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存在过的故事(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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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学会等正规收容组织在神州出现前,若神州遭遇无法解决的异常事物时,使用“罪人域”暂时封印相关事物是当时的首选。

——《太古异常收容调查报告》
Area-CN-42 心理咨询师 希瓦娜.安德鲁斯


罪人域囚禁号码-壹肆

始“龙”

那场工程在庆功宴结束后第二天就开始了,在开始的第一天就有人从高耸入云的架子上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有人被刺鼻的气味恶心到晕厥,但即便如此,没有人叫苦和放弃,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热情和期盼。

我还记得,他那天也在。

他直勾勾的站在能眺望到整个工程现场的高山上,锐利的眼神划破了眼前的庞然大物,面无表情地无视着一个个从高空坠下的身影,他只是目光凝重地看着天际。

“战争的结束并不是结束,而恰恰是一切的开始,如何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才是关键。”

他张开宽阔的臂膀,仿佛要将这山,这海,这蓝天都拥抱在怀中一般。

“所以我要建造它,我要建造一个高耸入云、可以无时不刻不炫耀着我们战绩的纪念塔,我要它在之后永恒的岁月里永远守护着我们。”

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变得和工人们一样的热忱,一样的着迷,却也又掺入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守护我炎黄子孙,千秋万世。”

啊,是这样啊……所以你要收集征战中驯服的氏族标志,来拼成一个属于我们的……守护神吗?

我呆呆的看着下面正在劳作中的工人们。

一些男性工人正在剥皮。从那一座座尸山上拖下一具尸体,谨慎地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有的时候他们拖出的甚至不是尸体,而是还一息尚存的俘虏。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仍然小心翼翼的将刀刃灵巧地舞动在他们的背上。

那俘虏看到了我,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喊出了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他早已力竭,又可能是我们站得实在太高了。

他的呼喊就这么淹没在机械性的作业声中,淹没在那片肉山血海里,随着一声清脆的“撕拉”声。一个工人又完成了一次任务,而一个灵魂又随即消陨……?

灵魂消陨?别傻了。他们是我们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筋腱,每一个器官,每一颗灵魂。

都是我们的。

他们每一片血肉都被精心地拼接,在上面小心的贴上他们的皮肤,用着他们的筋腱小心地缝合。

他们每一颗心脏都被煮沸的鲜血浸泡着,用最坚韧的血管以氏族顶尖的神农氏设计的血液回路串联在一起。

清澈的泪水淹没了他们的每一颗眼球,像是昆虫的复眼一般在那精心缝制的眼膜内无神的滚动着。

臂膀、下肢、身躯、头颅、犄角、灵魂。

缝纫、切割、融合、蒸煮、锻造、奇术。

小心地切片、小心地施咒、小心地拼接、小心地融合。再配合良辰吉日的一道清澈闪电,那应许的巨像终于诞生了。

仿佛从不想醒来的梦中被吵醒一样,那巨像流着血泪,张开大嘴嘶吼出了第一声尖啸。

……不对,不对啊!!!!!!

没人听得到这声音吗?你也听不到吗?这就是我们的战绩的纪念碑吗?这就是我们要传承给我们子孙的守护神吗?

我看向他,但他却一反平时看破一切的冷漠表情。在这瓢泼大雨中,他在狂笑,工人们也在狂笑,而跟着那疯狂的氛围,我的嘴角居然也露出了笑意。

无情的雷电在奇术的操纵下不断地鞭打着这新生的巨像,它依旧在尖啸……不,它在哀嚎、在惨叫、在哭泣。

啊,在这漫长的统一战争里,盟友啊,你……也疯掉了吗?

这就是第一条龙。

是被我们剥夺了所有能剥夺的一切,所有不能剥夺的一切后所诞生的最不应该存在的极端之物。

它的存在象征着奴役和蹂躏所能做到的极致,它将永远存在,永远被奴役,永远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永远保佑神州以及炎黄子孙,千秋万世。

……

但是不对啊,如果我也不想这样,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提出来反对意见呢?在那天的瓢泼大雨中,我为什么也会笑出声来呢?

