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面前的五彩斑斓的人们面露喜色,向我展示着他们超级好的露齿笑容。这感觉很好,因为我的展示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像往常一样。我看着我的同事们从看台上走下来,合上我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把连着它的数据线从投影仪上拔下来。他们会意地看着我,就像往常那样。这是在无言地表达着“做得好”和“干得漂亮”。感觉真好,这感觉真的真的很好。这就是我为之而活的时刻,而且很适当地每个月光临一次。
我走下台阶,在地毯上的弹性软垫上蹦跳着,坐在我那13米高的窗户旁边的座位上。从窗户向外望去,那是WonderWorld!™的太妃糖色的城市景观。旁边坐着我的朋友和同事,我向他们中至少一半的人自鸣得意地笑了笑,当奇妙之塔Wonder Tower的万圣节灯筒过山车从窗边经过时,我感到观众席的座位有点震动。打开座位的扶手,我拿出了一个草莓樱桃味的棒棒糖。老实说,我更喜欢吃猕猴桃西瓜味的,但这一刻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事了。我已经可以预感到,我的果冻鲸皇Jelly Whale Emperor将会取得巨大的成功。
我最好的朋友Thomas Timothy Thompson (也被人称作3T)看起来有点紧张。他正盯着我看。他坐着,长久地皱着眉头,焦急地等待并抖着腿,双肩上的铃铛不停地叮当作响。他并不总是那么不安,这让我有点沮丧。当下一个发言人开始登上展示台时,我悄悄地向他走去,小心地避免我那天鹅绒般柔软的高筒礼帽挡住观众们的视线。我坐在他旁边开始询问。
“伙计,你怎么了?”
“没什么,Brainy。”但很明显有什么内情。我看了他一眼,表达了我刚才的想法,而他只是撅嘴撅得更厉害。“你马上就知道了,Brainy。很糟糕,天哪这真的很糟糕,这可能是在我们两个的职业生涯中发生的最最糟糕的事情了。真糟糕,Brainy。很糟糕。”
现在3T也让我忧心忡忡了。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比我们因棉花糖洪水而被迫停工三天还要糟糕?比我们的一整批古灵精獾被蓄意破坏更糟糕?比我们不得不重做太阳星望远镜,因为旧的场地布满了万圣节恶作剧还糟糕?等等,比我把自己锁在浴室而不得不在那里过夜还糟糕?我已经得出结论了,那就是事情一定很糟糕,实际意义上的。现在3T把他的焦虑转移到了我身上,而在这里我们讨厌焦虑。我以后得跟他聊聊。
我们焦急地坐在那里,又看了三个展示(熊仔糖可动模型Gummy Bear Action Figures、涡形轨道Turbo Tracks和呼狗项圈Dog Caller Collar),然后我听到3T紧张地吱了一声。我转过头去看,他正皱眉蹙额。他转过身来吸引我的目光,我领会了他的意图。他向展示台示意,于是我看到Polly Gary Ashley走上台阶,拿着她那覆盖着毛绒的笔记本电脑,把数据线插进了系统。她看起来比之前的发言人还要紧张,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吗?Polly的投影屏幕一下子出现,上面显示的是一架巨大的玩具钢琴。奇怪的是,我曾经有一个关于玩具钢琴的点子,它看起来就和投影上的图片一模一样。幻灯片的标题是“Polly的植物钢琴Piano Plant!”,她开始描述钢琴如何通过含入越来越多的琴键来慢慢生长,并通过在顶上的一朵会说话的花向孩子们介绍更多的音乐概念。那么现在,这太奇怪了,因为你瞧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实际上这两者分毫不差。但我把它搁置起来了,是因为我已经有一个比它更清晰且优异的想法,那就是“果冻鲸皇”。
因为它可是果冻鲸皇。有哪个孩子能抵挡住果冻鲸皇的那不确定性的诱惑?它拥有一百多个亮点。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完全可以食用。而紧随其后的是它可以统治一个君权国家这一含糖乐趣。你甚至能够与其他果冻鲸帝国政府维持复杂的政治关系,比如宣战、创造货币汇率,或者开辟一条穿过你家厨房的丝绸之路。它甚至还有四种不同的口味——黄瓜共产主义味,可可资本主义味,苹果独裁主义味,以及什果法西斯主义味——都是为了千姿百态的外交政策所带来的乐趣!
