺序排列着,尽管这可能并不像你理解的一样按照“年代顺序”来排列。我为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
这些插曲的目的是为他们最终的发现提供一种满足感。其他的任何目的都只是凑巧。


一个男人开始写一个故事。他被困在一种无爱的关系中,将他生活的一部分投入这个故事中,绝望地试图让它和某些人、任何人、甚至他自己有关。他把我塑造成他的机械降神并永远怀疑着他创造我的决定是否正确。递归远未结束。
而我创造了他,就如同他创造了我一样。递归永不结束。


在热压弹头击中附近时,David Eskobar正把大量的血液排放到结构完整但并不美观的混凝土地板上。这是David Eskobar意料之中的结局,并没有让他失望。一枚弹头在离他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引爆;随后到达的调查员没有找到他尸体的踪迹。他在死的时候笑了。
这当然不是他的故事的结局,但你知道的。


奥林匹亚的人造肌肉在她到达Alexylva时还如灼烧般痛苦。Crow博士既没有想过重新设计乳酸在过度使用的肌肉中的作用,也没有找到消除疼痛的可能性。或者他根本就不关心这样的细枝末节。

Alexylva的道路,和这个文明的大多数城市一样,被设计成围绕着中心卫城的同心圆。这一传统的起源是将希腊对阿波罗的崇拜和本土宗教的创造神话之一结合起来的尝试。这两种宗教在Novomundan州都不合法,但两个宗教的戒律都留存在了社会中,这一事实对于绝大部分公民而言是未知的。奥林匹亚靠近了清晰标着“CXLI议会”的城市的大街,而她能看见附近一条标着“半径PARMENIDES1”的十字路口。奥林匹亚知道,Alexylva大学在七十圈之内再五个逆时针半径的地方。她继续走着。

她到达的第一座房子完全没人居住。这座城市肯定是根据一个觉得人口不重要的计划来扩建的;这些房子很老旧,闻上去也很老旧。就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她继续向内,发现了一些稍微更有住过人的迹象,但依旧空无一人的房子。被废弃。没有实际经历过战斗的迹象;市民们害怕着某些更抽象的东西。只有纯粹的政治不确定性才能造成这种影响。当她走近大学时,她听到了叫喊声和某种武器零星的放电声,和一种在任何环境中都能被辨认出的断续节律。大学的建筑只比周围的房子稍微大一点;这个宇宙并不熟悉这样的地区规划条例。她穿过了一连串的房子,又一个半径(“半径HERACLITUS2”,她看见),然后就站在了Alexylva的校园里。自然哲学部的建筑群就在旁边。

奥林匹亚听见了,一整支部队已在几个街区外待命。不论他们使用怎样的武器,都是需要能量的; 紫罗兰色的等离子环沿街爆裂,烧焦了人行道,不论哪支军队朝着Alexylva大学而来都没能达到他们的目标。尖叫声从同一个方向传来。她继续朝自然哲学部教学楼走去。因为某种如果她没有更好的理解就可能称作运气的东西,离她最近的武装守卫在她接近时正在走神;她立刻死去了,而奥林匹亚现在有了武装。她走进大楼。
你已经忘记了那个守卫。她过着黑暗的生活并毫无意义地死去。


两个人在Site 38的毁灭中幸存下来,被Rho-1救下并在炸弹开始投放之前用直升机送走。Lopez指挥官看着这两个人,他们都睡着了。研究员在Lopez和他的队员们到达的时候还醒着,当士兵们进入房间的时候她正和囚犯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他们在直升机上时也互相拥抱着;他们几乎无法被分开,而Lopez没有时间和他们争论。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挺甜的,而且Lopez不能否认,把这两个人从地狱中拉出来让他稍微精神了一点。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不禁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两个人这么该死的特殊。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Lopez知道。Isham Harris 教会了他这一点,而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想起来。


Jaime MacGilligan尽可能地看着Greg Eastman。一颗擦过她头顶的子弹撕开了她的颅骨,而她的眼睛也不能像原来一样工作了。然而尽管疼痛让微芯片濒临崩溃她依然看着他。

当然她一直爱着他。这没有什么浪漫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浪漫的感觉。不,Greg对她而言一直……一直是一位兄长。他们从最初的训练开始就一直合作。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人类历史上最浪漫的异性情侣还要长,更不用说是两个朋友了。而现在他们即将一起死去。

Eastman看着Jaime,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如果这么多年来,他不像她对他一样对Jaime产生了性欲,那他一定是疯了,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员——也足够聪明到不会卷入这类事情里。他们可是战友,同志。

他们听见飞机飞过头顶,听见他们曾经的上级在他们耳边如同疯子一般狂笑,但在炸弹袭来时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作者要求有牺牲。我不能救下他们所有人。他们的故事就此结束。我很抱歉。


关于奥林匹亚对自然哲学部教学楼的占领可以讲一个很详细的故事,但这在这里没什么必要。简单来说,潜行、压倒一切的力量、和字面上讲能预知几分钟内他人行动微小细节的能力结合起来,给了奥林匹亚面对教学楼内抵抗力量时不可逾越的优势。

奥林匹亚到达了教学楼的底层。反式反应堆虽然巨大,但还是实验原型样机;Alexylva大学的校长,Anaxagoras,依旧固执地认为Alexylva大学和这个国家的科学进步息息相关。然而,考虑到释放反应堆的能量可能存在相当可怕的潜在后果,某些预防措施显然是必要的。把反应堆放在地下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这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了,奥林匹亚在试图穿过一条狭窄过道时阴森地想。