仿佛感觉到了灵魂上染上了不属于我的颜色,仿佛有一根绿色的绳子在修改着我的想法,不断地操纵引诱着我们创造出这个不可名状的罪孽。

我的……我们的现实……被扭曲了……

但现在还不晚,在完全变成那绿色意志的玩偶前,我还能做出挣扎。

“神龙”成型的第一十二年冬天,我踏着白雪独自来到它的身边,那骇人的巨物仍然嘶吼着无人理解的尖啸,其承载的伤痛仿佛要在天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一般的尖锐。

但没事,我还能听懂……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杀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求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们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我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求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们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求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抱歉,我做不到,但我可以想办法缓解你的一些痛苦。

……虽想赎罪,但滔天罪业已无法逆转…..神龙啊,和我一起沉入罪人域的封印中,等待我们的后人们来化解你我的恩恩怨怨吧。

我们的子孙们啊,抱歉,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罪人域囚禁号码-贰柒

射日


曾经,我们的先人为了我们的长治久安创造了一种守护神,虽然没有人真正目睹过它的样子,但神龙带来的龙佑的确保佑着我们年年风调雨顺。

直到某一年的冬天,异变突然降临,一道尖啸……不,更像是极度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天际。那惨叫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天空也立刻恢复了原样。但我看看隔壁吓得尿了裤子的狗子和颤悠悠地缩在床下的狗子娘才明白,那不是幻觉。

自那声尖啸后,仿佛庇护消失了一般,什么都没有了。

作物在枯萎,土地在干旱,池塘里的鱼儿也不再肥美,山间也再打不到好的野味,但这些还都是小事情。最让大家担忧的是,明明是寒冬腊月,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暖和,甚至有时更是如夏日般的酷热。

我是山中的猎户,平时打猎为生,顺便也会为村里除去野兽威胁,眼力超群,这几天每每不经意间看到天空上的金乌,都觉得它每日都会变大一圈,会不会是这个的原因呢?我不喜欢这个时候的金乌,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晚,可能是这个的原因,当被刺眼的光芒照醒的时候还有些头晕。

推开门就看到狗儿傻站在门口,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昨晚熬夜没睡好,现在手里还拿着夜巡的锣鼓。他似乎也发现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猎户大哥……不对啊,现在应该还是晚上啊……为何和晌午一般……”

狗儿尴尬地笑着,当我发觉异样走上前去抱住要倒地的他时,一切都太晚了。

汗水如泉涌一般的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来,随即就是血液和油脂,这个过程很快,他惊恐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嘴巴一直不断张张合合,我只能依稀听到几个词。

“救……俺……娘”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草垛房顶猛地被点着了,从四处的房子里都跑出来不断挣扎的人们。

他们有的涨红了脸,长大了嘴想要呼吸,但似乎嗓子被流出的油脂塞住一般,在无法呼吸的痛苦中,挣扎的将手伸向天空。

有的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地脱水,最后缩成一个人干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阵由他们组成的粉末。

有些胖子不断地渗透出油脂,在奔跑的途中突然间燃烧起来,空气中逐渐蔓延开那熟悉却如此恐怖的烤肉味。

小王、张叔、李伯伯、蒜婶儿……在这惨叫和哀嚎声的地狱里,我明白了一切。

狗儿没错,现在应该是夜晚时刻,但却超过了晌午般的明亮……

我抬头望向那本不该出现在此时的金乌,终于知道那说不出的诡异感从哪里来了。

每每村头两小儿辩日时,我都会过去看他们画画,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多人在画那高高在上的金乌时,都会不自主的在那金乌周围加上几个横线。

明明只是一个发光的圆盘,为什么要本能的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横线呢?是否如恐高、惧火一般,我们的先人曾经遇到过什么事情?