不过看到我的点子在屏幕上这件事确实让我感到有点沮丧。事实上,这完完全全是我的点子。我可以从一些要点中找出一些我曾写下的短语。Polly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创意,她总是那种新手。等等,那是我画的吗?我清楚地记得我画过与它非常相似的东西——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画的蓝图。哦不,它发生了。我开始感到愤怒——你不应该感到愤怒,因为我们可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公司,我们都平等地爱着每个人,而我对Polly的情感是可耻的。 Polly Gary Ashley 和她抄袭的创意。 Polly Gary Ashley 和她那曾是我的创意。哦不,我的情感在正在沸腾不是吗?是的,没错,但我无法忍耐了。我和3T进行了眼神交流,他也给了我同样忧愁的眼神。我们会心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我很庆幸我的脸上涂了老虎图案,否则人们会发现我的脸色已经涨红了。那将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难堪了。
Polly展示完后,行了个屈膝礼,把她的辫子们甩向各个方向。观众们开始鼓掌,家常便饭。而观众开始欢呼,这只发生过几次——哦,他们起身鼓掌了,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站立?还热烈鼓掌?!哦不,不,不,我要做出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我不能,我甚至做不到,但这还是发生了。我站起身,皱起眉头并指着她,在人群中大声喊道:
“你抄袭了!”
首先是几个离我的最近的几个人,然后是离他们最近的人,然后是再是他们附近的人,直到Polly Gary Ashley,最后全场观众都直视着我,而我的手指仍在指着Polly那又大又红的鼻子。我脸红了一点,但没人注意到。我环顾四周,考虑着这是否值得,但我看到我的手臂仍然伸直着……于是我坚定了我的立场。
“你抄袭了我的‘成长与新知’植物钢琴Grow-N-Know Piano Plant!”
整个大厅的视线都从我身上转到了Polly。观众们的脸上带着我前所未见的那种担忧的表情。我很高兴把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到那个罪人,Polly身上。看看她那愚蠢的猪尾辫,又大又令人作呕的前额,和那大得不必要毛绒鞋。他们不看着我了,而看着她那犯罪的嘴脸。她看看观众,然后看看我,又看看观众,然后看着我。
“我……我没有!”
“不,你做了,Polly!”我看向观众们,“她抄袭了!‘成长与新知’植物钢琴是我的月度玩具设计的第二方案,但我最终采用了‘果冻鲸皇’。”
人群霎时间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像一支管弦乐队在演奏怪异扭曲而神经质的乐曲。Polly和我对着眼,她的嘴半张着,而我的汗水慢慢地把脸上的颜料抹花。几秒钟后,一个肥圆的穿着绿紫色细条纹西装的男人走上舞台,挥动着从Polly手中拿来的麦克风。
“请肃静,我真的很抱歉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对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抱歉,但是我——我——我要先把Polly和Brainy带到另一个地方,再进行简短的讨论,这样就可以继续你们的展示了,好——好——好吗?忘记这些吧,天哪,忘记刚刚发生的事。Brainy,你出来跟我走。”他几乎就要放下话筒了,但是又说了一遍:“我很抱歉,还有,呃,下一个是Thomas Timothy Thompson,请热烈欢迎T——T—— Thompson!”