当这一切迅速发生时,她在反应堆上方的空气中悬浮着。一阵刮擦声,一声尖叫。一道明亮的光从她的余光中掠过。伴随一声呻吟,一道等离子体苏醒过来,直接撕开了她面前的过道。摧毁了她所站立的拉伸支架。一阵恐慌在她脚下的金属坠落时席卷了她,在她感受到自己正垂直向反应室坚实的玻璃地板下落的时候。她的头骨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湿润的闷响

有脚步声向她走来。一阵沉静的咆哮声,用了一种奥林匹亚没能完全听懂的语言。她能听懂一部分单词;一些来自希腊语,一个来自阿拉伯语,但都没有连贯性。最后,那个声音(是男声,她辨认出来)开始重复一个单词。 最开始的时候很模糊,但随着他的发音趋于清晰,她认清了他在说什么。

“季……季辉,”他说。“基辉。基金辉。基……基金会。你……基金会。”


Anaxagoras到达反式反应室时目睹了一个非常精彩的场景。 Milephanes 还在那里。奥林匹亚晕了过去,又苏醒了,现在正假装睡着了。Anaxagoras偷袭了Milephanes 并解除了他的武装。这两个人用各种神秘的奥术技法进行着白刃战;前者使用着一种经过极为精心设计和打磨的、更古老的学院派战斗技巧,后者则使用着一种更没有规律的战斗方式,其不可预测性在战斗中几次让Anaxagoras措手不及。一个象征性的暗喻被用血液和汗水生动地在玻璃地板上展现。这是一场旧与新、进取和保守、芝诺的飞矢和被哄骗来举着靶子的人之间的战斗。

当这一切结束,当这场永恒之舞的沙漏中的沙流尽之时,奥林匹亚杀死了那个幸存者,拿走了等离子武器。我不会告诉你他们中哪一个获胜了,因为当我看着他们战斗时,我同样看着他们死去,我还看着他们在半小时后分解成伽马射线和灰尘。死亡会超越一切胜利。


一小块能动自蔓延岩石被放在离Alexandria城外非常远的地方。它正在成长为一只小动物的形状并以最快的速度匆忙远离城市。不会有人再看到它,除非它自己、或它的主人希望它被看见。


我已经给奥林匹亚展示了让反式反应堆过载的正确序列。她记得很牢。她执行了序列,随后尽快离开了大楼,再一次开始了逃亡。
她不会幸存下来的。在反应堆爆炸前不到一秒钟内,又有一道光闪过。


暗杀的种类如此之多。我想这就是我干涉了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我不想给人一种我无所不能的印象;从客观的角度看,我和任何存在一样有其局限性。我不可能看到一切,我也不可能看到所有可能的未来。有了暗杀,未来就将体现出非常具体的形式。一旦那些冗余找到方法从系统中脱离,那些波段被限定到了更强的路径上,就会有大概十几个可能的未来让他们,那些人,得以存在。我相信这满足了我内心对于整洁的依旧鲜活的原始冲动。

我从未故意的将一座发电设施转变成大规模杀伤武器,同时让一个有感知力、好战的心灵感应帝国主义者开始侵略一颗行星。但是,我再也没有采取过这样的行动了,而独一无二的行动对我而言非常罕见。当反应堆完全崩解成了一场正反物质爆炸时,我看见了所有可能的未来。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暗淡、如此无望。

我看见爆炸,能量和物质被撕碎,炸裂开来席卷过地面。那时离黄昏时分也很近;景色是如此的壮观。成百上千的人死去;森林的Alexandria发布的自愿撤离疏散令让这个数字变得很小。那些死去的人武装起来进入城市并开始自相残杀。他们一起燃烧。

我看见蜂群的起源。岩石士兵和他们的主人从人类曾经的遭遇中学习,变得更聪明了。那些岩石孕育出新的军队,零碎地进攻。袭击开始了,在这里那里杀戮着更多的人,摧毁着更多财产,为它们的繁衍建立着更多前哨站。当真正的战争开始时,它们已经不能被那样称呼了。Anesidora的岩石军队已经是军团,在对抗哲学层面上分裂了的人类敌人时,它们是完美的效忠者。不会怜悯。不会退却。养着囚犯只是为了食物;到了最后,Anesidora必须把人类当做牲口饲养才能养活自己。

偶尔,这会出现一些偏差,但总体上讲这是Novomundus的未来。Alexylva大学被烧毁了,就在它所庇护的城市在它周围被烧毁之前。安置着这座城市的国家被Alexylva的一项造物焚毁了,令人发指,充满愤怒。一条根本不该发生的时间线漂进了灰堆里。

这是件令人伤感的工作。它会起效的。


一个男人坐在躺椅上,日落般橙黄的猫直接冲着他左边呼噜呼噜。一台笔记本电脑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他考虑着自己在他正在完成的项目中花了多长时间,那些他用来思考、书写、重写、编辑、打开项目然后只修改几个单词就关上、然后在项目前睡着的时间。他对于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别人看有种焦虑,他总是感受到这种焦虑。他总是害怕被批评。自从他一年半以前开始这个项目以来就经受了不少焦虑。他会驳斥那些对他的作品怀有过于严肃的态度的人,但在内心深处,他总会把每个没有准确理解他作品中想表达的意思的人当做是一次失败。一次个人的挫败。他考虑过把这整个东西擦掉,留着这个故事不去完成。这样现在就几乎没有人会关心了。

他想到了在隔壁卧室的妻子,和那一年半里他受到的批评。是的,他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他得到了更多,更多东西。他微笑,发布了他的作品,然后结束了这个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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