足以记录到本能里,遗传给我们的事情?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金乌来了,是因为神龙消失了的原因吗?它的样子比原来大了数百倍,气势汹汹的逼近着。如果天空是一只眼睛,那么它可以说是一个炙热的瞳孔,正贪婪地凝视着我们。

……但这不是全部,我现在能看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根……

好像海物的触手一般,金乌长出了九根赤红的触手,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奔来。

咳咳咳……可能是因为体质原因,我要比其他人更晚出现症状……看了看开始冒汗的手,撑着还没有被压垮的膝盖,从背后抽出了吃饭的家伙事儿,艰难的张开弓弦。

我是…..村里的猎户,威胁村里的野兽,要由我……

金乌炸出了足以烧毁整个眼球的金光,伴随着我的惨叫声,弓箭离手。在耀眼的黑暗中,我不断地倒地,站起,拉弦,放箭……

啊,被融化了……已经站不起来了……

抱歉,狗儿,大事已成。这就陪你和你娘下去,到时候给你买酒谢罪。


罪人域囚禁号码-贰陆叁

阿房


挥剑斩断血肉,他终于来到了这里,和他预料的一样,这里保持着惨剧开始瞬间的样子。

宫殿里布满了血肉,但有几处位置很干净,应该是当时在朝上的男性文武百官,现在要么就成为了血肉的养分,要么就是变成了傀儡在外掠夺征战吧。几个宫女还是保持着惊恐的样子,但是下体已经完全变态,成为了血肉繁衍的温床。

只有一个男性的医师被留在原地,他的表情依旧是惊恐状,两只手向外攀着,仿佛想要尽力爬开某物一般。他似乎还有意识,来者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苦苦的哀求着一种解脱,但来者没有理睬。

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一颗血肉子宫突然爆裂开来,一只畸形的婴儿猛地跳了出来,张开嘴咬住了来者的手臂。但后者却完全没有当一回事的继续走上前去。

他看向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之后,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墙壁早已被臃肿恶臭的血肉重重覆盖,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两张脸孔和几只偶尔颤抖的手臂。

“……你说人还真是奇怪,本来和你都已经闹崩了,以为再见面要么就是你派人去取我性命,要么就是我又骂你一顿,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想和你好好聊聊以前的事情了。”

他默默地将血肉婴儿扯下,随手丢在了一旁。虽然身处之处是尊贵的宫殿,但他仍然像是见好友一般,只草草地坐在那肉墙之前。对着一张熟悉的面孔苦笑起来。

“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一起和六国作战,一起输,一起赢,那些时光有多充实啊……当你追求永生的时候,我就担心你会不会变成这样……”

那肉墙渐渐地发出怪声,地面也在微微地颤抖,来者回头一看,来的道路已经被血肉堵塞住,墙壁中又抽出来几根带刺的手臂,慢慢向他靠拢。

“这几年,多少男丁被你吸收了,又多少女人被你寄生了?如果在徐福把药丸带回来前我能好好和你谈谈就好了……衣服已经遮掩不了你的不断增殖的体型了,甚至咸阳宫也容不下了,这阿房宫……就是容纳你身躯的新衣服对吗?”

“如果真的死在邢台反而好得多啊……这就是我们的永生吗?政啊……”

尾音是疲惫且心碎的叹息,肉墙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低语变成了咆哮,那手臂靠拢的速度变快了。

“政,其实曾经一起征战,一起平六国的那段经历,那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应该也只应该存在在那个时候,但这也不意味着你要终结在他人手里。”

他笑着拿出一个罐子,而手臂已经搭在他肩膀上了。

“没事,我陪你。”

当项羽攻至阿房宫的时候,那里已经在燃烧了。但和要吞没一切的滔滔大火不同,那火焰似乎只是在烧灼保存在宫殿里那位皇帝的肉体而已。

那火,仿佛是想要诉说一段辛酸艰难但充实的故事,可又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局太过烂尾而羞于启齿一般。

很安静却又悲伤地燃烧着。


“主管先生,有关罪人域的研究虽然只了解到皮毛,但至今了解到的太古记载已揭示了其收容物的危险性,请求增加针对该研究的预算和人力投入。”

——Area-CN-42 果冻鱼特工

“同意。”

——Area-CN-42 主管Leg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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