人群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有人用本应在这的鼓掌声打破了沉默。一些人紧随其后,接着是又一些人,再另外一些,最后所有人像往常一样鼓掌欢迎3T打开幻灯片以开始展示。为了不挡住人们的视线,我摘下帽子和猫耳,紧跟在人群后面,走到东出口与Ribbit先生和Polly会面。我绕着舞台走了一圈,看着3T走上台阶。他低头盯着我,我试着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我给了他一个无力的微笑。但这毫无用处,因为他对我皱眉头皱得更紧了。
Ribbit先生搓着手,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的手帕擦额头上的汗。Polly只是呆呆地睁大眼睛,站得笔直如一根钉子。我心想,如果我有一把大锤子,我可以拿它把Polly敲进地里好看看她是不是那么倔强。我试着保持冷静,做一个在人群中正常,快乐,平和而有趣的人,但我只能让自己不发出一两次咆哮,并且我的手还在假装揉捏着压力球。我知道有人在盯着我们,但我不想回头。我看起来一定像个落水狗。Ribbit先生终于鼓起勇气和我对视,又看了看Polly,示意我们跟着他。我尽量少瞪着Polly,其实我不想瞪着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我瞪着别人时的样子,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有瞪过任何人。这样做可能会让我的脸看起来很丑陋,毕竟形象就是一切。
我坐在Polly Gary Ashley对面,她和我只相隔一米左右。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间隔能够更远,这样我就不会有踢她的冲动了。但另一方面,我希望我能离她近一点,这样我就能踢她。这两种情形都不坏,但我现在正处于踢或不踢的两难之中。坐在我的左边和她的右边的人都是管理层人员: Ribbit先生, Golly Molly, Ribbit夫人, Quack博士,巧舌朱迪 Judy the Tongue,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肯定从事于奇妙之塔的其他部门,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我现在一定是制造了一个会吸引我不认识的人的局面。每个人处于不安的沉默中一阵子,直到一个高大纤细的女人低声地把情况向Judy解释了一遍。我拦住了路过的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助手,让他去拿一个压力球过来。他点点头,一溜烟迈着罗圈腿摇摇晃晃地跑了。
“据你所嗦,Brainy Brian,四那个叫Polly Gary Ashley的人,剽窃了你的‘层zǎng与sīn资’zí物钢琴的点子吗?”Judy问道,她的眉毛垂下,带着淡淡的困惑。
“是的。”
“那么你呢,Polly Gary Ashley,你有没有操宜Brainy的点子?”Polly眨了几下眼睛,抽了一下鼻子。她在我和Judy之间扫视了一眼,脸颊通红。
看起来把她从屋顶上推下去是件好事。
“……我没有。”
“她在撒谎!”
“冷静点,Brainy,我们正四图盐滑地解决仄个问题。”
我感觉大腿被谁轻推了一下,向下一看,发现那个小助手拿着一个黄色的小压力球回来了。我朝他微笑,拍了拍他的头,说声“谢谢”。他只是来回摆动着头,然后又摇摇晃晃地走了。
“仄样……啊……”Judy舔了舔嘴唇,然后使她那最闻名的特征1挂在嘴边。“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发僧过仄总事。”房间里一片寂静令人不安,就像一开始的时候。“或许你可以原谅她?”一些人带着微笑看向我。
“什么?Judy,你们都——不!这已经超越可以原谅的程度了!她剽窃了我的点子,还公开声称是她自创的!如果它投入生产,她就可以赚钱——她会因我的点子得到他人认可。这是不能原谅的。”我直视着她,她的脸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红了。“而你不配得到原谅。”
“天哪,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要开——开——开心,Brainy……”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很明显她就是为了钱的问题——所以她剽窃了我的点子!”
“好吧,等一sià,我了解Polly,她四一个很赠zí的小女孩,我siǎng她不会剽窃你的点子的,你确定那点子zēn的四你原cuàng的吗?”
“我——你是认真的吗?我当然确定!我对我人生中的任何事都十分确定!”
“好吧,但如果我们没有证——证——证据,我们就不能对Polly采取任何行动,对吧……”
“我——Ribbit,我可是Brainy Brian。你想让我说出我制作的所有产品的名字吗?我为这家公司做出的所有贡献?”
“我——我——我不认为——”
“让我们看看……哦,是的,我做了告密松露Tattletale Truffles,你还记得通用控制器Universal Controller吗?哦,对了,我是龙蜗牛™的后方指导,还是那个小礼物的主要贡献者,那是送给——我确实什么都不是,但我为这家公司带来了最大的贡献,而且我对你来说只是一种资产。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Brainy,你烨来烨激动了,如果你冷静sià来的发仄对每个人都有好醋——”
“冷静下来?Polly这辈子从来没有想出过一个好点子!Polly没有一个成功的点子!她每次的玩具展示都不及格这件事就已经说明她不入流了!我给狗扔了一根骨头,但到现在她已经吃得该死的一干二净!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真的指望她能想出一个像‘成长与新知’植物钢琴之类的东西?看看她之前‘出色’的设计,比如团队合作Teamons,美人儿The Pretty People,对了还有水果飞虫Fruit Fly。你猜怎么着,Polly,这已经成定局了。”
“Brainy,如果你慢慢来费更——”
“等等,还有更多的东西——海明威的快乐时光Hemingway Happy Times怎么样,或者是字面意义上的历史literally just 'History——哦,别忘了还有糖果血块Candy Gore!”
“B——B——Brainy,拜——拜——拜托——”
“哦,Ribbit把你该死的臭嘴闭上。”
整个房间都窒息了。我忘了我今天早上磨的指甲有多尖;包裹在压力球里的亮晶晶的小珠子溅到了桌子上。我停下了嘲讽Polly,看到周围人因惊讶而半张着嘴,而感觉我的面部肌肉缓和了一些,这样和他们的表情很相配。我转过身来,看见Polly哭了,她的眼线因被泪水打湿而流淌下来。小助手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到我平静下来后,他慢慢地走上前来,把压力球黏糊糊的残骸刮到一个小平底铲里。
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我胸口发疼,觉得有点恶心。唯一的声音是Polly在角落里的轻轻的哭泣声。我现在在站着,但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坐下来,看看那些珠子曾经在的地方,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震惊,不敢相信我对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我喜欢Ribbit先生,他一直是个年长而和蔼的人,对于Judy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我……我很抱歉。”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我能看到Ribbit流着眼泪,他的妻子过来拍着他的背。“我……Ribbit,我很抱歉。我并没有……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真的是个老好人。还有Judy,我只是……我不知道我周围发生了什么。”
Judy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交换了目光,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看着我。那个人向Polly示意,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这个时候她把头埋在怀里。Polly Gary Ashley,这个点子小偷。我感觉到我的拳头又绷紧了,于是只好把目光移开。
“对不起,Judy。我做不到,我不能原谅她。”
我和她都立刻低下了头。Ribbit先生在他的太太的陪同下走出房间,其他人也跟着他离开。那个高大、蜘蛛般纤细的女人来领Polly走出房间。很快,这里只有我和Judy。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Polly曾经坐着的地方。她挽起袖子,擦去Polly Gary Ashley留下的泪水。然后,她严肃地看着我。
“Brainy,我们非藏,非藏地以番你。你一zí四一个了不起的玩具字造zě,我们认为你四对于让孩子们过丧更快乐的僧活仄件四最丧sīng的人资一,所以我们不siǎng让你走。但我们认为你siàn在不能再待在仄里了,你已zīn造层了一siē……嗯……”她又舔舔嘴唇,然后按了按鼻梁。“我siǎng我们可以让你去旅行zě陷阱Tourist Trap带sīn度假。也洗在那里你可以冷静下来…?我不资道你以不以番我仄个最后的提议……”
“不,不,这很好。我…很抱歉我引起了一场闹剧。我接受了,我会带薪去旅行者陷阱度假,直到我能想通,或者,直到你不愿意付我带薪休假的钱。”
我们都尴尬地笑了,不全是因为感觉很自在,还因为感到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又有人轻拍我的大腿,于是低头看了看,又是那个小助手,他显得有点紧张。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从背后掏出一个新的绿色压力球递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坐公共汽车,感觉很奇怪。我感到奇怪且很不舒服。我想那些乘客们都在看着我,他们都穿着些日常服饰,像西装、披肩、连衣裙、外套、夹克、连帽衫、牛仔裤和小鞋子之类的。而没有了脸上的颜料,我觉得自己赤身裸体。我从来没有到过如此色彩单调的地方。据我所见,这四周都是绿色的,草地上有雪白的羊群在吃草,偶尔有一棵树闯入眼帘。真无聊……但我想这其实还可以,只是我觉得很无聊。我被迫穿了一件棕色的毛衣和牛仔裤,还穿着一双带鞋带的灰色鞋子。我的头发向后梳过而且很整齐,身上还喷了便宜的古龙水。我的手提箱在我脚边,因为我不敢把它单独留下——如果有人看到我在里面放的小玩意儿,水彩颜料和利培酮2,我会社会性死亡的。好吧,我已经觉得自己被指指点点了,自从昨天晚上。我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因为它会让我看起来很紧张,我现在看起来已经很紧张了,所以我不想表现得更紧张。现在,我应该是一个良好公民……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
公共汽车转弯转得有点急,我一下子靠在了旁边那个女人身上。我后退并连连抱歉,希望这样就够了,但最终她还是匆匆挪到另一个座位,不再理我。“我只是个孩子,”我心想,“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我是个孩子。”我看到汽车开进乡村,越来越多的树进入视野。我的站快到了,我需要准备好下车。我站起来,抓住一根杆子。它让我感觉更稳定了些,但这样让我觉得有更多的人在看着我,于是我坐下来。哦天哪,任何看到我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个神经病,他们一定是这样认为——那是我的要下车的地方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杂草丛生的公交站牌越来越小。那就是我的目的地,司机快速地飞了站。“嘿!”现在大家都在看着我,“嘿,司机先生!那个,您——”我拎起我的手提箱,走到公共汽车的前部向司机喊道,“——那是我的站!您能靠边停车吗,这样我就能——”
那个身上有怪味的胖男人抬头看着我,他那带着怒气的黑眼睛把我吓坏了。“嗯?”
“噢,先生请帮帮忙吧,我的车站就在后面。”
“那是你要下的站吗?”
“是的,现在拜托,拜托您停下车,我需要——”司机突然刹住车,让我差点摔倒。
“从来都没有人在那里下过车,我们一直在申请废弃这个站。而且你应该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你确定这是你的目的地吗?”
“哦,我向您保证,先生,那里确实有什么。您只要沿着那条路走就行了!”
他咕哝了一声,把牙签从嘴的左边含到右边。“好吧。我可以让你出去,但你可以自己走回去吗?”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瞧瞧我的手提箱有多重就知道了,但我不想让他感到困扰。“好的,我就在这儿下车。非常感谢您的聆听。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在那里下车,毕竟这里可是个如此美丽的森林。谢谢您,太谢谢您了。”他把打开车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我下车把手提箱放在泥地上。“那我走了,保重!”
“我会的。”他停顿了一下,又把牙签含到另一边。“注意安全,听到了吗?我从没听说过有人在那个车站下车。我想那里一定有某种遗迹或类似的东西。你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古老。”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把门关上了,公共汽车再次启动并离开。我站在路边的泥地上,周围都是森林。尘土?天哪,那是泥巴。当我试着把鞋子蹭到树干上好刮去泥巴时,我发出的声音像茶壶的沸腾声。太恶心了。关于泥巴的事情目前为止我仅有耳闻,据说它看起来非常像融化的巧克力。实际上,我几乎想尝尝——开什么玩笑,那是湿哒哒的泥土,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意识到我仍然止步不前后,我在原地坐立不安了两秒钟,然后朝车站的方向走去。虽然路途不远,但提着这个手提箱可以让人觉得有这条小路有一英里那么长。当我到那里的时候,我几乎要忘记了我在做什么,不过谢天谢地,只是几乎。
“你离这里有两个小时,
这是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在地图上永远也找不到你
让我们出发,旅行者陷阱是目的。”
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我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重复了念了咒语好几次。很多人都说只用念咒语就行了,而现在我的方法看来行不通。我考虑返回,但我该去哪里呢?我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汽车会过来,周围都是树木。也许我得抓着站牌念咒语?我试试抓着它,念了这些语句,但那还是没有用。我念得越来越大声,试过了在森林里漫步,甚至大喊大叫,结果还是没有用。我还试过了抱住站牌。现在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我开始陷入恐慌。我的鞋子上沾了泥,还拎着有“10吨”重的手提箱,独自一人在森林中间,我没有小灵通或其它移动设备。现实令人崩溃,我的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我是生于工作的人,现在却要终结于饥饿和痛苦,在这个鬼地方——等等。
“我们一直很想在世界闯荡一番,
然而任何地图上都没有你的踪影。
你承诺过给我们一些男孩和女孩们的乐园,
而我们知道你的存在,你就是旅行者陷阱!”
一些灌木丛移开,露出一条向森林里延伸的黄砖小路。哦,真是太好了。这里还参考了《绿野仙踪》3。我早该料到的他们已经更换了密码,我应该早点想起来的。我还记得有人发现了一个出口。我为了进入这间建筑还试了那么多的方法,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我拎起手提箱走在小路上。天色渐暗,我一定在站牌那里耽搁了很长时间,今天早上收拾行李也让我花了很多时间。我只能带五种不同的颜料,不过我相信旅行者陷阱里会有更多颜料——但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开始对事情感到不确定了,真的。我的社会地位现在一定已经一落千丈了。可恶,这个箱子好重啊。我想如果我不想长时间拿这个手提箱,我最好跑起来,于是我这么做了。我跑啊跑啊跑啊,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但后来我想起:旅行者陷阱与任何东西的距离都是两个小时。我大声哼哼,意识到我走得多快并不重要,而且我命中注定要拎着这个手提箱两小时。于是我如蜗牛爬般走向旅行者陷阱,后悔着我做出的让我处于这般境地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